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王寶钏
話說薛平貴接到雁仙傳書,使計灌醉代戰公主,連闖三關回返大唐,于武家坡前與王寶钏相見,但雙方已是見面不識,王寶钏自爆身份後,薛平貴有一番心理活動。
——想我離家一十八載,也不知她的貞潔如何?我不免調戲她一番,她若守節,上前相認。她若失節,将她殺死,去見代戰公主!
當時他已經娶了代戰公主,并且以西涼國女婿的身份登基為王。然而見到分別十八載,被生活磋磨得滿臉滄桑的原配,第一個念頭卻是要試對方的貞潔,若是不貞,就要把人殺死。
古往今來,渣男數不勝數,但薛平貴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至少袁宵是這麽覺得的。
所以在意識到自己來到了王寶钏與薛平貴的世界,并且見到了正主之後,她立刻反客為主,抓緊了王寶钏的手,主動拉着她往前跑。
兩人齊心之下,沒一會兒就回到了破窯之中,關緊了門扉。
外面傳來薛平貴的腳步聲,很顯然他已經追上來了。
袁宵正要開口說話,握着書的那只手上突然傳來熟悉的吸力。意識到這是要回現代,她連忙緊緊攥住王寶钏的手。
下一瞬,兩人就回到了袁宵的房間裏。
袁宵畢竟已經有了一次經驗,所以表現的還算淡定,十分自然地丢開手裏的書,從床上坐了起來。
王寶钏對自己突然換了個地方這件事卻完全無法理解,十分震驚。她又不像杜十娘,因為溺水神志不清,所以幾乎是立刻就反應了過來,跟袁宵拉開了距離,警惕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又看向袁宵,“你是何人?這又是什麽地方?”
“我叫袁宵,這裏是我家。”袁宵說,“至于具體是怎麽回事,說來話長,待我慢慢跟你解釋。”
只是這種玄奇之事究竟要從哪裏解釋起,她也有點頭禿。想來想去,忽然看到了床上那本《三刻拍案驚奇》,不由眼睛一亮。
她伸手把書拿起來,遞給王寶钏,“你先看看這本書,可認得?”
王寶钏猶豫着接過手去,一見之下,不由大驚,“奴家還在家時的确見過這本書。因這書有些奇特,是以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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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宵聞言松了一口氣,“這就對了,如今這本書在我的手裏,所以我們之間也算是有了一點緣分。正是這書帶着我去了你的世界,把你帶到了這裏。”
她頓了頓,确定王寶钏已經理解了自己的話,又繼續道,“至于到底為什麽會發生什麽事,又是怎麽做到的,我也不得而知。”
“那你怎知是因為這書?”王寶钏立刻抓住了她話中的漏洞。
袁宵直接把這本書拿到她面前,顯然是知道其中緣故的。
袁宵無奈的攤手,“那是因為在你之前,已經有人通過這種方式過來了。我和她一番計較,彼此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這本書。今日又帶了你回來,就更肯定了。”
王寶钏睜大了眼睛,半信半疑,忍不住轉頭四顧。
知道她是想找那個先來的人,袁宵便解釋道,“她不住在這裏。這是我家,我與父母住在一處,為免他們發現你們的蹤跡,我幫她在外面租了個房子。你若是想見她,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這番話王寶钏雖然沒有全信,但畢竟自己是突然被這人帶到此地來的。對方既有這樣的神通,倘若果真要算計她,她也是捱不過的,何況王寶钏自忖如今身無長物,也沒有什麽值得旁人算計的地方。
她也很想見見那與自己有同樣經歷的人,因此最終還是點了頭。
袁宵身上穿着的還是睡衣,只好先請王寶钏到旁邊坐下,麻利地換了衣服,才輕手輕腳地帶着她出了門。
王寶钏剛才一直處在突然換了地方的震驚之中這會兒才分出神來關注周圍的環境,立刻意識到此地的不同之處。再看袁宵身上,古古怪怪的衣服,心下更是添了許多疑惑。
但她畢竟年紀大一些,性情也更謹慎穩重,所以沒有繼續發問,而是跟在袁宵身後出了門。
然後她便看見袁宵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手指在上面點了幾下,那東西裏就忽然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袁宵?怎麽了?”
“十娘,你有伴兒了。”袁宵說,“我今晚又帶回來了一個人,現在帶她去你那裏,行嗎?”
杜十娘顯然也十分驚訝。
因為她自己是第一個,所以也沒想到竟然還有後來人。但對獨自生活在異世界的她而言,有一個來歷相同的同伴,未必是壞事。所以她有些激動地應道,“當然可以!”
頓了頓,又問,“不知對方是什麽身份,我可認得?”
“是苦守寒窯十八載的王寶钏。”袁宵轉頭看了王寶钏一眼,壓低聲音道。
“王三姐?”杜十娘卻驚訝得提高了聲音,但很快又回過神來,“……也難怪,你快帶她過來吧。”
站在袁宵身後的王寶钏眼神不由動了動,她之前就猜測過袁宵應該是認識自己的,卻沒想到,那同樣從別處被帶回來的“十娘”竟也認得自己。
這究竟是什麽地方,這些又究竟是什麽人?
但她沒有立刻發問,袁宵也沒有解釋,兩人很快就來到了杜十娘的住處。
直到大家都坐下來,袁宵才對王寶钏道,“我知道你心裏應該有很多疑惑,現在可以發問了,我們能回答的都會盡量回答你。”
王寶钏點點頭,先問道,“不知這位十娘又是何人,你們為何會識得我?”
“因為這裏是未來。”袁宵道,“我們都是在你之後的年代生人,因此曾聽聞你的故事。”
“啊……”這個答案,是王寶钏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其實在《王寶钏與薛平貴》的世界裏,本身就有些奇異之事。譬如薛平貴之所以會在十八年後突然想起王寶钏來,跑回大唐,是因為王寶钏重病之中,得能夠口吐人言的雁仙幫忙傳遞血書到西涼。薛平貴見信之後,陡然暈迷,想起前事,于是才生出了回大唐的念頭。
所以初時王寶钏雖然震驚,但也并未多想,只以為是仙人顯跡。此刻聽說是到了未來,不由萬分震驚。
因為薛平貴打定主意要調戲她,所以此刻王寶钏還不知那軍漢就是自家夫君。
袁宵突然出現,将她帶來此地,這件事的沖擊實在太大,以至于她幾乎遺忘了還被關在破窯門外的人。直到這時才忽然記起,忙急急問道,“既是未來,當知前事。不知我夫薛平貴如今如何了?姑娘帶我來時,正見了他遣來傳信之人,言道是我夫将我賣了與他抵債……”
想到此節,不由悲從中來,淚如雨下。
袁宵和杜十娘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為難,但袁宵不齒薛平貴此人,更不希望王寶钏被蒙在鼓裏,還是道,“那傳信之人就是你夫薛平貴。他因離家多年,怕你已經生了二心,因此立意試你貞潔,故意裝作旁人上前調戲。”
王寶钏聞言,不由怔住。
“這還不止——”
“袁宵!”
想着長痛不如短痛幾個字,袁宵還想一股腦兒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中途卻被杜十娘喝止。她不由一愣,卻見杜十娘已經拉了王寶钏的手,“三姐莫急,此事帶我回頭細細與你分說。”又轉頭對袁宵道,“這大半夜的,你還是快回家去吧,明日不是還要上學?”
袁宵被她提醒,才想起此事,忙站起來,有些不放心地道,“那我就先把人放你這裏了?”
“放心,我會照看好她。”
袁宵看看魂不守舍的王寶钏,又看看一派鎮定的杜十娘,覺得這種事可能她來說比較方便,畢竟她……也算是過來人了。這麽想着,才略略放下心來,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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