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是你辜負了愛
江遲聿被她的話得啞口無言,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她,眼神十分複雜。
安然也看着他,但是因為淚水模糊了視線,所以并不能十分真切地看到她的眼睛裏到底是什麽樣的情緒。
也許是悲傷,也許是絕望,也有可能……是別的。
“我守了你這麽多年,哪怕三年前你被迫娶了別的女人,我負氣遠走,可我還是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論你和誰成了名義上的夫妻,你這一輩子最愛的那個女人,終究只會是我安然。”
是的,那個時候太自信,自信到自負,所以才有了現在的悲劇。
當初安然并非完全是負氣遠走,她心裏十分清楚,就算自己賴在a市不走,最後也還會會被江華年逼走的。
所以她就決定,被動不如主動——自己走!
她走的那日,并沒有告訴江遲聿自己的航班,因為她知道,只有這樣,江遲聿對自己的愧疚才會更深。
後來到了美國加州,一開始不論江遲聿怎麽打電話她都不接,不遠萬裏飛過來找自己,也避着不見,總之,她的意思很明顯——既然你已經娶了別人,辜負了我,那就不要再來招惹我。
可那個時候江遲聿不愛何書蔓啊,他一心一意愛着安然,恨着何書蔓,又是天生強勢的人,怎麽可能就此放手呢?
後來安然覺得胃口吊得差不多了,于是就現身,讓江遲聿見到自己。
她現在都還記得,三年前江遲聿第一次在加州見到自己時的表情和眼神——
仿佛看到了自己命運的歸宿,那種塵埃落定,讓人安心。
但是現在呢?現在他看自己只有厭惡,只有戒備,只有懷疑,他的眼裏再也沒有往日那種熱烈的愛!
“我始終相信,在将來的某一天,你會為了我,為了孩子和何書蔓離婚,然後娶我,讓我正式成為你的妻子。我根本就不在乎什麽江家大少夫人的位置,我在乎的——是我以什麽身份站在你身旁。”
大概是夜色太安靜,也可能是安然演戲演得太逼真,一時之間江遲聿竟然真的因為她的話內疚了起來。
而安然掐準時機,給出最後的重擊:“是你辜負了愛,可我并不恨你,所以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見我了,至于這個孩子,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什麽意思?”
安然嫣然一笑,得很是輕松:“愛都不在了,這個孩子還留着幹什麽?我不會用孩子來綁住你,走吧。”
自己就賭這最後一次——
如果江遲聿真的走了,那麽自己也就真的可以死心了!
如果他沒走,那麽以後自己也絕對不會放手!
江遲聿在那一刻聽到有兩個聲音在自己的耳邊話,一個:走吧!家裏還有人等着你呢!既然辜負了一個!就不要辜負另一個了!
可還有一個聲音,拼命地挽留他:不能走!這個女人跟着你這麽多年,她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都給了你!現在就這麽走了,你還是男人嗎?
那兩個聲音像是長了手一般,站在兩邊兇狠地撕扯着他,仿佛要生生将他撕成兩半!
江遲聿的眉頭越皺越緊,他似乎要在和自己的心理做着艱難的鬥争,而就在這時,一直躺在床上默默流淚的安然一把掀開被子,赫然起身,沖過來推着他往門口而去,嘴裏大喊着——
“你走!你走啊!以後都不要來了!既然已經不愛我了,就不要在這裏假惺惺,我死不了,你走吧!”
“安然——”
“別叫我!你走!你走你走你走!”
安然像個瘋子一樣,失控地推着他。
平時她的力氣并不大,可這會兒卻推得江遲聿連連後退。
因為顧着她的身體,江遲聿沒敢太用力,只能抱着她,“你剛摔了一跤,醫生了要多休息,不要鬧了!”
“你回去照顧她吧,我不用你管,我會管好自己的,求求你,不愛我了就不要再對我好,我求你,好嗎?”安然在他的懷裏停下掙紮,仰頭求他,聲音已經完全沙啞,臉上的淚水,太多太多。
江遲聿心裏悶得厲害,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做了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安然趁着他走神的一瞬間,再次用力推他,後者沒防備,連着往後退了四五步,而安然因為太過用力,自己的身體也往前傾,腳下一滑,‘咚——’地一聲摔在了地上,正面朝下。
江遲聿瞬間表情大變,“安然——”
“安姐——”
阿姨這時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了出來,大叫着沖上前,想要扶起安然,卻怎麽都力氣不夠。
江遲聿大步上去,一把将地上的人撈起來,還沒開口就已經被她褲子上那刺眼的紅色給震驚得發不出聲。
“血……血……安姐,你出血了!!!”阿姨驚聲尖叫,屋頂都要被刺穿。
安然最開始只是想演戲,她一點也不想把這個孩子弄沒了。可她沒想到自己會摔倒,更加沒想到會摔到肚子。
此時此刻,腹處傳來的痛楚清楚地告訴她一個事實——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心底的絕望如潮水般一陣陣襲來,她将自己的雙手放在肚子上,眼神渙散地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語:“寶貝,對不起,媽媽錯了,媽媽沒有保護好你……”
江遲聿這時才緩過神來,內疚、自責、懊悔一連串的負面情緒湧上心頭,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醫生呢?剛剛那些醫生呢?”
“剛、剛走……”
“去叫回來!!!”
“好好,江先生我馬上去把醫生叫回來。”
阿姨也吓壞了,不知道安然這是來真的還是在演戲,跌跌撞撞地去打電話叫醫生回來。
而江遲聿抱着安然回到床上,握緊她的手,給她打氣:“別怕,沒事的,醫生馬上就回來了。”
安然笑着閉上了眼睛,“來不及了,他走了……”
“誰?”
“他啊——”安然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不知怎麽的,那裏溫度特別高,江遲聿甚至覺得有些燙手。
“還好他現在什麽都不知道,不然他一定會恨我們倆,是我們害他沒了的。”安然得特別輕,讓人覺得可怕:“我能感覺到他正從我的身體裏一點一點流失,他他不想走,他他想留下來,我也好想保住他,可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啊……”
她沒有像之前那樣大哭大喊,可越是平靜,越是讓人發慌。
“聿——”
“我在。”
“如果孩子沒了,讓醫生不要救我,反正你也不愛我了,孩子也沒了,這個世上的一切都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了,讓我和孩子一起走吧,在另一個世界,也好有個伴啊。”
“胡八道!”
“不,我是真的。”
“我不會讓你死,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有!”
那一刻純屬只是安慰安然,可有些話出去了,就收不回來了。
安然笑了笑,并沒有接話,只是沉沉地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她相信,不管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能保住,今晚江遲聿一定不會回去了。他會留在自己身邊,直到自己醒來。至于自己什麽時候能醒……
——————
早上六點,何書蔓睜開一直閉着的眼睛,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終于确定——他失信了。
他今天早上自己醒來一定會看到他,但是沒有。
其實昨晚上她一直沒睡着,外面有一點點聲音就立刻睜開眼睛來看,可每次都只是空歡喜一場。
淩晨兩點的時候也已經在心裏默默地和自己,他那句話只是騙騙自己,不會真的做到的。可不甘心啊,還是要等,一直等到現在,一直等到天亮,終于不用等了。
因為,一切已成定局。
她覺得餓得慌,就起床去樓下廚房找東西吃,正好碰見在廚房裏準備早飯的梅姨。
梅姨看她黑眼圈那麽重,吓了一大跳,問她:“太太,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有點餓。”
“那你可以讓大少爺下來幫你拿東西吃啊!你要多睡會兒,看你臉色差的!”
昨晚江遲聿下保證的時候梅姨也聽見了,所以她自然地認為江遲聿是回來了。
何書蔓聽了她的話,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下來,很大顆砸在地上,聲音平得一點感情都沒有,就好似機器人在話:“他沒回來,我好餓,所以我自己來找東西吃……”
那種找不到人依賴,什麽事都要自力更生的感覺真不好。
壓制了一晚上的情緒如決堤的洪水,通通爆發。
梅姨愣住了,心疼不已地擡手給她擦眼淚,哄她:“懷孕了不能哭的,大少爺可能是被什麽事給耽擱了,他既然答應你會回來就一定會做到的,等他回來梅姨幫你問個清楚!”
為什麽要問呢?答案很明顯了呀——
就算真的有什麽事耽擱了,在這個時代,不是非要見了面才能上話的,他有手機,可以打電話啊。
人沒回來,電話也沒打,無非就是——心不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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