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花燈

輕輕帶上門,白棠從房間裏出來,看了眼門外站着的薛嶺,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點了點頭。

剛才回來路上,要不是薛嶺抱着豆豆,估計還不可能這麽快到家,不過幸好家裏今晚除了小青外,其餘人都不在,全都到外面去湊熱鬧了。

“豆豆真的是羅掌櫃的獨子嗎?可是——”白棠說着回頭看了一眼關着的房門,“看你們這樣子,應該是确認了,否則不會讓你保護好他。”

聞言薛嶺挑了挑眉,看着面前的白棠。

“想不到上回破廟一別,你和裴深居然還有往來,不過,這回的事情,白三小姐你倒也是奇人一個,走哪都能撞上衙門的案子。”

白棠覺得薛嶺是在針對自己,而且很明顯的在針對自己。

有這種神通,是她想的嗎?這種技能點還不如不要,想想都糟心,一想到每回出門都會遇上這種事就腦袋疼。

“開個玩笑,好了,我這只是私下幫忙,算不上公差,你不用那麽客氣,至于你說的這個小豆丁,的确就是失蹤多日的羅掌櫃之子,至于他為什麽會失蹤,想必以你寫話本那能耐也猜到了一些。”

“啊?”

怎麽是個人都知道她寫話本這事?總不至于是家裏人出去宣揚的,可除了家裏人外,還能有誰?

白棠有些心虛,畢竟自己這拙劣的手法,在裴深、薛嶺這些內行人眼裏,大概就是鬧着玩。

“沉香榭,沉香榭的老板有提過一句,阿深可是早知道了,所以,三小姐往後還是寫點小姑娘看的情情愛愛,別總寫這種奇聞要案,給我們減輕一點壓力。”薛嶺站直身體,看向門口走進來的人。

正想反駁薛嶺說的話,白棠見他忽然看向門口,跟着看過去,看見白起和郭氏一同出現在門口,而且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們倆時,迅速從薛嶺身邊走開,保持距離。

這眼神,太熟悉了!每次提到裴深的時候都這個眼神。

“薛中郎——”

“不在衙門,不用這麽拘禮,早就聽聞臺院的主簿家裏多了個千金小姐,今日得見,果真是非同凡響。”薛嶺打斷白起的話,笑了一下道:“今夜乞巧節,兩位這麽早回來嗎?這會兒外面正是熱鬧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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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看看薛嶺,又看看白棠,總覺得,自打他這女兒回來後,家裏怎麽接二連三的來了些以往根本沒有交集的人。

從前在臺院,他和另一個主簿共事,守規守距,頂多是到大理寺或是刑部走一趟,但多半都是兩處衙門差人把卷宗送到臺院,哪裏需要他們自己去拿,所以碰着這些人的機會可不多。

如今這——

“年紀大了,去看看便回來休息,不知道你和棠棠在家裏,那個,你們這是?”白起想問又不敢問,也不好問,

孤男寡女,啊不對,還有一個丫鬟在家裏,又是外男,盡管長安城裏不見得這般小心翼翼,可在乞巧節這日子也未免是太巧了一些。

白棠見薛嶺饒有興致的看向自己,生怕薛嶺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連忙道:“阿爹阿娘,我剛才和豆豆在街上遇見個賊人,剛好遇上薛中郎,他心地好,才把我們送回來,我剛哄着豆豆睡着,誰知道剛出來和他道謝你們就回來了。”

郭氏聞言點點頭,這個理由好像說得過去,只是——

“你不是和大郎一塊出門的嗎?這小子是不是又把你一個人丢下,跟別人玩去了?”郭氏想起什麽,不由說了一句,“幸好你遇上了薛中郎,不然你一個姑娘家和一個小孩,遇上那些壞人,哪裏能反抗。”

聽見郭氏順着自己的話往下說,白棠悄悄松了口氣。

只是,薛嶺得留在這裏待到裴深那邊收網,不能離開,要怎麽名正言順讓人留在家裏?白棠眼波一轉,看向薛嶺,“薛中郎和人有約嗎?”

薛嶺挑眉,等着白棠往下說,“三小姐想說什麽?”

“要是薛中郎暫時無約的話,不妨留下來喝一杯茶,剛才的事情正要謝謝你,要不是你的話,可能我和豆豆都得讓那人占便宜。”白棠說着,眨了一下眼,輕咳一聲,“薛中郎,你不用赴約的話,喝杯茶再走。”

聞言薛嶺盯着白棠,笑了一下,“這——”

“應該的應該的,薛中郎就留下來在府上喝杯茶再走,你救了小女,不妨喝杯茶歇會兒再走。”白起聽見白棠突然拔高的聲音和薛嶺的遲疑,接過話道:“自家釀的酒,要是薛中郎不嫌棄的話,我這就讓人去拿。”

喝酒?待會兒薛嶺可還要去辦正事,喝酒誤事,這不行。白棠剛要開口阻止,薛嶺已經搶先答應了這話。

白棠驚訝的看一眼薛嶺,見薛嶺已經和白起寒暄起來,只好作罷,不過好賴是把人留下來了,除了這個借口外,她還真想不到其餘的理由。

看了眼走到樹下石桌旁的白起和薛嶺,郭氏幾步走到白棠身邊,伸手拉了一下白棠的胳膊,往那邊看了眼。

“你不是喜歡裴少卿嗎?怎麽這回——”

“阿娘,我什麽時候成三心二意的人了?薛中郎真是在街上偶遇,恰好幫了我和豆豆,不信一會兒你問豆豆好了。”白棠哭笑不得,郭氏對她肯定有誤會。

論外貌,她只能算是個靈動秀麗的小丫頭,模樣标致,也就一雙眸子生得漂亮,其餘可算不得美人的樣子,那日見着的鄭苓可才算得上真正的美人,那弱柳扶風、雙目含情的樣子,怪招人憐惜的。

其實白棠似乎也該是那樣,畢竟打小體質不好,可誰讓她是個冒牌的白棠,精心調養後這身子不說多好,但肯定和體弱多病挂不上鈎。

“你這丫頭,問你正經的,你跟我這兒鬧,行了,你把人留下來的,還不過去問問情況。”郭氏催促一句,轉身走進廚房去準備一些酒菜。

人都留下來了,總不能真只用一壺茶來招待,失了待客之道。

白棠看了眼在樹下坐着的兩人,笑着走上前,安靜的坐在一旁聽兩人閑談,不得不說,她阿爹真是個能人。

盡管不明升官之道,可為官之道卻心裏有數,心裏有一杆秤,知道什麽樣的事情是身為臺院主簿該做的。

燈影憧憧,一壺酒慢慢見了底,白棠起初還在認真聽兩人說話,慢慢地不知怎麽,時不時看向門口,心思早就飛遠了。

不知道裴深怎麽樣了,抓到兇手了嗎?該不會真是柳洛言吧,豆豆見着柳洛言反應那麽大。

正想着,擡眼時瞥見門口出現的身影,白棠一怔,眨了一下眼才确信自己的确是看到了對方走進來。

“要不是問了一下王培元,還不知道你在這裏,還喝上了酒。”裴深從外面走進來,手裏還提着一盞燈,再普通不過的樣式,就是一朵蓮花,看一眼薛嶺,“時辰不早,你要打擾白主簿一家到什麽時候?”

從裴深進門的時候,薛嶺就已經起身,聽見這話有些心虛。

“的确是叨擾了,時辰不早,是該告辭,就不打擾了。”薛嶺施禮道:“這酒可真香,白夫人真是手巧。”

白起聞言起身相送,看了眼剛反應過來的郭氏,夫妻倆對視一眼,下意識的看向一邊的白棠——這又是怎麽回事?

怔怔盯着裴深,白棠心裏眼裏都容不下別的人,只剩下裴深。

好像——

真有點喜歡裴深了。

裴深走到白棠旁邊,可以壓低聲音道,“結案恐怕還要三五日的時間,豆豆的親人應該下月才從長安外趕來,還有——”

把手裏的燈舉高一些,“剛才在街上見你光顧着買東西,連放燈也未趕上,來這裏是恰好遇上個買燈的,便順手買了,不過比不上街上其餘的燈精致,只當是個普通玩意兒。”

明亮的眸子看着裴深,白棠伸手從裴深那兒接過燈,握着的地方還有裴深留下的溫熱,心上仿佛被什麽觸動,驚得白棠一下清醒,無措的往後退了一步。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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