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靠近

齊钰一說耳朵疼, 慕容駿便緊張起來。

他一雙手舞刀弄劍, 提筆磨墨,卻從未伺弄過別人,只怕撥弄耳環時沒個輕重,傷到了少年。

“弄疼你了?我去召段太醫來。”慕容駿說道。

齊钰見他緊張的樣子,心裏頓時軟成了一片。

太子真的很好, 他想浪漫, 他便陪着他,已經由一個不會談戀愛的太子,變成會liao人于無形的太子了。

真的好想再靠近一點……

齊钰克制住直接撲上去的沖動,連忙解釋加暗示:“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我的耳朵……有些累了。”

慕容駿:“……”

慕容駿還從沒聽說耳朵會累,瞄了一眼齊钰手中小巧的耳墜子,是這耳墜太沉扯到了嗎?

慕容駿道:“這個不好?”

“沒有不好。齊钰再次暗示:“耳墜子和耳夾都很合适, 就是耳朵有些不舒服。”

慕容駿:不舒服不是正該召太醫嗎!

齊钰再再次暗示:“段太醫都是太醫院院首了, 很忙的,也不是什麽大事, 你別總召他。”

慕容駿面色古怪地看了齊钰一眼, 即便做了太醫院院首,不還是一樣要給帝後看病。

齊钰:“……”

總感覺他是矯枉過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為了能讓太子浪起來, 齊钰百折不撓,再再再次……明示,輕輕将頭抵在慕容駿肩上:“太子, 真沒什麽,你幫我揉一揉耳朵好不好?”

少年的額角在肩膀上小幅度地噌了噌,待慕容駿看過來時,少年已藏住了大半張臉,只留一雙要滴血的耳朵。

想細水長流的是自己,覺得太素了又想偶爾沖個的也是自己,實在太丢人了。

慕容駿對這個寶貝,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壞了,突然見到少年可愛過頭的樣子,實在想欺.負。

慕容駿故意逗他道:“只揉一揉耳朵便行了嗎?我手累,待會兒你也為我揉手如何?”

齊钰埋着臉,一動不動,心裏小人卻在叉腰歡呼,太子殿下快要上勾啦!

慕容駿怕他反感,不敢多逗,又怕他悶到,趕緊把他挖起來,少年一直藏着的臉已燦若明霞,因為太耳止的話實在說不出口,自己先有些羞惱了,擡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脈脈注視着他。

慕容駿:“……”

慕容駿帶了一絲期待道:“钰兒想說什麽?”

……太子是笨蛋!

齊钰實在忍無可忍,閉着眼睛亂qin上去,卻不慎撞到了對方的下颌,索性巴住不動了。

慕容駿總算明白過來,黝黑的眸子須臾暗沉了幾分,平複了一下呼吸之後,将少年拎了起來。

“去暖閣坐會兒,給你揉耳朵。”

少年順從地“嗯”了一聲。

慕容駿推開暖閣的門,bao着少年走了進去。

齊钰出了一頭熱汗,腮邊滿是紅雲,裹着錦被睡着了。

慕容駿輕手輕腳下榻,傳了熱手巾,內侍要幫忙,慕容駿将齊钰包得嚴嚴實實,把人都攆走,親自為他擦拭額頭,把汗濕的裏衣都換了,重新把裹成一只包子。

忙完,自己也是一身汗,慕容駿去了外間,頂着江禾震驚的目光,淡定地沖了會兒涼,待身上涼氣散去之後,才躺下來。

想與包子鑽一個被窩,睡得正香的包子卻不肯,裹走全部的錦被翻滾到最裏面。

沖了涼冷得很還沒有分到一點被窩的慕容駿:“……”

方才纏他纏得緊,這就翻臉不認人了??

江禾在外邊候了多時,發覺情形不對,忍笑又取了一床明黃色的錦被過來圓場。

慕容駿自己蓋了,包子又滴溜溜地滾過來,慕容駿把包子牢牢圈在懷裏,一同入眠。

一個時辰之後,江禾低聲過來喚他。

因他原先召了幾位尚書議事,該動身了。

慕容駿要起,可是齊钰一旦睡着,就很難醒,裹着錦被的包子睡姿百态,渾然忘我,抱緊慕容駿的手臂不肯放。

這要怎麽辦?江禾急了。

若是別人,江禾早指揮內侍弄醒了,可這是皇上的甜甜,動了甜甜就等于動了皇上,江總管不敢擅自做主,低聲請示皇帝。

幾位尚書并沒有什麽特別大的事,慕容駿便是讓人都回去也無妨,不過甜甜若是得知,說不定要自責。

慕容駿之前有給包子喂藥的經驗,低聲哄了包子幾句,包子愛聽甜言蜜語,迷迷瞪瞪松開手,慕容駿眼疾手快将自己的枕頭塞過去,看齊钰包子改抱枕頭抱得起勁,慕容駿就覺得,這枕頭也很礙眼。

趁皇帝改變主意之前,江禾趕緊為他更衣,麻溜地辦妥一切,請皇帝出殿了。

齊钰又睡過了一個時辰才醒,望着手裏的枕頭發了一會兒呆。

沒多久理智回籠,想起睡前做了什麽好事,齊钰害羞起來,無辜的小黑路過,齊钰把貓提起來,硬是抱在懷裏,自我安慰地揉了揉毛。

內侍來報,儀安長公主已候了多時,齊钰顧不得羞,連忙更衣,末了一照銅鏡,脖子上一排似被蚊子叮出來的紅印,耳垂也有點zhong,齊钰有些想笑,儀安到底是女孩子,看到這些可不行,齊钰仍是把衣領使勁往上提。

他以前穿露肩的宮裝便是如此,慕容駿以為他不喜尋常宮裝的樣式,專門命人特意為他做了許多不露肩的,即便如此,也遮擋不住脖子。

齊钰情急之下,找了條紅絲巾出來,胡亂系在脖子上,耳垂就只能不管了。

他出來得遲,一見儀安便要道歉。儀安早來了,知他是在休息,也沒怪他。

儀安在慕容駿登基之後就被封為長公主。慕容駿對廢帝其他子女并不優渥,已與廢人差不多的二皇子仍在二皇子府待着,三皇子意圖行刺儲君,死後也未得到追封,四皇子、五皇子仍随他們的娘住在壽康宮,諸多兄弟姐妹之中,只有儀安公主封了長公主,并得以将母妃純妃順利接出皇宮奉養,諸位公主中,自然也是以儀安長公主為尊。

廢帝之事,儀安雖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孝仁皇後之死與廢帝有關,廢帝還派人刺殺過皇帝,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儀安私心覺得,按皇帝的性子,肯留廢帝一命,也可算是仁至義盡了。

不過廢帝畢竟是生父,儀安本次入宮,得了皇帝準許,悄悄去壽康宮看過一眼,見廢帝雖身體大不如前,精神還不錯,壽康宮雖擠了些,廢帝住的宮室挺寬敞,又聽江禾說吃穿用度未曾削減,儀安也就放心了。

廢帝最寵二皇子,後來是三皇子,對公主們态度一般,儀安對這位生父也沒什麽深厚的感情,比起廢帝,她當然更支持皇帝,主要是她的母親心中挂念,儀安也想給母親一個交代。

看完廢帝,儀安便想過來探望探望未來皇後。齊钰與儀安見過幾面,還曾去過公主府,得知皇帝要立齊钰為後,儀安早先就知道弟弟的心思,打從心裏替弟弟高興,說什麽也要來看一眼。

可是一見齊钰,她便吓了一跳。

“你這是什麽裝扮?為何突然戴了絲巾?”

儀安未嫁,自是不知小夫妻之間的情.趣,只是見齊钰一身水綠色長袍,絲巾卻是紅色,有種說不出來的奇特感覺。

齊钰不好實話實說,随便扯了個謊道:“這可是最時興的裝扮,這……”

齊钰低頭瞥了一眼懵了,綠配紅!

齊钰輕咳一聲:“我這叫撞色,是不是很奪人眼球。”

儀安被忽悠得暈暈沉沉,又問起齊钰的耳朵,齊钰一口咬定是被蚊子咬的,可實際上,已不是有蚊子的時節了。

長公主經驗不足,也未細究,被他三言兩語糊弄過去,坐了好一會兒,吃了茶用過點心,似乎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齊钰覺得她有心事,正想問一問,儀安遲疑着道:“對了,本宮還能叫你玉如嗎?”

“當然可以。”齊钰笑。

這可是他女裝時的名字。因他眼下還沒正式當皇後,與儀安之間也不好論稱呼,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儀安點點頭,道:“那玉如,本宮有些事想問問你的意見。”

齊钰道:“長公主請說。”

儀安道:“多謝你之前幫助本宮,母親本來不怎麽管本宮的婚事了,可是如今發生了一些變化,皇上登基之後,到府裏拜訪的貴婦多了起來,母親又起了心思……”

皇帝仍為太子時,雖地位尊貴,并不受寵,儀安公主與太子交好,即便沒有克夫之名,很多人內心深處也不想與儀安公主結親,從而被迫站太子。

畢竟誰能想到廢帝忽然就不行了,并且會主動傳位給太子呢。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廢帝生了場病,乾清宮又出了刺客,都還沒反應過來,太子便登了基。

今時不同往日,有克夫之名的儀安公主,搖身一變成了唯一晉封的長公主,算是皇帝面前的小紅人,比起陰晴不定,極難取悅的皇帝,儀安公主性子溫和,只是克夫這一點點缺憾又算得了什麽,完全可以先把人娶回家,再找高人化解呀。

家中有适齡子弟的貴婦們成群結隊到公主府拜訪打聽,有些條件是真的不賴,儀安之母,原純妃蕭氏有點動心,言語之間,又多了勸說之意,還親自整理了一份名單出來,交給儀安。

儀安自己也在猶豫,她明白這些人是為何而來,可皇族一向都是聯姻,蕭氏這次挑出來的人,人品長相都不錯,又長了一歲,她仍是沒有中意之人,昌平侯之流她有理由拒絕,可是這幾個人,她卻不知該如何了。

“本宮該怎麽辦?”儀安問道。

齊钰道:“長公主心裏恐怕還是不願嫁,要不然也不會特意來問我,是嗎?”

一語中的,儀安點頭。

她先認識了齊钰,是齊钰點醒她不要勉強自己匆忙成親,後來又認識了陳鳶,陳鳶與她一樣婚事艱難,不過陳鳶有膽量,也有魄力,改名換姓離開了皇城,如今在四處游歷,逍遙自在。

儀安長公主收到過陳鳶寄回來的信與禮物,也是陳鳶令她知道,女人未必要活在深宅,未必要依附男人過日子,雖然在外邊奔波辛苦了些,可是陳鳶信裏的滿足十分明顯。

儀安實際有些羨慕這個女子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如今眼界開闊了,更不想太草率就決定自己的婚事。

齊钰道:“還是那句話,千萬不要勉強。”

儀安心裏踏實了些,笑着問道:“那你呢?”

皇帝很寵齊钰,可是齊钰曾是廢帝男妃,儀安一度以為他不喜慕容駿,亦有些擔心他做皇後,實際是慕容駿以權勢相壓之後的妥協,儀安隐隐有些擔憂。

她雖是皇帝長姐,萬事該站在皇帝這一頭,但這并不代表她不關心齊钰。

齊钰心中微動,很感激儀安此刻為他着想。

“難道長公主以為我是在勉強嗎?”

齊钰笑着搖頭:“我沒有。皇上是很好的人,我們是兩情相悅,并不勉強。。”

儀安一愣,意識到他在說什麽,清麗的臉孔微微發紅。

“那真的恭喜你了。”儀安由衷笑着,說起此行最後一個目的,“玉如,本宮府裏要舉辦一場賞花會,原是母親為我張羅,你會來嗎?”

齊钰撓了撓臉頰,他對賞花沒什麽興趣,而且長公主府的花會,到場應當都是貴婦小姐之流,他去不大适合。

儀安不是不好說話的人,齊钰偏向拒絕,儀安面上似有哀求之色,齊钰心念一轉,儀安才又提起親事,這莫不是儀安她娘為她舉辦的相親會啊,到時一堆長舌婦叽叽歪歪,是得要有人堅定地站在儀安這一邊。

齊钰想幫儀安,改口道:“我可以過去,但是得先請示皇上。”

他若是突然不見,皇帝定會着急,之前就因此受過刺激,齊钰無論如何不想再發生同樣的事了。

儀安連連點頭,兩人又商量了一下那日要如何裝扮,儀安對齊钰的撞色印象極深,突然就有了些想法。

儀安長公主的婢女紫依,原是在殿外守着,瞥見明黃色的龍袍飄過,紫依忙要下跪通報,慕容駿卻搖了搖頭。

他靜靜地站在殿外,不欲打擾。

齊钰與儀安長公主交談時的聲音不算低,時不時傳進他耳朵裏,聽見他的少年着急地說沒有勉強時,慕容駿笑了一下。

其實儀安長公主如何想他們兩個,慕容駿并不在意,但他喜歡聽少年解釋,尤其聽他說,他們是兩情相悅的時候。

慕容駿回想起在東暖閣的那場荒唐,雖然最後還是去沖了涼,可是對方希望與他親近一些了,是不是就代表他們之間的感情也越來越深了?

兩情相悅這四個字,與他今日吃到的包子一樣,回味無窮,唇齒留香。

原本他還要多聽一會兒,得知少年想去長公主的賞花會,慕容駿好心情地喚來江禾詢問,他以前從不應這種邀約,故而只是聽說過,并不知具體是做什麽的。

江禾道:“奴才也沒去過呢,不過奴才知道,賞花會上通常有很多适齡的公子小姐,若是看對眼了,次日便可登門提親。”

很好。慕容駿滿意地點點頭,那他便去和甜甜看對眼,然後再把甜甜帶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提問,包子的耳朵怎麽腫的?

甜甜更喜歡太子這個稱呼,經常是叫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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