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求首訂】 (1)

方慶林也點頭哈腰的應道:“是、是,老祖宗您看,這日頭夠大的,咱們……”

老祖宗沒說話,看了一眼旁邊的方仲,方仲臉色紅到極點“啪”的一聲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大郎、二郎,你的意思是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多管閑事了是不是?我告訴你,這銀子丢的是你家的,但這五十兩銀子可不是五兩,出了這麽大事就不僅僅是你們自家,整個方家村村都得謹慎起來,怎麽,你有法子能把那銀子找回來?你有有辦法,我們幾個現在就走,什麽都不管!”

方慶林和方元武從來沒見過他二爺爺發這麽大火,頓時低頭斂目,一聲都不敢吭了。方仲一見他倆這樣,不再多說,一揮手,招呼身後的站着的幾個人,“那就開始搜吧,既然銀子是在這個院子丢的,那就先從這裏搜,然後再繼續搜別家。”

他一發話,跟着來的幾個強壯年就開始進各個屋子開始搜,鑒于家裏還有女眷,裏正還是找了在村裏口碑不錯的婆子幫忙,一時間,整個院子頓時熱鬧起來。

劉氏慢慢挪動到自家男人身邊,剛要開口,被方元武狠狠了瞪了一眼,只得閉緊了嘴,戰戰兢兢的站着。

看人開始進屋搜了,林芸希規規矩矩的對方仲說道:“二爺爺,我那丢的那銀子不久前掉進了燈油裏一小部分,大概十多兩吧,一時半會味道散不盡,所以還算好認。”

“嗯!”方仲從鼻子重重哼了一口氣,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這話一出口,吳氏臉上的汗立刻就下來了,這老三媳婦原來是在诓自己,她猜到自己可能知道銀子的下落所以故意說用燈油泡去味,其實不過是在詐自己,這下可真是完了,她剛趁機把這事告訴老二媳婦,恐怕那些銀子已經全都……

劉氏也聽的清楚,頓時“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剛才大嫂火急火燎的告訴自己把那剛摸出來的銀子找燈油泡一泡,自己偷摸的就照辦了,怎麽老三媳婦會知道這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下可真完了!劉氏立刻面如死灰,她的樣子,不是瞎子都能出來端倪來,這裏可沒有一個是瞎子。

方元武也被吓得四肢冰涼,他婆娘的确是愛財,但是從來沒做過這偷雞摸狗的勾當,這事有可能是誤會也許。方慶林趁着低頭的時候偷偷看吳氏那樣,知道這事跟她也脫不了關系,頓時就想一巴掌把這個蠢婆娘給拍死,但是現在還不行,現在要是動了手,那偷東西的事可就坐實了,自己只是說要把老三媳婦手裏的銀子給摳出來,她們竟然真敢去偷,兩個蠢貨!

這時,搜的人陸續都從裏面出來了,把手裏的東西都放在地上,方仲的兒子方學敏拎着個散發着刺鼻味道的布包也來到院子裏,“爹,這裏面也是銀子,不過好像被燈油給泡了,這味道實在是……”

劉氏身子抖的如同篩糠一般,死死的盯住那包銀子,她明明把這東西藏到牆壁的那個土洞裏,為什麽會被翻出來。

她這時也是被吓傻了,農家的燈油都是最劣質的那種,味道沖的很,尤其現在天氣炎熱,那味道捂都捂不住。

“這就是我的銀子啊!”林芸希快步上前仔細看了看,那包銀子的布竟然還是她之前的那塊,真不知道她二嫂是傻還是真傻,不過她也是被人指使的吧,要不以她那小膽子斷然不能做出這等事來,不要緊,今天誰也跑不了。

方學敏濃眉皺的緊緊的,抿緊嘴角說道:“裏正、三位族老、爹,這是從東廂房的牆壁的洞裏搜出來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二郎一家子應該是住在那裏。”

方仲氣急反笑,“老二、老二家的,你們還有什麽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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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元武此時雖然一頭霧水,也知道自家婆娘的事可能東窗事發了,不等衆人發話,趕緊跪了下來,眼淚都被吓出來了,這偷盜罪可是要蹲大牢的啊,這個該死的婆娘!

“二爺爺,這事還有蹊跷……”他還要辯解,一邊的林芸希哪裏肯讓他再分辨,沖到劉氏面前大聲哭了起來,“二嫂,我手笨嘴拙讓你看不上,但是那五十兩銀子可是我兄長全家的一輩子的心血錢,我求求你,把剩下的那三十五兩還給我吧,求求你了……”

她只是聽了大嫂的話偷偷去看老三家的有多少私房錢,因為禁不住誘惑就偷拿了出來,以為老三家的鬧一頓也就過去了,劉氏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程度,按照族規,自己一定會被休回娘家,這可是死路一條啊,自己只是拿了十五兩啊,為什麽說丢了五十兩,裏正和四位族老的冰冷的眼神望過來,劉氏被搖的快要散架子了,木然的開口道:“我只拿了十五兩,其餘的我真是沒有看到……”

她到底只是個農家女人,雖然有些愛財又占小便宜,但是一想要擔上這偷盜的罪名,整個人都吓傻了,被林芸希一逼就不小心說出了口,其實就算她咬緊牙關認定這銀子是她攢的,她也沒有辦法說出是怎麽攢的這銀子,畢竟十五兩可不是個小數目。

方元武頹然坐到在地,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這下無論怎麽辯解,他二房都要背上這偷竊弟妹銀子的罪名了,現在只能盼望老三家的和族老能網開一面,劉氏再混賬也不能休,不是因為他們感情有多深,而是為了長子方子浩的名聲,要是有個被休的娘,子浩這仕途就得半途而廢,自己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想到這,方元武轉身一把薅住劉氏的頭發不顧她的哀嚎拉到四位族老面前,開始磕頭,他也真是狠了心,磕的砰砰響,幾下額頭就見了血,劉氏也是一邊哭一邊死命的磕頭,現在人贓俱獲,她只能希望能博得幾位族老的同情心了。

呂氏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的呆愣住了,竟然是老二家的偷拿了老三家的銀子,天啊,這叫什麽事啊,她到底是做了什麽孽才會找了這麽個兒媳婦……

雖然兒媳婦做了不幹淨的事,但兒子畢竟是娘的心頭肉,看到老二磕的鮮血淋漓,呂氏也撲過去跪下來,抱着他開始大聲痛哭,她想的很簡單,這事是媳婦做的,他兒子一點錯都沒有。

看着三口人跪在地上,哭着求着,裏正不由的長嘆了口氣,偷了這麽多銀子按理是要交到縣城衙門處理的,但是這事偏偏出在他們自家人身上,這可真是難辦了。

這時,心裏有鬼的方慶林和吳氏也跪倒在地,苦苦哀求,方妙只是冷眼看着,按照她大嫂和二嫂的作法,方家早晚會有這麽一天。

三位族老都嘆氣搖頭,方仲放在椅子邊的手有些發抖,這劉氏做事着實可惡,他是看着方元武長大娶了媳婦的,自然不想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不說他在三郎跟前打了保票的,就單單劉氏做出這種辱沒家門的事情,就不能再留,當下便狠心道:“二郎,你也是兩個孩子的爹了,也知道個輕重,你媳婦既然承認這銀子是她拿的,不管怎樣你都得把那剩下的三十五兩給補上,念在劉氏給你操持家務養了兩個孩子,這事暫且就壓在這不用驚動衙門,但你媳婦犯了這樣的大錯,我方家絕對不能再容她,這休書你今天必須得寫!”

“二爺爺,她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做出如此不堪的事,但是二爺爺還請你開恩啊,不為別的,子浩他聰明伶俐是以後考狀元的料子,他可不能有個被休的娘啊,二爺爺……”大局已定,方元武偌大的男人哭的凄凄慘慘,二爺爺最是正直的一個人,他和劉氏此時求情已然不會管用,只能搬出孩子來,賭的就是族老們對光耀方家門楣這事的重視。

果然,聽到這話,四人都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方家這些小輩裏,方子浩的聰明是出了名的,那夫子每次提到他都是贊不絕口,口口聲聲說是要成為狀元的料子,他們也都很重視,畢竟方家的族譜上最厲害的一位也只是秀才罷了,這子浩的前程可是關系到方家以後的臉面。

直接把手裏的煙袋鍋子直接砸到方元武的身上,方仲冷冷的開口道:“混賬東西!子浩有這麽一個手腳不幹淨的娘就有臉面了?你自己的婆娘都管不住還敢拿子浩的前程來當擋箭牌,不休也行,那你們這一房直接從族譜除名,你不要臉,我們方家可丢不起這人!”

被族裏除名那以後可就不被認是方家人了,那就是方家村獨門獨戶的人了,不管榮辱都跟方家沒有半文錢的關系,他丢人也是丢他這一家四口的人,更要命的是,真要被除名,他們一輩子都得活在別人的吐沫星子裏面,子浩還談什麽前程,方元武也直接傻了,劉氏此時也只有痛苦的份。

聽到這話,呂氏連哭都沒哭直接昏了過去,方妙吓得魂飛魄散,趕緊去摁她娘的人中,院子裏立刻雞飛狗跳起來。

劉氏這一吐口,林芸希心總算放下了一半,至少她的銀子是找回來了,雖然她厭惡劉氏的手賤,但到底是方歲寒的家人,她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而且她的目的也不是讓二房妻離子散。

“二爺爺!”待得呂氏悠悠轉醒,林芸希上前說道:“二爺爺,你不要動氣,請聽我一言。我二嫂雖然平時做事欠妥當,但是斷沒有膽子做出這等事,肯定是受了他人的蠱惑,還請二爺爺手下留情。”

林芸希出面求情,方仲的臉色才好轉些,擺擺手,“三郎家的,我知道你是個心善的,但是這事我絕對不能姑息,我方家有這等不知禮義廉恥的媳婦,今日不出事早晚也得要出事,所以盡早休了也省心。”

聽到蠱惑倆字,劉氏的身體猛地一頓,心思明朗起來,這都是大嫂搞得鬼,都是因為大嫂自己才會去翻老三家的屋子,自己如今落到這步田地,自然也不能讓她好過,狠狠心,她在地上連嗑三個響頭,然後咬牙切齒的說道:“四位族老請明鑒,媳婦是冤枉的,我本來并不知道老三媳婦存了銀子,是大嫂跟我說的這事,是她指使我去偷的銀子,我在屋子裏只發現了十五兩,是她,一定是她拿走了那三十五兩,然後栽贓在我身上。”

果然是狗咬狗,一嘴毛,林芸希在心裏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敢戳傻狗上牆,我就把你拖下水!

這下方慶林和吳氏是真的開始痛哭流涕的求饒了,剛才還是光打雷不下雨。

沒想到這裏面還有大郎家的事,座上的五人驚愕的有,淡然的有,喟嘆的也有,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雖然妯娌之間有不痛快是正常的事,但是這合起夥來做這種龌龊的時也真是罕見,只能說財帛動人心,這血脈的情分難道抵不上五十兩銀子?

真是家門不幸啊!

方仲翕動着慘白的嘴唇,半天沒說出話來。

方慶林眼中閃過幾絲陰狠,猛地擡起頭來對上林芸希,“老三家的,你口口聲聲說你丢了五十兩銀子,就不知你那銀子是從何而來,你娘家清貧是衆所周知的事情,這銀子肯定是老三臨走之前給你的,老三是方家的人,他給的銀子就是方家的錢,這根本就算不上什麽偷。”

真是強詞奪理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這是臨死也要給自己抹黑的意思啊,方慶林才是那個最狠心的人吶。

不等四位族老說什麽,林芸希高聲回道:“大哥,我相公的錢可都交給娘保管了,這個你們最清楚。這五十兩完完全全都屬于我林家,我之前已經說了是家兄想在咱們村置辦宅院才拿給我保管的。我林家是窮,這錢都是我爹省錢攢下的,都是清清白白的錢。”

“我爹雖然一輩子在科考上都沒有如願,但是他也有幾個有出息的同窗好友,譬如員外部李青山李大人,李大人雖然官居六品,但是念及昔日同窗之情,跟一介布衣的家父淵源頗深,生前也曾來過柳家村幾次,對家父多有照拂。那時我歲數小并沒有太深的記憶,但是這事你可以随意去找柳家村的人去問。另外,我爹曾救過縣城首富秋家長子的秋峰的性命,讀書人雖然講究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盛情難卻也是人之常情,如果大哥堅持要知道這五十兩銀子的來頭,那就只能找這兩位核實了。”

這話真假參半,這五十兩銀子的事是假,李大人和秋家的事是真,但是他爹素來有讀書人的清高,所以,李大人和秋家的銀子是一兩都沒有收,但是這裏所有人誰還想着去求證呢,六品的官在尋常百姓眼裏那都是頂了天的,那秋家更是富的流油,人家随手賞的銀子就十幾兩,區區五十兩實在不再話下。

一直沉默的裏正這時也說話了,“這柳家村的林清文昨日确實找過我談買房子的事,這事還沒什麽下文,就……”

方慶林被堵得啞口無言,臉呈灰敗色,不知道突然想到什麽,跪爬到林芸希面前,懇求道:“弟妹,你大嫂被豬油蒙了心才會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但是她畢竟是你大嫂,念在她往日照顧老三的情分上,請你高擡貴手,咱家要是散了,老三也不會安心的。”

他一開口頓時就把林芸希架上了,老三是方家人,流的是方家的血,她要再追究,那方家家破人亡的大罪可就落到林芸希身上了。

見狀,四位老人眼中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這大郎平時看着沉默寡言的,原來心思也是個不簡單的,只可惜沒用到正地方,這家裏就三郎是個出挑的,結果還上了戰場,果然造化弄人啊。

深吸了口氣,努力控制自己不往眼前這張可惡的臉上抽過去,林芸希側過身體躲過方慶林,向座上的五位福了福身,“裏正、族老,我相公在臨走之前叮囑芸希照顧好婆婆、小姑,和兩位嫂子好好相處,沒想到會出這檔子事,兄弟之間打斷骨頭連着筋,不能因為這五十兩銀子就弄的大哥二哥妻離子散,不看別的,看在家裏五個孩子的面上,從小我娘就過世了,所以我最知道沒娘的苦楚,另外我不想因為這事讓相公背上不忠不孝的罵名,大嫂和二嫂平時對我不薄,現在只是一時糊塗,我不想再追究這銀子的事,但有件事還請族老們準許。”

都是一家人,大房的和二房的做事讓人心寒,這老三家的倒是通情達理的,可惜三郎……

老祖宗開口道:“你且說說看。”

“咱方家的規矩是長輩在,不分家,我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婦道人家,本來想着相公離開靠着大哥家和二哥家的庇護度過這三年,但是您也看到了我家現在這情況,為了不讓兄弟反目成仇,我想四位族老給我做主,把我們三房給分出去罷,我想讓妙兒和安和跟着我。”林芸希面色如常的說出這番在肚子裏存了好久的話。

聽到老三家的出面求情,大房和二房的四人都松了口氣,當事人若是不計較站出來替他們說話那怎麽也能減輕點懲罰,老三家的提出分家正合大房的心意,二房再不甘願也不敢說什麽,她們戳這簍子實在太大了。

出人意料的是,一邊的呂氏聽到這話既沒哭也沒鬧,神色如常。

這分家的事這時候提出來并不突兀,任誰家出了這事都不可能像以前那樣生活了,這個請求倒也合理,但這未出閣的小姑子還有年幼的孩子跟着她分出去就有些難度了。

這老三家的看上去弱不經風連自己都活不好,這帶倆小的可要怎麽過日子啊,方仲遲疑了,“這……”

方妙一拉旁邊的方安和也跪倒在地,“二爺爺,我願意跟着我三嫂,安和也是樂意的。”

方安和這時候倒不見平時的怯懦,鼓起勇氣大聲道:“二爺爺,我想跟三嫂過,三哥走之前告訴安和要趕緊長成男子漢,保護這個家,三嫂對我很好!”

倆孩子臉上的雀躍和喜悅是掩飾不住的,想也知道這裏面還有其他的隐情,這大郎和二郎作的這個孽啊。

方妙是個厲害的,向來跟倆嫂子不對付,而且這幾年就要出嫁,到時候嫁妝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她跟老三家的是最好不過。方安和要跟着老三家的,吳氏相當不情願,方安和現在八歲能在家幹很多活了,再過兩年就能下地,到時候就是一個壯勞力,他家的孩子要讀書,沒有時間幹活再說她也舍不得啊,所以輕輕又胳膊肘子砰砰當家的,想讓他說幾句。

方慶林也是不甘心,但是他多年維持的老實寡言的形象在族老面前破滅,這時候再上去阻攔,恐怕以後在族裏的名聲就臭了,所以并沒有理睬吳氏。

見方仲猶豫,林芸希一左一右拉起兩個人,朗聲道:“二爺爺請放心,我林芸希雖一介婦人,也略通事理,今天就讓裏正和四位族老做個見證,我發誓将安和教養成個獨當一面有擔當的男子漢,妙兒出嫁時,我定許她十裏紅妝!”

這話一出口,院子裏瞬間就安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個瘦弱但堅定的美麗女人,原本水澄澄的眸子裏此時寫滿了不屈和自信,那奪目的光輝讓人心生信任。

“說的好!”一邊的老祖宗把拐杖在地上一跺,“三郎媳婦這氣魄不輸男子啊,我給你做主,這家就這麽分,現在就分!”這家子爛事早晚得解決,今天就一并處理了,就算替三郎讨回公道了。

這三郎媳婦是個有骨氣有魄力的女子!三郎總算有了點福氣!

老祖宗一反剛才那溫吞的模樣,銳利的目光掃過方家人,“就按三郎媳婦說的辦,她雖然不追究你們偷銀子這事,但是剩下這三十五兩銀子你兩家得給補上,不過我也不耐煩再掘地三尺去找銀子,你家在北面的那個大院子就抵銀子給林家罷,這事你有什麽異議?”

北面的大院子是方家的祖宅,雖然大,但是破落的不成樣子,真要賣也就這個價,方慶林雖然不舍得,但是他也拿不出這麽多銀子來,只好點頭。

老祖宗看到沒看二房一眼,直接說道:“那就好,這房子的事還得麻煩裏正,分家的事方仲你看着辦吧,我先走了,這人老就不行,坐這麽一會哪都疼。”

看了這麽一檔子戲,誰都挺鬧心的。

他一說走,其他兩位也跟着站起來,方仲等人恭敬的送走三位族老,這分家要涉及到戶籍,裏正雖然尴尬,但也只得留下。

本來以為那三十五兩銀子肯定沒下文了,沒想到老祖宗還給她争取了祖宅,這可算得上意外之喜了,不過臨走之前老祖宗那意味深長的一眼讓林芸希有點在意,她今天這戲唱的不算高明,以族老們的閱歷和精研,可能也有所察覺吧,她感覺那宅子族老可能是想給方歲寒補償,不過不管怎麽樣,有了宅子正好省錢了。

三位族老走了,方仲沒發話,大房和二房的四個人誰也沒敢起來,看着滿院子的狼藉,方仲長嘆一聲,“若是你們爹在天有靈知道你們兄弟因為銀子出了這等龌龊的事,恐怕也不得安寧,這事到此為止,你們各自好好管教自己屋的,日後再要是出了什麽幺蛾子,別怪我無情。”

塵埃落定,裏正也松了口氣,這事就這樣內部解決,影響也不大,趕緊附和道:“是啊,是啊,一家人沒有隔夜仇,就算是分了家這血脈也是連着的,以後還得走動,更要好好孝順你們老娘,大郎、二郎你們也快起來吧,嫂子你也別太傷心了,這孩子大了想法也不同,你就安心的享你的兒孫福就成了。”

呂氏心如刀割,她辛苦苦拉扯幾個孩子長大,半天的光景,結果現在鬧成這樣,現在除了分家別無他法,微微點頭道:“既然分家就分的徹底點,三房全都分開過吧,按理我跟着老大過,老大和老二家的孩子也越來越多,擠在一起也不方便,家裏的剩下的那點銀子、糧食、常用鍋碗瓢盆三家平分,但田裏的地就分給老大和老二吧,這地一直都是他倆伺候的,老三家的也不會種地,交到她手上荒廢可就瞎了,再說老大和老二家孩子不少,吃喝用度開銷都大。”

雖然聽起來合情合理,但是這是偏了心的。家裏明面上的銀子少的可憐,分下來一房不到一兩,常用的家具什麽的都老舊的不成,更是值不了什麽錢,最值錢的就是地了,她不給老三家的分地還是因為兒子不在身邊,她怕有個萬一,老三家的要是有了異心他們家可是賠了媳婦又賠了地。

只是她能想到,在座的其他人也能想得到,大房和二房都心裏竊喜,沒了老三家的參合,他們兩家可能多分一畝多地呢,現在就是一畝山地還得三、四兩銀子哩。

不分地,這跟淨身出戶有什麽區別,方仲簡直要氣笑了,巴巴的把人家黃花大閨女們騙進門,現在三郎走了就開始欺負人家媳婦,呂氏這人做的實在糊塗,她不多想,自己害怕別人在後面戳方家的脊梁骨呢。

這樣的分配,林芸希是有心裏準備的,呂氏擔心方歲寒在戰場沒了,自己再帶着分出去的家産改嫁,雖然明白她心中所想,但是心裏非常不舒服,為那個傻乎乎的男人,不過分的清楚也好,省得日後有什麽麻煩。

“二爺爺,就照我娘說的分吧,公中的銀子我們這份也不要了,畢竟我娘也不容易,讓她留作體己用吧,相信我相公若是知道也會贊同我這做法。我和妙兒還有安和都不是伺候地的人,就不浪費了。因為我哥哥嫂子還要留在柳家村照顧地,分家以後我就住到我兄長的那宅子裏正好也照顧我侄子,家具什麽的我就帶走我陪嫁的那些就行,大哥和二哥家人多,恐怕将将夠分,咱們村後面不是有荒地嗎,我聽說使點銀子就能開出一大塊,雖然不能種莊稼,種種菜也是可以的。”

她剛說完,方元武就跟着應和道:“對對,後山那塊還有一塊咱家的荒地呢,足有兩畝多,種多少菜都夠吃的。”用耕地換那塊石頭地再劃算不過了。

都是吃的一樣的米長大的了,老三家的就這麽懂得謙讓和忍讓,反觀那四個因為聽說老三媳婦放棄銀子那兩眼冒光的樣子,這反差!

思忖良久,方仲語重心長的對林芸希說道:“三郎家的,你可想好喽,你現在還得養活倆小的呢,這沒地總不是個法,你不會種可以把田佃出去。”說着看到三郎媳婦那堅定的樣,知道她是個有主意的,也就妥協了,“我當初答應三郎好好照看你家,沒想到,唉,就這麽辦吧。”

“二爺爺,那就立字據為證吧,這樣也清楚些,要不我相公回來我交代不清楚可就不好了。”她不占方家半分便宜,白紙黑字,以後看誰還敢抵賴!

知道她此舉是防着大房和二房日後反嘴,方仲痛快的答應了,這老三家的一看就是個不凡的,如果沒有點能耐也不敢提出分家,他不如就成人之美。

說定了,分起來的就快,因為家裏這點東西這幾人心裏都是門清的,整整寫滿了三張宣紙,一式三份,都摁了手印,林芸希心這才完全放到肚子裏,雖然這一天過的驚心動魄的,但是這事解決了,以後可就省心了。

掌燈時分,這分家事宜徹底整理清楚,方仲和裏正拒絕了林芸希的挽留,各回各家吃飯去了。

這次分家,大房和三房是願意的不行,只有二房和呂氏是悶悶不樂的,但大局已定,這時候再怎麽不樂意也都晚了。

做為今天的受害者,林芸希總要做做樣子,晚飯都沒吃就去房裏呆着了,這個時候她若是表現是高興什麽的,實在不合時宜。

晚飯,方妙掌勺,安和燒活,她倆心裏都挺興奮的,以後終于不用再看大嫂和二嫂那臉子過日子了,就算吃苦挨餓也認了。

吃過晚飯,呂氏把方妙和方安和都叫到屋子,不知道說了什麽,一刻鐘以後倆人離開,裏屋傳來呂氏的壓抑的哭聲。

抱着被子在床上足足滾了好幾下,林芸希擡起頭露出笑的燦爛的容顏,真是福禍相依,驚吓一場自己也算是得償所願了,以後可要安安穩穩過自己的小日子了,只要等夠三年,男人就會回來了。

因為太高興,她就忘了考慮為什麽要等方歲寒回來以及回來以後她該怎麽辦。

這一晚方家很安靜,原本以為會鬧成一團的大房和二房也沒有一點動靜,林芸希難得睡個安穩覺,但是有些人卻沒法入睡了。

劉氏和方元武坐在房中的椅子上,氣氛安靜的令人發毛,族老他們松口,劉氏此時也不擔心當家的會對她怎麽樣,方元武就是個好吃懶做的,這個家要是沒有她操勞肯定也過不下去。

方子浩是個早慧的孩子,雖然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也知道他娘惹爹生氣了,非常有眼色的跑到桌子前,拿出今天夫子要求寫的文章,“爹,今天夫子考我們問題,私塾裏就我一個人答了出來,夫子還誇我了呢。”

他把宣紙放到桌上,然後轉向劉氏,“娘,我有點餓了,還有啥吃點嗎?”

聽長子提到學業,方元武的臉色才好了些,他婆娘做的糊塗事已經這樣了,子浩才是他最大的希望,分家就分家吧,好在分得了不少地,手裏也握着點銀子,這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兒子給了臺階下,劉氏趕緊跑到廚房去熱飯,只是對吳氏和林芸希的恨卻刻到了骨子裏,今日她們給了她如此的羞辱,他日一定不讓她們好過。

方慶林陰沉着臉坐在床上,吳氏膽戰心驚的站在離門口近的地方,許久才委屈的開口道:“我只是把老三家的有錢的事透露給老二家的,誰知道她竟然誣賴我指使她去偷銀子,當家的,我真是冤枉!若知道她愚蠢至斯,我怎麽也不會……”

“閉嘴!”方慶林狠狠瞪了她一眼,眼裏閃過一絲狠意,吓得吳氏瑟瑟發抖,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半晌,方慶林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句話,“我早就跟你說過老三家的不好惹,你偏偏指使那個蠢貨去辦這落人口實的事,什麽五十兩!老三家的恐怕只有那十五兩,她是拿這事做文章想要分家,你們都被老三家的算計了,一幫子蠢貨!”

早飯過後,林芸希跟呂氏打了個招呼就開始搬屋子裏的東西,一件件全都搬出來擺在院門口,這個家她可是一分鐘都呆不下去了。這家的東西不屬于她的,她一件都沒拿,就擺出來讓大家都瞧瞧。

應方家的要求,昨天丢銀子的事裏正對外宣稱是虛驚一場,村裏的人都不傻,五十兩銀子說沒就沒,說找到就找到,誰信啊,一大早三郎媳婦就往外折騰東西,有好事的就過來問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方妙整個人都笑嘻嘻的,不管別人的目光怎麽樣,都很耐心的解釋:我們家因為房子太擠了所以分家,以後我和安和就跟着三嫂一起過了。

再得知分家的情況後,很多人都唏噓不已,這三郎媳婦剛進門、男人走了分家又被淨身出戶真是太倒黴了,不過這人還挺心寬的,樣子也不像多悲傷的,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倒是方二嬸把自家的車給推過來幫她們把東西拉到新家,車上的東西不多,都很新,是林芸希陪嫁的嫁妝,那口破櫃子在其中分外紮眼,這是方歲寒的東西,她必須帶走。

方家的祖宅聽着是挺好聽,但是等到了地方,林芸希和方妙都傻眼了,這院子破爛的跟幾十年沒人住的廢墟一樣,野草有半人多高,四周的牆倒塌了一大半,房子還是最老舊的土房,擡頭能看到房頂都露了好幾個大窟窿,這可沒法住人啊!

但是既然出來了就算是打地鋪也沒有返回去的道理,好在她們沒糾結多久,裏正領着林清文就過來了,估計是剛到族裏畫了押,人家家裏事裏正也沒多嘴,所以手裏捏着房契的林清文還一頭霧水呢,這裏人多,林芸希也不方便多說,只提了一嘴分家的事,讓她哥趕緊去縣城的衙門把戶給過了,夜長夢多,官府備了案這事才更穩妥,誰知道大房二房會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腳還沒站穩,林清文又拜托裏正跟他跑一趟縣城,臨走之前,林芸希摸出幾兩銀子給他哥揣起來,省了買宅院的錢,她就沒那麽緊手了,搬新家需要置辦的東西太多,先把基本的給買回來。

等她送走了林清文,方二嬸已經叫了幾個相熟的人開始收拾了,幾個男人借梯子上房修葺房頂,女人們就收拾屋子和院子,拔草的拔草,掃地的掃地,原本冷寂的院子立刻喧鬧起來,總算有了幾分人氣。

這院子在後山腳下,這塊偏僻,離村子有段距離,每家隔的都挺遠,勝在幽靜。熱火朝天的幹活幹到一半,鄭獵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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