24 你說我是不是你的主子

唐遠催促陳列快走。

他不想讓那個男人看到自己男扮女裝。

本來就當是小屁孩, 現在還搞這一套, 一定覺得自己是個貪玩的性子,跟成熟之間隔着一座珠穆拉瑪峰。

陳列啧了聲, “剛才我看見你爸的秘書了。”

“是嗎?”唐遠的腳步不停, “你趕緊去開車, 我這身穿的難受死了。”

陳列把手放在腦後,“不止你爸的秘書, 旁邊還有倆人, 小的那個跟咱差不多大,一臉欠抽的清高樣兒。”

唐遠的神情恍惚了一下, 不知道那三人晚上吃到幾點, 有沒有什麽安排, 他心裏頭煩着呢,“你能別逼逼了嗎?”

陳列就要逼逼,“說起來,你爸的秘書還真是精英範兒十足, 看着比我爸的秘書順眼多了, 主要是帥, 很男人很爺們的帥,給我個七年八年,我肯定也有那樣的魅力。”

唐遠直接甩開陳列徑自往路口走,準備自己打車回去,不跟他墨跡。

陳列痞笑着大聲喊,“小遠, 你走那麽快幹什麽?趕着回去投……”

胎那個字到嘴邊就嗖地一下跑了。

少年走的很快,襯衫下擺收在牛仔褲裏面,身體線條優美流暢,很是迷人,露在領口上方的那一截後頸纖細修長,有一種脆弱的美感,讓人看了想握在指間,據為己有。

他忍不住罵了聲,“操!”

還好是個男的,要是女的,準是個妖精。

唐遠察覺背後有一道灼人的視線,他條件反射的回頭,見着了落後陳列幾步的男人,正往他這邊看。

不過視線不灼人,一如既往的平淡。

唐遠看陳列那口型是要喊自己的名字,他立即擠眉弄眼,奈何有路人三三兩兩經過,發出去的信號被隔開了,沒傳到對方那兒去。

當陳列喊他的時候,他發現男人并沒有露出什麽表情,看樣子是早認出來了。

夜色迷離。

喧鬧的街邊,霓虹燈下,裴聞靳看着面前穿一身女裝的少年。

青澀稚嫩裏夾雜着幹淨美好。

就像是一個鄰家的小孩,幹壞事的時候被長輩發現了,緊張害羞的不知道怎麽辦。

卻在瞬息間被骨子裏透出來的貴氣一攪合,從鄰家小孩變成了不食人間煙火,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爺。

唐遠被看的很不自在,他幹笑幾聲,想起來什麽,那笑就不幹巴了,變得鮮活生動了起來,像宣紙上暈開的花,“裴秘書,那會兒我是背對着你的,你也能認得出來?”

裴聞靳的眼底微動,他沒說話。

唐遠似乎對這個事情特別感興趣,他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你從哪兒認出我的啊?”

裴聞靳依舊沒說話,他摸出煙盒,拔了根煙叼在嘴邊。

唐遠覺得男人點煙的動作帥炸了,他抿了抿發幹的嘴皮子,“被我這模樣吓着了?”

裴聞靳将打火機揣回西褲口袋裏,頭搖了搖。

唐遠不自覺的湊近些,仰頭問,“那你怎麽不說話?”

其實他更想問“那你覺得這樣的我好看不”,但這話是真問不出口。

好歹是個堂堂七尺男兒,不能那麽來。

再說了,他覺得自己哪樣都好看,老唐家的基因有目共睹,經得起歲月敲打,不是蓋的。

一線一線的煙霧從口鼻裏噴出,纏繞上面龐,模糊了眉眼,裴聞靳這才緩慢低沉的開口,“背影。”

唐遠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他孩子氣的把撲過來的煙霧吹開,“那你眼光真好。”

裴聞靳沒有言語。

唐遠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他,“別人的背影你也能認得出來嗎?”

裴聞靳低頭看去,少年一臉無辜的笑。

他彈了彈煙灰,面上沒有一絲波瀾,嗓音卻透着幾分沙啞,“看情況。”

這個答案雖然跟“不能”有一定的差距,不過唐遠還是挺滿意的,他把手抄進口袋裏面,腳尖蹭蹭地面,簡短的把今晚的事兒給說了出來。

該剔除的剔除掉了,沒說發小跟初戀的酸甜苦辣鹹過往,那不是可以議論的點。

裴聞靳聽完也沒露出多大的情緒起伏。

唐遠的舌尖抵了下牙齒,真想看看這個男人發瘋是什麽樣子,他的眼珠子一轉,試探的說,“跟你一道的倆人裏面,年紀小的那個是我同學,張楊。”

裴聞靳說,“他是張平的弟弟。”

末了來一句,“張平就是我上次跟你提過的那個哥們。”

唐遠偏過頭去看車流,裝作不是很在意的問,“你們熟麽?”

裴聞靳銜着煙從齒間蹦出兩字,“不熟。”

唐遠繼續不在意的噢了聲,他把頭偏回來,笑的燦爛,“那你去吃飯吧。”

裴聞靳沒有離開,他深吸一口煙,“吃了?”

“還沒呢,就喝了幾口果汁。”唐遠抓抓頭,把假發都抓亂了,他胡亂的撥了撥,說,“我一會兒跟我發小去吃。”

裴聞靳撩起眼皮看向少年,又撤回目光,皺着眉頭一口一口抽煙。

唐遠都被煙味給嗆着了,他咳嗽幾聲,前些天他在學校後門那兒見着男人,聞到了濃重的煙味,就問是不是公司遇到了麻煩,對方跟他來一句“少爺多慮了”,但卻照抽不誤。

好像男人的煙瘾正在一天天的加重,眉頭也總是皺着。

“裴秘書,你原來挺節制的,抽的真不多,最近抽煙抽這麽兇,是家裏有事嗎?”

裴聞靳把煙掐了,“不是。”

唐遠納悶了,既不是工作上有麻煩,也不是家裏出事,那究竟是什麽原因。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男人已經接起了電話,他把一只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擺了擺,用嘴型說“我走了啊”。

裴聞靳注視着少年颀長挺直的背影,煙頭被他摁在了掌心裏面。

進了陳列的車裏,唐遠這才後知後覺,那個男人從頭到尾沒有叫他一聲少爺。

好現象,絕對是好現象。

唐遠自顧自的傻樂,下回他也不用原來的稱呼了,得配合着來。

陳列誇張的大叫,“我靠!你臉怎麽成猴屁股了?”

唐遠說,“妝花了。”

陳列的臉抽搐了一下,“哥們兒,你當我傻逼?”

唐遠攤手,“顯而易見的事情。”

倆人互貧了會兒,車裏靜下來,開車的在走神,坐車的也在走神。

陳列使勁兒把自己的思緒給扯回來,“親愛的小遠同學,跟哥說說,美什麽呢?”

唐遠把假發摘了丢到後座,“好好開你的車吧。”

“車裏坐着祖國的花朵,不對,是花骨朵,我是得好好開。”陳列正經起來,“今晚的事兒謝了啊。”

唐遠少爺範兒的坐着,“兄弟一場,謝什麽。”

陳列正哇哇感動着呢,就聽到他說,“實際點兒,請我吃海鮮呗。”

“……”

唐遠跟陳列海吃了一頓,倆人癱在椅子上,肚子都是圓鼓鼓的,前者吃完就想抽自己,說好的晚上要少吃呢?後者倒是沒那顧慮,體育生運動量大,再加上失戀期,脂肪很難堆積起來。

張舒然打來電話,唐遠讓陳列替自己接,他吃多了,總有種随時都會吐出來的感覺。

陳列翹着二郎腿接電話,“吃完了,沒事兒,那是必須的,小遠心情好着呢,他一個人吃了一盤蝦,過敏?沒有,我給他弄的化妝品都是高檔貨,請的化妝師也是頂級的,不會的,放心好了,要是過敏我會不知道?”

“這就回去了,對,是我送小遠回學校,知道知道,我會把他送到宿舍,周末一塊兒打球啊。”

陳列把手機往桌上一放,“舒然是操心的命,以後誰當他媳婦兒,肯定會被他照顧的妥妥當當。”

唐遠抓着習慣吸溜兩口果汁,“十有八九就是趙家的二姑娘。”

“那個趙蘭蘭?”陳列吸口氣,“不是吧,她壯得跟頭牛一樣,舒然那瘦胳膊瘦腿的文弱書生樣兒,能壓得住?”

唐遠不認同的說,“趙蘭蘭長得蠻可愛的。”

陳列翻白眼,“再可愛也改變不了她壯的事實。”

唐遠想起那張肉嘟嘟的小臉,“瘦下來差不了的。”

“那得先瘦下來,我見她三回,她三回都在吃東西,眼睛都泛綠光,”陳列拍拍唐遠的肩膀,“相信我,她這輩子是沒希望了。”

“……”

“有個奮鬥的目标,什麽事都有可能實現。”

唐遠話鋒一轉,語出驚人,“四年前,舒然家的資金鏈斷裂,是趙家給填補上的,兩家當時肯定達成了某種協議,我猜協議裏面就有聯姻這一項,從合作關系變成親家,雙方都受益多多。”

陳列一點兒都不知道,他呆呆的問,“小遠,你不會連我跟小朝家的生意都有關注吧?”

唐遠對他笑笑。

陳列啧啧啧,“牛逼,你爸在你身上下的功夫還真多,那時候你才多大啊,就敢讓你接觸到這些個東西,也不怕影響你身心健康?”

唐遠說,“我家就我一個。”

陳列有感而發,“說的也是,雖然我有幾個姐姐妹妹,家裏就我一個帶把的,可是我爸這些年在外面不知道養了有多少個情人,一夜情的那就不用說了,私生子有一打,他是不會讓女兒認祖歸宗的,兒子也要看自身條件夠不夠優秀,能不能讨他喜歡,總之就是大浪淘沙。”

“不說我家,你看小朝跟舒然家裏,還不都是一樣,就你家特殊,我們還都等着你爸給你弄出個兄弟姐妹,結果從小等到大,連個影子都沒見着,你爸勤播種,但是一棵秧苗都沒長出來,邪了門了。”

唐遠心說,我爸對自己狠着呢。

“你看我們這個圈子裏的,上梁一片歪,沒一個正的,你爸看着是同流合污了,卻又不是那麽回事,生怕家裏多個小孩讓你受了委屈。”陳列用一種羨慕的目光看着發小,“小遠,你爸是真愛你,用他自己的方式。”

唐遠撥了下杯子裏的吸管,這個話題他還是頭一次跟陳列聊,“你媽跟你爸鬧過沒?”

陳列想了想,“我記憶裏沒有過。”

唐遠一臉難以置信。

“你當豪門闊太太是那麽好當的?最基本的學問就是做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陳列嗤笑,“看到自己男人摟着別的女人,也要假裝看不見。”

唐遠無語半響,“那有什麽意思?”

“有意思沒意思得看怎麽選。”

陳列抖着腿,“嫁進豪門的時候,先是信心滿滿的想拴住丈夫的心,後來發現人壓根沒心,那就拴住身體吧,再後來發現身體也拴不住,最後迫于現實,想開了,還是努力生個兒子,抓牢女主人的地位,擁有榮華富貴實際些,就是這麽個改變的過程。”

唐遠膛目結舌,“你怎麽一套一套的?”

陳列說是社會教他做人,“我家的大環境才是豪門正确的打開方式。”

唐遠揉揉眼睛。

“別揉了,我給你把那玩意兒拽掉。”

陳列坐過去,捏住唐遠一邊眼睛上的假睫毛,從左往右撕扯。

“卧槽,大哥你輕點拽,我眼皮是肉做的。”

“我這才用了多大勁,要我說,咱幾個裏面,就你爸把你養的最嬌氣。”

“站着說話不腰疼,你用膠水在眼皮上黏兩片那玩意兒,再大力扯下來試試。”

陳列發現唐遠眼睛都紅了,一看就很遭罪,他立馬慫了。

唐遠嫌棄的往後仰,背部靠着裏面的牆壁,“別靠我太近,一身臭汗味,熏着我了。”

陳列惱羞成怒,“你知道個屁,這他媽是男人味好嗎?!”

唐遠,“……”

不遠處有兩個妹子,她們往唐遠那桌看,倆人臉上的表情都是打了雞血似的興奮。

陳列發現了,咧嘴回以壞壞的笑,引得倆妹子臉全紅了,他示意唐遠往那邊看,“她們幹嘛笑成那樣?”

唐遠尋着陳列指示的方向看去,即便隔着幾桌的距離,依舊從倆妹子的眼神裏看到了熟悉的東西,是腐女沒錯了,他抽抽嘴,“因為你帥。”

陳列摸了摸下巴,頗為自戀的說,“我是挺帥的。”

倆妹子還在看,唐遠待不下去了,他黑着臉起身往外面走。

陳列抓了假發追上去,發現倆妹子看看他手裏的假發,又去看旁邊穿着女裝的唐遠,表情那叫一個精彩,他錯愕一秒後嘴角就咧開了,哈哈大笑着說,“小遠,她們不會以為你是女裝癖吧?”

回答他的是唐遠的一腳。

另一頭,裴聞靳還在跟張平張楊兄弟倆吃飯。

飯桌上基本都是張平一個人在調節氛圍,累的他夠嗆。

張平話多,人粗野懶散,沒個正形,張楊跟他相反,眉目比他俊秀許多,因為常年學舞蹈的原因,氣質很好,坐那兒不說話的時候,顯得清冷孤傲。

而裴聞靳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除了彙報工作,其他時候都是別人說十句,他答一兩句,還不帶什麽情緒,存在感卻強的讓人無法忽略。

張楊在裴聞靳面前特別拘謹,這一點張平也看得出來,他覺得原因在與自己哥們總是面無表情,不茍言笑,看着兇。

小孩子都喜歡溫柔親和,慈眉善目的長輩。

張平酒足飯飽腦子就進水了,嘴巴也開瓢了,提了比較敏感的話題,“楊楊,你跟唐家那小少爺處的怎麽樣?”

張楊咽下嘴裏的食物,“我跟他接觸的不多。”

“都是一個班的,接觸的時候還能少得了?”張平滿嘴酒氣,“跟人好好處處。”

張楊的語氣裏帶着明顯的厭惡,“算了吧。”

“為什麽?”

左側突然響起低沉的聲音,張楊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他看向男人沒有情緒的側臉,撞上對方投來的探究目光,這才相信那一瞬間自己沒聽錯。

知道那位少爺是男人老板的兒子,就算厭煩肯定也會做好表面功夫,張楊斟酌了會兒,說出四個字,“圈子不同。”

裴聞靳沒再說什麽,他拉開椅子起身離開了包廂。

張楊放下筷子,“裴大哥要一直在唐氏待下去嗎?”

“應該吧,”張平刷着手機,“唐氏給的待遇是其他公司給不起的,老裴沒什麽事兒不會放棄那個金飯碗。”

張楊說,“我看裴大哥壓力很大的樣子。”

“拿那麽高的薪水,工作量是小不了的。”張平笑着說,“你看你哥,一個月才多少點錢,都不夠你裴大哥的零頭,還不是每個禮拜一二三晚上加班到九點,外加周六全天,一堆堆的破事兒。”

張楊的臉上閃過一絲輕蔑,嘴上卻說,“哥,放假我就找兼職,這樣我的生活費……”

張平擺了下手阻止他說下去,“親兄弟說這個幹什麽,你是我弟,我還能不管你?不用你找兼職,哥工作好些年了,積蓄夠你花銷,你有那個時間就多練舞。”

“好好學着吧,你條件好,以後可以進娛樂圈,或者是當舞蹈家,老師也不錯,總歸比你哥有前途。”

聞言,張楊嗯了聲,眼中閃爍着自信的光亮。

張楊在走廊上看到了男人,他的嘴邊銜着一根煙,還沒點燃。

下一刻,張楊就走過去,與此同時手也從口袋裏拿出來,指間捏着一個黑色打火機,他按動打火機,将一簇火苗送到男人的煙卷前。

裴聞靳低頭,深黑的眼裏不見波動。

張楊屏住呼吸,盡力表現自然,幾秒後,有煙草被火苗燃燒的味道撲進他的鼻子裏面,他舉着打火機的手從僵硬變得放松。

這打火機是張楊用攢下來的壓歲錢買的,準備找個機會送給男人,買到手裏有一年了也沒送出去。

張楊把玩着打火機,“裴大哥,可以給我一根煙嗎?”

裴聞靳給了他一根。

張楊點燃吸一口,再用口鼻噴出煙霧,他的姿态娴熟,旁邊的人卻不覺得好奇,一個字都沒問,包括他為什麽會揣着打火機。

到底還是不上心。

好在這人對誰都是一個樣子。

張楊垂着眼皮看煙霧在指間缭繞,“裴大哥,你平時跟唐少說得上話嗎?”

這話成功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

張楊苦笑,“考進學校的時候,他雙第一,我雙第二,學校裏不知道怎麽傳出了謠言,說他是靠家裏的關系改的分數,其實我才是第一,他可能以為造謠的人是我,就對我有敵意,看不慣我,其實那真的跟我無關,我什麽都不知道。”

裴聞靳不動聲色的眯了下眼睛。

“我跟唐少不同,經過多年的努力才考上了大學,很不容易,只想接下來在學校裏認真完成學業,我玩不起,裴大哥你要是能跟他說得上話,可不可以幫我跟他說說,我……”

張楊還沒說完,男人就從他面前過去,腳步不停的消失在了拐角,他臉上的表情從愕然變成失落,又漸漸變成扭曲的愛戀。

九點剛過,唐遠在陽臺壓腿吹風,他聽到對面傳來開門聲,扭頭一看發現張楊回來了,手裏提着一袋子零食。

“給你們吃的。”

“這麽仗義,張楊,有什麽好事兒嗎?”

“我看八成是談戀愛了吧。”

唐遠聽到談笑聲就靠近門口,伸頭看見張楊坐在自己床鋪那裏拖鞋,唇角牽出一個清晰的弧度,不是冷笑嘲笑,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真的不得了,新鮮得很,難怪他的室友會吃驚。

真戀愛了?

唐遠咂了下嘴巴,他就像羨慕每一對情侶一樣羨慕張楊。

——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那一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可遇不可求。

唐遠回到陽臺繼續壓腿,無聊的逛了逛校內,在一堆申請加他好友的名單裏面看到了李月,他點進去确認了一下,還真不是同名同姓。

總感覺那女的要搞事情。

唐遠一想到這裏就來氣,老唐同志的風流債怎麽就那麽多呢,他早晚得為此沾一身腥。

唐董事長的電話來的很不湊巧,隔着太平洋也能感覺到兒子在生氣,他試探的問,“兒子,我犯錯了?”

“原來犯的。”唐遠語氣很沖的說,“給我打電話幹嘛?”

唐寅問前一個問題,“原來犯的哪個錯?”

“就那個李月,”唐遠說,“我剛開學沒幾天就在學校裏撞見她了,當時她裝作不認識我,前幾天又加我校內,不知道想幹什麽。”

“那時候她家裏不是說要把她送出國嗎?怎麽沒送?”

唐寅坐在辦公桌前,半天想起來李月是誰,他一副驚訝的口吻,“她跟你一個學校?”

敢情基本資料都沒調查過?唐遠倒抽一口涼氣,真他媽服了,“那麽無所謂,你也敢跟人睡?”

唐寅老流氓般滿口誇贊,“不錯啊兒子,聽着還挺押韻的。”

唐遠,“……”

“當初個人資料肯定是有的,只不過我腦容量有限,記不住,李月的事我回頭讓裴秘書查一下,”唐寅的語氣放緩,有點兒慈祥的感覺,“爸手上忙完了,打算一會去給你買禮物,想要什麽?”

唐遠無精打采的站在陽臺看學校的夜景,“沒什麽想要的。”

唐寅哄道,“乖,給點兒面子。”

唐遠說,“真沒有。”

“……”

唐寅要扳回點兒面子,“兒子,你沒什麽想要的,知道這說明什麽嗎?”

唐遠太熟悉他爸的套路了,他這麽多年沒少拍馬屁,拍多了張口就來,“說明我什麽都有了,這都是因為我有一個偉大的爸爸。”

唐寅搔搔下巴上長出來的胡渣,哼笑,“僅僅是偉大?”

“那必須不止,”唐遠嘆息,“還很風流倜傥,很能幹,很了不起,是我的偶像。”只限于工作。

唐寅滿意的笑了起來,結果嗆着了。

唐遠聽到電話那頭的咳嗽聲,臉色微變,氣憤的直呼其名,“唐寅,你昨晚不會是熬通宵了吧?”

“沒大沒小的。”唐寅也沒見真的動怒,他掩嘴蓋住一個哈欠,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爸明天上午到家,明晚在家裏睡,你回來一趟,咱父子倆談談心。”

話音剛落就挂了電話,符合老唐同志利落的作風,唐遠想到了林大美人,一樣的作風,也不知道她跟那個混血帥哥還有沒有後續。

陳雙喜從食堂給唐遠打包了一份雞蛋面回來。

唐遠撈完最後一根面條,發誓自己一定要減肥,就從明天開始,這麽想的,他也這麽說了。

宿舍裏另外倆人不在,除了唐遠,就是陳雙喜,作為唯一的聽衆,他猶豫再三,很小聲的說,“唐少,減肥是不能吃巧克力的。”

唐遠的眼睛一瞪。

陳雙喜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他聽到爬床的聲音,下意識擡頭看去,接着就是幾盒巧克力被兩只細長的手塞到了他手裏,都是他沒見過的牌子。

“唐,唐少……”

“你喜歡吃就吃,不喜歡吃就送人吧,我給你的都是沒拆過包裝的,可以送出去。”

陳雙喜受寵若驚的彎着腰背,連聲說了好幾個“謝謝”。

快十一點的時候,早早就睡了的唐遠迷迷糊糊聽到手機響了,他摸着按了接聽鍵,“喂?”

那頭是個年輕人的聲音,很陌生,帶着點兒遲疑,夾在了嘈雜的背景樂裏面,“請問你是……是少爺嗎?”

唐遠黏到一塊兒的眼皮分開,他看看來電顯示,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你好請問你是哪位?手機的主人怎麽了?”

聽完那頭的年輕人所說,唐遠快速換掉睡衣,抓着欄杆從上鋪跳下來,穿着拖鞋就往門口跑。

宿舍三人都被他的動靜給整懵了。

正在做英語習題的陳雙喜探頭問,“唐少,出什麽事了?”

“明天上午幫我請個假。”

唐遠說完就開門沖出了宿舍,不等三人反應過來,他又沖回宿舍,拿了皮夾跟背包跑出去,快的像一陣風。

陳雙喜嘀咕,“明天上午沒課啊。”

半個多小時後,唐遠出現在燈紅酒綠的酒吧裏,面前是斜躺在沙發上,看起來不省人事的男人,他抓起額頭被汗水打濕的發絲喘口氣,克制住想罵人的沖動。

“怎麽喝成這樣了啊?”

給唐遠打電話的年輕人長得很秀氣,像個女孩子,他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解釋說,“大叔喝多了,我沒辦法才拿了他的手機,通話記錄第一個是你的號碼,我就撥了過去。”

唐遠察覺對方盯着自己看,他輕挑眉毛,“我臉上有花?”

這一下子,本就極為精致的眼角眉梢有種說不出的風情,令人驚豔。

年輕人自言自語,“難怪我變着法子的引誘大叔帶我去酒店,他都不搭理我。”原來有更好的。

唐遠聽不清說的什麽,他彎腰拉拉男人的大手,被“啪”地一下揮開了,力道很大,直接把他的手拍紅了。

發現陌生的哥們還在旁邊,也不知道好奇什麽,唐遠對他微笑,“謝謝你給我打電話。”

年輕人識趣的離開,完了又退後兩步,問,“小弟弟,你跟大叔,你們是什麽關系?我看他備注的是少爺,你是他主子嗎?”

唐遠笑而不語。

年輕人在他的笑裏尴尬的走了。

唐遠湊近些,聞到了男人呼出的氣息裏混雜的酒精跟煙味,他惡意的笑,“你說我是不是你的主子?”

裴聞靳的眉間擰出了一個“川”字,深刻的讓人見了,忍不住想用手去一寸寸撫平。

唐遠第二次去拽男人,還是被揮開了,他動了怒,在低音炮的轟鳴裏扯開嗓子大聲喊,“裴聞靳,你看清楚我是誰!”

依舊沒有反應。

但是唐遠第三次去拽的時候,沒有被揮開。

唐遠拿起男人扯下來的領帶塞進背包裏,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東西落下,就把他的一條胳膊拉起來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面,咬牙将他從沙發上拉了起來。

操,真沉!

不誇張的說,唐遠用了吃奶的勁兒才将男人從酒吧撈回公寓,癱坐在木地板上的時候,他兩條腿都在打顫。

不是亢奮,是累的。

煙抽的那麽兇,還醉酒,問兩次都說沒事,到底怎麽了?

越想越煩,唐遠踢了倒在地板上的男人一腳,沒得到半點回應。

唐遠抓抓頭,明兒老唐同志就回來了,帶回新的項目,公司肯定會進入一段繁忙無比的階段,很有可能持續到明年上半年。

就算短時間內不忙,有老唐同志在,他也不能随便跟那個男人見面了。

沒想到今晚出了這檔子事。

看來老天爺還是挺喜歡他的,費心給他安排了這一出。

客廳裏靜悄悄的,頭頂明亮的燈光照在地板上的一大一小身上,添了幾分難言的溫馨。

唐遠爬到男人身邊,看了眼他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平整的大手,忍不住做了一個想做的事情。

——湊近虛虛的用鼻尖抵着,聞他手指間淡淡的煙草味道。

唐遠直起身盤着腿,居高臨下的俯視着男人歪在自己腿邊的腦袋,他抿着嘴唇,臉上的表情沒多大變化,內心正在上演一部宮鬥劇,不知道最後的贏家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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