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試探

枥棠看着窗外,倒也是覺得漸涼了起來 ,裹了裹衣物卻還是覺得有些不抵寒,雖是知道來到柒洲會有些時日,但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一呆就是這麽久,看着窗外紛紛而下的落葉,她也有些想南訖的師父了,當也是不知道沒有她在身邊照顧,他老人家又是否安好。

想想又是覺得許久沒有見過畢連成了,因着上一次溫傅儀譴了畢連成去了晴洲辦事,一走也是甚久,多日來不曾見過他了。

站在城樓上擡眼看去,又看看這柒洲,舉喪之人到處有之,身為大夫的她竟也是束手無策。而自己的病也跟着漸漸嚴重了起來,溫傅儀時時會來看她,跟着她一起熬藥,可是看着溫傅儀滿臉的焦慮,便是再也沒有提及過金蓮花,她自也是明白溫傅儀所做的努力。

呆在柒洲大抵也有近兩個月了,因着隔離得好,溫傅儀一行人等并沒有染上瘟疫。倒是溫傅儀日日與枥棠為伴,有些日子已有了發熱的病症,幸得枥棠發現得及時,又加以治療,便是沒有讓病情再蔓延下去。而後的日子裏溫傅儀卻又是時時被薛弘禁了足,又打又鬧了好些日子,非要鬧着與枥棠在一起,後被薛弘拖出去關了起來。

可是畢竟也是将軍,翻個牆爬個房自然也是不在話下的。輕輕松松便是跑了出去又與枥棠在一起熬藥去了。

這樹上的葉子已落得光了,只剩得光禿禿的樹幹,看上去竟是格外地滑稽,枥棠時時坐在桌案前看向窗子外面,窗檐上已蒙了一層厚厚的灰了,沒有人去打掃,來看病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大多都已死了,家人為了不讓這瘟疫繼續便是一把火把故人燒,淚卻是如雨而下。

少部分人因着沒有感染,或是已經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安排好了去世的家人後便是來找枥棠,這些人經過枥棠診治若是沒有問題了,便是會被放出柒洲,從此去了其他洲邑過其後面的生活,剩下的受了瘟疫卻也只得自生自滅了,枥棠極為想救她們,但是她也是辦不到了的。

直到後來枥棠的病再也拖不下去了的時候,可當真是急壞了溫傅儀,溫傅儀看着臉上再也沒有多少血色的枥棠,果真是動了怒。

“王爺,你譴寧壽去晴洲尋畢連成,可是将畢連成找到了?”

“你問這作何?”

“若是找到了畢連成,就連夜讓他回來将枥棠給我帶回去!”

溫傅儀發了火,枥棠便是躺在了床上微側着身子看了看溫傅儀,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溫傅儀怒極轉過身去怒瞪着枥棠,倒是枥棠噙着笑看着溫傅儀。

“笑什麽笑,趕緊的給我躺回去!”

“傅儀你也別慌,該是怎樣便是怎樣。”

“還不慌!?等你死了你大爺我才開始慌了對吧?”

枥棠又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招了招手讓溫傅儀過去,溫傅儀雖是惱着枥棠,可是還是依着性子跟着來到了枥棠的身側。

枥棠拉過了溫傅儀的手,輕輕地拍了拍,笑了笑,枥棠的笑十分柔,雖是在病中卻還是難抵這樣的美,枥棠笑起來将眼睛一彎,水靈靈的眼睛裏卻還是帶着笑意看着溫傅儀。

“傅儀,好姐姐,這都是命。”

“命 ?你倒應該是打小就知道我溫傅儀這個人,從來都不信命。”

話雖是這麽說,但枥棠看着溫傅儀一臉認真的模樣倒也是笑了開去,溫傅儀看得越來氣惱,直想将她從床上拖起來拉出去吊着抽,這丫就是欠抽來的,想到這裏溫傅儀怕了自己真會對枥棠下黑手,忙是抽出了自己的手來。

“我倒是知道你自小都不信命,什麽都要掌握到自己的手中才好,可是傅儀,這一次是我想留下來同你們在一起的啊。”

枥棠也不顧溫傅儀是否抽出了自己的手,忙又上前牽住了溫傅儀,溫傅儀冷哼了一聲,擡起頭來看着枥棠,枥棠見着溫傅儀那般無可奈何的模樣,更是覺得這姑娘可愛得緊,傲嬌又欠抽。

“連成完成了你交與他的任務便是會回來的,你也莫太着急,沒事的。”

“都病成這個樣子了,還說沒事!”

吼到這裏溫傅儀忙回過頭去看了看薛弘:“王爺,就算是朝廷不給錢,老子用整個将軍府去換!能換多少銀兩,爺我自己去買金蓮!”

“傅儀別鬧!”枥棠轉而忙去抓了溫傅儀的衣擺,又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笑看着薛弘:“王爺莫怪,傅儀跟王爺鬧着玩的,別聽她瞎鬧。”

“瞎鬧?如今在這裏瞎鬧的是你吧?那三朵金蓮足以救你的命,你鬧成今下這般,你好意思跟我說我在胡鬧!”

“好了傅儀……”

“夠了。”

枥棠的話還未曾說完薛弘便是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溫傅儀擡起頭來看着薛弘,瞥了他一眼,也沒再多說些什麽。

“我會幫你找些金蓮來的。”

“是啊,這兩三朵金蓮定是可以将枥棠的命給救回來,可除了枥棠的其他人呢?朝廷說過撥銀兩,卻又以沒有金蓮為推诿,這般出爾反爾,王爺倒也真只是坐看而已呢。”

溫傅儀的話中句句帶刺,薛弘雖是沒太在意溫傅儀的氣話,卻是吓得枥棠忙從床上爬起來去捂上了溫傅儀的嘴巴,溫傅儀哪裏又肯依,直上前去拉扯着枥棠。

“你幹嘛,話都不讓我說了是吧?”

“傅儀!”枥棠赤着腳從床上跳了起來,“傅儀,你當是知道哪些話當說,哪些話萬不可再說,你瞅瞅,你可是讓王爺如何自處?你再看看,今下也就咱三人,若是讓他人聽到了這話,傅儀你也可別想再活了。”

“我?我活夠了!”

枥棠一聽直跟着搖了搖頭,又有些無奈:“傅儀你可別再說氣話了。”枥棠的聲音裏帶着些疲倦,緊跟着溫傅儀也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枥棠。”薛弘叫了枥棠一聲,枥棠這才擡起頭來看着薛弘,薛弘又看了看溫傅儀,走上前去拍了拍溫傅儀的肩,“你也莫急,這總歸還是有辦法的。”

“可是王爺當也是知曉了,你妹妹啊,狠毒啊。”

……

……

枥棠真當是想再去哭一哭,這還真當這王爺不是一回事的吧,這麽跟薛弘說他妹妹的不對,這樣真的好麽?搖了搖頭再去看薛弘,薛弘起先是怔愣了半晌,随即卻是笑了起來,右頰小小的梨窩竟是讓他看上去有些媚,枥棠也跟着笑笑,不置他話。

“那依傅儀的說法,你當是如何作想。”

“既然薛荞這般作死,那不如成全了她的好。”

枥棠真真是要哭了,那薛荞可是薛弘的親妹妹啊,這樣做真的大丈夫麽?枥棠自然是不知道皇室裏的肮髒與龌龊的,更是不知道薛荞與薛弘更是沒有血緣關系的,所以這般雖是覺得不太大丈夫,還是只得站在一旁看着這兩人,卻也不知道該是說些什麽。

“你想如何?”

“自然是先找了細作!”

溫傅儀的這一聲吼得極為大聲,先是挑了挑眉,而後才看向薛弘,薛弘亦是回看着溫傅儀。枥棠不知這兩人到底是在盤算着什麽,自然也是不好上前去打擾的,只是站在一側看着他二人。

“枥棠你先好好休息着,我與王爺定是會将金蓮弄回來,這些日子,你可得好生養着,莫是別再折騰了。”

“傅儀你便是去吧。”

溫傅儀與薛弘出了房間,剛一出房間便是碰上了前來照顧枥棠的蓮心,蓮心微微欠身:“王爺,王妃。”

溫傅儀擡起頭來看了看蓮心,點了點頭:“蓮心,便是麻煩你照顧枥棠了。”

“王妃客氣了,這些都是蓮心該做的。”

溫傅儀一聽蓮心說完便也是跟着笑了,忙又跟着薛弘一道走了出去。剛向前走了兩步,溫傅儀卻是停了下來,微側了身道:“蓮心,枥棠的病情慢慢地變得有些糟糕了,你留心些,也莫是讓自己感染了。”

“奴婢省得。”

說完溫傅儀便是跟着薛弘一道離開了,走了一半溫傅儀便是停了下來:“王爺當也是發現了吧?”

“你認為就是她。”

“王爺以為?”

“由你去吧。”

“謝王爺。”

溫傅儀回頭,又是向着枥棠的房間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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