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再見故人喚韓琪

晚上，寧澄夢見許多記憶模糊的，甚至她都沒見過的場景。她夢見，媽媽在走廊看書時，雲姨走到她身邊，擋住陽光，俯下身和她說話。

她們陪寧澄去游樂園玩，水上過山車，寧澄被水花濺得全身濕透，媽媽給她擦頭發時，雲姨卻拿着紙巾一點一點仔細擦着媽媽肩膀的一小塊水漬。

吃飯的時候，寧澄在她們對面，她在媽媽旁邊，總是用撐着腦袋，視線卻落在桌面上，微笑得聽媽媽說話。

她似乎無處不在，走路的時候，媽媽牽着寧澄的手在前，她準隔着一步的距離在後。

好一段時間，雲姨沒出現她家，再次來的時候，身邊卻挽着一個外國的男友，五官立體，高大挺拔，是個浪漫的法國人。雲姨在他面前俏笑着，寧澄回頭，卻看見媽媽臉上釋然的像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她們都當她是小孩子，什麽也不明白，而恰恰是什麽都不懂的年紀，感覺卻更加敏銳，更加強烈。

第二日起床，寧澄的腦袋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走到客廳喝水，迷糊的大腦一下子精神了，“媽呀，吓死我了。”

只見沙發上，坐着一位衣冠楚楚的男人，這把別人家全當自己家的淡定氣質，不是尹鏡又是誰？

“起來了？”他淡淡掃了寧澄一眼，“5分鐘換衣，20分鐘洗漱加吃早餐。請快一點，我的時間很忙的。”

完蛋，她昨晚忘了告訴他了！寧澄一拍腦袋，慢吞吞的走到他身邊坐下，“那個吧······”

“你還有24分鐘。”他伸出手表道。

“咦，尹鏡穿西裝了耶，頭發也做過了？哇，真是好帥氣。”寧澄被顏值吸引，豎起了大拇指，“難道是專門打扮了一番？”

“不是，”男人松了松領帶，“這是工作服，加工作儀容。”

“哦，了解，我上班也會化妝。”

“你還有20分······”

“對不起，我不能去了！”寧澄迅速低頭認錯，“我今天，不能去看尹鏡工作了。”

他十分疑惑，“這是，什麽意思？”

“那個，我昨晚就想和你說的，可是有事情耽擱，後來就忘記了。放人鴿子是非常讨厭，所以我鄭重向你，道歉。”

“那，你是有什麽事嗎？”

“是，我朋友約我。他說，有重要的人要介紹，非去不可。”

他的語氣冷下來，“所以，你因為赴你朋友的約，要毀掉我們之間的約定，甚至在我這麽早就來找你的情況下。”

“對不起。”

“我是最守約的，你這個人類，自己提出的要求，要別人答應自己又毀約。實在太，沒有誠信了。”

“是是是，我沒有誠信，我罪該萬死，”寧澄雙手舉着認錯，見他臉色緩和了一些，“明天呢？尹鏡有工作嗎？”

“沒有。”

“也對，星期日該休息。那後天，我請假去看你。”

“沒有。”

“那，大後天？”

“沒有沒有，只有今天。”他生硬道，“人類只會明日複明日。”

完了，我徹底搞砸了。寧澄在心裏默念。

地點在一家很高檔的日料店，寧澄不禁道，“不和陳大程在面店吃飯，還真是不習慣。”

“我有那麽小氣嗎？這一次你們就盡管點，完全不用和我客氣。”說着桌面上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接過，溫柔的聲音道，“沒事沒事，我們等你，好，慢慢來啊，別着急。”

“怎麽，還沒到嗎？”

“堵在路上了。應該一會就到。”

這時，從洗手間回來的姚雪，看到大程的旁邊的位置空着，“女主角還沒來啊。果然重要人物都是要姍姍來遲的啊。”

“馬上就到，馬上就到啊。”

“沒事，等等吧。”寧澄看着姚雪的臉色有些憔悴，即使補了妝還是能看得出來，趁着大程忙着點菜，她低聲道，“你沒睡好啊？”

“就是有點累。你別說我，你自己也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呢。”

“是嗎，我昨晚都不知道睡了沒睡。還好吧，很明顯嗎？”寧澄拿起小鏡子看。

“不明顯，你的花容月貌可以遮擋。”她打趣道。

“你們看看，還點些什麽？”

“好啊，這次好好宰你一頓。”姚雪不客氣的拿過來。

“真是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一陣清麗的聲音傳來。

寧澄擡頭，看到一張可愛的臉，齊肩的長發，簡約黑色的連衣裙，嘴角的梨渦若隐若現。寧澄微微恍了神，莫名的熟悉感，是誰呢？

那女子的額頭微微出了汗，一臉抱歉的表情，大程上前一把牽過她的手，“沒事，我們也剛剛到。”

在位置坐下，大程拿紙巾給她，她輕輕擦了擦，然後向她們點頭問好。

對上寧澄有些疑惑的目光，她又微笑起來，偏着腦袋可愛道，“寧澄學姐，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寧澄學姐！”

寧澄剛剛進校門，只聽到有人叫她，一個梳着雙馬尾，臉頰有些胖，笑起來有梨渦的小姑娘，“寧澄學姐，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你認識我？”

她點頭，“當然，寧澄學姐在一中很有名啊，你不知道嗎？”

寧澄沒在意過這個，她聳聳肩，“你找我什麽事？”

“那個，我想，請你幫我看一下我的競賽作文。”她的手裏抱着一疊稿紙。

“作文？”

“對，上次我們老師給我們看了高中部的優秀競賽作文，我看到你寫的那一篇，印象很深刻。我們的比賽在你們之後，我想，請你幫我看一看我的，作為我的輔導老師。”

“可是，我的作文并不是得分最高的，而且比賽也沒有排上前三，你找我輔導，可能成績也不會太理想吧。”寧澄客觀的評價。

“我只是喜歡你的作文。确切的說，我很喜歡寧澄學姐，所以，想多向你學習。”

“喜歡我？”

大概是寧澄的表情太驚訝，她忙擺手道，“你別誤會，我只是把你當成很尊敬的學姐，是有一點崇拜的。”

“呵呵，我沒誤會。”

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在苦惱，自己的成績能不能升到一中（初中部的學生要考試通過才可以升一中），“雖然我爸爸保證可以讓我上，但是總覺得用爸爸的關系不太好意思，而我又好想和寧澄學姐一個學校啊。”

這個苦惱沒有煩多久，她便出國了，走得匆忙，都沒和寧澄聯系。對于這個像是意外出現在自己生活的小女孩，寧澄很快便忘記了。

“韓，韓琪！”寧澄驚訝的叫出她的名字。

“可不是我嗎？”她一笑，梨渦又蕩漾了出來。

兩人擁抱了一下，寧澄連連問道，“什麽時候回國的？還有，你怎麽和大程認識的？”

“我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她露出甜蜜的樣子。

“哦，那你沒有在你家······”

腳在底下被輕輕踢了一下，寧澄反應過來，“呵呵，我是驚訝，你這麽快就開始工作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是啊，時間是很快呢。”

“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姚雪奇怪的問她。。

“哦，”寧澄這才想起來解釋，“高中的時候，她是我學妹，後來出國便沒見到了。”

“是嗎，看來世界有時候真是很小啊。”

大程則樂颠樂颠的開口，“都是緣分，緣分。”

而離他們很遠的座位上，一個神情淡漠的男子始終時不時的看向那邊，目不關切卻又十分在意。坐在她對面的女子察覺到了，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心裏微微震了一下，又是她？

她淡淡的開口，，“不然，我們去打個招呼。”

“不用。”他收回目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心裏不知為何，總是堵得難受。她恢複正常了嗎？在別人那裏，好像變回了她以前那個樣子，放肆的開心大笑，是陽光也不及的明媚。

但獨獨對他，冷漠的，抗拒的，永遠也無法靠近。

那女子看到他這樣，抿抿嘴巴，該說的又咽回肚子裏去。

吃飯的時候，大程一直關心着自己的女朋友，她和姚雪一樣，嗜辣卻不能吃辣。點了最辣的意面，剛剛上來大程就往自己的盤子裏扒拉一半去，韓琪嘟嘴不高興了，他像哄小孩似的，“乖啊，前幾天才剛剛胃疼呢，現在少吃一點啊。我是為我自己着想，忘了上次你胃疼都快把我罵死了。”

寧澄想笑，轉眼看到姚雪的臉色不是很好，盤子裏點的和韓琪是一樣的，絲毫未動。寧澄喉嚨動了動，她大概能理解姚雪的這種落差，于是将自己剛剛上來的一份和她換了，“吃我這份吧，不辣的。”

“我沒事。”

“讓我也嘗嘗呗，我能吃辣，就是怕長痘痘。”

大程向這邊望了望，“你們倆還真像，都可勁兒折騰自己的胃。”

“姚雪姐是哪裏人？也喜歡吃辣啊。”

“四川。”她淡淡答道。

“不是和你說過嘛，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哪兒人她就哪兒人呗。”

“你随便提的，我又不記得。”她癟癟嘴。

寧澄有點奇怪，大程沒和韓琪說他以前與姚雪的事？這不像他的處理方式啊，還是真的太喜歡韓琪，害怕她吃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