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良時不再至
方拓小心地躲過在人群中來回穿插的孩童,不由感嘆道:“京城還是那麽熱鬧啊!”林立的屋舍錯落有致,連綿的店鋪描金塗紅,街衢縱橫,飛橋水道,茶舍酒肆,人來人往。神情傲慢的騎馬紳士,乘坐小轎的少婦小姐,時時還有悠揚悅耳的古樂傳來。
“快過年了,人當然更多!”餘文傑笑了笑:“還好隆雲那小子沒來!要不然更熱鬧!”
“是啊!”冷幕白嘲諷道:“他來了,得駿馬開道,黃沙淨水鋪街,還要有人往天空灑花瓣吶!”說着,嘿嘿的笑了起來。
方拓無奈的嘆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麽,冷幕白就是對隆雲看不順眼,一提起他就處處譏諷,好像有仇似的。
“師父,咱們到哪去啊?”白仙衣興致勃勃的盯着那些華麗的服飾和街邊冒着熱氣的小吃。
“回家,過年!”方拓輕笑一聲,轉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江秋水:“秋水呢?你住在哪裏?”
“我在京城有宅子!”江秋水笑道:“你還不知道吧?我現在可是京城雲仙齋的幕後老板吶,現在已經有十四家分店了!”
“是嗎?”方拓開心道:“那以後得叫你江老板啦?”她沒想到江秋水現在的身價這麽大了,随即心裏又有些傷感,自己呢?現在還是窮人一個!看來以後得想着賺錢才是!
接着對一直低頭的婉茹道:“你先跟我去吧!估計你家主子也快來京了!”看婉茹點頭,這才放心,說實話,對于這個便宜丫環,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呢!還是等柳長風夫婦來,交還給他們吧!
“前面就是了!”餘文傑指着前方那個立着四個衛兵的朱紅色大門。
“你們先走吧!我自己進去!”方拓拉着徒弟的手不由緊了緊,待會兒就要見到方俊,劉氏,估計有段見親的感人場面要演出,她下意識的不想被朋友看見!
“好吧!有什麽事情知會我一聲,我就住文傑家!”冷幕白看了看她,長嘆口氣,跟着江秋水和餘文傑就走遠了,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街上擁擠的人群裏,方拓才收回目光,卻沒有邁出一步,只是研究起“樞密使府”那幾個蒼勁的大字來,嗯,那個鈎有點毛病,如果再高點,會更有氣勢。
“師父!咱們不進去嗎?”白仙衣拉了拉方拓的袖子:“那幾個人在看咱們呢!”畢竟,兩個女人帶着小孩站在門口這麽長時間,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周圍有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這裏。
“進去,進去!”方拓平複了一下心緒,終于來到大門前。
“這位姑娘,您要找誰?”其中的一個守衛攔住了她。
方拓沖那人微微颔首,客氣道:“麻煩您通禀一聲,蘭若冰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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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密使府的內宅。
幾塊牌位擺在房間的正面,顧寧,吳蓮的靈位也赫然立在那裏,随着身後大門關閉的那種厚重的聲音,方拓的心也漸漸沉落到低谷。
“這麽多年,你總算回來了!”方俊輕聲嘆息道:“可惜文宇現在不在家,要不然不知道會多開心!”頓了一頓,他轉過身,面向方拓:“你知道我為什麽直接将你叫到這裏來嗎?”
方拓點點頭,接着又搖頭!
方俊猛地向前走了兩步,用嚴厲的目光逼視她,厲聲道:“跪下!”
方拓愣了一會兒,卻沒有動作,只是揚起頭,靜靜的問道:“我做錯了什麽?”
“你!”方俊擡手就要打,手掌卻在即将接觸方拓臉龐的剎那收了回去,喂然長嘆一聲,木然的垂下手臂,他目光滞惘地仰視着屋頂,有些語無倫次的喃喃自語:“江湖闖蕩這麽多年,竟也沒磨了你的倔強性子,還同當年一樣,同你姨媽一樣……”他的話嘎然而止,沉默窒息着室內的兩個人。
“師伯!”方拓遲疑一下,卻不知道該怎麽把話說下去,她明白方俊又想起了吳蓮。
方俊擺了擺手,穩住情緒慢悠悠的說:“你在外面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化名方拓,顯然是還把我這個師伯放在眼裏!但是……”轉頭對上方拓的眼睛:“聽說你在揚州被人冤枉了,受了不少的苦!為什麽不回來?”
方拓對于方俊誤會她“方拓”這名字的由來,她并不想計較那麽多!她只是淡淡的說道:“既是闖蕩江湖!哪有憑靠長輩的道理?”
“這個算你有理!”方俊瞪她一眼:“可是,這幾年到哪去了?聽說還是跳崖失蹤的,我們都以為你死了,有多傷心你知道嗎?江家的管家傳來消息,說你在成都殺了一幫強盜,這也沒什麽,武林中人就該做這些!可他說你落魄的連鞋也不穿就在雪上走來走去,更有傳言說你瘋了!我和文宇的心情你又能體會麽……”他又在方拓身上打量一番,有些放心道:“看來那什麽傳言信不得!你沒瘋,多少讓我們有些安慰!”
方拓愧疚的低下頭,這些話讓她絲毫沒有反駁的餘地。更不想在“瘋子”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
“你!”方俊看到她黯然的神色,将下面的話咽了回去,斷然的揮了揮手:“算了,平安回來就好!你在這裏好好想一想!”身子卻又頓了一下,用很輕的聲音道:“你一失蹤就是四年!最傷心的莫過于文宇,希望你能好好補償他!以後你就住在這裏,不要出去了!文宇長大了,江湖,再不适合你了!”說完就走了出去。
身後再次傳來關門的吱呀聲,方拓擡眼看了吳蓮等人的靈位,沉吟半晌,頹敗的跪了下去。
方拓面對着靈位想了很久,雖早有打算,可方俊的話還是深深的刺痛了她。自問一生于世無貪,于人無欠,于心無愧,為何會落到這等地步?又回憶了近日的種種,心頭不免更添惆悵,自己丢了四年的時間啊!而這四年偏偏發生了很多時間,一覺醒來,世界完全變了,什麽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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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實來,屋裏面已漆黑一片,夜了!她輕輕嘆息一聲,站起來反身想要離開,吱呀,那沉重如千斤的門被打開,卻又剎那間停住,她盯着門縫外的世界,愣了!
這是一個風清月白的夜晚,正是月半,圓如銀盤的月亮挂在湛藍湛藍的天空上,把千萬頃銀輝無餘地灑向人間,大地萬物,都被鍍上一層銀白的霜。清冷的夜風中,一個人負手裏在樹下,由于房屋投影的遮蓋,方拓只能瞧清那雙比月亮還皎潔明亮,又帶着些許童稚的眸子,這雙眼睛,她太熟悉了!
那人看見方拓,急忙興奮的奔了過來,卻見即将碰觸她的時候把身子硬生生的剎住。他盯着方拓,好一會兒,才動了動嘴唇,用那剛剛變聲的嗓子抖出兩個字來:“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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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這就是你的房間了!”吃罷熱鬧無比的晚飯,顧文宇将方拓帶到府內一座院落。
方拓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滿意的點點頭:“不錯,這到是挺清靜的,适合我教仙衣練武!”
“師兄!”顧文宇猶豫了一下,說道:“你真的不要丫環來伺候?那個婉茹不是丫環嗎?你幹嗎非要她住客房?伺候你多好?”
“我要丫環做什麽?那婉茹也不是我的丫環!怎麽能随便使喚?”方拓推門進屋,點起了蠟燭,回頭見顧文宇仍然站在外面,不由笑道:“你站在那裏吃風啊?還不進來?”
“哦!”顧文宇尴尬地搔搔頭,跨步進來,卻沒有關門,随便挑了張椅子。
方拓無奈的嘆口氣,關門将外面冷冽的風堵住,接着走到顧文宇的旁邊坐下,仔細的打量了他:“你長大了!”記得在蕪湖還只是剛剛到自己的腰,現在已經差不多能和她持平了。臉上也有了更多的棱角,多了些陽剛之氣,不再是虎頭虎腦的!懂事了,也沉默了!從見面到現在,和她說的話寥寥無幾,那個只會對她撒嬌的孩子一去不複返,也許只能存在于記憶中了!她親切的拍了拍文宇的肩膀:“你更像個大人了!”
“是嗎?”顧文宇牽了下嘴角:“師伯他們總拿我當小孩子!”
“你的變化是一點一點發生的,經常和你接觸的人自然不會發現!”方拓眨眨眼說道:“對了,這幾年你都作了些什麽?”
顧文宇的眼睛始終盯着地面:“這幾年一直在這裏讀書練武來着!”接着就再沒說話!
方拓揚起眉毛,當然知道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不過她不打算探究什麽:“這幾年過的好嗎?”接着又自己笑了起來:“你那麽沉默不是在怨師兄吧?”
“師兄!”顧文宇這時候卻突然擡起頭來:“他們說,他們說……”
“他們說什麽?”方拓疑惑道。
“他們說,當初在蕪湖,你是自己跳下去的,對麽?”顧文宇說出這樣的話,緊緊的盯着方拓的眼睛,待見到她那瞬間蒼白的臉色,他抿起嘴唇,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對不起!”方拓仰頭長嘆口氣,用很輕的聲音說。
這三個字讓顧文宇在門口停下身子,他咬着嘴唇,過了一會兒,他回頭看看方拓,終于很費勁地把哽在喉嚨裏的話吐了出來:“師兄,抱我一下好麽?”
“什,什麽?”方拓睜大眼睛,吃驚的問道。
“抱我一下!像過去那樣!”顧文宇用一種接近呻吟的腔調說,他的眼睛已經蒙上了一層水氣。
“哈哈!”方拓失笑:“剛說你長大了,怎麽又孩子氣起來了?”說着張開了手臂。
顧文宇才十四歲,但卻一直被嚴格的教育成一個男人,而作為男人,平常即便有滿腔的悲痛,也羞于哭泣,而現在,面對思念已久的親人,他心裏沉澱的感情一下子都攪了上來,再也忍不住了,好似要将以往的哀傷情感全部發洩出來,他伏在方拓的身上,號啕大哭。
方拓摟住顧文宇,嘴角微微翹起,接着哈哈笑起來,竟然笑出了眼淚!
夜很深了,在這僻靜的小院子裏,悲蒼的哭聲和沒有絲毫喜悅的笑聲參雜在一起,沖上雲霄,傳出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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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仙衣在蹲馬步,她已經在那裏堅持很長時間了!,小心的瞄了眼一旁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師父,不知道師父睡着沒?要是睡着了她也許就能休息一下了!
“師父?”她很小聲,很小聲的問道。
沒反應,她舔舔嘴唇,再次張口:“師父?你聽到沒?”
還是沒反應,她看了看師父手中的那個長竹竿,想來師父已經睡熟,這長竹竿就不會打到自己身上了。她輕呼口氣,打算直起身揉揉那發酸的雙腿,誰知剛動一下,就覺得腿上一痛,接着就聽到師父沉穩而嚴厲的聲音:“專心專心!還早着呢!怎麽就想着偷懶?”
“可是,我已經站了很長時間啊!”白仙衣委屈的噘起嘴,這個師父和以前那個瘋子姐姐差太遠了。
“要想練好武藝,首先要打好基礎!”方拓懶洋洋的睜開眼睛,沖徒弟笑了笑:“你以後會習慣的!”接着手中竹竿将白仙衣的雙腳又分開些:“接着練吧!我叫你停,才能休息!”
“哦!”白仙衣嘟囔一聲,接着和疲勞戰鬥起來。
方拓再次閉上了眼睛,将頭靠在椅背上,這些日子,她一直琢磨寒風留下來的武功秘訣。《馭劍歌》和《驚鴻訣》,那《馭劍歌》很好懂,是一種劍法,她已經差不多掌握了,就是後面的幾個殺招,太過陽剛霸道,不适合她的體質習練。至于《驚鴻訣》則深奧難懂,到現在她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只能大概推測是一種闡述天道的口訣。
“天地以萬物為體,而萬物以自然為正,自然者不為自然也!”這個好像是莊子的句子。他還多少知道一些。但是:“玄冥者,所以名無而非無也,敞然俱得,泯然無跡!”這又是什麽意思?而且句子之間排列雜亂,似乎一點關聯都沒有,根本無從察起,也虧得她記憶力超群,要不然背都能給弄昏了!
“不懂啊!不懂!”方拓輕嘆口氣,索性睜開眼睛站起來,不再考慮那讓人頭疼的口訣,看了看徒弟,滿意的點點頭:“可以休息了!”
“好啊!”白仙衣瞬間将疲憊全部甩開了,歡呼一聲就沖了出去。
方拓好笑的看這她遠去的背影,如果練武有玩耍的一半精神,白仙衣現在就能練劍了!突然想起自己徒弟還沒有武器,而自己答應給的見面禮也沒個影子,再次嘆口氣,自己得想辦法搞到才行。可是,錢哪來呢?向師伯要?搖搖頭,不行!向冷幕白他們借?她又搖搖頭!最後還是想到一個辦法,雙眼不由一亮……
“是你?”耶律芳站在驿館的院子裏,沖着立在牆頭的驚呼道。
“是我!”方拓笑了起來:“小妹妹,沒想到你還認得我!”耶律芳就是那天在城外被自己裝鬼吓暈的刁蠻少女。
“你,你想幹什麽?”耶律芳那天算是被吓怕了!她也聰明,知道自己不是眼前這個人的對手,态度也就不像第一次見面那樣蠻橫無禮了!
方拓看她那驚恐的樣子皺起眉頭:“把耶律隆雲叫來,就說老朋友來訪!”隆雲那小子沒把自己和她是朋友的事情告訴她妹妹?
“你要幹什麽?在這裏胡來可是要殺頭的!”耶律芳向身後退了兩步!
“呵呵!”方拓蹲在牆上,溫和的笑道:“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胡說!”耶律芳反駁道:“朋友來見面有這跳牆的麽?偷偷摸摸的一定不是好人!”
方拓無奈的搖搖頭:“你既然認為我不是好人,怎麽不叫人來抓我啊?是不是害怕了?”
“我,我……我自己就能對付你!”耶律芳嘴硬道,她剛才實是害怕得忘了求救,現在看看四周,這院子确實只有兩個人,心裏更加慌亂了!方拓揚起嘴角,雙腳輕點,就站到耶律芳的面前:“小妹妹,我現在站在你面前了,你怎麽對付我?”她不願意和小姑娘糾纏,索性用點手段。
果然,耶律芳看她來到跟前,哭了起來,這哭聲一下子引來大票的人。
“什麽人?敢到這裏來撒野?”一幫契丹武士拿着武器沖了出來,其中一個大漢很有氣勢的大喝道,可惜,他在看清楚方拓長相的時候倒抽口涼氣,和身後的十幾人不約而同的,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把你們主子叫出來!”方拓負手而立,傲然說道。面對這些讓人讨厭的嘴臉,她可不會客氣!
“阿拓!什麽風把你吹來了?”隆雲這時候“剛好”走了出來,看到方拓眼睛一亮,驚喜的說道。
“我來找你下棋!”方拓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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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方拓将棋子往前走了一步,接着淺淺一笑,伸出一支手:“不好意思!五十兩銀子!”
隆雲沒好氣的白她一眼,拿出一錠金子,狠狠的放在她手裏:“給你!真那麽缺錢?”
“是啊!”方拓笑呵呵的收起錢,接着擺棋子:“春節将至,我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了,只好想辦法賺了!”
“那你也不用欺負我啊?餘文傑不是大財主嗎?你直接找他要不就得了?”隆雲撇撇嘴。
方拓笑道:“這樣賺錢才是我自己的!”
“那我給你幾千兩得了!”隆雲擡起頭,神色複雜的看着方拓,緩緩說道:“樞密使府不發月例銀子?”
“我這算是寄人籬下!即便他們對我再好,也會不自在吧?”方拓仍然低頭擺着棋子,随口說:“錢,真是奇怪的東西!想當年三餐不濟,只能吃饅頭鹹菜,放十兩銀子到我面前,我都會流口水,現在……”頓了頓,看看擺好的棋子,催促道:“下棋,下棋!我中午之前必須買東西回去!”
隆雲愣了一下,嘴唇動了動,卻硬生生把嗓子裏的話咽下去。強自牽動嘴角:“敢情你是為了這個才特意來找我下棋的啊?我還以為真的是要來見見老朋友的呢!”
“也算是吧!”方拓擡眼看了看他:“你不也是沒去見我?”
“樞密使大人和我可算是死對頭,我到他家去?不想活了?”隆雲苦笑道。
“所以啊!我特意跳牆來了!”方拓用手指敲了敲棋盤:“我下了!”說完,就走了當頭炮,她下棋一向都是這樣,每把必走這老步子。
隆雲不再說話,也走了當頭炮,一副對着幹的架勢,他喜歡進攻,喜歡拼殺,喜歡在戰場争取主動。
“聽說你還帶兵打仗,這棋藝怎麽會一點進步都沒有?”走了幾步,方拓搖了搖頭。
“你管我?棋藝和打仗有關系嗎?”隆雲嘟囔着說:“我可是打了不少的勝仗!”
方拓自嘲的笑了笑,不再說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棋盤上!
隆雲吃子,必将自己的子咂在對方子的頭上,咂完了才心滿意足的将“吃”掉的子從下面提出來放在一旁。
方拓不然,慢條斯理,不慌不忙,用自己的子将對方的子一推,便取而代之,然後再像打掃戰場似的将對方被“吃”掉的子丢到一邊。
“我說,哪天你化妝和我同游汴京怎麽樣?”下了一半,隆雲突然提議道。
“好啊!”方拓喝了口婢女送來的熱茶:“不過冬天有什麽好看的?”
“這裏真是繁華,比我們燕京熱鬧多了!”隆雲擡起一只眼睛,望着她:“中原還真是富足啊!”
“有道是‘畫山不畫海上山,山在杳霭飛雲間。畫水不畫滄江水,水在波濤煙雲裏。不如畫作汴京圖,汴京富麗天下無!’啊!”方拓揚起眉毛:“你下次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很容易讓人誤會你有入侵中原的野心!”她在“誤會”兩個字上加重的語氣,手卻沒有停下,用馬将對方的炮吃掉。
“我要是确實有這種想法呢?”隆雲哈哈一笑,豪氣萬丈的說:“別忘了,我畢竟是契丹國的王爺,要說沒有野心,那是騙人的!”他突然向前傾斜身體,直視着方拓的臉,用一種近乎孩子氣的歡愉的口氣打趣說:“我若是帶兵占領中原,你會怎麽辦?像其他漢人一樣反抗到底?”
方拓微微一笑:“你根本不可能侵入中原,大宋的将領再無能,也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再說,也要看你們契丹的國力能不能支持下去!”她頓了頓:“你也活不到大宋向契丹稱臣進貢的時候!”
“聽你的口氣,你很肯定我們滅不了大宋,而且……”隆雲皺起眉頭:“大宋能向我們稱臣?很奇怪,你是怎麽想的?難道你有……”
“我沒有你說的預言能力!”方拓斷然的揮揮手:“我也是聽來的!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提起這件事情!要不然我和你翻臉!”她現在很後悔自己一時的多嘴!
隆雲無奈的搖搖頭。
“這棋!”過了一會兒,方拓突然直起身子,抱住手臂,眼睛緊緊盯着隆雲驚訝的眼睛,冷冷的吐出剩下兩個字:“很怪!”
“怪?”隆雲不解的問道:“你不是贏得很精彩麽?”
“算了!”方拓擡頭看了看屋頂,長長的嘆息一聲,站了起來。
“不下了?”隆雲的口氣有些遺憾:“我下次一定會打敗你的!”
“哈!”方拓笑了一聲,那笑容有些慘然:“我該走了!”
“給你銀子!”隆雲又拿出一錠金子遞了過去,這回倒顯得心甘情願。
方拓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這錢,算是我借的!”卻沒有接金子,一個閃身跳到牆上去,下一刻,就消失不見了!
“誰贏了?”耶律芳這時候走進來,看到屋裏只有大哥一個人,問道。
“五把!全勝!”
“你又贏了?”耶律芳在方拓剛才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是她贏了!”隆雲看着方拓消失的方向笑了起來。
“那你還那麽開心?”耶律芳白了大哥一眼:“你不是自稱小棋聖麽?怎麽會贏不過她?”
隆雲坐回座位,拿起自己的棋子,啪啪啪走了幾步,竟一步一步的将方拓的棋子逼死,最後将軍,對方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真搞不懂你們!”耶律芳看着棋局,擰緊了她的小眉毛。
“小丫頭懂什麽?”隆雲悠閑的喝了口茶,看了看窗外,今天可是個好天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