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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高小諾可清楚,高舉人在他自己辦的私塾裏,是暴君一樣的存在。

有的時候他又執拗的不像話,比如說考中了舉人,但是就是不願意做官謀缺。

高舉人本人有個特性,好為人師。當然,這個詞語放在這裏是個褒義詞。

他教自己的兒子還不夠,女兒她也不放過。

在他科考的時候,高家的祖父祖母也讓高小諾去上過女學,所以她就有了正當的識字理由。

高家的祖父祖母也沒打算培養出來一個能詩善賦的孫女兒來,所以在高小諾以極快的速度識字以後,就讓她退學了,之後她就一直在家裏的飯館幫忙記賬。

然後高舉人回來就發現了閨女在讀書方面的天賦,只恨她不是個男子。

“我給你拿的那幾本書你可都看完了?”高舉人斯文地擦了擦嘴角問道。

“沒有。”

“那幾本詩賦都是我精心挑選的,你看着覺得如何?”高舉人沒有感受到閨女的冷淡,接着興致沖沖地問。

“還成吧?”高小諾在親爹的眼光下抽了抽嘴角,不确定地說。

本來淡定吃飯的高小弟聞言憐憫地擡頭看了眼親姐。

“你可有好好看?”高舉人覺得不對了,嚴肅地問。

“沒有。”

高舉人額頭上青筋挑了挑,如果是兒子這樣跟他說話,那高舉人棍棒已經上去了,但是這是嬌嬌軟軟的閨女。

高小諾也不是真心想氣她爹,就是說出自己的內心想法而已,看她爹內傷的樣子,高小諾決定哄哄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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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昨天又看了一遍你給我的那本算籌書。”高小諾眨巴着眼睛說。

高舉人腦袋上的青筋又跳了跳,高小諾太不會哄人,這一個理由用了無數遍。

第一次高小諾用這個理由的時候,高舉人欣慰點頭,第二次她用這個理由的時候,高舉人勉強接受…然後第三回 第四回,到現在已經完全免疫。

高小諾已經不在意她爹的感受了,哄都哄過了,還能怎麽樣?

一家人吃完飯,高家祖母接着去串門,祖父又去飯館了,高舉人父子倆去了前廳。

高小弟讀書做功課,高舉人等着他得意弟子的到來。

高小諾回了自己屋子,看了眼摞在一起的詩詞歌賦書,瞬間轉移了視線,裝作自己什麽都沒有看到。

“砰砰砰~”禮貌而又克制的敲門聲,正坐在院子裏的林老伯給開了門。

“今天老師在嗎?”站在門口的少年問。

“在在!老爺等了您一會兒,這會兒正在前廳呢!”林老伯笑出一臉褶子。

斯文幹淨的少年,又有禮貌,誰不喜歡呢?聽老爺說讀書也行,才這樣的年紀已經是童生了,說是明年有很大可能考中秀才。

就是可惜了!送走張甫遠,劉老漢咂咂嘴。

為什麽可惜呢?這麽好的後生,可惜命太硬。

說張甫遠命硬是有由來的,張甫遠的爹,當年也是個讀書人,本事雖然不如他們家老爺,但是考中秀才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張家還有幾間鋪子,當時誰不說張家的日子好有盼頭?

在張甫遠八歲那年,他爹去趕考,他娘陪考,把他放在家裏讓祖母照顧。

按理說當今世道太平,他們郡早八百年沒聽過劫匪的事兒了,可偏偏被他爹遇到了,夫妻倆雙雙沒了命。

消息傳到了家裏,這家裏的老太太一個急火攻心,也沒救過來,好好的一家人幾天之內就剩了個半大孩子。

眼瞅着這縣城裏的街坊鄰居,誰不說張家的小子命硬?

張甫遠直板板地站在書桌這邊等着老師看完他的功課,屋子裏沒人說話。

“不錯,你你明年就去府城,依你如今的水平,府試定然沒有什麽問題。”高舉人十分高興,站起來拍了拍張甫遠的肩膀。

“老師!”張甫遠無奈的喊了一聲。

“你不必擔心那些有的沒的,若是你父親還在世,也必定想要看你考上秀才。”高舉人說。

高舉人年輕時同張甫遠的父親也是好友,以己度人,他覺得友人若是在世肯定也是這樣想的。

張甫遠恍惚了一下,保持沉默。

“說起來你父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定下親事沒有?”高舉人向來是不會看人臉色的,并且想一出是一出。

張甫遠在這世上孑然一身,自然也沒有長輩為他操持婚事,事實上如今世上能正兒八經的說得上是張甫遠長輩的人,也就高舉人一個,然而高舉人是從來不在意這些事情的。

今天說到了張甫遠的父親,高舉人才意識到張甫遠也是要定親的年紀了。

“啊?”張甫遠懵懂地擡起頭看着自己老師,不清楚話怎麽就說到這裏了,剛才不是還在讨論功課跟考秀才的事情嗎?

“唉。”高舉人接收到了自己弟子的眼神,大概清楚了自己這個看起來萬分沉穩的弟子對這檔子事一無所知,不由得嘆了口氣。

“大丈夫先成家後立業,看來在你參加府試之前先要把這人生大事解決一下。”高舉人調侃道。

張甫遠本來還有點害羞,聽了老師的調侃已經面不改色。

“若不是···”高舉人想說的是,若不是他沒有女兒,這麽好個徒弟也不至于便宜了別人,話還沒說出口他就想起來,他确實是有個女兒的,雖然說女兒讀書總是懶惰,但是高舉人并不覺得他寶貝女兒配不上他寶貝徒弟。

甚至仔細想想倆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他閨女長的好看,但是張甫遠也不比她差;張甫遠讀書厲害,他閨女也聰明···

高舉人還記着妻子向自己抱怨閨女眼界高并且無厘頭,非要找個好看的,張甫遠完全符合自己閨女的要求啊!

張甫遠不知道自己老師為什麽突然之間不說話了,他完全不想要跟自己老師讨論這個話題,想着自己要如何轉移話題。

書房就這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當中。

“甫遠···”

“老師···”

兩人同時開口。

“老師你想說什麽?”

“甫遠你可願意當我的半個兒?”高舉人笑眯眯的問,右手撫摸着自己的小胡子。

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高舉人這裏的意思當然不是讓張甫遠再拜一次師,他是在問張甫遠願不願意當他女婿,民間有句話:一個女婿半個兒。

張甫遠自然是聽懂了,腦海中浮現出老師唯一的女兒宜笑宜嗔的芙蓉面,突然就紅了臉。

高舉人見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含笑注視着得意弟子等他的答案。

“老師,我,我願意的!”張甫遠說話有點磕巴,眼神堅定,直視着高舉人,一點都不躲閃。

張甫遠是見過高小諾的,并且印象深刻,不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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