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書旋貴為當今大虞國的公主,手上自然掌握過其他人的生殺大權,但對待未出生的嬰孩兒還是頭一次下這種聽天由命類似于不聞不問的命令;

但書旋聲音并不慌,經過了最初的手足無措,她在穩婆疑惑目光下冷靜道:“我和裏面的婦人沒關系,但那婦人的丈夫至今在賭坊厮混,怕是不能做主了,如果裏面的女人還清醒着,你就告訴她,拼死生下的孩子沒人養!”

語調铿锵有力,書旋說完就不再看樓上出來看熱鬧的客人目光,徑自走下樓去。

女人家麽,沒出過遠門,沒見過太多的山水人事,在眼界上就遠遠低于走南闖北的男人;成了親以後女人更是把一切都付出在夫家,可如果夫家給不了人安全感,吃不飽穿不暖的,有事兒還沒事兒的出去喝個小酒兒賭個小錢兒,再來對人打罵不休,這樣的夫家,誰攤上了都倒黴!

穩婆兩手一拍大腿嘆氣,盡管那姑娘沒多言什麽,但穩婆已經猜出喬珊的丈夫一貫的惡劣行徑,不然哪個男人會在自家妻子早産之際還在賭坊厮混?

穩婆對喬珊心生憐憫,沒空多感慨和痛罵那些不着調的男人們,急急回了屋裏去給人接生。

下了樓的書旋靜靜的坐在大廳一角,兩手交扣望向窗外,耳邊的嘈雜熱鬧也影響不了她一絲一毫,不過書旋很讨厭那種悲傷氣氛,所以才在大廳裏聽人說笑,也好适當調節越發煩躁的情緒。

正郁卒間,書旋鼻子嗅到烤肉味兒,且這肉香味兒有些熟悉,正是她惦記日久的烤鴿!

劉止寒放下從小二手中接過的盤子,笑道:“抓來的鴿子讓廚娘烤了,不知味道如何,你試試味道?”

“好,多謝!”盡管書旋裝作若無其事,對劉止寒的好意也淡然接受,但她目光已然透出淺淺的驚訝之色;

饞蟲徹底被勾出來了!

故作矜持的下筷兒,書旋略感苦惱,好想把烤鴿抓到手上啃!在外兩年多,書旋她已然放棄作為公主的優雅端莊路線,徹底轉向普通手抓大軍中的一員。

劉止寒習慣了書旋不講究的啃骨頭姿态,乍一瞧見她慢慢用筷子去戳那盤子裏的烤鴿,他心情有些微妙啊。

看來他給喜歡蠻吃狠吃的公主造成困擾了咳!

不過這也從另一方面證明了,公主在暗衛六那個身份面前是完全保持自我、懶得僞裝的狀态。

劉止寒擺出備受困擾神情,局促道:“姑娘慢用,外面有兄弟找我!”

說着,劉止寒不等書旋作出反應就起身離開客棧大廳。

他在說謊吧?

書旋困惑,這人的口氣分明是憋着一泡尿,去解手嘛,什麽外面兄弟找!

搖頭!

算了!

書旋對着能獨自享用的烤鴿嘿嘿直笑,單手提起烤鴿翅膀啃,嗚……香死了香的想哭嗚!

出了客棧大門的劉止寒略一思索,就到附近布莊換衣服。

與此同時;

進鎮就四處尋找馮甜秋,但絲毫線索沒有的肖景升帶着小厮任布走進客棧。

肖景升随意找一張桌子坐,順便擺手讓任布也坐。

小二上前問,“呦客官您要來點兒什麽?”

“來兩碗長樂面,再來壺上等的茶水,暫時就這樣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

鬧哄哄的客棧,前幾天的采花賊話題早就換了,所以一些人的交談沒引起肖景升注意。

等書旋吃完一只烤鴿,喝點水擦嘴,樓上的大夫急急對她招手說:“姑娘,姑娘……”

書旋起身往樓上跑,心道這喬珊又出事了。

她所料沒錯,穩婆讓人趕緊進屋去。

書旋猛地甩開穩婆的手,沒有順從穩婆和喬珊的意思進屋去聽什麽所謂的遺言;

屁話!

都明明白白告訴喬珊了生孩子沒人給她養!

可結果呢?

穩婆剛才拉着她一邊跑一邊說喬珊寧死也要保住孩子,現在是孩子生出來了哇哇直哭,大人躺在那裏動彈不得大出血,沒準活不過一刻鐘。

書旋猜到只剩下一口氣兒的喬珊要找她說什麽,無非是托孤,以死相逼,讓人幫她白白養大孩子!

笑話!

她書旋是那種養人孩子修人宅子的傻.逼麽?

陽光大道已經給喬珊鋪好了,可這人不走,偏偏去走那狹窄的石子小路,然後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記起要向別人求助了,別人誰有那個耐心好心等喬珊可憐兮兮的哭求?

穩婆眼見書旋這麽個關鍵時刻還不配合,就疾聲厲色道:“你他娘的磨磨蹭蹭個屁呀!喬珊都等不及了你就不想聽她對你說點啥?快進去我給你們守門兒!”

心情糟糕!

又被一個穩婆罵了!

書旋氣得胃疼,剛才吃的那點東西好像要吐出來!

書旋腿腳略發軟,打算下樓的時候卻被穩婆趁機連拉帶拽的往喬珊房裏拖。

房內的腥臭味道太重;

“嘔……”

公主大人她徹底吐了,扶着牆角;

房門啪的一聲被穩婆關上。

躺在床上的喬珊面色慘白,幾乎呼吸都快沒了,她顫巍巍道:“書旋姑娘,求,求你……”

“求我?”書旋冷笑,打斷病弱的喬珊的話,“你男人都不管你孩兒的死活,我一個外人憑什麽管?你別是把別人的好心當成無量的,我生平最恨你們這些吸血蜘蛛升米恩鬥米仇的家夥!”

“你是好人!”喬珊虛弱

“我是壞人!”書旋咬牙。

房內漸漸寂靜;

等了半天沒等到喬珊再言,書旋心生不對,驚疑不定的走過去探喬珊鼻息,卻發現這人早就面容安詳的離開人世。

喬珊拼死生下來的女娃娃還在哭叫;

和死人同屋!

書旋連連後退撞上桌角,忍住放聲大叫的沖動去敲房門,“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喬珊死了你們快放我出去……”

門外無一人應聲,門上還有一把穩婆離開前怕書旋走人留下的鎖。

誰都曉得客棧掌櫃的是鐵公雞一毛不拔,在他的客房裏死了人,不得賠錢啊!

掌櫃的果然憤怒着一張臉,對穩婆和大夫開價,“別那麽多借口,賠錢!”

所以說,穩婆和長胡子大夫都被見錢眼開的掌櫃的半路拉走,他們一時間都焦頭爛額,早忘記鎖在門裏的書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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