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人生如戲

孟頔是被颠醒的。

剛開始他還以為地震了，自己才會感覺一直在晃。

睜開眼的時候，借着微弱的月光，孟頔發現自己似乎在移動。

他本以為自己還做着夢沒醒過來。

結果酸麻的四肢告訴他，這不是夢。

他真的在移動！還是平躺着的！

孟頔瞬間被吓醒。

知道自己還躺在睡袋裏，他感覺到好像有兩個人在擡着他，他不敢出聲，不知道萬一讓他們知道自己醒了是不是更慘。

突然，孟頔聽到擡着他腳的那人說：“老梅，老楓已經提前去準備鍋了嗎？”

鍋？孟頔心髒驟停了一瞬間，什麽玩意？食人族？

“嗯。”擡着他頭的人應了一聲。

“不過這小孩細皮嫩肉的，不知道能放多少血，別到時候連鍋底都填不滿。”擡腳的人又說話了。

放血！還填不滿鍋底？這得是多大的鍋！

這兩人優哉游哉地擡着孟頔，自覺離他們露營地夠遠的了，一點沒有“綁架者”的自覺，在靜谧的夜色中毫不掩飾地說話。

孟頔越聽越心驚，他必須想個辦法自救！

裝睡是沒有用的，現在天色黑，自己也看不清路，而且被帶回去就要被吃了！記得路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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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身上沒有任何通訊設備……

孟頔想了半天，突然摸到了手腕上景榮送給他的那串手串。

孟頔有點舍不得，這還是景榮送給他的第一個禮物呢，而且當時他還說是定情信物……

雖然不知道那時候他有沒有喜歡自己，不過仍然意義非凡。

可是現在除了這個，他也想不到別的辦法……

狠了狠心，孟頔決定就這麽幹！

他微微側了下身，僞裝成自己只是睡得不踏實随便動動的樣子，還疑惑地嘟囔了幾句，過了幾秒才小聲尖叫一聲，假裝剛剛才發現自己的處境。

早在他動第一下的時候，他就感覺到那兩人腳步頓了頓。在他尖叫之後，他看見那個搬着他頭的人轉身瞪他一眼，厲聲道：“不許發出聲音！”

他立刻繃住嘴巴，大眼睛充滿恐懼地看着那人，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這是猴子嗎？孟頔心想。這個搬着他頭的人，瘦骨嶙峋的，看不清長相，但感覺應該不怎麽好看。

“哈哈，還挺乖，一點不像那個龜孫子！”孟頔聽見搬他腳的人說。

這是個機會，“我乖！我乖！我不會跑的，求求你們讓我下去，讓我下去自己走行嗎，我在這個睡袋裏呼吸困難……”孟頔立刻抓緊時間服軟，聲音帶上了哭腔，身體顫抖着，把一個恐懼到逃跑都不敢的受害者形象演繹得非常生動。

“老梅，他說的對，現在他醒了就讓他自己走吧，咱們擡着還累，我看這小孩慫得很，量他也不敢跑，而且他跑我們就把他抓回來。”又是那個擡腳的人在說。

孟頔看見前面那人又回頭看自己，滿臉恐懼地拼命點頭，一臉害怕想哭，又不敢的表情。

過了幾秒，那人終于同意讓他下來自己走。兩人把他放到地上，出乎孟頔意料的，他們對自己這個“獵物”倒是很溫柔，他本來已經做好了被扔到地上的準備，不想卻是被輕輕放下的。

孟頔終于看到了那個擡他腳的人什麽樣子，胖胖的，中等個頭，同樣看不出五官。

他躺在地上等自己酸麻的四肢恢複正常，順便拖延時間等景榮來找他。

那個瘦小的男人看他躺着不動，催促道：“快點出來！別墨跡！”

孟頔收回思緒，恢複哭腔，小心翼翼又委屈地說：“我……我手腳都麻了……不能動……”說着說着哭了出來，咬着嘴唇小聲嗚咽着。

然後孟頔聽見那個胖胖的男人說：“別催他了，他們人類身體素質不好，就算他有那龜孫子的精血也一樣不好！”

人類？龜孫子？

孟頔心裏一振，這兩個人是妖怪！而且應該都是植物系的妖怪。

如果是妖怪要綁架他，那就非常容易理解了，孟頔心裏頓時放松下來，景榮說過這些妖怪不舍得殺了他，不過事無絕對，萬一，這就是那種沒有遠見的笨妖怪呢？

而且這人說龜孫子，那是什麽？烏龜？還是罵人的？我體內有這個“龜孫子”的精血，難道這就是我體質特殊的原因嗎？

那個瘦小的男人又出聲催促了，孟頔知道，再拖下去意圖就太明顯了，只得開始緩慢動作起來。

孟頔微微扭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僞裝成剛剛恢複好的樣子，又開始極緩慢地往睡袋外面挪，看起來非常像半身不遂患者在地上爬。

那個人又開口催了三次，他才完全從睡袋裏出來站在外面。

不過雖然那人一直在催他快一點，卻也沒做什麽傷害他的事，孟頔進一步确認，這兩個妖怪應該還沒那麽笨。

寒風蕭瑟，更深露重在濕冷的南方冬天體現得更加徹底，孟頔沒有穿外套，鑽進睡袋的時候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上面還有洞。

現在離開睡袋之後夜風一吹，孟頔覺得自己牙都要凍掉了。他覺得以後冬天穿穿秋衣秋褲也是可以的……

這個綁架者與被綁架者的三人組合再次出發，孟頔雙手環抱住自己，身體不住打顫。

借着這個動作，他小心地把景榮給他的手串上的碎玉摘下來，丢在路上，給找他的人留下标記。

他們的順序還和之前一樣，瘦小的男人走在前，孟頔在中間，胖胖的男人在最後。

胖胖的那個仍舊在不斷說話，周圍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就是他講話的聲音。

孟頔基本了解了這兩人的特點，瘦小的那個謹慎克制，冷靜機警，比較沉默。胖胖的那個和他剛好相反，話唠，沒有防備心，性情急躁，而且神經大條，自己扔了好幾塊碎玉，他一直沒有發現。

孟頔現在已經從他們倆，或者說是他的話中知道了一些信息。這兩人，瘦小的那個叫老梅，胖胖的叫老jiu，他們還有個同伴，叫老楓，都是這片土地上的老居民。

老梅的話，孟頔猜測本體應該是梅樹，老jiu的話……孟頔對植物不夠熟悉，猜不到是什麽東西。

至于老楓，應該是楓樹，總不能是山峰。

除此以外，孟頔還知道他們抓自己是計劃好了的，他們已經見過景榮了！

那也就是說，至少現在景榮應該已經知道自己被抓的事情了，景榮肯定會來找他，孟頔又放寬了點心。

而且，那個老jiu說的什麽不配合的後輩，孟頔猜測，可能是絡石。

竟然絡石也被他們抓了！孟頔這才想起來，從他們吃晚飯的時候就沒有見過絡石了。

孟頔有點生氣，絡石那麽可愛的小孩子他們也抓！

這時候前面那人終于停下，孟頔悄悄看了看周圍，前面高聳的一大片黑影應該是一座山，仔細聽還能聽到水聲。

他們來的這個公園依山傍水而建，既然還能聽見水聲，應該還在公園內部，現在前面就是山，難道要帶自己到山洞裏去？孟頔暗暗揣測。

果然。

孟頔被帶着七繞八繞地進了一個山洞，他本以為這裏是妖怪們随便開辟出的一個洞穴，卻不想裏面竟然頗為整齊豪華！

洞壁平整，一看就是由工匠切割而成，牆壁上嵌着一排宮燈，孟頔看樣式，很像他之前參演過的明朝電視劇的宮燈。

那倆人顯然對這裏極為熟悉，那個胖胖的老jiu看到孟頔左看右看的樣子，還調笑道：“現在不怕了？還敢四處亂看！”

孟頔現在确實不是特別怕了，只是他還要繼續拖延時間。

裝出被他的話吓到的樣子瑟縮了一下，過了幾秒，孟頔又忍不住似的朝周圍看了幾眼，接着仿佛下了好大決心才鼓起勇氣一般開口問：“這……這是什麽地方？牆上，牆上的是什麽？”

那個老jiu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道：“這裏當然是山洞，牆上的是燈，你怕不是被吓傻了？”

“……”孟頔心裏翻了個白眼，面上卻還是那副委屈害怕的小白兔模樣，顫顫巍巍道：“這燈……是明朝的嗎？是真的嗎？”

“明朝是什麽？”老jiu奇怪地反問。

“……”孟頔才知道原來這還是妖怪裏的文盲。

旁邊的老梅可能終于看不下去了，插嘴道：“是明朝的，都是真的。”

孟頔眼睛一亮，非常興奮地揮了揮手，語無倫次道：“能……能不能讓我看看，我想近點……近距離看看，我最喜歡歷史了！我還沒，沒見過這麽多明朝的燈，而且還是在使用中的……”

“诶不是，明朝是什麽啊？”老jiu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沒有人理他，老梅皺眉看了孟頔半晌，可能覺得他現在太可憐，點點頭同意了，“看一下就走，不過是燈而已，沒什麽好看的。”

孟頔小雞啄米似的點着頭，迫不及待地奔到牆壁下去看嵌在上面的燈。

洞頂不高，孟頔伸手可以摸到，他不時擡手摸摸，一副認真研究的模樣。

“诶！你幹什麽！”突然，梅樹精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