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承劍 (七)

作者有話要說:  又到了半年一度的沖刺祈禱不挂科的階段,更新頻率降低,望諒解

“你們兩個臭男人,是我之前看走了眼了!”

何芊芊說罷便扭頭跑了出去,原地的林朝餘和趙玹大眼瞪小眼。

“噗。”林朝餘悶笑,“我們怎麽就成臭男人了。”

“是你一身酒臭,我可香着。”趙玹把他的腦袋推開,“趕緊進去床上躺會兒,我去看看前輩。”

林朝餘睜開惺忪的眼睛:“這個點老人家怕是還沒醒。”

“那就等他醒。”趙玹擺手,“能早些知道國師陵的下落也是好的。”

“我就眯一小會,待會就去找你。”待趙玹将要離開他視線中時,林朝餘突然出聲,“玹兒,到時候我們早點離開吧,這裏不宜久留,官府要派人來了。”

趙玹颔首:“我知道。”

趙玹一路循着記憶去往老人家的住處,原本以為對方還睡着,都打算在門外站着等了,走到才發現對方已經和衣而起,坐在窗邊望着外面的景色出神。

趙玹上前:“前輩,早。”

“今天沒有鐘聲了。”老人家看着遠方,“以往這個點莊內都會敲鐘。”

趙玹進屋坐到老人對面:“興許是敲鐘人臨時有事。”

老人緩緩回神,閉上眼睛:“再等等,等太陽出來了,所有人都能看得更清楚。”

趙玹點頭,沒有絲毫不耐煩和心焦,靜靜地坐着,也不打擾老人繼續躺椅子上睡回籠覺。

林朝餘不過睡了半個時辰便來找趙玹,趙玹見他後将食指放嘴上示意他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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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自從早上那眉心一吻之後,好像有什麽東西變得不一樣了,比如看對方的眼神,多了些什麽東西。

待唐楓和聞人月也來,四人等了好一會兒,老人家才睡醒,開口便問:“什麽時辰了?沒有鐘聲,我都分不清上午和下午了。”

不等其他人回答,又自顧自接着道:“罷了,看看太陽也是時候了,把青白和芊芊一塊叫來吧。”

何青白和何芊芊被喊來的時候,何芊芊對着趙玹和林朝餘便沒有好臉色。

何青白忍不住提醒她:“好歹是你救命恩人,你這又是哪門子脾氣。”

何芊芊“哼”了一聲:“狗男人。”

聽得一清二楚的林朝餘表情還挺無奈:“我們不僅臭,還成狗了。”

趙玹裝作沒聽到何芊芊說了什麽,只對他道:“都說了是你臭。”

何青白想着何芊芊沒道理随随便便就這樣罵人,轉念一想便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但經過昨晚的變故,他發現無論發生什麽心裏也再也掀不起什麽波瀾,也笑不出來,只拉着何芊芊走遠了些,嚴肅道:“你老實告訴我,他們是不是對你做了禽獸之事?”

“啊?”何芊芊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臉都漲紅了,“當然沒有了,你在想些什麽啊。”

“那你罵別人幹什麽,你再這樣無理取鬧下去,我可要生氣了。”

“我罵他們當然是有原因的了,那是因為……那是因為我看見他們……”何芊芊卡殼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何芊芊說不出來,因為今天她撞見的那事她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在場其餘四人有誰的耳力是差的?唐楓偷聽聽得開心,何芊芊不接着說,他便問正主:“教主,你倆做了什麽?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我一定不說出去。”

趙玹對他翻了個白眼,又指了指身邊的林朝餘:“看到他了嗎?”

唐楓:“看到了。”

“知道太多的人通常活不長。”趙玹道,“小心被滅口。”

“得,你就仗着有青麟衛當靠山,無法無天了。”

“羨慕了?有本事你也找個青麟衛當靠山。”趙玹“啧啧”了兩聲,“你看人聞人姑娘理你嗎?”

唐楓:“……”

唐楓無形之中被捅了把刀子,還被人暗着炫耀了一番,原本還想着趙玹真不是個東西,但是接着自己便琢磨出什麽不對勁來,笑了:“你們兩個……嘿嘿,該不會做什麽越軌之舉被人姑娘抓了個現行吧。”

趙玹很冷靜:“你什麽時候腦子裏能裝些正經東西,太陽就可以從西邊出來了。”

雖然他和林朝餘确實做了什麽越軌的舉動,但是他們的越軌和唐楓腦子裏想的那個越軌絕對是兩碼事。

這人腦子裏就從來沒有過正經東西,□□得很。

“都來了?”老人家眼神不大好,眯着眼睛認了會兒人,确認之後,顫顫巍巍想起來,“來,青白背一下我,我們去後山。”

何青白趕緊上前,一行人便跟在何青白後頭。

要去後山自然是要經過劍爐,何青白猶豫着要不要繞遠路,老人家便開口了:“我已經好久沒來這了,讓我看一眼。”

此時的劍爐沒有人,也沒有往日清脆的打鐵聲,只有昨日留下的狼藉。

老人看着這一幕,沒有說話,只是嘆氣。

“我會重啓劍爐的。”這一刻何青白似是下定了決心,認真道,“可能不會在這裏,但是總有一天,我會讓承劍山莊繼續下去,重啓劍爐。或許我和芊芊沒有天賦,但也絕不會堕了何家名聲。”

老人家久久無言,最終只說了個“好”字。

老人家引着一行人到了後山身處,越是走近,水流聲便越是明顯。

眼前卻不見河流,衆人循聲望去,才發現這河流是在山上邊。

林朝餘:“地上河。”

“原來是瀑布,後來被人工改道,截住了水,變成這樣的。”老人家似乎精神了不少,拍拍何青白的肩膀,“今年是最後一年,還好你們來了,要不然可就錯過了……放我下來吧。”

老人巡視一番,指着一旁的一顆高樹:“來,把它砍斷。”

“我來吧。”趙玹沒帶劍,十分順手地抽出了林朝餘腰間的古刀,帶了十足的內勁砍向那處樹,一人環抱不過來的大樹轟然倒塌。

趙玹還刀入鞘:“好刀。”

林朝餘回誇:“好功夫。”

“噠、噠、噠”

起先聲音很不明顯,接下來便越來越重,老人家似乎很享受這個聲音,聽了好一會,道:“差不多了,大家離遠些。”

何青白重新背起他,衆人施展輕功到了高處,只見攔着地上河走向的土石開始漸漸崩塌,最終成不可阻擋之勢,瀑布重新下落,發出巨響。

這還不夠,山頂又爆開,數不清的煙花向上竄起,這動靜別說秦州城了,怕是周邊的城鎮都會被驚動。

“這動靜果然夠大。”

唐楓捂着耳朵,還沒感嘆完,就聽何芊芊驚呼,指着瀑布:“你們看那!”

只見瀑布聲勢漸小,可以透過水流看到岩壁上顯現的大字。

趙玹看着石壁念道:“吾死後七十年十月初三,陵墓現于沉舟海,此後百年一輪回——趙思凡。”

林朝餘問:“沉舟海是何處?”

“西北的一處地方,很早之前是一處海域,之後幹涸成沙漠,那裏極其危險,到處都是流沙坑,寸草不生也沒有人煙,不過倒是傳聞那裏埋着很多沉船,因此就叫它沉舟海。”趙玹接着又喃喃道,“果然是在西北嗎。”

林朝餘:“這個機關也很眼熟,像不像那位木匠給我們演示的?”

趙玹點頭:“看來當年曾祖要去這個機關,是專門做這個的。”

“前輩!”其餘人光顧着盯石壁了,唐楓率先察覺到不對,上前喚了何青白背上的老人一聲,對方雙目緊閉沒有反應,臉上還帶着笑。

自己等了一輩子終于等來了人,心願已了,唯一遺憾的,怕是看不到自己的後人重啓劍爐了。

其餘人都圍過來,何青白趕緊把人放在地上,聞人月蹲下身查看一番,搖了搖頭,示意其餘人老人家已經去了。

“壽終正寝,是喜喪。”趙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人,想了片刻,也只是對兩兄妹道,“節哀。”

從他記事起教內的長輩便接連離世,趙玹已經看淡這些,對于他來說,壽終正寝就已經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了,至少死者永遠活在他心中。

林朝餘:“我們會幫着好好安葬前輩,你們也快些離開吧,此地不宜久留,很快便會人湧上來一探究竟,這裏得好長時間不得安寧了。”

何青白忍着淚:“大恩不言謝,他日若有機會,一定報答!”

何芊芊現在對這兩人是又感激又覺得氣人,總而言之,就是複雜得很。

這回承劍山莊捅了大簍子,驚動江湖。

一來是承劍山莊拿活人鑄劍喪盡天良,現已經被官府抄了家,據說那莊主發起瘋來把整個山莊的人都投進劍爐,連自己的親生兒女都未能幸免。

二來則自然是國師陵了,聲勢如此之大,若是耍人,那也未免太過誇張。無論如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是真的在沉舟海找到天命,那還不是要什麽有什麽。

仔細算算時間,趙思凡死在冬天,去世九年後前朝覆滅,如今大殷都開國六十一年了,可不就是今年的十月初三嘛。

其餘江湖人摩拳擦掌,已經準備往西北方向去了,雖然還有大半年,但是早些去占好地方熟悉熟悉也是好的。

也難怪老人家會說還好他們來得早,否則若真是錯過了,下一次便又要等上百年,那會兒怕是物是人非,又有誰能記得趙思凡和國師陵呢?

趙玹和林朝餘他們自然也不能慢下,在出發前,何青白和何芊芊特意來秦州城中的客棧找他們見上一面。

“我是來告辭的,我打算帶着芊芊離開秦州城。”何青白對着他們又是一拜,“還得多謝林兄對外稱我和舍妹已死,也放了莊內其他弟子一馬,否則實在無言面對其他人和死去的冤魂。我知道你們也要離開這裏去西北,我們就此別過,希望他日再見之時,你們能看到我重新燃起的劍爐。”

林朝餘:“拭目以待。”

“還有這個。”何青白拿了一個長條狀盒子放在趙玹和林朝餘面前,“這是百魂,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它,想來問問你們的想法。”

林朝餘打開盒子看了一眼劍便又合上:“是一柄好劍,如果你不想留着的話,不如由我送給三皇子。三皇子真龍血脈,想必一定能好好鎮住這些冤魂,順便渡化他們,讓他們永登極樂,再入輪回。”

何青白兩兄妹聽得一愣一愣的,趙玹嘴角抽了抽:這說得殷宏煥跟禿驢似的,還是個什麽了不得的禿驢大師。

按照林朝餘這麽說,應該獻給皇上才是,但他卻要交給三皇子,何青白轉念一想便也明白了:“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了。”

殷宏煥打過這麽多仗,對兵器自然有研究,由林朝餘引薦給他,何青白就算無法在江湖上立足,也可以去軍營中為朝廷效力。

“不必感謝。”林朝餘道,“前輩正值壯年卻甘願默默無聞在這裏守了七十年的秘密,讓人欽佩,于趙家有恩,我自然要善待他的後人,算是報答。”

何芊芊撇嘴,嘟囔:“你又不姓趙。”

聽着好像他才是趙家後人一樣。

林朝餘搖頭,對着趙玹擠眉弄眼的:“沒辦法,我娘子姓趙,是趙國師的曾孫。”

林朝餘以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姑娘總該懂了,也不能一直被罵狗男人。

誰知何芊芊更震驚了:“太禽獸了,你居然連你娘子的兄弟都不放過!”

趙玹:“……”

林朝餘:“……”

得,又成禽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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