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知道,回不去了

過了一會兒,許味終于哭累了,那眼淚怕是再難過也暫時沒了存貨,紅着眼圈傻傻地盯着許陳願,看見他衣服前襟都是自己的眼淚和鼻涕,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想笑。

那些悲傷暫時偃旗息鼓,許味有點餓了。

許陳願揉了揉他的頭發,問:“哭了這麽久,餓了吧?我定個外賣好嗎?你想吃什麽?”

許味垂頭攥着許陳願的衣服下擺,帶着鼻音說:“都、都行。”

說是都行,但許陳願還是很費心思地給他買了熱粥。其實他本來想自己做的,奈何外面的雨依舊下的那麽大,他不太好出去。

兩人的飯到了以後,許陳願打開廚房的燈,兩個人分坐在餐桌的一頭,沉默的吃着。

許陳願家的廚房燈用的是那種很柔情的暖色燈,昏黃的燈光讓人很有溫馨和安全感,但在許陳願後來的記憶裏,他們一家三口好像再也沒坐在這樣的燈光下去吃一頓晚飯。

本來還以為許味會沒什麽心情吃飯,許陳願還正想着要怎麽威逼利誘他才能讓他乖乖地喝完那一碗粥,沒想到他倒是沒用許陳願操心,過了一會兒,碗就見了底。

“好乖,吃完飯的小朋友最乖了。”許陳願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調笑他。

許味紅了臉,讷讷地說:“我又不是小朋友了。”

“還不是小朋友?”許陳願笑了笑,心想因為別的小朋友不跟你玩了你就哭成這個德行,不是小朋友是什麽。

等許陳願收拾完了,許味局促地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衣服,問:“那個,我的衣服……”

許陳願皺起眉:“怎麽?”

“幹、幹了沒有呀……我,我得走了。”

許陳願繞開話題,問:“你家有門禁?”

許味搖搖頭,說:“也不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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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我這兒住一晚吧,我爸媽都不回來了。”

“啊???”許味瞪大了眼睛,雖然他不太想把事情往一些奇怪的方向去想,但是作為一個gay,深夜留宿另一個男人家裏,似乎、似乎……還是有點超過了。

許陳願終于點燃了從剛才就被他蹂躏煙嘴的那根煙,說:“怎麽,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你現在這個狀态回去了你媽媽問起來你怎麽說?”

許味有些失落地垂下頭,說:“她不會問我的。”

許陳願給他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等他繼續往下說。

或許是因為剛才已經在許陳願的面前哭過了,他對這個人已經産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依賴感,那些不開心的回憶,似乎也可以變成不過是說說而已。

“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病死了,那時候我媽沒有工作,之前為了給我爸治病家裏的房子都賣了,存款也沒有了……花了很多錢,也沒能留住我的爸爸。他走後,卻留下一個千瘡百孔的家,我媽媽就總跑出去幹各種活賺錢。我當時太小,現在對那段記憶基本上沒有了,也不太記得她對我的态度了。只是後來突然有一天,有一位叔叔來我家,把我和媽媽接到一個很大的房子裏,那個房子有兩層樓,許多房間,還有專門做飯打掃衛生的傭人。哦對了,那以後我就多了個弟弟。”

許味喝了口水,又說:“那個叔叔姓許,我媽就給我改了名字,讓我叫他叫爸爸。可能因為是第二任妻子,許叔叔又特別有錢,我媽媽會在家裏非常讨好他和我弟弟。她一直都說要再給許叔叔生一個他們兩個人的小孩,但這麽多年了也沒有成功,所以就更加拿我弟弟當親生的兒子來疼愛,似乎就把我給忘了。”

許陳願嘲諷地笑了一下,說:“她是想有個孩子,穩固自己在許家的地位吧。”

許味露出一個笑容,雲淡風輕地說:“小時候不懂的道理,長大了就自然明白了。”

許陳願怔了怔,他想他知道許味從不懂到明白這兩個詞之間,經歷了過多少次的失望和難過,又有多少次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哭,又沒有人給他一個擁抱。

許陳願問他:“你恨她嗎?”

許味搖搖頭,說:“不恨。我只是很想念小時候爸爸還在,我們一家三口在那個小房子裏,那時候也很快樂。”

“但我也知道,回不去了。”

不記得母親曾待他多冷漠,卻記得記憶深處裏好像只是夢境的溫情。

許味總是這樣,用盡全力地去愛着這個世界,可世界沒有對他心懷感謝。

那天晚上,許味坐在床上,許陳願坐在沙發上,兩個人隔着不近的距離,聽許味說了一整晚的話。

許味也不知道自己前十六年的人生原來有這麽多東西可以說,許陳願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麽多的耐心可以聽他講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發現,許味連小學時候偷偷喜歡過作為前排那個紮馬尾辮的女孩都可以說出來,卻只字都沒有提到魏升。

許陳願明白,對于許味來說,魏升也許曾經是他以為的那個,可以把他帶出黑暗的深淵的人,但最後也實實在在地證明了,許味他想錯了。

他反而是那個,再次在他即将爬出來的時候,将他一把推回去的人。

最後許味疲憊地睡去,許陳願在黑暗中悄悄地坐在許味的身邊,就那麽靜靜地看着他,在東方既白的時候,輕輕地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吻。

衆生皆苦。這世間有着那麽多的悲哀和難過,生活總是在馬不停蹄地告訴你,你現在所經歷的都不過是冰山一角,深藏在你看不到的前方的,是更加巨大而難以承受的絕望。

如果真的這麽令人絕望,那你為什麽還要給我一顆糖。

作者有話說

七夕單身狗要出去度假了,所以斷更一天,祝朋友們早日富可敵國,嫁給彭于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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