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狂躁症患者許陳願

好不容易像個罐頭一樣被運送到學校門口，許味出了一身汗，無奈又跑到衛生間去洗了臉才進教室。

許味在的班級是這屆高一最好的文科班，班主任是一個政治老師，以後一定會是文科班了，高二的時候會分科，許味還在糾結是該學文還是學理。按說這種大事應該早早地就跟父母讨論的，但許味沒爸，媽又拿他當透明人，他沒人可以去商量，只能自己一個人瞎想想。

學文嗎？好像以後是不是不太好報專業啊，他實在頭疼長篇大論地背東西，數學又一直都學的不錯，要麽學理吧？可高中的化學也太難了點吧……許味看着化學書上各種物質的量啊化學方程式啊什麽的就一陣頭疼，各種亂七八糟的配平和計算真是太難為他了。

要不就學理吧，升哥是醫學生呢，以後可以去他的學校和他報一個專業啊！

“許味，楊老師讓你去她辦公室一趟。”

班長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許味一聽楊老師三個字，頭皮一麻，心開始狂跳，手也有點發涼，心想完了完了，果然還是讓發現了。

怎麽辦，怎麽辦。

事實證明，雖然剛升入高中這半個多月老師确實沒怎麽關注過他，但是班裏上課少了一個人老師怎麽可能不知道，果然是要收拾他了。

許味說：“哦，我知道了。”然後硬着頭皮去辦公室了。

許味敲門進去以後，楊老師正在翻看一沓紙，見他進來了，微笑着說：“許味是吧，坐，你們都是剛來的新生，老師都還沒認全人，正好叫你過來認認臉。不過你也是真低調啊，要不是今天叫你過來我都沒注意你是入學測試的第一名呢。”

許味戰戰兢兢地坐在椅子上，心驚膽戰地看着自己的班主任。

楊老師放下成績單，終于開門見山地問：“昨天你為什麽沒有來上課啊？”

“我……老師，我來過的，是、是胃疼，去醫院了。”許味想到自己昨天翹課以後到底去做了什麽，就覺得這慌撒的更加羞恥沒底氣，整張臉帶着耳朵都紅透了。

好在所有老師看待優等生的時候都會有一層濾鏡，看他臉紅成那樣，竟然也沒懷疑他，只當他是不擅于和人交談，于是問：“一個人去的？”

許味點了點頭。

楊老師又問：“你父母呢？怎麽沒讓他們給你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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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看他一臉為難，楊老師突然想起了什麽，說：“啊，新生報到那天你父母是不是沒在？”

許味又點了點頭。

這回楊老師想起他來了，入學那天那個穿着個半袖的男孩子拿着手裏的錄取通知書，手足無措地站在學校門口東張西望，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群也不敢上去問，還是自己的一個高年級的學生看他為難，領着他去辦理了入學手續，然後親自送到自己這裏。

“你爸媽很忙嗎？你回去了要跟他們說的呀，這高中三年非常重要，也需要家裏支持配合的。要不你把你媽媽的電話給我，我給她打個電話吧，你看你昨天病了去醫院都是一個人去的，我得跟她溝通一下，放任不管可不行，下次你再這樣出了事怎麽辦？”

許味咬了咬下唇，有些為難，但還是說：“我……我媽挺忙的，她不太管我的……”

楊老師又一邊翻報到冊一邊問：“那你爸呢？也不管你？”

“我爸……我爸死了。”

楊老師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似乎安慰也不是個辦法，只能說，以後有什麽問題就來找她幫忙，就放許味回去了。

走出辦公室以後，許味松了口氣，鑽進衛生間的隔間掏出手機想給魏升打個電話，又想到他今天早上沒有課，估計現在還在宿舍裏睡覺呢，就發了條微信，問升哥醒了沒。

沒有回複。

許味又想了想，打字道：醒了就和我說一聲呀升哥。

發送成功後就把手機調成靜音裝進口袋裏，回教室去上自習了。

另一幢樓裏，高二的教室沒有高一的那麽含蓄謹慎，也沒有高三那麽緊張，早自習的時候沒有老師在就叽叽喳喳地嚷成一片，許陳願坐在最後一排兩只腳搭在桌子上打游戲，張子明坐在旁邊吃早點吃得西裏呼嚕得，吵得許陳願心煩，抄起桌上的練習冊就往他背上用力拍了一下，罵道：“你他媽吃東西能不能小聲點？屬豬的啊？”

張子明含着一口包子含含糊糊地說：“這家的包子賊好吃了，就是離我家有點遠，我還是周末去接舟舟去補課班的時候吃到的，從此就念念不忘了！”

舟舟叫周舟，是張子明的女朋友。許陳願看着張子明身高一米六體重一百六的身材，腦子裏除了吃和游戲沒別的，覺得很是稀罕，這貨怎麽也能找到女朋友。

“你他媽想吃怎麽不讓周舟給你帶？”

“哎！幹嘛呢許陳願？”

許陳願一臉懵逼，心想這傻逼又在作什麽妖。

然後就看見張子明晃着他那根短粗短粗的手指，說：“舟舟是你叫的嗎？只有我才能叫她的疊字小名！”

許陳願當時差點沒被氣出腦溢血，一腳踹了過去：“***的，你腦子進水了吧？她他媽大名就叫周舟，不然你讓我叫她什麽？”

“哎哎，開個玩笑嘛你這麽激動幹嘛……”張子明一天不犯賤心難受，拍了拍衣服上許陳願的腳印，又深沉地嘆了口氣：“哎，我家舟舟家裏管得太嚴了，她爸每天都送她上學，還在家裏給做早點，她哪敢給我帶啊。”

許陳願白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玩手機。

張子明則是三秒不打上房揭瓦，又賤兮兮地湊在許陳願耳朵邊上，問：“哎，隔壁班的班花長的那麽好看，追你呢你知不知道？”

許陳願眼睛都不擡，說：“我又不是瞎。”

張子明撇撇嘴，說：“比真瞎更可憐的是裝瞎，哎……可憐了林挽，每次看你那眼神就跟能掐出水似的。說起她的眼睛，我真是頭一次見女生睫毛能長成那樣的，睫毛成精了嗎？”

許陳願正好一局游戲打完，擡頭對着剛走進班門的周舟說：“周大姐，張子明說你眼睛小。”

周舟：“？”

張子明：“操！許陳願你還是人嗎？！不是，舟舟，我沒有！”

周舟放下書包笑眯眯地走過來擰起張子明的耳朵，說：“嗯？我眼睛小？我覺得你說的挺對的，要不是我眼睛小看不清楚怎麽會看上你呢？”

“嗚嗚嗚舟舟你聽我解釋！”

小情侶在他旁邊歡天喜地地打情罵俏，許陳願只覺得自己吃了一口過期的狗糧，糟心得不行，幹脆就出去抽煙了。

剛出班門，許陳願就被一個女聲給叫住了，一回頭，腦袋又大了。

“幹嘛？”

也不知道張子明的那張嘴是在哪個廟裏開的光，要麽說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這不，一出門就碰見林挽。

林挽的長相是那種典型的初戀臉，長長的馬尾從後面規規矩矩地紮着，但留着空氣劉海，仔細看還能看出她臉上不太明顯的素顏妝。

“你吃過早飯了嗎？”

許陳願一點跟她寒暄的心思都沒有，就說：“沒吃，我要去廁所。”

林挽：“……”

許陳願：“……”

他媽的。

許陳願覺得自己這幾天心情格外暴躁，一暴躁還容易腦子不好使，他覺得自己遲早得得狂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