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1)
以國之名,
破敵無數;
以愛之名,
得就傳奇。
貝爾茍斯特之吟游詩人 哈林代?杜蘭
民歌《永不幹竭之淚泉》
行月之年
那塊發光的臂環就在拓珊柏面前了,可巫師們的對話讓她停了下來,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我把她帶來了,” 阿拉蘇拉閃幾乎是得意洋洋地走了上來,目光淫蕩地看着發抖的娜娜,“她堅持說,那個女人是皇家大法師的幫手,而且尤達還向她揮手道了再見。”
“我很難相信這是真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水晶球裏傳了出來,“帶她來見我。”
阿拉蘇拉閃鞠了一躬,“當然可以,老法師,”他伸手握住了娜娜的手腕,“我們很快就來。”
他用手貼上水晶球,低念了一個咒語,兩人驟然消失不見了。
拓珊柏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松了一口氣,現在這裏只有她一個人了。她一把将臂環放進大口袋,又拿起一塊早就看中的節杖,轉過身正要走。突然她又想起點什麽,轉回身來,沖着水晶球做了個鬼臉,把它也一把拾進了口袋。
“搞定了!”她開心地說了一句,随後就感到精靈法師給她的感應,他要送她安全回去了。
哈桑走過月光下的院子,直奔向他的魔法室。那幾個蠢學徒最好乖乖地等在那裏,否則……
哈桑走了一半路,突然驚訝地停下。他臉色微微發白,擡頭望着高高的塔樓,聚精會神地聽着老法師的召喚。老法師從來不曾這樣急切地呼喚過他,一定發生了什麽大事情。
在那高塔內的某間黑暗房間裏,水波跳動,蕩漾出了阿森蘭特皇家大法師尤達苛利的面孔。他奮力凝神屏息,念着咒語。如果這一步成功了,他就可以控制獅頭鷹軍隊了!
他很快就會成為一個最有力的巫師,諸神啊知道,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多久,他的耐性很快就會消失了。
尤達嘆了口氣,坐回椅子,水池裏的水波洶湧澎湃,怪獸正要掙脫他的控制。
尤達并不想在這裏浪費太長時間,謝爾狄諾和其他巫師都虎視眈眈盯着他皇家大法師的地位呢。噢,他腦海裏突然出來了大弟子哈桑的意識感應,哈桑有一點興奮,也有點害怕。不過他顯然是腦子有點不清醒。尤達聽了聽他的報告,不耐地吩咐哈桑回去幹自己的事情,中止了兩人的聯系。
他身後的水池裏,怪物在水池裏拼命地翻騰着。尤達快速地伸手在牆上一拍,念了一道咒語,牆壁裏輕輕開了一道門。他打開了上面的鐵蓋子,隐約可以看見牆裏幽幽地閃着光。尤達取出四根棍子,插進腰帶,又拿了一個小口袋,掏出裏面的寶石。接着又用咒語合上牆,匆匆忙忙地走出房間。
一個弟子正在外面抄錄咒語,見他出來,有點驚訝,必恭必敬地叫了一聲:“主人?”
尤達不發一言,從他身邊走過,邁上臺階,走進一個很少使用的陽臺。那裏立着一座滿是灰塵的基架,上面纏滿了導線、彎曲的金屬條,還有閃光的碎玻璃。尤達停在基架前,把寶石放在上面,用一個指頭做了一長串手勢。
他的徒弟從座位上半弓着身子站起來,想把尤達的動作看得更清楚些,這時魔法生了效,讓他頓時僵在那個尴尬的姿勢裏。
尤達冷冷一笑,走出了這個房間。在另外幾間房間裏,他發現另一個學徒的手裏掉出了一把他本不該有的房門鑰匙,還有一個學徒正在翻看一本不許他看的經卷。看來這個咒語可真做了不少好事。
除非尤達回到這裏解除這個凝滞咒語,城堡裏的人們會一直沉睡下去。要麽就得等到寶石的能量消失殆盡,而那是要上千年才可能發生的事。任何想闖入尤達城堡的人,只要進了這裏的大門,也都立刻會被魔法凝固。
要是謝爾狄諾那幫蠢貨想趁他不在的時候,搞什麽鬼把戲,有他們好看的。
尤達沉思着走下樓梯,來到院裏。懸在空中的铠甲衛兵舉起了戰戟,讓他穿過門道,“安嘎拉漢-莫拉斯!”他叫道,”帶我到這裏來!”
幾步之外,他已經消失不見。一道亮光在群山之角上方閃過,朝着東南方而去。
熱騰騰的烤面包香氣鑽進幾個路過的士兵鼻子裏。他們停下腳步,循着氣味,闖進了面包房,珊迪絲正彎着腰捧着托盤。一個士兵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她擡起頭,驚叫起來。
她丈夫從廚房裏快步走出,暴怒地沖到妻子身旁,想保護她。可兩把利劍立刻架上了他的脖子。
“你,別動!”一個拿着劍的士兵飛揚跋扈地說。
“你們……”
“住口!退後!”另一個士兵咆哮道,又從最近的托盤裏拿了一條面包,“這個我們也要了。”
“珊迪絲!”面包師被兩把劍逼得往後退了一步,悲切地叫道。
“別管我,”她被他們拖着往門口,哭着對丈夫說,“別管我,他們會殺了你的!”
“諸神啊,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漢尼拔痛苦地沖上去。
“因為國王看中了你老婆,我的閣下!”一個士兵開着殘忍的玩笑,另一個抄到漢尼拔身後,用拳頭狠狠地砸在他後腦勺上。漢尼拔張着嘴,最後一聲詛咒還沒罵出口,已倒在了地板上。
法爾吃吃笑着,“沒辦法,只有下水道才是進入城堡的唯一通路。”
“你就不知道什麽秘密通道嗎?”赫爾姆皺着鼻子,看着肮髒的城牆,垃圾渣挂在他臉上,他憋住想要嘔吐的感覺,看了看身後的騎士們,大家也都是一副苦悶表情。
“我當然知道,”法爾惡作劇般說,“可我想,巫師團也會想到那裏的。想從那裏潛進去的人都中了巫師們的魔法陷阱。就這樣,我們少了好些競争對手呢。”
“我毫不懷疑這一點,你這油嘴滑舌的小子!”赫爾姆抱怨着,舉起劍,好讓它不被水弄濕。走在齊胸深的髒水裏,垃圾打着漩從他身邊漂過。他忍不住想,為什麽精靈們不能弄點法術,把這些臭水弄走呢!他們就只顧着藏在別的地方!
“就是這裏了,”法爾指着前面漆黑的空間說,“前面有一個手柄,打開之後,上面是間大廳,那裏面有六個‘聖洞’,還有很多髒東西,每年春季都要清理的。——你們該知道那是什麽洞了吧?現在,記好了,阿諾佛來,左邊的那幾個洞,都可以通往蔔萊歐斯特的房間。看好,這只手是……”
“謝謝你,你這小偷,” 阿諾佛來忍不住抱怨道,“我還分得出來什麽是左右!”
“嗯哼,你們是騎士嘛,”法爾快活地調笑說,“要是哈桑塔的貴族們像你們這樣明白事理……”
“其他的洞是通向哪裏的?” 阿諾佛來打斷他,直截了當地問。赫爾姆很欣賞自己的夥計這麽幹脆,歪着嘴笑了笑。
“有兩間房間是學徒們用的,”法爾說,“但是一到早晨,他們就得早早起來給師傅準備早餐和洗澡水……最後一個洞通往一間閱讀室,不出意外的話,那裏應該是空的……赫爾姆和我繼續往前面走,到阿拉蘇拉閃的房間去。伊爾明斯特王子向我們保證,如果城堡被驚醒,他會即時在裏面現身,好吸引敵人攻擊他,而不是我們……各位,明白了嗎?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噢,”一個騎士聽完,穿過髒水開始往前走,一邊嘟哝着,“真不知道這麽鬧騰的小偷怎麽在哈桑塔偷東西,難道說他們只光顧聾子的家嗎……”
阿拉蘇拉閃聽到徒弟的尖叫聲,忍不住皺了皺眉。這小子真是笨蛋!他想,自己本來更喜歡兩廂情願送上門來的小男人,可尤達非要送給他這個蠢貨!毫無疑問,這白癡是尤達派來的間諜!他在魔法上絕對毫無造詣,不是打碎東西,就是把各種法術攪和在一起,弄得一團糟……
巫師往廁所裏看了一眼,那個笨蛋徒弟跌坐在椅子上,褲子掉在腳踝上……
阿拉蘇拉閃的臉色僵硬起來,他的徒弟被什麽東西,從下往上來的東西刺倒在一旁,一把血淋淋的劍從下水孔伸了出來。他大驚失色,連忙從腰帶上一把抽出法杖,走上前去。
阿拉蘇拉閃瞄準着,正要射擊,轉念一想,要是他把頭伸到洞前面,有人用劍刺他怎麽辦?還是等那些刺客現身,再一個一個收拾他們吧……于是他蹲下身,慢慢等着。
他身後的牆突然無聲無息地開了,阿拉蘇拉閃轉過身,那裏竟然出現一道他完全不知的暗門!他還來不及反應,有人已經狠狠地砍中了他的肩膀,法杖從他手指間無力地滑落在地上。
滿身污穢的刺客舉着劍,從換衣間裏沖了出來。蔔萊歐斯特毫不遲疑,舉起了戒指,朝那人射去。他不慌不忙地退後一步,好讓那人有足夠的地方倒下。
可随即而來的第二個刺客讓巫師臉上現出一絲詫異,但他再次舉起戒指,又射中了對方。那人往地上倒下,可肩膀上閃出一道光來!諸神啊,匕首朝蔔萊歐斯特的眼睛刺過來,他閃躲不及,刀貼着他的臉頰飛了過去。廁所裏又沖出一個刺客來,他還來不及用手擦幹淨臉上的血,已經被四處刺來的劍砍成了刺猬。
水晶球閃着光。依波爾塔專橫地揮了揮手指,讓娜娜坐下。娜娜已經被完全吓傻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老法師從椅子上站起來,瞪大眼睛望着水晶球。
水晶球又閃了一次。“既不是……也不是……”依波爾塔嘟哝着,碰了碰桌子下面的一個機關,小聲念了一道咒語,整個房間頓時響起了巨大的鈴铛聲。
“我們被攻擊了!被攻擊了!”鈴铛聲在整個城堡裏回蕩着,老法師靠近水晶球,大叫着,“蔔萊歐斯特?蔔萊歐斯特!快回答我!”等他看清水晶球的深處,他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從胸前的衣服裏摸出一頂寶石小帽,匆匆戴在頭上,頭發亂蓬蓬地冒在帽邊外頭。若是換個場合,娜娜鐵定會大聲嘲笑這老人的醜态,但現在她可笑不出來,她太害怕了……到底什麽能讓這老法師如此害怕,他可是巫師團裏地位最尊貴的人哪。
依波爾塔迅速念着一道他最不想動用的法術,整個房間頓時響起了水晶破裂的聲音。娜娜屏住氣看着。
依波爾塔的大廳裏立刻出現了五個無比驚訝的巫師,分外驚訝地質問着:”你怎麽……”
“你在想什麽……”
“為什麽……”
依波爾塔舉起手,喝道:“各位!我們如今必須拼死一博。若分散開來,我們必死無疑!”
急促的鈴铛聲響了起來,士兵們邊罵邊站起了身,“這事可是破天荒頭一遭。”萊歐把骰子一扔,匆匆忙忙地朝樓梯跑去。
“不錯,頭一遭!”劍士長塞瓦嘟哝着說,緊跟而來,“我打賭,能吓壞一打巫師的事,也準能吓壞我們!”
萊歐正要回答,可一把劍從黑暗的小道上刺了出來,正戳進他的嘴裏,來了個對穿!塞瓦來不及打住腳步,劍尖直頂着他的喉嚨。好不容易,他才問出聲:”你、你、你是誰?”
“阿森蘭特的騎士,薩納?布拉帕,”持劍人走到了光亮之下,胡子叢生,身上戰甲仿佛經歷過上百次戰役。
騎士手中的利劍靈巧地動了兩動,就挑下了塞瓦的劍。劍士長跟着士兵們匆匆往後退着。老劍客露齒一笑,大聲道:“現在哪位英雄想第一個上來就死?”
堅士蔔?歐桑惱恨地抱怨着,“看在諸神的份上,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他從香噴噴的床上站起身,看着在床上還在等着他的女人,依依不舍地提起褲子,扣好鈕扣。如果聽到巫師團的應急鈴而不即時出現,那處罰可是極其嚴厲的。
他對床上的女人吩咐道:“留下來,可別喝太多酒,我馬上就回來。”他拿起自己珠光寶氣的劍,往門外走去。
沿着有火把照明的小道走過去,平常空無一人的貴賓室裏現在擠滿了一堆人。一大群保镖,一個阿森蘭特的特使,還有他最恨的人——瑟洛?塞理安,手裏也提着自己的劍。
堅士蔔黑着臉,把劍插進腰帶,伸出手跟塞理安握了握。類似這樣的“事故”,可是多年難得發生一回啊。
瑟洛眼神調笑,道:“晚上好,吾愛。”他知道,這個多年前的老笑話定會激怒他的老對手。
堅士蔔果然咆哮着拔出了劍,但瑟洛笑着跑開了,朝下面的守衛室跑去。堅士蔔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這個花花公子緊跟着自己的對頭跑下了去。人們不是常說嗎,事故總會發生,而且它還特別愛從後面發生……
“發生了什麽?” 從前的瑙濃?葛萊默,現在的瑙濃?圖蒙佩放下杯子,眼裏閃着機警的光。達拉葛心裏快活地想着,啊,這好好的一朵鮮花,讓皮森這年輕的傻瓜給白白浪費了。
老農夫站起身,嘟哝着說,“這是他們的警報鈴,傳喚武裝的。嗯,我得去……”
“不,叔叔,” 皮森猛地跳起來,操起劍,”讓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麽,您照顧好瑙濃吧。”
他不等達拉葛回答,就往門外沖去。
啊,這個毛手毛腳的年輕人,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在妻子面前賣弄。達拉葛心想着,走上前砰地關好了門,要是巫師團見到瑙濃,那可不得了。
門外,一個匆忙的士兵撞上了皮森,但那個士兵仍然不管不顧地繼續往前跑着。皮森可沒這麽幸運,他鼻子撞在了牆上,痛苦地呻吟起來。
達拉葛氣急敗壞地大叫了一聲,這個蠢貨!瑙濃聽到叫聲,站起來尖叫着沖出門,撲向自己的丈夫。
這時,一個打扮華麗的貴族用劍指着瑙濃,喝道:“退回去!婊子,難道你沒聽見警戒鈴嗎?”瑙濃被推回門口,手臂上被那人的劍劃了一道大口子,鮮血染紅了她的裙子。
夠了!老達拉葛可是受夠了!他兩步上前,一把搶過侄子手裏的小劍,另一只手把他推到瑙濃身邊,“幫她包好傷口!”他大聲說,朝那匆匆趕路的貴族奔了過去。
他身後,皮森急切又失望地問道:“可是,該怎麽包吶?”
“用你的襯衣!” 達拉葛咆哮起來。
“但是……這是新的,這……”
“那就用你的鼻子!你這個石頭腦袋!” 達拉葛又朝他吼了一聲,三步并作兩步朝貴族追了過去。
他趕到貴族面前的時候有些氣喘,不過還來得及一拳砸在那個香噴噴的花花公子身上。還好,這把小巧的劍還沒有斷。
花花公子被打得在原地轉了個圈,好半天才舉起了劍,威脅地在達拉葛面前揮動着,”你這老頭,竟然敢打我?”
老農夫一把把他的劍砍到一邊去,怒氣沖沖地大吼道:“你竟敢對我圖蒙佩家的女人動刀子!她可是手無寸鐵的!你這人渣!”
老人的劍幾乎擦上他的鼻子,堅士蔔趕緊倒退一步,這胡須斑白的老人是來真的!
身後傳來一聲大笑:是塞理安!堅士蔔惱怒地吼了一聲,從老人身邊滑開,躲過致命的一劍。
“噢,諸神啊,你竟然跟老頭子打了起來?堅士蔔,你可是越來越不長進了。”塞理安嘲弄地說道。
堅士蔔狂怒地朝老人揮着劍,兩人的劍狠狠地撞擊在一起,一次!兩次!三次!堅士蔔褲子左右的飾物全掉在了地上,叮叮當當地想着。老人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說:”我希望你身上沒了那些廢物,能動作快一點!”
堅士蔔驚訝地看着他,可那把小劍又沖他砍了過來。他有些狼狽地躲開。塞理安的嘲弄聲又傳了過來,心滿意足地看着他被人戲弄。
堅士蔔哪能按捺得住?又猛地朝老人揮劍,可老人的劍每次都不慌不忙地迫近他的咽喉和臉頰,倒是他自己手忙腳亂,完全無法施展。他退了好幾步,竟然轉身往山下跑去。
老人揚起了眉毛,怒道:“哪有人竟從決鬥裏逃跑的?你這份德行,哪配當貴族?”
堅士蔔卻沒有回答,只是大張着嘴。達拉葛這才看清,從堅士蔔背後刺進了一把劍,劍尖由他胸口而出,染着暗紅色的血。一雙穿着馬靴的腳把他的身體從劍上蹬開,堅士蔔無力地倒在地上。
“這就是阿森蘭特的貴族?”那突然出現的劍手不屑地看着手裏沾滿鮮血的劍,“看來我們早該清理一下這裏了。”
瑟洛?塞理安從老農夫身邊走上前,喝問道:“你是誰?”
赫爾姆瞟着這人身上的絲綢襯衣,袖子邊繡着交錯的龍紋,回答道:“阿森蘭特的騎士。但看過你的衣服之後,我想我的手藝比你的裁縫好多了。”
“騎士?這是什麽蠢話?這裏早沒……”塞理安眯起了眼睛,“你是效忠孛醪佴國王和巫師團的嗎?”
“小子,恐怕不是。”赫爾姆說,上前一步,他身後跟着十來個跟他打扮差不多的戰士。
瑟洛揮舞着手裏閃閃發光的劍,興奮地大叫着:“叛國者,別再往前一步。否則,死!”
“今天是個講演的好日子,”赫爾姆回答道,繼續緩步上前,“讓我看看你是不是比你那香噴噴的朋友好點……”
“朋友?”瑟洛不屑一顧地搖着頭,”他可不是我的朋友——現在,退後!要不我就……”
“要不你就朝我揮揮劍?”赫爾姆極嘲弄地說,可随着瑟洛從脖子附近抽出一個小東西,舉到嘴邊,他面色凝重起來。
這下瑟洛奸笑着說:“要不我就用這個宰了你們!我早說過……”
這時達拉葛?圖蒙佩緊走了兩步,一劍刺進了瑟洛的耳朵。年輕的貴族鬼哭狼嚎地慘叫起來,手裏的刀和東西都掉在地上,面朝下撲到在地。
達拉葛望着他身後的那個騎士,“赫爾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問:“赫爾姆?石之劍?”
“達拉葛!你這老獅子!好久不見啊!”兩人擁抱起來,像老兵那樣比了比劍。
“我聽說你當強盜去了……赫爾姆,你在做什麽,這麽多年?”
“一開始是宰那些士兵!”老騎士回答,“但我現在發現宰巫師團更有趣,所以我就這麽做了。要加入我們嗎?”
達拉葛咆哮道:“你這老土匪!我當然會加入!帶路吧!”
赫爾姆轉過眼睛,“你這臭貴族,”他撇嘴說了這麽一句,便往前走去。
巫師們看了看老法師,又面面相觑了一陣,極不情願地同意了。他們皺着眉,甚至有些小小地扮着鬼臉,對這一切深表懷疑。但眼前的情況已容不得他們細想,
在電光火石之間,依波爾塔碩大的魔法室裏,落地大窗的玻璃突然從上至下地裂了個粉碎。
從窗戶裏闖進來一個足有兩個人那麽高的法師,白色胡子,全身上下冒着火焰,他站在空中,手裏舉着一根長長的法杖,直端端朝他們走來。衆巫師幾乎是衆口一詞地念着一個咒語。整個空間仿佛突然碎裂開來。
老法師的大廳消失了,只從厄蘇尕高塔上降下一些碎石頭和灰塵。
在衆人都不曾看見的身後,依波爾塔的水晶球像有生命般的,得意地眨着眼睛。
伊爾看着拓珊柏拿回來的水晶球,上面的影像漸漸消失了。”麥嘉拉,幹得真棒……每個人都浪費了一道強力的咒語。”
麥嘉拉點頭道:”嗯,但我們沒辦法再抓住他們了。如今他們已經聚在了一起,又離開了大廳。騎士和法爾的人沒辦法搞掉他們。”
伊爾聳聳肩,”那只有讓我們來幹了。”
士兵們成群結隊地跑着。拓珊柏的箭法并不太好,可面對這麽明顯的目标,想要射不準也難啊。兩人看着精靈法師展開手臂,念着咒語,沖在最前面的士兵全都摔倒在地,拼命地揉着眼睛,有些撞在了牆上。其餘跟在後面的士兵也摔倒了好些。
藏身在上方的盜賊虛張聲勢地大叫起來,“我們被攻擊啦!”另一個躲在別處的盜賊也緊跟着發出尖叫。不一會,整條路上就擠滿了驚恐萬狀的士兵,喧嘩着,叫嚣着,舉着劍東奔西跑,亂作一團。
法爾看了,張大嘴巴嘿嘿樂着。
“你那是什麽笑法啊?” 拓珊柏開心地看着下面的士兵們和自己人互相幹了起來。
“他們每死掉一個,對付我們人就就少一個。小珊,你看我們在哈桑塔這麽多年,哪一次行動不是害怕巫師們的跟蹤術?可現在他們就那麽傻乎乎地互相砍了起來,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
布萊伊爾也無聲地笑起來。這高大的精靈雖也跟法爾很有同感,但他并不那麽樂于承認這一點。不管怎麽說,今晚之後,他們能痛痛快快地把劍插進“神聖”的巫師團的喉嚨裏,這實在是一件讓人快活的事。
不過,現在……
布萊伊爾遙望着破曉之前深灰色的天空,三天前他設下的一個預知魔法正向他報告着壞消息。他匆匆往後走,這讓他的同伴感到十分驚訝。但他揮揮手,示意衆人跟他保持距離。
“恐怕,我一個人的戰争即将開始,”他低聲說,他身形變得更加高大,更加偉岸。他背後生出了巨大的翅膀,爪子在火炬的光下閃閃發光。一條巨龍破窗而出,長長的尾巴還留在地面晃蕩着。
拓珊柏吓得目瞪口呆,那條布萊伊爾變成的龍很快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以外。她轉過頭看着法爾,頭一偏,暈了過去。
法爾伸手攬住她,“我想她對這些變來變去的事情還不太習慣,”他好像是向衆人解釋着,那個叫德爾山的精靈靠上前來,用手輕輕地捋了一下她的發絲。
安嘎拉漢-莫拉斯強壯有力地馱着尤達,飛過了這片大陸,直朝着厄蘇尕而去。看來,這次的事情可真不小啊。巫師團內讧了起來,草民在暴動……難道那些蠢貨就不知道趁早提防嗎!這事可算給那些家夥好好上了一課!要不是因為依波爾塔那個老蠢貨,他早就把暴民給鎮壓了!
皇家大法師看到地面的情形,忍不住氣憤的咆哮起來。這時,他的巨大黑龍已經來到哈桑塔上空,正要飛下去。尤達突然見到另一條龍由下而上飛了上來。
一條銀色的龍……
尤達眯着眼睛,這一定是哪個巫師知道他會駕龍而來,搞出來的小把戲……想阻止我嗎?尤達冷冷一笑,發出了他帶來的最強的法術。黑色的死亡火焰從他張開的雙臂噴湧而出,兩條龍在空中相遇,火球直朝對方而去!
銀龍躲過了火球,尤達的死亡火焰消失在空中。皇家大法師不可置信地看着天空,連忙抽出一根法杖,朝那龍射擊。綠色的光團擊中了銀龍的身軀,它顫抖着,轉過身往後飛去。尤達滿意地一笑,駕着自己的龍緊緊跟上。
“我的媽呀!”馬車夫驚恐地大叫起來。在這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路人跟着馬車夫眼光往天上看,但見兩條龍盤旋交錯地正在激戰。人們尖叫了起來,有人立刻跪在地上埋着頭禱告,更多的人則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腿上,倉惶失措地在街上狂奔。
馬車夫望着天上雙龍大戰,心裏恨恨地罵着。黑色的那條龍,自然是皇家大法師的,他是從來不會考慮下面的百姓的。可那條銀色的龍又是誰呢?唉!神仙打仗,還不是百姓遭殃?他看見黑龍吐出一道酸雲,忙不疊地打個抽抽,等會那雲就會變成硫酸雨落下來,打在人皮膚上就沒命了。車夫只希望自己此刻身在別處。
可別處,也不見得比這裏安全多少。在兩條龍的威吓下,哪裏都不會安全的。街上的人們四處逃竄着,房屋的窗戶盡被震裂開來。馬車夫看了看周圍,打定了主意:既然哪裏都不安全,他決心留下來把這一幕給看完。這一輩子他可沒多少機會能遇到這種事。若諸神保佑他平安,讓他活了下來,他一定每天都把這事挂在嘴邊!
黑龍咆哮着。布萊伊爾可沒時間回應它,他盡量把身體蜷曲,甩着尾巴,用魔法保護着自己,免得被巫師的法杖射中。
“給我停下,攻擊它!”尤達喝道。片刻之後,他擊中了銀龍盤旋着的尾巴。銀龍整個身體都猛地震了一下。巫師見狀,哈哈大笑一聲。
空中有什麽東西在他身邊閃了一下,但尤達并沒感到痛苦。一個失敗的魔法,他毫不在意的想着,輕蔑地聳聳肩,駕着自己的龍往下沖去。只要安嘎拉漢-莫拉斯的爪子能扯爛銀龍的翅膀,那這場戰鬥很快就會結束掉的。
黑龍的翅膀起勁地拍着,尤達為它的勇猛興高采烈,他耳邊風聲呼呼,就像在宣告對手的失敗。來吧!
銀龍猛烈地拍着翅膀,想要躲過俯沖而來的黑龍。尤達呼喝着,“快沖下去,沖下去,別讓咱們的敵人逃跑了!”但銀龍雖身形較小,動作十分敏捷,它緊貼着黑龍的肚子飛了過去。
安嘎拉漢-莫拉斯前沖過猛,幸好尤達緊緊抓着鞍繩,才沒從龍背上掉下去。因為剛才黑龍伸出爪子想抓,所以不得不收起翅膀,這下便連人帶龍地直端端從半空中砸向哈桑塔的房頂。
尤達極是氣憤,轉過頭來,用法杖瞄準了銀龍的臉。銀龍的眼睛裏,既是驕傲又滿是悲傷,布萊伊爾知道,這下他是躲不過了。
綠光射了出來!可竟然被一道看不見的防護擋住了,尤達身邊冒起一團光球……諸神啊!魔法被反彈回來了!尤達恐懼地大叫了起來,費倫大陸似乎在他面前炸裂了。
強大的沖擊波把他的龍鞍完全震碎,而他袖子裏的另一條法杖似乎也出了什麽問題,尤達的一只手臂轉眼失去了影蹤,他從鞍上掉了下去。
尤達什麽也看不見了,只知道自己正和龍一起往地上栽。
黑龍尖叫着,驚醒了大多數還在沉睡中的市民。街上大亂,人群四散逃命。它背上安置座鞍的地方,現在被魔法震開一大條傷口,血紅的肉往外翻着。它的翅膀無力地撲騰,想飛也飛不起來,沉重的身軀一下子砸在了厄蘇尕的高塔上。
整個哈桑塔都随着巨大的沖擊震動了起來。布萊伊爾身心疲憊地扇着翅膀,看着黑龍倒插在地面上,破破爛爛仿佛一只被踩死的小蟲子。而厄蘇尕的高塔頃刻倒下,卷起無數塵土,下面的士兵無助地看着死神的降臨。布萊伊爾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心神一旦松懈下來,劇烈的傷痛讓他無法自控。布萊伊爾感到自己的魔法已然消退,他流着血的身體漸漸變小,翅膀縮回了脊背,變回了精靈的形狀,往地面墜落。
房頂已近在眼前。沒有時間再施展另外的魔法了。“我神蜜斯特拉,”他喘着氣,掙紮着睜開自己的眼睛。他看見自己的身軀冒着煙,可突然,有人伸出手,輕輕托起了他。狂吼的風聲緩和下來,布萊伊爾再也忍不住溢出眼眶的淚水。
他拼命眨着眼,想要看清救他的人。一雙黑色的眼睛——那是伊爾明斯特的朋友,麥嘉拉!
布萊伊爾張大眼睛,敬畏地看着她,“女士?”
厄蘇尕黑乎乎的下水道裏,突然閃起刺目的光芒。一個血淋淋的心髒砰蹬砰蹬劇烈地跳動着,散落在四周的肢體漸漸往心髒周圍靠攏,慢慢地拼合在了一起,一條胳膊,一塊胸大肌,一顆頭顱……尤達拼足了一口氣,正組合着自己殘留的肢體。他粗重地喘着氣,試着把腿繼續往身上拼。
有好幾次,尤達都慘遭滅頂之災,身形盡毀。可每一次,他都奇跡般變了回來,更加高大,地位也更加崇高。傷痛慢慢減退,尤達的信心也增強了……最後的勝利者永遠都是他!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能搞定一切大麻煩!
他的殘肢上長出了新的手臂,慢慢地冒出手和手指。尤達試着讓它們動起來,但沒成功。嗯,神哪,再給我一點時間,一點點就好……
依波爾塔的水晶球裏,伊爾仿佛一個複仇天使,可巫師團還在喋喋不休地争論着。大廳到處都開始坍塌,石塊紛紛往地板上掉。驕傲的巫師們匆匆忙忙地往後躲着。伊爾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依波爾塔,老巫師只來得及念出最後一道咒語,整個大廳的地板已經全裂開了。巨大的聲響幾乎把所有人的耳朵都震聾。老法師頭上的寶石帽子上,每一顆寶石都閃着光,燃燒碎裂。依波爾塔慘叫着抓住自己的腦袋。
伊爾的影像從水晶球裏消失了,老法師頭上的帽子卻形成一道強大的氣體渦流,把屋裏每個巫師都卷起來,朝一個方向撕擰他們的身體。
整個屋裏響起倉惶的慘叫聲。
麥嘉拉站在下面的陽臺上,看着這一幕,輕念了一道咒語。伊爾滿身是血地出現在她身後,喘着粗氣。他們一起看着那破碎的大廳。老法師無頭的軀幹在地上搖了搖,倒下了。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