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抛出橄榄枝

可還是晚了。

她繞過實木裝飾的屏風時,羅栗梓閑适從容扭着跨走了出來,手裏還端着香槟。

兩個女人站定在屏風旁。

羅栗梓感受到齊嫣然一身還未來得及收起的淩冽的氣場,她上下打量眼前這每見一次都要好看幾分的女人一眼,嘴角勾起一個笑:“又見面了。”

齊嫣然收起了通身氣場,靜靜回視她:“你來找袁野?”

“不!”羅栗梓擡起一根手指,搖了搖,白皙手腕上的鏈子閃着光:“我想過了,袁野不适合我,在袁家還有更适合我的男人。”

齊嫣然心中一沉,她果然猜對了,羅栗梓沖着白韻冰來的,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袁野的兄弟,袁逸。

腦海中回蕩起當初她在別墅裏對羅栗梓的那番話【只看條件,年齡相仿,擁有相同的背景,其實除了袁野,也有其他人選不是麽?我知道袁野有個哥哥,也沒有結婚,性格也不像他這麽沉悶。】

當初她周旋的話,最後竟成了推動羅栗梓走向這一步的砝碼?!

齊嫣然站在原地,羅栗梓繞過她,走到她身邊又定住腳步,側頭道:“你別擔心,我不和你搶袁野,他暫時還是你的。不過給你個忠告,及時抽身,別和某些明星一樣耽誤自己十年的大好年華,白韻冰的今天很可能就是你的明天。守着一個男人,什麽名分都得不到,有意思麽?”

“羅小姐,你夠了。”白韻冰不知何時從露天陽臺的門後走了出來,站定在幾步外。她表情冷漠,眼底帶着遮掩不住的傷痛,硬撐着站在那裏,為齊嫣然擋掉羅栗梓剩下還未脫口的傷人的話。

齊嫣然看向她。

羅栗梓轉頭,笑了:“羅小姐?呵,你當了這麽多年還是白小姐,可不用多久,我就是袁太太了。白小姐,好自為之吧。”

說完擡步離開。

白韻冰落下眼眸,虛虛靠着門框,閉了閉眼。

齊嫣然連忙上前扶住,詢問道:“你還好麽?”

白韻冰睜開眼睛,一臉的疲憊,“和袁野說一下,我先回酒店了。”

“冰冰姐!”齊嫣然還未說什麽,一轉眸卻看到白韻冰臉上挂着的眼淚,無休無止,順着臉頰流下。

“太累了,我覺得好累,嫣然我想回去了。”白韻冰站不住,腿一軟便靠着齊嫣然的身體朝地上滑。

齊嫣然連忙扶住白韻冰,讓她靠着自己。

“怎麽回事?”吳帥繞過屏風走了過來,警惕地看看周圍,把白韻冰扶住。他剛剛陪袁野去休息室和一個客戶談一些工作上的事,才回廳內就看到羅栗梓從一處屏風後走了出來,他掃了一圈沒看到白韻冰,心知不妙,趕過來卻看到這樣一幕——他雖然知道羅栗梓今天有意過來挑釁白韻冰,卻沒料到能一路追到宴會廳內。

齊嫣然手裏扶着白韻冰,朝他道:“過來扶一把。”

吳帥兩步過來,扶住白韻冰,擡下巴示意道:“那邊,那邊有樓梯可以直接下去。你拿着冰冰姐的包。”說完擡步走向那邊的陽臺,卻突然又齊嫣然攔住。

齊嫣然拉着白韻冰的手,見她還有意識,只是人顯得很疲憊痛苦,便道:“冰冰姐,我問你一個問題,會很冒昧,但還是請理智的回答我好麽。”

“你在幹什麽?”吳帥完全不能理解齊嫣然到底要做什麽,這個時候還問個鬼的問題。

齊嫣然卻不讓開,只是靠近白韻冰,拉着她的手不松,看着她道:“冰冰姐,你認輸了嗎?你一路走到今天,就因為羅栗梓幾句話,你就要被她打垮了?”

白韻冰狠狠一愣,當即擡起了脖子,怔了怔,很快道:“不,不行,我不能就這麽走。”

吳帥只能停住腳步,扶着她:“是不是羅栗梓那女人說了什麽?冰冰姐你還是先……”

“不!”白韻冰在攙扶下站住了,沒有理吳帥,齊嫣然的話提醒了她,她不能就這麽走,不能因為羅栗梓的幾句話就丢盔棄甲,讓她覺得自己輸了,被打敗了:“我會留到晚宴結束。”

吳帥不明白白韻冰在堅持什麽,可顯然面前的兩個女人都不聽他的話,他嘆口氣,轉頭卻被齊嫣然盯着:“你去外面,我給冰冰姐整理一下衣服。”

吳帥有力氣沒處使,整理衣服也幫不上,只能先撤出去。

屏風在廳裏劈開一個狹小的“隔絕”空間,屏風內,齊嫣然給白韻冰整理衣服,從手包裏掏出紙巾幫她擦幹眼淚,又開始幫她補妝。

白韻冰冷靜了一會兒,擡起眼睛,道:“謝謝你了。”頓了頓,想到剛剛齊嫣然問自己的那句話,又道:“為什麽要對我說那些話?”現在回想起來,那樣的問話無疑是在故意刺她,故意讓她振奮起來,恢複理智。

齊嫣然幫白韻冰補妝,回道:“因為我覺得你就是十年後的我。我覺得我們很相似,所以我不希望你輸,雖然不知道羅栗梓和你說了什麽,但看到你被打倒,就好像看到未來的自己被打倒一樣。”

這并不是虛以委蛇的話術,恰恰是齊嫣然心中真正的想法。白韻冰出生普通,一步步爬到現在成為一線女星着實不容易。齊嫣然從她身上多少能看到一些未來的影子,可如果這樣的白韻冰都能被輕易打倒,那她自己今後又會如何?

再者齊嫣然清楚,白韻冰不是個容易被打倒的女人,所以她才會那麽問,雖然問的時候不确定,但如今白韻冰好好站在自己面前,便印證了她的猜測。

齊嫣然幫白韻冰整理衣服妝容頭發,最後脫下了自己腳上的高跟鞋,踢到白韻冰腳下:“你今天穿的中跟吧,這是我之前臨時借的,足夠高了,現在物歸原主。”

白韻冰一愣,低頭看看自己的鞋子,又擡頭看看齊嫣然。

齊嫣然對她笑道:“高跟鞋是女人的戰靴,它會讓你挺直背和胸膛,你會更加自信。冰冰姐,加油,就當給我做一個榜樣。”

白韻冰看着她,突然很感動:“謝謝你。”

幾分鐘後,白韻冰重新出現在宴會廳內,她比剛剛出現在廳內的時候還要神采奕奕,眉目動人,笑容明豔。

她踩着齊嫣然曾經借穿的那雙“戰靴”,走進同一個戰場,她與賓客打招呼談笑,完全沒了之前時不時展露出的疲憊之色。

閑着無聊還呆在宴會廳內等着收割戰果的羅栗梓則如何都想不通,剛剛都快被自己說哭了的女人,此刻從哪兒來的自信?!

她的目光回到剛剛的露天陽臺處,預料之中地看到了齊嫣然,她皺了皺眉,決心過去探個究竟,正要擡步,突然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羅栗梓扯了扯嘴角,擡眸,冷笑:“袁野……”

袁野垂眸冷眼看她:“羅小姐,适可而止。況且,你也并不敢真的做什麽。”

羅栗梓被一眼看破,嗤了一口,轉身離開。

吳帥冒出來,站在袁野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剛剛的屏風處:“野哥,絕了,她不但能安撫奧利奧,還能安撫人心啊。”

袁野的目光穿過宴會廳,落在齊嫣然身上。

隔着這麽遠,齊嫣然卻好似感受到他的目光,側頭看了過來。她笑了笑,卻并沒有走過來,轉身回到屏風內。

袁野擡步走去。

吳帥在後面:“野哥?”

露天陽臺上,齊嫣然交疊着雙腿坐在秋千椅上,将一個本該繼續卻因為宴會戛然而止的話題繼續了下去。

“我覺得以我今天晚上的表現,還可以再多要點酬勞。”

袁野兩手插在西褲口袋裏,垂眸看着她:“而你只想從我這裏得到加班費。”這是她的原話。

齊嫣然突然覺得他們的對話似乎正在被他引導,他難道只是在揶揄她之前在宴會廳裏說的話?

不,絕對不是這樣,他一定意有所指,他或許在等,等着她反問——那我還能從你這裏得到其他什麽?

但她偏偏不這麽問。

齊嫣然:“那你還能給我什麽?”

袁野覺得這女人真是膽大,她讨價還價的時候氣勢十足,就好像她手裏捏着足夠的籌碼和自信。

而他此刻也懶得拐彎抹角:“全新的身份、環境,足以滿足你的抱負和野心。”

齊嫣然站了起來,不再是剛剛閑散的模樣,她知道他們正在談一個嚴肅話題。

她道:“在你身邊?”

袁野:“對,在我身邊。”

齊嫣然:“為你工作?”

袁野:“是合作。”

齊嫣然當即懂了,他為她提供一個全新的平臺甚至一個全新的圈子,她不再是一個毫無背景的普通人,他會成為她的背景,由此她會相應的得到現在所沒有的東西,比如金錢和一定的社會地位。

她會在一個全新的圈子裏生活,一面在他的背景依靠下憑自己努力争取得到更多東西,一面又需要像現在一樣,幫他解決擺平一些事——這就是他口中的合作。

以齊嫣然目前一窮二白的背景來看,這實在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他提供的剛好是她需要的,而這些如果僅憑自己努力去争取,她可能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和時間。

可問題是……風險太大。

她現在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是,他們懸殊太大,所有的規則都由他來判定,齊嫣然有百分百的理由相信,如果現在接受這個安排,有一天他決心将她從身邊踢走,她絕對會從高處摔的很慘。

這可不是她想要的。

而她想要的現在雖然再很高很遠的地方,但必須她一步步腳踏實地得來,她不能在高處站着,腳下卻空空如也,等着随時粉身碎骨,她必須有堅實的踏在腳下的基礎,必須是她掌控的所有的。

齊嫣然擡眸,給了袁野她的答複:“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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