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林靜宜自窺內心

“快點收拾妥當。”李思沖故作從容地放開林靜宜，對着綠翹命令。

“是！将軍。”綠翹被點穴一般，身體不動，只是張嘴機械回答。

李思沖對着林靜宜眨了一下眼，跨門出去。

屋裏，一片寂靜，綠翹眼睛瞪着林靜宜，林靜宜本來就滿臉緋紅，現在又加了顏色。

“瞧你，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林靜宜推着僵硬的綠翹去廳中央的圓桌旁坐下，自己複又回來拿手收拾。

“王！靜！兒！”綠翹爆發了。

林靜宜猛一驚，手剛碰到碎碗，一下子劃了個口子，她趕緊咬住手指。

“我現在姓王嗎？”她倒是樂了。

“你想姓什麽，李夫人嗎？”綠翹粗聲粗氣。

見林靜宜并不說話，“你不是說不想嫁給将軍嗎？”她繼續。

“你為什麽撒謊騙我？”

“我其實之前也不确定自己的感覺，我也看不透他，我還真是沒有想過嫁他。”林靜宜實話實說。

“得了便宜還要賣乖！你以為将軍真的會明媒正娶我們這等身份的人嗎？頂多私下收了做妾。”綠翹葡萄酸起來。“他早晚要娶正房，他能在意你一輩子嗎？”

林靜宜倒是不在意嫁不嫁，一個吻就要嫁人，現代社會得多少人被判重婚罪啊，只是“一輩子”這個詞搓中了她的要害，她撲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綠翹又說了什麽，她目光呆滞，充耳未聞，綠翹慌了，以為自己言重，忙來拉她，扶她坐了，又去找鞋給她穿上，她也不動只管思索。

如果以她大概記得的歷史事件，李思沖707年就必死無疑，依稀應該是景龍政變中他被殺且抄家，這樣算來，即便相戀、相愛又如何？是什麽力量讓我來到這個年代的，是讓我來改變歷史的嗎？不會，歷史的車輪是任何力量也阻擋不了的。她轉而又想，我能不能在車輪底下放顆小石子呢，也許會讓車輪改變方向，但也許也會讓悲劇更快上演。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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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靜宜還是死寂般沉靜。綠翹吓哭了，林靜宜擡頭看着她，是啊，我早晚也要趴在他屍體上痛哭的，但說不定，我比他早死也不可知，即便要死了，難道就不愛了嗎？我愛他嗎？如果不愛，我為什麽會自然而然被他吸引，為什麽我的身體會本能地去感受，為什麽對他的碰觸會産生幸福的滿足感，對了，好像蘇蘇姐說，我的身體會比我的心先找到我中意的人，我是中意他了，對嗎？

生命中最應該珍惜的是什麽？不就是生死相依，惺惺相惜的緣分嗎？即便再過二年，一切真的結束，一切真的随風走了，空了，我也要執着這麽一次。人生就是這樣，有些事永遠不會發生在你身上，有些事就偏偏砸中你，你要做的，就是理好頭發擡起頭，什麽也不說，就站在那兒，讓自己和自己的世界美好下去，直到消失。

“對，我應該積極面對，堅強起來，你這個笨蛋！”林靜宜分神結束。

“對不起，靜兒，我不該這麽諷刺你，我們都是一樣的人，看着你好，我應該高興才對，将軍可以喜歡任何人，你也一樣…”綠翹還在抽泣着道歉。

“這叫權利，我們每個人都有權利去愛和被愛，我不知道将軍能在意我多久，但只要我們對視的那一刻，有在意就可以。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改變的，就是任何事情都會改變，而且你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變。所以，我也不擔心他娶誰，也許是我先找到更愛的人也說不定！”

林靜宜自信地對着綠翹揚起柳葉兒眉。綠翹好像忽然知道了将軍選擇她的原由，“你找到自我了，是嗎？”

“嘻嘻，你還真記住這個詞兒了，想要別人愛你，尊重你，你要先愛自己，自尊才行，以後不要整天我們這種身份，我們這種身份怎麽啦，我們和你所謂的他們是平等的，最起碼在思想和靈魂上！”林靜宜說得綠翹兩眼放光，見她這樣，林靜宜又加一句，“說不定，我們的高貴遠在他們之上。”

綠翹被語言的力量鼓舞着，她說了句：“靜兒，你說得真好，只是我聽不太懂。”

兩人互相看着，不禁“噗呲”笑出聲。

“都要怪你，非要拉着我畫什麽黛眉施什麽妝粉，現在好了，整的我臉上一道紅一道黑的。”

“哈，你自己做的沒羞事，倒怪起我來了。看我打你。”兩人繞着桌子打鬧。

“快把你的發髻挽好，披頭散發的！”

“才不要，将軍喜歡我這樣散着頭發，你都不知道他剛才看着笑得多開心。”

“你這不要臉皮的小騷娘。你給我站住。”

“哈哈哈，我才不呢....”

窗外，又在偷聽的李思沖，本是怕她二人鬧出什麽事情，卻不曾想聽到了林靜宜的一番肺腑，他終于也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情歸于這個婢女，正是因為她的睿智、自信、堅強且敢于面對，才讓自己一步步陷入情網，也許正如她所說，她比我們這些人原本就不是低賤，而是高貴許多，人的優劣不該産生于容貌、財富和權力，應在內心！

“我靜靜的聽着，望天上的天河。

想起你，想起你小小的溫存：

半夜裏醒來，一粒熒熒的燈，

悄悄地，恰象我夢裏的靈魂，

是你，不是窗角兒的那顆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