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廢腿

薛弘等着溫傅儀與薛雉走遠了還呆在草木中蹲了一會,後覺着自己的腿麻了,被風吹得有些冷了才站了起來。若是說現在的薛弘在想什麽的話,想必是溫傅儀最為清楚的,薛弘咬了咬牙,獨自回到了客棧。

溫傅儀正坐在床榻上捧着書發着呆,好似在想着什麽,薛弘氣不打一處來,走過去就掀了被子躺了進去,這兩個月來,與溫傅儀同床的時間多了,薛弘也不再同她忸怩,徑直就倒了下去。

溫傅儀看得目瞪口呆沒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按常理來說這小王爺回來鐵定是将她臭罵一通才正常啊,這又是怎麽回事?

“王爺,不對啊,這反應。”

“怎麽?你倒還真想我抽你兩巴掌?”

溫傅儀覺得喉嚨裏有些不是滋味,是今兒晚上吃了魚的緣故,卡着了吧。

“王爺啊,傅儀錯了!”

“錯哪兒了?”

“……”

錯哪兒了?溫傅儀仔細想了想,最後才一拍腦袋。

“我不該把王爺一個人放在林子裏!”

“……”

薛弘翻了個身坐了起來看着溫傅儀,真是後悔回來的時候沒有抽她兩巴掌,可一看到溫傅儀那閃亮的雙眸薛弘又褪了些火氣下去,看了看溫傅儀這才開了口:“商量得如何了?”

溫傅儀這才微微地嘆了口氣,忙從床榻裏方踏了出來,結果踩着了什麽一滑,緊接着就是薛弘的一聲慘叫。溫傅儀一吓從床榻上一頭栽了下來,再回過頭去看的時候,剛剛自己踩的跟木頭似的東西……不會是薛弘的……腿吧?

“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寧壽站在門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裏面,然後微微紅了臉,慢慢往後退了些,又緩緩地關上了門。

溫傅儀滞了一下,再看了看自己與薛弘,因着本是大半夜了,這薛弘一回到房間就褪了衣服,自己也好不到哪裏,一看這幅樣子,活像是薛弘霸王硬上弓不成,被溫傅儀折了腿,溫傅儀也不敵薛弘從床上摔了下來,或者是兩人太激烈了,一個折了腿,一個從床上摔了下來……

可是怎麽看怎麽香豔啊!

溫傅儀摸了摸自己的頭,大發了啊這下,這王爺的腿被自己……

想到這裏溫傅儀忙從地上站了起來,赤着腳來到床榻邊,看了看緊皺着眉頭的薛弘,再向下看,正好看到被自己踩折的腿正無力地挂在床邊。

“碰”的一聲門又開了,溫傅儀愣愣地看過去,又是寧壽,寧壽的臉上紅暈還沒退,正低着頭聲音細小地道:“要不要為王爺請大夫看看?”

一句話剛說出口,溫傅儀這才從震驚中醒了過來,忙站了起來穿了鞋子:“你,你去旁邊的房間将枥棠姑娘叫過來為王爺看看。”

寧壽一聽這才跑了出去,一下就不見了人影。溫傅儀擡起頭來看了看緊閉着眼睛的薛弘,只覺得這下薛弘不是抽自己兩巴掌的事兒了,估摸着砍了自己都有可能。

“那個……王爺,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跟薛雉說好了要廢了我!?”

溫傅儀瞪大了眼睛看着薛弘,薛弘睜開了眼睛看着溫傅儀:“小娘們,等爺好了看爺怎麽收拾你!”

溫傅儀腿一軟哭道:“那你倒是快些好啊!”

“……”

枥棠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溫傅儀苦着一張臉,一臉虔誠地看着躺在床上被疼得死去活來的薛弘。枥棠心裏一個哆嗦就走了過去仔細地看了看薛弘的腿,這般才意味深長地轉過頭去看了看溫傅儀。

溫傅儀哪裏經得住她的這樣一看,忙有些心急地問道:“怎麽樣了?”

“王爺的腿有舊傷……”

這般溫傅儀倒是真的要哭了,心道自己原本只想喝口茶,然後給薛弘慢慢道來她與薛雉都說了些什麽,又奈何這一下踩得太徹底了,直又讓薛弘原本傷的那條腿又變成了殘廢。

“多久能好起來?”

“這次多少也得三個月了。”枥棠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小,看着薛弘的臉變得更加難看,看着溫傅儀如吃了□□般的風雲變化,最後也只好閉了嘴。

“溫傅儀,這腿又廢了?”薛弘挑眉。

“王爺啊!我會負責的!”

……

……

枥棠與寧壽都怔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溫傅儀與薛弘,這男女角色的确是反了吧?

“咳!”枥棠輕輕咳了聲,這才把一臉歉意的溫傅儀和一臉震驚的薛弘拉了回來,“我先給王爺上些藥,王爺身子骨好,興許要不了這麽久的。”

經過了處理,這腿雖是沒有剛剛被踩上去“咔嚓”一聲時來得那麽痛了,但這刺激使得薛弘一直睡不着,溫傅儀這個當口也不好意思同薛弘争同一張床,只得坐在桌子邊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而眼皮卻是一個勁兒地打着架。

“溫傅儀。”

“啊!?王爺有什麽吩咐?”

“過來睡覺。”

“……”

溫傅儀的睡意醒了一半,直直地看着薛弘沒有回過神來,薛弘見她半天沒有動作,這才吼了起來:“你倒是睡不睡了?”

溫傅儀這般才站了起來,爬上了床,倒頭就睡,畢竟剛剛與薛雉談了半天,廢神廢力,後又因着踩了薛弘的腿,折騰了半天,一沾床便是睡了過去。

薛弘側了側頭,剛好可以看到睡熟的溫傅儀的臉,微微地嘆了口氣,伸出手去輕輕地理了理她的鬓發。因着溫傅儀一直都是男兒裝扮,就是夜裏睡覺也從沒将自己的頭發散下來,說起來,薛弘倒還沒有見過女兒裝扮的溫傅儀。本來成親那日可以見着的,卻是被溫傅儀攪得烏煙瘴氣,直塞了個老頭兒在轎中,氣得他只差吐血。

可如今來看溫傅儀,雖還是男兒裝扮,卻又的确能看出她嬌好的面容,英挺的鼻梁,他笑了笑,想過自己以後的夫人是何模樣,卻是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人雖是有了自己想象中娘子的貌美,但也沒想竟是一代王朝的将軍。

“傅儀。”

“嗯。”

溫傅儀好似聽到了薛弘的話,微微地輕應了聲,又側了側身,薛弘看着她這有些慵懶的樣子,輕輕地笑了笑,轉而卻又是對着還燃着的燭火嘆了嘆氣,并沒有多說什麽。

他側了身為溫傅儀蓋好了被子,這才也跟着熄了燈睡下了。

“若發生了什麽,記得保全自己就好了。”

溫傅儀睡得死沉,薛弘也沒管她到底有沒有聽到,拍了拍她的頭也跟着睡着了。

第二日醒過來的時候薛弘便是見着桌上擺了一碗粥,溫傅儀小心地為攪拌着,見薛弘醒了,便是将碗端了過來:“枥棠熬了些粥,裏面放了些草藥,你吃些。”

說着就是舀了一勺粥為他吹冷了放置他的嘴邊。

薛弘一見,頓時要哭了。

“姑奶奶,你見我殘廢了就順帶要毒死我吧?”

溫傅儀一聽,一滞,瞪大了眼睛看着薛弘,而後站起了身來走至桌邊重重地将碗一摔:“老娘我不伺候你了!”

這般薛弘才舒了一口氣:“這才對嘛。”

溫傅儀早在一旁哭瞎了。

薛弘自己端了粥來吃了些便是噙着笑看了看溫傅儀,這時門開了,薛雉走了進來。

“昨夜聽一聲慘叫,還以為是哪家殺豬便是沒有理會,今兒一早就見王妃匆匆熬藥,一問才知昨夜王妃将七弟的腿給踩折了。”

溫傅儀想去死一死,這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再看了看薛弘的臉色,這是在逼他今天晚上來殺豬啊!!!!

“勞大哥操心了,沒甚大事。”

“我今兒早也問了枥棠姑娘了,說是踩到了舊傷,至少得休息三個月。”

“呃……真是給大哥添麻煩了。”

“沒多大點事兒,你好生在這裏休息,我去處理這些鎖事就好了。”

溫傅儀一聽忙站了出來:“還是讓傅儀跟着大皇子一道前去吧,王爺受了傷作妻子的理應分擔些。”

說着就是回過頭去沖着薛弘點了點頭,薛弘沒有理溫傅儀,溫傅儀也自知理虧不再多作糾纏,便是回頭道:“枥棠,你收拾收拾将王爺需要的藥交給寧壽就好,你同我們一道去看看那些被疫病傳染的百姓們,寧壽你留下照看王爺,連成……呃,留下照顧王爺吧。”

“讓畢連成同你們一道去,本王由寧壽照顧就好了。”

“可是王爺……”

“去吧。”

溫傅儀回頭看了薛弘一眼,然而薛弘卻是沒有正眼看過溫傅儀,溫傅儀也只好作罷,便是回過頭去沖着畢連成點了點頭,就是跟着薛雉一道出了門。

于轎辇中溫傅儀與薛雉起先誰都沒有說話。

直至到了避難所,枥棠先下了轎,接着就在溫傅儀準備下轎的時候卻覺得自己的手臂一緊,她回過頭去發現正是薛雉,薛雉看了看她,扯着嘴角卻是一笑:

“在這柒洲的時日裏,你殺了薛弘,我便信你。”

溫傅儀沒有說話,木讷地下了轎,擡起頭來看了看薛雉,他如同沒事人般徑直走進了避難所,再看這些百姓,絕望的瞳孔中木讷地看着來人,如同見修羅,溫傅儀的心同他們一樣。

在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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