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放回山林

沈奶奶捂着心髒，一副要被孽孫氣得心肌梗塞的樣子，“你你你……你看看你說出來的是什麽話，人家柳老師，鎮上初中剛來的語文老師，多年輕多漂亮啊，你看看你用的什麽詞？哎呦，平白無故把人給叫老了。”

“人家小姑娘可不愛聽這詞了，要叫美女你知不知道，你怎麽比奶奶還土……”沈奶奶直感覺自己頭疼發作。

沈舟誠：“哦，美女……”

沈奶奶又數落了他半天，沈舟誠依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最後沈奶奶也無奈了，甩了孽孫一臉洗碗用的幹絲瓜，“去把你身上的泥給洗了吧，看看你，現在就算你話說得再好聽，人家也看不上你了。”

我也不需要人家看上……

沈舟誠沒臉沒皮接住那串幹絲瓜，重新挂上了屋檐，指了指蓮藕山上的泥狐貍，“奶奶，我帶它洗澡去了。”

此時的小狐貍已經完全看不出是一只小狐貍了，原本的滿身泥水，風吹幹了水，剩下粘濕的泥，讓它原本雪白的毛毛東一撮西一撮聚在了一起，像是一只爆炸的小刺猬。

更別提沈舟誠還特別有才地用幹稻草串了三四條魚挂在它身上，魚尾巴甩啊甩的，活像是山頂洞人。

沈奶奶瞧這畫面都沒忍住給笑了，走上前去把小狐貍身上那串魚給取了下來，那魚到了沈奶奶手裏，也還活潑的很。

“也虧得你好意思這麽帶它回來走了一路，你不嫌丢人奶奶還嫌丢人……”說着說着，沈奶奶又瞪了沈舟誠一眼。

于是，給沈家丢人的沈舟誠抱着泥刺猬一起洗澡去了，把身上的淤泥洗掉了，沈舟誠換了一身雪白的衛衣，還濕着的黑亮碎發服帖在頭頂，他随便用幹毛巾擦了擦，打了一桶水，去廚房燒菜去了。

沈奶奶拿着個吹風筒給小狐貍吹毛毛。

終于把一身黏膩的泥給洗掉了，小狐貍在毛毯上愉悅翻滾着享受熱風，它的小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臉，在毛毛要進眼睛的時候，趕緊閉上眼睛。

沈奶奶一邊給小狐貍吹毛，一邊還開着免提跟村長媳婦打電話。

“你家小沈今天怎麽回事啊？把人家小柳都給吓走了。”

“人小柳老師條件多好，長得又漂亮打扮還時尚學歷還高，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人說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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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村長媳婦在那邊說了半天，這會兒換沈奶奶心裏不高興了，我孫子明明也長得又帥又好看性格又好（？），“算了算了，小誠現在不想找，我也不逼他了。”

沈舟誠在廚房裏先熬了一鍋蓮藕排骨湯，把魚洗幹淨切開，用生抽料酒之類腌制了幾分鐘，又調了汁，随便炒了一鍋洋蔥土豆蘿蔔豆腐幹，把炒好的一鍋澆在腌制好的魚身上，整一碟子放進烤箱裏定時半小時。

搞定之後開始煎鲫魚，鲫魚兩面被油花煎的脆香後裝出來，放油、辣椒、姜蒜、豆瓣醬把熱油炒香，然後下鲫魚，放水，倒生抽、料酒、冰糖調成中火悶煮。

悶煮的時候抽空炒了一鍋生菜和土豆絲，沈舟誠揉了揉鼻子，烤箱裏的烤魚已經逐漸散發出勾人的香氣，悶在鍋裏的紅燒鲫魚就更不用說了，這香氣饞得人心直癢癢。

差點把隔壁的小狐貍都饞哭了。

狐貍毛幹了之後，小狐貍立馬循着味道摸進了廚房，在沈舟誠腳底下轉了一圈，嗖嗖嗖沿着他的腿一路爬上肩膀，從沈舟誠的脖頸邊往前探出一個小腦袋。

估摸着時間到了，沈舟誠打開鍋蓋，大火收汁，順便反手扯了一把背後的狐貍尾巴，免得某只“長頸”狐貍掉鍋裏去。

一鍋紅燒鲫魚做好了，他又做了一道糖醋魚和清蒸魚，然後打開烤箱，伸筷子去嘗了嘗烤魚的滋味，他嘗了一口後，眼睛一亮。

嘴裏的魚肉香滑細軟，沒有一點腥味，軟軟的魚肉帶着最極致的鮮美，把所有食材的香氣都融化在了肉裏，讓人忍不住多吃幾口。

魚肉至鮮至美的口感是其他的食材所比拟不來的，爽滑的魚肉帶給唇舌最極致的體驗，入口即化，鮮得恨不得直把舌頭咬下。

沈舟誠心想，自己養的魚，味道真好吃。

小狐貍見他堂而皇之偷吃，內心全是感嘆號“！！！！！”，一爪子拍在沈舟誠臉上，把毛茸茸的小腦袋湊過去，啊啊叫着它也要吃。

這魚明明還是挂在它身上帶回來的！！！！

小狐貍的不滿簡直要轟破天際。

沈舟誠斜了斜眼睛看它，眼睛裏帶着笑意，也不講究，直接用自己吃過的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喂它。

小狐貍眯着眼睛享受完了，還順便在沈舟誠臉上舔了一口。

沈舟誠把它的小臉拍開，“別亂舔，嘴裏全是油。”

“好了，咱們都不能再偷吃了，出去叫奶奶一起來吃飯吧。”

吃完了晚飯，沈舟誠拎着肚子圓鼓鼓的小狐貍，把一張躺椅在井邊桂花樹下展開，帶着小狐貍躺上去，枕着雙臂看天上一望無垠的天際。

天野遼闊，燦爛的繁星一閃一閃，仰望整個星空，只感覺一陣輕松與舒适。

小狐貍夜晚吃多了，趴在他肚子上直打嗝。

糯米團子身體一顫一顫的，沈舟誠就着它的打嗝伴奏欣賞夜空。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小狐貍終于不打嗝了。

沈舟誠坐起來，抱着恢複活力的小狐貍，檢查起它先前斷了的那條後腿，想起小狐貍白天時候那一蹬的英姿——

沈舟誠：這絕對是恢複好了。

小狐貍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還主動給他演示了一下自己已經恢複健康的後腿，晃了晃那條腿，又甩了甩，還憑空踢了踢。

正當小狐貍站在沈舟誠肚子上，還準備給他表演一個兔子蹬鷹的時候，被沈舟誠揪住了後頸。

“免了免了，這個就沒必要了。”

“知道你已經恢複好了。”

沈舟誠笑着摸了摸它的頭，心想也是時候送小狐貍回山裏了。

第二天一早，沈舟誠帶着小狐貍去竹林裏抓了一只散養的大公雞，順便給防禦陣法補充了一點靈氣。他在山上散養着的雞和竹鼠已經安家落戶并且繁衍地極好，尤其是那群竹鼠們，一邊嘤嘤嘤一邊幸福地禍害竹林，東啃一口，西啃一口。

前幾天有一只母竹鼠又生了一窩小竹鼠，沈舟誠帶着小狐貍去看了看，還給送了些井水。

其中一只公竹鼠簡直是情場老手，擁有三個老婆，沈舟誠都無語了，而剩下幾個打光棍的公竹鼠，沈舟誠記在心頭，找時間就給吃了。

提着雞和狐貍下了山，小狐貍超級興奮，因為它知道今天中午能吃雞了。

但它卻不知道，中午這頓專門為它做的雞肉，是沈舟誠送它的臨別宴。

昨晚吃了魚，今天又是全雞，小狐貍簡直要幸福傻了，繞着沈舟誠直轉圈兒，沈舟誠看見傻乎乎的白團子，不禁莞爾。

下午，沈舟誠抱着小狐貍準備出門，站在自己房間門口，沈舟誠回頭一望，這幾個月下來，房間裏有許多小狐貍生活的痕跡，它的狐貍窩、毛毯、杯子……

不知不覺有這麽多東西，随便數了一下的沈舟誠感到有些驚詫。

小狐貍用爪子撓了撓他，沈舟誠低頭一看，發現小狐貍指着挂在門上的帽子又啊又叫。

沈舟誠瞬間明白了它的意思，摘下那個袖珍綠色西瓜小帽子給它蓋在頭頂。

天氣漸漸涼爽，寒風也越來越大，沈舟誠給沈奶奶買了個新帽子，小狐貍看得眼饞，也鬧着要帽子，沈舟誠被他吵煩了，不懷好意給它挑了個綠色西瓜小帽子。

雪白的小團子頂着個西瓜小帽，雖然是綠的，但也挺可愛的。

“你這個傻乎乎的小東西，走吧。”自己一腦門的狐貍毛，出門還瞎講究要戴帽子。

沈舟誠抱着它一路往深山裏走，他的腳程很快，一直往人煙渺渺的大山裏走，走了差不多兩三個小時，這時候已經聽不到半點人聲，也看不到半點人煙，到了這裏，手機已經完全沒有了信號。

四周寒風蕭瑟，林木森森，枯枝敗葉落了一地，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小狐貍趴在沈舟誠的肩頭，走了這一路，也不知道它是怎麽想的，指揮着沈舟誠給它摘了一袋子野果。

小狐貍：“啊啊啊！”摘這個，不要那個。

沈舟誠：“……”

果然這貨對這山上的野果很熟啊。

虧他之前還擔心放這只不怎麽聰明的小狐貍回山裏會不會把自己餓死，看來是不會了。

小狐貍哼着自創的狐貍小曲兒，吃了一路野果，跟沈舟誠來到了人稀罕見的深山裏，沈舟誠看了看四周闊野一片，山高谷深，密林層層，耳邊唯有風聲和鳥雀空谷聲，天地之間一片茫茫，心想到這裏大概就夠了。

他把小狐貍放在地上，野果也留在它身前，輕輕地笑了笑，給它整理了一下帽子，語氣難得溫柔：“小家夥，以後要自己照顧自己啊。”

後來又想起什麽似的，沈舟誠又笑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逼你刷牙了。”

沈舟誠握着它的狐貍爪，又說了幾句話，最後看着它黑亮的狐貍眼，沉默了良久。

“以後我也會上山來看你的。”

沈舟誠把小狐貍轉過身體，背對着他，輕輕推了它一下，給它指了指前面的方向，“去那邊吧。”

小狐貍下意識往他指的方向走了幾步。

沈舟誠閉了閉眼睛，狠下心來轉過身體，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