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抓起來
袁宵聞言,心下不由生出幾分怪異,總覺得王寶钏這番話是話裏有話,不由問道,“什麽擺布思想,這是怎麽說?”
王寶钏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道,“姑娘應該最清楚才是。”
“我們這樣的人,有時連自己的存在是真是假都分辨不清。但那又如何?活一天,做一天的事罷了。但求無愧于己,無愧于心。”
袁宵先是微微一怔,繼而回過神來,不由張口結舌,“你、你們已經知道了!”
她終于意識到究竟哪裏違和了。
之前一直為王寶钏過來之後的境遇擔憂,她很緊張,所以半點沒有意識到,現在回過神來一想,才發現幾人在一起讨論劇情是,明顯都對這個故事了然于心,必然是早就從別的渠道知道了。
她們的生活只是一本書,是一個無聊文人杜撰出的故事。
也是,現代信息交流那麽便利,什麽不能知道?她們接觸到了網絡,只要随手一搜,到處都是,又怎麽可能真的一直被蒙在鼓裏?
虧她還一直以為,只要自己不說,她們就不會知道。
“姑娘是好意,只是這種事,總歸要我們自己來承擔。”王寶钏道,“那些玄之又玄的事,我不去想。我只知道,我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就要活得像個樣子。”
袁宵聞言,心下不由輕輕一嘆。
《王寶钏》的故事,處處充斥着神邏輯。王寶钏不是蠢人,卻做出了這麽多奇葩的選擇,可不正像是被人操縱?
或許她選擇留下來,選擇改變這個世界,都是因為想擺脫所謂的宿命。
但轉念一想,這樣也未嘗不好。有一件想做的事,縱然再難,總歸是有盼頭的,能叫她的人生有意義。這個世界怎麽來的,就不重要了。
王寶钏已經變了個人,原劇情之中的算軍糧一折自然不複存在。但她既然要保父親登基,自然就該回家。
相較于怼薛平貴時的爽利,此時的王寶钏的心情就複雜多了。
“不如再等等。”她像是對袁宵說,又像是自我開解,“如今薛平貴還在這裏,我且留下糊弄他,等爹爹成事時,再回去不遲。”
袁宵知道她是近鄉情怯,自然不會強求,同樣道,“也好,免得打草驚蛇。”
不過,另一個問題卻是不得不問的,“三姐,你可想過要怎麽處置薛平貴?”
王寶钏聞言,眉頭微蹙,一時并未答話。
單從王寶钏的立場來說,薛平貴如今已經是敵人,自然應該直接解決,一勞永逸。但對這個時代的女子而言,夫為妻綱才是正理,要她對薛平貴下死手,也着實為難。
袁宵見狀,只好主動提議道,“那就先抓起來?”
“也好。”王寶钏如釋重負,并且道,“抓他在手中,也可讓代戰公主有所忌憚,不敢輕動。”
第二日薛平貴果然來了,但王寶钏又找了幾個理由敷衍他,并未跟他離開。
話說薛平貴這一回回到大唐,雖然是以王寶钏為由,但未必沒有幾分野心。十八年前,西涼對大唐用兵,但被打敗。如今過了十八載,西涼越發兵強馬壯,大唐卻在昏君奸臣的操縱下日薄西山,正是他建功立業的好機會。
所以王寶钏暫且不願意走,薛平貴也不強求,正好趁機打探大唐內部消息。
說來也是他的運道,沒多久就打聽得唐王病入膏肓,只怕沒有多少時日。薛平貴立刻意識到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自然越發着緊,也暫且将王寶钏這邊撇開了。
王寶钏冷眼看着他的行動,并不理會,只是日日在寒窯裏翻看書籍,如饑似渴地吸收各種知識,尤其是兵法和治國之道。
又過了兩日,适逢王允壽辰。王寶钏雖然說過不回家的話,卻還是忍不住進了城,在相府附近徘徊,遙祝了一番。然後繼續回去苦學。
袁宵一開始還耐得住,跟她一起待在寒窯裏看書,但沒多久就厭了,索性自己一個人上街玩耍,看看大唐風物。
倏忽又是幾日,宮中傳出來消息,唐王晏駕。
劇情終于來了。
這一天,薛平貴是滿臉興奮地回來的,見了王寶钏,便是好一番噓寒問暖,十分體貼。
王寶钏也将他的目的猜到了七分,因此神色一直淡淡的。薛平貴奉承了一番,果然便問道,“三姐我妻,不知咱們何日能啓程出發?代戰公主在三關外只怕等得心焦了!”
“不急。”王寶钏道,“這一去,不知幾時能回,這裏諸多事情,一時片刻如何放得下?”
她指着袁宵道,“便說我這妹子,因無家可歸,因此在寒窯與我同住,如今我們一走,撇下她一個人如何是好?”
“那就帶挈了她去。”薛平貴道。
“不可。我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自然薛郎在哪裏,我就跟去哪裏。她是大唐人,如何去得西涼?”王寶钏道,“薛郎且稍待幾人,讓我安頓好了她。”
薛平貴又勸說了一陣,見王寶钏執意不走,便問出了自己真正的打算,“既如此,三姐可能将那金鈴鴿兒與我?我先将之放回,讓公主曉得咱們在這裏一切平安,免她擔憂。”
“這也是正理。”王寶钏點頭道。
薛平貴立刻面露喜色。
但旋即王寶钏又以袁宵還沒有拜見過姐夫為由,說要在家裏整治酒菜,彼此正式見禮。那金鈴鴿兒,就等宴席罷,他要走時再給。
薛平貴不疑有他,還主動出了錢財,讓王寶钏整治酒菜。
不一時諸菜齊備,三人便上了桌。
薛平貴本來沒有正眼看過袁宵,如今細細打量,便見她生得容貌清秀,更難得氣質極佳,像是好人家教養的女兒。對于王寶钏在這裏交的朋友還算滿意,于是态度也十分和煦,倒像個“姐夫”的樣子。
袁宵其實還不太習慣這種場合,又沒有酒量,表現得有些拘謹。但薛平貴只以為她是少于男子往來,反倒印象更好了。
王寶钏在一旁不斷勸酒,他心情好,也來者不拒,沒一會兒就有了酒意。
見他已經有了幾分醉意,袁宵才松了一口氣。
她知道王寶钏今日設的是一桌鴻門宴,但她雖然穿越了好幾次,這種事還沒有做過,總怕自己露陷,所以一直很緊張。
幸而一切順利。
兩人取了繩子,将喝醉的薛平貴五花大綁。
“有了此人,我對父親也交代得過了。”王寶钏蹲在薛平貴面前,面色複雜地感嘆,“不想我夫妻二人,最後竟走到這個地步。”
但眼下,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比從前只被動地等待着夫君發達了自己夫榮妻貴,更叫她心裏踏實。
在魏虎的撺掇之下,王允果然生出謀逆之意,取唐皇而代之,自己坐了皇位。
聽得王寶钏回來拜見,一時不由志得意滿。
想當初這女兒與自己三擊掌,了斷了父女情意,非要跟着那薛平貴走。即便都言薛平貴早已戰死,她也死不悔改,着實叫人感嘆。如今自己一朝登位,女兒便也回心轉意,由不得王允心裏不喜。
只是見了面,不等王允擺出為父的架子,便看到了被擡進來的薛平貴,一時不由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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