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洗腦會議

再次回校時，已經是初中最後一個學期了。

班主任對他們的态度好了很多，用周城斌的話來形容，就是“捧在手掌心裏都怕摔”的那種。

一下子從草升級成了寶，被狂風暴雨慣了的衆人都有點受寵若驚。然而，重點總是來得特別快。回來沒一個星期，他們就被拉去了開會，還見到了傳說中的校長、副校長、各級主任，“十八羅漢”齊齊亮相。

從他們的下兩屆開始，小升初就不用考試了，生源都是按地區分配的。一些高調點的初高中合辦的學校都傲了起來，紛紛要取消初中，美其名曰“一心一意辦好高中”。而他們這所中學，高中比初中要差很多，領導們當然希望他們都能留下來，提高升學率。

一開始是教學質量介紹，自我感覺非常良好，把高中的普通班以及重點班，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順帶貶低一下排名在它前頭的所有中學。接着便是利誘，以獎學金和考上重點大學的高額獎金來勸他們報考本校的高中部。

領導之所以為領導，總有其別于常人的高明之處。一個沒什麽營養的會議，唠叨了一個下午還滔滔不絕。好不容易回到了班裏，班主任繼承了領導的精神，繼續對他們進行洗腦宣傳。

穆幕左手托着腮，看着班主任的臉，直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只活生生的黃鼠狼。這才是她一直喜歡不上這個班主任的原因，無論她對她多好。

盡管很多人都說學習靠自己，但若是環境和師資沒影響的話，怎麽會有那麽多人恨不得削尖了腦袋也要往重點的高中裏擠？班主任從學校的角度，為學校的利益着想沒錯，可她同時也是他們的班主任，雖不至于說是往火坑裏推，但也是決絕地站在他們的對立面。

比起她來，身為級長的笑面虎，身為科任老師的語文老師，實在是好太多了。

穆幕依稀記得，像這樣的洗腦會議還會有很多，基本上貫穿了整個初三下學期，連快升中考時，還不消停。領導講完了，還會有一些在重點班“成功”的師兄師姐過來傳授經驗。甚至還在家長會後，把父母叫了過來聽講，勢必從裏到外都忽悠一遍。

而他們這些年級前三十、前一百的都會被特殊“照顧”，被叫去開會和班主任思想輔導的次數更多。

若不是當年笑面虎悄悄跟他們說了學校間的實際實力差距，不是語文老師跟他們說了報考要注意的事項，他們就真的把第一志願或者第二志願都填了這所中學的高中部了。

仔細斟酌了一下，穆幕決心這輩子不再讓笑面虎他們難做了。幹脆和叮大爺吵了下嘴，趁着假期把他們高中部近五年的升學記錄，尤其是重點班的升學記錄整理了出來。有了網絡，這些還真不難差，就是可能有弄虛作假的成分。

穆幕長了點心眼，特意去貼吧和百度那裏都提問了。結果，一大波熱心的學長學姐都湧了上來吐槽，她一下子就收集了不少數據。

加上與其他學校的對比，穆幕整理好後，複印了好幾十份。趁着月黑風高，拉上萬娜。兩人合計好後，就往各個班門口塞，還特意留了一份貼在宣傳欄上。

第二天，整個初中部都熱鬧了起來。她們整理的資料甚至都傳閱到了初二。先前領導們那些拍着胸脯說的升學率、重點率一下子都成了打臉詞。

各班班主任一度想回收那些材料，可每個班裏總有人自己去複印了，繼續傳閱，如燒不盡的野草。萬娜一開始還有點做賊心虛，總怕過不久就會被叫出去安個處分。可後來涉案的人多了，查也查不出來，她膽子也大了起來，敢主動跟人調侃那份證據了，裝B結束後回到宿舍就抱着穆幕狂笑。

倒是穆幕被笑面虎悄悄找過一次。

“是不是你幹的？”笑面虎露出了标志性的神秘微笑。

不管對方安了什麽心，穆幕肯定打死都不認。

“回去吧，以後注意點，這次只是運氣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笑面虎也沒繼續追問，随口一句，就放她走了。

穆幕面上一點都沒露，實際上內心忐忑得很。她猜不出笑面虎是真知道是她幹的，還是在試她。只是他這話，貌似是說只要不再有後續動作，這件事就算完了，上面也不會追究的。想到這兒，她悄悄松了口氣。本就不是膽子大、敢胡作非為的人，為了争那一口氣，其實早就害怕了。

然而，想着學校會這麽簡單就放棄，就太天真了。內部動員失敗，也可以從外部着手。

每年，區屬一中都會有百個邀請名額分發到各個學校。他們學校一般是前50名。

而真正要去的，卻是他們一整個班，這還是笑面虎曾當過他們班主任的福利。

臨出發時，不知有意無意，笑面虎特意掃了穆幕一眼。本來也沒打算再幹什麽的穆幕，自然更加老實了。

區屬一中，跟穆幕的淵源還是蠻深的。不僅因為是她上輩子就讀的高中，還因為她的爸媽同樣是從這所學校畢業。所以，穆幕一下車就特別開心，簡直像到了自己地頭似的。

今天剛好是區一中的科技節，教學區架空層下擺滿了各種小作品。在禮堂開完介紹會後，進入了自由參觀環節的她們就有半小時的游覽時間。

“你說他們那些數據真實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萬娜現在一聽到什麽重點率之類的都覺得不真實。

“反正應該比我們那所要高，特別是重點班。”穆幕只能這麽說了。

和上輩子一樣，萬娜也說了要跟她一起考區一中，可她的成績還是有點勉強。穆幕當然希望能再跟她同校，但是目前還是先報志願，再考試，區屬第一志願落選後，不會考慮第二志願，而是跳到鎮屬那一塊。她不希望萬娜因為報高了志願，而錯過了其他中學。

“醜八怪，你怎麽跑這裏來了，不用上學嗎？”一個令人讨厭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穆幕回頭，看到喬唯翌後，臉都黑了。她差點忘了，這家夥也在這所高中，還放言要好好“照顧”她這個未來學妹了。

“醜八怪？”萬娜看了看穆幕，再看了看喬唯翌，覺得這個稱呼有點好笑。

“我們走。”穆幕拉上萬娜，大步上前，頭也不回。

“是你自己笨，躲門後去的。我都道歉了，隔了個假期，你不會還在氣吧？”喬唯翌追了上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穆幕更氣了，就差拉着萬娜跑起來。

“喂，我爸給你買了糖，你要不要？”喬唯翌看着周圍的人漸漸把目光挪到他們身上，幹脆不追了。

“不要，你留着自己吃，長蛀牙！”看着距離拉遠了，穆幕才停下來，沒好氣地說。他能不能聽清，就是他的事了。

“你們的感情真好。”萬娜感嘆道。

她也不是第一次見喬唯翌。上一年寒假去穆幕家的時候，不只她，601的其他幾只妹子都見過。但那家夥露了個臉都，就躲在房裏，打死都不出來了，沒想到性格倒是這個樣子。

“感情好？那家夥就是只噴火龍，裏裏外外都惡劣得很。”穆幕翻了個白眼。她現在只聽到聲音，都覺得讨厭，更別說見到人了。

特意拉着萬娜，她們拐了個大彎，把所有可能遇到喬唯翌的地方避開，去生物園逛。這地方好，本校學生很少會專門拐過來的，而外校來參觀的學校又不知道這地方。

穆幕跟萬娜還跑到桑園裏，摘了好多桑葚，把手都染紫了，部分還像中毒似的，紫得都發黑了。她們把戰利品用一個袋子收好後，晚上洗幹淨了，用清水泡一泡後，就拿到宿舍裏分。

過幾天，又是一次月考。只是有了上學期的歷練，他們淡定了不少，每個月來一次，都習慣了，一點都不慌。

倒是月考後，有一件比較振奮人心的事兒，就是運動會！初二時，由于運動場修整，運動會取消了。而這場，作為初中最後一場運動會，班會課上大夥們一致決定要大辦，熱熱鬧鬧地過。

班服還是從前那套，但是他們加訂了一頂班帽，還湊了班費買了加油棒。馬珂還提議弄一個有獎征集照片，最後收集制成紀念日歷，每人一本。

而體委李子明特別開心，因為這次報名特別順利，基本上被推舉參賽的人都會點頭。

學生會和團委的幹部們到了初三上學期中旬就退役了，所以運動員和拉拉隊又多了幾名。穆幕跟上一年一樣報了1500米和接力。至于400米，鑒于初一時的慘狀，她就不報了。

李珍珍賊賊地提議了，趁着她們項目不多，就到處去合影，把這個她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點點滴滴都照下來。

于是，數着時間，穆幕特意帶了相機回來。陳樂樂也帶了，她說自己忘性大，用相機把這些記錄了下來，以後可以翻着看。

這麽快，就三年了。

大家都對這個即将到來的校運會充滿了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