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陸陸續續的又進來了幾個人，一個小會議室幾乎坐滿了，這才從會議室裏面的一個小房間裏走出一個長得像麻杆一樣的男人，細長的眼睛裏露着幾分算計。

他走到會議室的主席臺上微微彎腰致禮：“各位先生們、女士們好！各位都是業界的精英，今天能請到各位來參加這個藏友交流會，是我黃三的榮幸，我黃三不喜歡說廢話，我保證各位在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值得的，現在交流會開始。”

說完朝旁邊站着的幾個男人示意了下，就有兩個人擡了個條桌過來放在主席臺上，條桌上面已經放了兩個物件都用紅布蓋着。

黃三走過去掀起兩個物件的紅布，第一個物件是一個看似鎏金的佛像，第二個物件是一個木雕的如意。

掀開兩件物品，黃三先朝下面的人群掃了一眼，“各位請看，這第一件是清乾隆時期的文殊菩薩佛像，這個雖然只是鎏金的，但雕工精湛，确實是個值得收藏的物件起拍價五萬；這第二件更了不得了，是從一個滿清貴族的後人那收來的，據說這如意是慈禧太後親自把玩過的，後來賞給了他的祖先，故事真假不論，但這個物件我請人鑒定過了，确實是清光緒時期的沉香木如意起拍價三萬，現在有看中的就可以上來上上手了。”

這個黃三說話真是個中高手，第一件物件他介紹的很簡單，只點了句是清乾隆時期的作品，且做工好，但是對于一尊佛像這樣的介紹已經足以打動人了，再多就是畫蛇添足，反而引人生疑了，相反對于後面的那件如意，他講了一個似真似假的故事，又并沒有說得千真萬确反而引人遐思。

馬上就有人走上前去仔細觀看了，顧曉雅想了一下也跟在別人後面走了上去，先用右手拿起那沉香木的如意，入手雖有分量卻浮而不實，顯然這物件不是沉香的了，再不經意的放到左手上，右手去摩挲那些雕刻的細微處，左手沒有任何感覺，毫無疑問是件仿品。

至于那件佛像那仿制工藝的粗糙顧曉雅一看就看出是假的了，仿制得太沒有含金量了，沒有絲毫的收藏價值。

走下去的時候，不經意的往那李思浩母子兩人坐的位置看了一眼，果然那女人也正觀察着自己，自己這一眼，正好與她看了個對眼，那女人倒厲害，偷看被發現了不躲不閃，眼裏反而泛些嘲諷看向顧曉雅。

顧曉雅的性格屬于典型的不惹事也不怕事的那種，見那女人這樣，只垂了眼往下走，好像壓根沒看見她一樣。

很快，那尊佛像八萬塊被一個胖子拍走了，而那柄沉香木的如意反而被一個中年男子以二十萬的價格拍下，送給了旁邊和他年紀相仿的一個女人，看那兩人的樣子，應該是他妻子。

近三十萬入袋了，黃三還做出一副很肉疼的樣子看着那胖子手裏的佛像，那胖子越發的志得意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黃三這才走到那個小屋子裏捧了個紅布蓋着的托盤出來，他在後面還緊跟着着一個人，也捧了一個托盤，兩人把托盤都放在桌上，卻沒有馬上掀開，黃三走到自己捧出來的那物件前面，一臉興奮的用手輕輕的按在那物件上，語調也有些壓抑不住的起伏：“各位這個物件是一件真正的皇家禦用之物，它曾經擺在乾隆爺的書房裏，後來又在兩個名門望族之間輾轉，述說了一代豪門恩怨，現在它實實在在的出現了我們面前，不需要我黃三多話，只要我掀開紅布我想一定有人認識它。

幾句話，說得下面的人也有些興奮起來，而黃三卻遲遲不肯松開手，直到下面有人不答應了喊了起來：“黃三，賣什麽關子，打開看看。”

黃三等的就是這句話，這才嘿嘿一笑，輕輕掀起了那塊紅布。

“一對掐絲琺琅瑞獸。”第一排的位置上立刻有人喊了出來，顧曉雅感覺到坐在自己邊上的李成浩身體一緊，立刻坐直了身體。

屋裏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凡是愛好收藏的大約都知道琺琅器是宮中的禦用之物，流存下來的已經不多了，更何況留存下來的大部分都已經在那場戰争中流失海外了，每每有琺琅物件出現的時候，收藏界都會耳目一新。

看着屋裏的氣氛黃三心裏暗自得意，看樣子今天要賺個盆滿缽滿了，“各位，這個物件也是許大家上手的，不過，這個物件實在太貴重了，希望大家一定要按上手的規矩來，否則一有損毀就要按市面琺琅器的最高價賠償。現在請大家五人一組依次上來。”

如果平時黃三這個樣子，屋裏有不少人只怕要生氣的離席而去了，但是今天他們都穩坐不動，也就是默認了黃三的說法，主要是這物件太珍貴了，黃三這種做法他們還是能理解的，如果換了他們還苛刻也說不定的。

立刻坐在前面的五個人就到主席臺前去鑒別那物件去了，下面的還沒過去的人都羨慕的看着他們，等他們依次看完下來的時候，眼裏閃爍的興奮、貪婪都不同程度的刺激着下面的人，大概等了半個多小時，終于等到李成浩、顧曉雅他們了。

五人依次上去，等其中兩人看完了到李成浩上手的時候，他并沒有動，而是示意顧曉雅去看，而顧曉雅就被李成浩兄妹夾在中間，雖說每個人看多久沒有規定，但是你一個人要是看得太久自然別人就會有意見，現在李成浩的行為很明顯的在告訴大家，他們三個人的時間都歸顧曉雅一人。

顧曉雅很自然的伸手取了其中一只，那是一對以掐絲為主的瑞獸，局部錾花，工藝上掐絲與錾胎相結合，讓造型顯得格外生動。

顧曉雅的手一點一點的感受着那物件，在填白處更是分外仔細，右手這只放下，左手順手拿起了另一只，也同樣仔細的觀看，看完又用左手拿起另外一只，等兩只看完，時間用的并不太久。

在鑒別的過程中顧曉雅感覺的屋裏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其中有兩道格外不友善，但她也只是認真的看着手裏的物件，連眼裏都沒有一絲波動，就好像只是在自家花園賞花一樣。

這份淡定連李成浩都有片刻的失神。

這對物件李成浩小時候在自己媽媽那裏也見過，雖然太小印象不深，但此刻見顧曉雅放下了，也忍不住拿起來細看。

顧曉雅見李成浩要看，就後退了一步，無意的看了另外一件紅布蓋住的物件一眼，那黃三是什麽人，見顧曉雅打量另外一件，忙也伸手掀開了那物件，是一個酸枝木的雕花妝盒，比一般的妝盒要大上許多，甚至要兩只手才能拿起來細看，顧曉雅見李成浩還在看，就用雙手捧起那物件還沒看呢，這邊李成浩已經放下了手裏的物件，顧曉雅也連忙放下手裏的盒子跟着走了下去。

顧曉雅在位置上坐下後也沒有說話，更沒有任何暗示的舉動，眼睛還是一直盯着臺前的那些物件在看。

直到最後一組李思浩母子幾人上去的時候，她好像才被驚醒一樣，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那母子兩，兩人一人拿起一只，那女人拿物件的手，要是細看還有輕微的抖動，眼裏閃過的情緒複雜到無法形容，這讓顧曉雅感到奇怪。

等幾人一下去，黃三有些激動的聲音就響起了，“現在大家都看過了，這物件的起拍價八十萬。

“一百萬。”馬上有人喊價。

“一百五十萬。”

“二百萬。”

李成浩一直沒有動作，也沒去看顧曉雅，李思浩那邊也一樣，直到價格升到五百萬的時候李成浩才看向顧曉雅，顧曉雅朝李成浩點了點頭。

“六百萬”李成浩一次加了一百萬。

話音才落李思浩那邊已經舉手：“八百萬。”

這個價格一出，屋裏原本有些嘈雜的聲音安靜了起來，這物件雖然貴重，但也不過千萬之間，這樣加價有些急躁了。

“一千五百萬”李成浩面不改色的舉手。

安靜的屋裏，再一次議論紛紛起來，有幾個認得李成浩的就交頭接耳起來，李思浩母子倒是沒什麽人認識，那些原本還有些志在必得的人聽了李成浩的身份，都怏怏的停了手。

李思浩看了一眼屋裏的情形，嘴角露出一絲冷意：“兩千萬。”

看見只有李思浩和他競價了，李成浩慵懶的往椅背上一靠，随意的一擡手：“兩千零五十萬。”

那态度很明顯，就是你李思浩加多少，我都只必你多五十萬，咱倆玩到底。

價位在李家兄弟之間繼續攀升着，屋裏的氣氛熱烈起來，因為反正是看戲，順帶八卦一下，由此可見，其實男人也是很八卦的。

“兩千八百五十萬。”在李成浩不緊不慢的聲音再度響起時，李思浩的母親回頭看了李成浩一眼，那眼裏的怨毒看得顧曉雅都覺得發冷。

李成浩視而不見，只等着李思浩加價，要是比金錢，李思浩母子自然是比不過身為長子的李成浩，更何況李成浩兄妹的母親也是出自名門，所以這對于李思浩母子來說就是一場必敗的游戲。

“三千萬。”李思浩再次出價，聲音裏有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就在李成浩要舉手的瞬間，李思浩的母親再一次回頭，随意的撩開自己的頭發，露出了耳邊的紅翡耳環，和手上的紅翡戒指。

李成浩呆住了，那是自己母親生前最喜歡的一套紅翡首飾，母親離世後，自己不放心曾經向父親讨要過，父親拿出銀行保管箱的存檔證明，證明這套首飾的确是放在銀行保管的，并将這套首飾寫進了遺囑聲明以後是要給李文浩的。

此刻當李成浩看見那套首飾出現在那個女人身上時，厭惡和憎恨交替撕咬着自己，耳邊好像聽見有人喊自己，等回過神來清晰的聽到了一句話：“三千萬第三遍，這件清乾隆時期的掐絲琺琅瑞獸歸這位先生所有了。”

李成浩呆呆的看着一臉春風得意的李思浩上去領取那對瑞獸，下來将那對瑞獸遞給了自己的母親。那女人挑釁的看向李成浩兄妹。

顧曉雅有些飄忽的看了那女人一眼，低頭在自己的手機上按了幾下。

三千萬的交易額讓黃三再也無法淡定了，但是商人的本質讓他沒有忘記他的最後一件拍品。

“各位，最後一件拍品也是清朝的物件，酸枝木妝盒，做工精湛，起拍價一萬，有喜歡的可以上來上手。”黃三的聲音讓屋裏又安靜了起來，再好的物件已經有了歸屬，也只有羨慕的份了。

和上一件比起來，這件實在不夠看了，屋裏的人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只有安希北看了那妝盒一眼舉手：“一萬二千。”

離安希北身邊不遠的一個男人看了安希北一眼，笑得有些不言而喻，随意的擡手：“二萬。”

安希北經常會在男人臉上看到那種笑容，安希北心裏恨得咬牙，臉上卻笑得春花燦爛看着那男人，手一擡：“兩萬二千。”

黃三今天心情很好，看着那男人有些好笑，竟然惡作劇般的加快了語速：“兩萬二千第三遍，這個妝盒屬于這位美麗的姑娘了。”

那男人反應過來也不以為意，屋裏響起了善意的哄笑聲，安希北上去領取了自己拍下的物件，遞給黃三兩萬二千快現金。

看着安希北抱着那個盒子，顧曉雅的眼睛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