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殺蟲
這下,全場的目光都投在方歲寒和林芸希身上。
方歲寒冷眼掃了一眼方二嬸和劉氏,他一生氣面罩冰霜,臉上的傷疤也擰起來,配着那兇臉真的跟殺神一般,倆人不禁打了個寒噤,難堪的偏過頭去。
方二嬸也感覺自己說的過了,方歲寒性情雖然不怎麽好但是人品卻是沒的說,前年方宜春去縣城買東西被偷兒掏了包,那可是剛賣了糧食的二兩銀子,一家人一年到頭的辛苦錢,當時方宜春真是尋死的心都有,正好碰到方歲寒,那方歲寒也是個能耐的,不知道怎麽找到那撈偏門的頭,硬是追回來這銀子,從那以後方宜春就開始追着他屁股後面跑,方二嬸對他也是感激的,但是剛才光顧着宣揚劉氏那點子爛事,結果連帶着也黑了方歲寒,更糟心的是人家新婚媳婦還在一邊,這叫什麽事啊。
劉氏被罵又被當衆抖摟出那些老底心裏都快恨死了那老虔婆,想要辯解幾分,看到老三那黑臉頓時吓的不敢再吭聲,她心虛也是氣短,老三每年拿回家十多兩銀子,雖然都給了婆婆,但最終還是落在大房還有她二房手裏,如果沒有老三,估計家裏的日子肯定落魄的不成樣子,哪還能供倆孩子讀書,所以家裏的人都不敢太惹他,如今自己扛上這尊殺神可真是倒黴。
家裏的事方歲寒或多或少是知道點的,但是家事畢竟是家事,被這麽嚷傳開有損家裏的名聲,而且被人當面喊守活寡,他媳婦……
林芸希正在消化方二嬸剛才說的話,原來自己嫁過來是她這二嫂的功勞啊,這方家可沒表面上那麽平靜,她正琢磨着,就感覺到一股不容忽視的注視,不由得擡起頭,就看到方歲寒正看着她,一雙眼睛寫滿了不安和愧疚,手足無措的樣子像極了以前農場裏養的大白熊,因為農場的工作人員裏就她做飯最好吃,所以她也順手給它喂食,那狗也是個饞的,經常圍着她打轉,林芸希最喜歡摸那狗厚厚的毛,所以在看到高大魁梧的方歲寒露出有點委屈的表情時就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握住他,順便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手中柔軟的觸感讓方歲寒繃緊了身子,剛才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全都抛在腦後,嘴角勾起個小小的弧度,好像那只手占據了他的全世界。
衆人看人家小兩口手牽手,臉上也沒有想象中的悲傷或者絕望看戲的心便退了幾分,可看了方家三媳婦那恬靜的模樣都在心裏感嘆,真是作孽,這麽好的媳婦,唉。
老娘的那一席話連沾帶滾的牽連了方歲寒,方宜春感覺非常不好意思,但是又不能當面指責他娘,只能滿臉愧疚的道歉,“三哥,對不住了,我娘也是急瘋了才會口不擇言,你和嫂子千萬不要多想,兄弟我是知道你的能耐的,肯定能平安回來。”
方歲寒心中那點怨怼早被他媳婦兒的手給驅散了,低沉的說道:“你且放心,我不是那小肚雞腸的人,眼下最要緊的是這稻子,你打算怎麽辦?”
方宜春回過頭看了眼那蔫頭耷了腦的稻秧,咬咬牙,“拔了,補種玉米!”長痛不如短痛,這稻子是搶救不過來了,自己再猶豫下來這一年可真要什麽都收不回來了,那些債只能先欠着,家裏的吃食可得收了。
圍觀人的頓時爆發出一陣七嘴八舌的讨論,這個說,“拔了也好,這麽幹守着也不是個事。”那個說,“拔了可惜,還有這麽多都活着呢,要不再等幾天?”
手被火熱的大手包裹着,林芸希感覺臉上都沾染了熱意,自己怎麽鬼使神差的去拉他的手啊,真是鬼迷了心竅,本來還一心一意想要拽回自己的手,聽到要拔稻子頓時就不糾結了,趕緊喊了一聲:“等等!”開玩笑,自己剛費勁不啦的看半天這要拔了她白費功夫了。
聲音雖然不大,但那幹淨又清脆的勁讓議論紛紛人都閉住了嘴,這人長的标致聲音也好聽,這方歲寒還真是個豔福不淺的。
林芸希不想被人這麽直勾勾的盯着看,半側着身子躲在方歲寒身後才開口道:“不用拔,這稻子還有法子救。”
這下人群徹底安靜下來,各懷心事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方歲寒身後那弱不禁風的小娘子,這人弱的一陣風都能刮倒恐怕連鋤頭都沒怎麽摸過吧,現在說能治這蟲害誰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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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歲寒也是一頓,但還是将他媳婦的身子牢牢的罩住。
因為沒法除掉蟲子,所以蟲害這東西只要着了就沒法治,只能幹瞪眼看着莊稼一點點的死,方宜春也不信她能治這蟲害,但是他現在就是溺水的人,只要有一絲機會他都不會放過,當下便激動的追問道:“三嫂,你真有辦法?怎麽弄?就是花多少錢我也認了。”若真能花點錢救活那些将死的稻子,他也願意。
“花不了幾個錢。”林芸希指指手裏枯死的稻秧,“禍害稻子的蟲子叫腐心蟲,稻子在孕穗期容易招這蟲子,腐心蟲産卵極快,現在這個時節是第一代幼蟲,會讓稻秧枯鞘、枯心,如果現在不殺死,即使有稻子能挺過這茬,還會有二代三代禍害中稻和晚稻,最後只能收一把稭稈了。”這腐心蟲算是水稻常害的幾種病蟲害之一,所以她知道的很清楚。
本來還抱着懷疑态度的人聽她這麽熟稔的說出這蟲子的名字和其他信息都愣住了,這娘子知道的這麽清楚莫不是真能治這蟲害?
不等方宜春發問,林芸希直接說出解決的法子,“殺這蟲子是要用藥的,但也不貴,三份樟樹皮、一份明礬、五份楊樹葉、兩份苦楝子磨成粉混合到一起,然後加水稀釋,将藥水淋在這病秧上即可,撒藥的時候一定要避開雨天,否則雨水沖了這藥可就白費勁了。”
“這樣真能行?”聽她噼裏啪啦的報出一大堆藥名,方宜春有點疑惑,就這麽簡單就能殺死蟲子?
“這樣就行,撒藥後看好點別讓小孩子來這邊玩,這藥雖然只有小毒,但是要不小心進嘴可就麻煩了。”這些話得提前說,否則以後出了事可就麻煩沾身甩不掉了。
“啊,有毒?那這稻子以後還能吃嗎?”一聽這話,旁邊有人忍不住發出疑問,種水稻的家基本都舍不得吃,拉到縣城去賣,要是現在撒了藥那以後誰吃了要是被毒死豈不是要攤上官司?
“沒事,只是小毒,兩場雨就能沖幹淨,你若是不信秋收後可以試試。”這要進嘴的東西必須得仔細,那人的話也算是提醒了她,所以林芸希沖問話的那人笑了笑,那人是個半大毛頭小子,看那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娘子沖自己笑頓時臉變的跟紅布一樣,猛地低頭去看地面,半天都不敢擡頭。
林芸希剛要感嘆古人真的都好純情,手就被大力攥了一下,方歲寒見他媳婦兒沖別人笑,心裏頓時就不高興了,媳婦兒只能沖自己笑,他心裏打翻了醋壇子,情不自禁的捏了捏手裏的柔軟,喚回媳婦兒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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