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心意

慕容駿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想去摸一摸這只包子, 以辨真假。

自從把人送走, 他關了自己兩日, 清醒過來之後,乾清宮被砸得不成樣子,工部尚書請旨修繕, 慕容駿恹恹的,也沒那個心情,只有過來蕊珠宮時, 能得到片刻的寧靜。

只是蕊珠宮裏,關于少年的氣息,實在太少太少了。

他也見到過數次幻覺,無一例外, 都在他情不自禁将要觸碰時, 發現不過是內心的渴望在作祟。

只是這一次,幻覺太過逼真, 慕容駿甚至能看見少年平穩地呼吸着, 鼻翼微動, 連一直纏着臉的紗布也去掉了。

慕容駿權衡再三, 覺得還是不要戳穿這過于真實的幻覺, 只為了自己能多看一眼。

可是不多久, 這只幻覺包子皺了皺鼻子,許是嫌棄椅子不大舒服,還閉着眼睛裹着被子, 就要一頭往前栽倒!

慕容駿大驚,不假思索便托了這包子一把。

然後抱着就勢滾進懷裏的包子,慕容駿:“……”

甫一入懷,他便覺察到了不對勁,懷裏的分量是真,氣息也是真,慕容駿再遲鈍也意識到這是本尊了,驚訝無比地望向懷裏的少年。

少年裹着錦被睡得臉蛋緋紅,一側臉頰上露出淺粉色的疤,就像在他懷裏盛開的一朵花。

慕容駿輕輕撫摩着少年的臉,指尖溫熱的觸感再次告訴他,這一切非是夢境,他又有些不可遏制地動搖了。

但是耳畔随之響起少年那日所說的不喜歡,慕容駿雙目微微發紅,竭力搖了搖頭,趕走所有的期待,一心将這只包子抱去榻邊,好生放下來。

誰知睡着的包子很是頑皮,剛挨到榻,就自行滾動半周,大剌剌占據了大半張床。

慕容駿:“……”

慕容駿離得稍遠一些坐下,出神地望着包子。包子睡了不到一會兒的工夫,已滾來滾去翻過幾個身,一不小心就滾到慕容駿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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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駿:!!!

包子不知夢見了什麽,抱着慕容駿的衣角糊在臉上,帶着哭腔嗚嗚叫了兩聲“太子”。

慕容駿知他經常忘記改口,并不介意,本想将衣角拉出再遠離,可是這兩聲呼喚令他始終硬不下心腸,他在少年身旁躺下,虛虛地圈住這只包子,本想偷親一下唇,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在額前落下一個吻。

包子靠在他肩頭,許是睡得安穩些了,沒再亂動。慕容駿看顧了一夜,天快亮時少年眼睫微顫,慕容駿知道他就要醒了,還未想好要如何解釋,索性搶在少年前頭閉上雙眼——想先裝睡再說。

齊钰素來有些起床氣,輕易醒不了,除非自己想起。自打離開皇宮之後,他每日覺都很少,這些日子以來頭一次睡得如此踏實,将軍府很安全,可他潛意識裏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幸虧他回來了,也及時明白少的是什麽了。

本來是要等人的,結果自己卻睡到了大天亮,齊钰戀戀不舍地蹭了蹭錦被,要爬起來,赫然發現身邊躺了個人。

齊钰:!!!

齊钰渾身僵直,記起昨夜他是睡在椅子上的,怎會跑到床上去,齊钰頓時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該不會狗血了吧?少年往旁邊翼翼小心地瞟過去。

然後,不可避免地心肝亂顫。

睡在他身邊的男子,擁有他再熟悉不過的面容,緊緊閉着雙目,薄唇微啓,眉頭輕舒。

是太子……

齊钰雖有些吃驚,短短數日的分別,再見到這張臉,更多是喜。

雖不知太子如何睡過來的,是太子的話,總比是其他人強多了。

齊钰自我安慰着,小心裹着被子,往太子身邊蠕動。

太子似乎還未蘇醒,齊钰貼近他,從他的眉眼看到一雙薄唇,突然想起來他曾親過他。

齊钰有點臉紅,怎麽回事,他好像還挺喜歡親wen的感覺。

趁着太子沒醒,要不再試試,他也想确認一下自己對太子的感情。

……說幹就幹!

少年行動起來既輕又快,湊得極近了,鬼鬼祟祟啾一口,慕容駿唇上掠過一抹微不可察的觸感。

慕容駿:“……”

就是這一點點溫柔,宛若燎原的星火,慕容駿死死按捺住就要起身擁抱對方的渴望,克制地等待下去。

他還不知道少年究竟要做什麽,生怕又和上次一樣,驚了對方。

成功偷走一個wen的齊钰咂了咂嘴,沒能嘗出上次的滋味,可能是力道不夠,也有可能是時間太短。

齊钰決定再親一次,就又一次飛快地親了上去。

突然,他感覺一雙手臂隔着錦被用力圍住了他……

齊钰擡頭,就與一雙黑漆漆明亮的眸子對上。

“太子殿下,您怎麽能裝睡!”

意識到方才的所作所為全被發現了,齊钰又是生氣,又是羞臊。

慕容駿假裝沒聽出他話語中的指責,心情舒暢地道:“钰兒,你親我了。”

齊钰老臉一紅,趕緊把犯了錯的嘴捂住:“我不是,我沒有,只是不小心碰到……”

慕容駿笑:“兩次都是不小心?”

正是因為足足親了兩次,他才敢再次擁抱住他。

齊钰:“……”

齊钰想想這幾日的難熬,雖有些不好意思,已不舍得再繞彎子了。

齊钰道:“好,好吧……我說實話,我已經知道您以前的事了,有些放心不下……”

“所以,你方才是在可憐我?”

慕容駿笑容仍在,笑意卻淡了些。

齊钰覺察到他明顯的失望,趕緊搖了搖頭,“不是的,不是可憐,是我自己……”

少年撐在膝蓋上的手反複摩挲着,擡起烏亮的眸子,緊張地瞥了慕容駿一眼,“我其實是想說,我對您……可能也是有些喜歡的……我——”

他已繃到了極點,說不下去了,就呆呆望着對方的臉。

想起獨自住在将軍府的日子,做什麽都提不起勁。

尤其是,他已經知曉慕容駿幼時的經歷,知曉對方為了他曾經吃過的苦、付出過的努力,沒辦法硬着心腸當什麽都沒發生。

他騙不了自己,也放不下這個人。

倘若真的沒有一絲心動,這些日子怎會不停思念着這個人,思念這個人的時候,也不是某一段文字拼湊起來的虛無,而是貨真價實的對方的臉。

在宮外的日子,并不是一無所獲,起碼他後知後覺發現了,自己極有可能也是喜歡對方的。

之所以矢口否認,一方面應是未能及時領悟到自己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是慕容駿的舉動令他太過震驚,齊钰雖然飽覽網文,號稱葷的素的都見過,可實際與人交往的經驗卻是零,突然就翻他的牌子還要他侍寝,正常人都會被吓到,下意識否認與逃避。

齊钰的逃避便是,不斷說服自己,只是對角色的喜歡,并不是對真人,企圖混淆自己的情感。

可是這個拙劣的借口能說服一時,卻說服不了一世,更說服不了自己的心。

他的心自從踏出宮門之後就很失落,離開得越久就被越來越多的悔意充斥,在宮外待了十日,一日竟比一日度日如年,第十一日,他怎樣都待不下去了。

他寧願冒着讓齊銘生氣的風險,放棄好容易得來的自由,重返皇宮,只為再見一見慕容駿,他想試着與對方相處,就算會被恥笑也無所謂,想弄清楚自己的心,在何處跌倒的,他就從何處爬起來。

“……大致便是如此,我覺得後悔了。”

說完自己的感受,齊钰偷偷望了一眼慕容駿,似乎對方并沒有要笑話他的意思。

慕容駿強忍住心頭升騰起的一點期待,淡淡道:“那你如今已确定了嗎?”

齊钰紅着臉,不敢與他對視,目光卻落在對方泛着水光的唇上。

“還、還差一點。”

其實已有些确定了,要是能多親幾次,說不定就很确定了。嘴唇相貼的時候有一種悸動,美好又熱烈,就是太過短暫。

“還……差多少?”

慕容駿受到鼓舞一般,試探地俯身過來,因怕少年再次受到驚吓,時刻準備着收手,可是他在靠近,齊钰亦在勇往直前,直到兩個人近得呼吸可聞,來來去去偷親了數回之後,他們第一次心有靈犀地閉上雙眼,不約而同又認真地去描摹對方的唇。

這次的wen,無關情.欲,只是為了确定彼此的心意,可是心髒卻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唇分時,兩人都在努力平複呼吸。

“……如今呢?”慕容駿問道。

齊钰心裏的喜歡冒出了一個泡泡,又接連冒出了許多個,想開懷大笑,又有些羞澀,想想還是矜持地道:“似乎有一點。”

“一點也是有。”

慕容駿不滿地糾正,須臾又帶着快要燃燒起來的狂喜與得意,捉住少年的一雙手。

“钰兒亦是喜歡我的,你賴不掉。”

不再是疑問,而是肯定,在慕容駿的認知裏,喜歡就是喜歡 。

齊钰紅着臉咕哝了幾句,低下頭偷偷笑了。

他也感受到了,這雙手幹燥而溫暖,他好像真的陷入了戀愛。

親wen的感覺太過美好,他們忍不住又親了幾次,有時是齊钰主動,看着對方幽深的鳳眸就忍不住想親過去,有時是對方追着他,抓緊他的手,不願放開,似乎都想把這些日子錯過的溫.存都補償回來。

大約親得次數太多了,不知不覺有些變味,齊钰意識到自己與慕容駿都有些沉迷時,連忙喊停:“太子殿下,請等一等!”

又怎麽了?

慕容駿十分“不滿”地望着他。

齊钰憋紅了一張臉道:“您……您以前都是這樣的麽?”

慕容駿:???

齊钰道:“才剛說了喜歡,就要侍寝,是不是不太好啊。”

連手都沒拉過兩回,就要上炕,齊钰覺得有點輕浮,還有點如臨大敵。

慕容駿:“……”

“何處不好?”慕容駿反問:“難道不該是如此麽?”

慕容駿已是天子,皇帝向來是中意誰就召誰的,召得越多自然就是越喜歡,因為甜甜不一樣,還特意多了一步訴衷腸,對于慕容駿來說已很足夠了。

既然甜甜也喜歡他,就代表他該攻城略地,早早定下名分,然後每日都召寝。

齊钰:“……”

齊钰忙推他道:“慢着,不可以,您能不能再等等?”

他發現了,太子好像不會談戀愛。

一般來說,喜歡誰難道不是該拉拉小手約約會,感情升溫到一定地步之後再進行脖子以下的交流,不說一兩年,起碼得兩三個月,一上來就做這種事,是不是太急了?

“您是不是不懂浪漫啊。”齊钰不自覺就說了。

“浪漫??”

慕容駿就像看傻子一樣地看着他,過了一會兒神色複雜地道,“朕只知道,浪。”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大家,這個好難寫啊QAQ

更新得晚了,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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