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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好地名!怪不得錢老要把總部設在這裏,原來有這個深意!
對,就以這個地名冠名,制定我的戰略行動!
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現在必須毫無牽挂的做事,我不能分心再去擔憂一些不應該擔憂的事了,我要全力以赴!
我根本不會懦弱無能到潛逃、偷渡、叛變我的祖國,那簡直就是對我這個堂堂五尺男兒不能容忍的恥辱!
來吧,所有的對手,你們都來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是我的湖南老鄉,我們偉大的開國領袖毛主席的教導!
你要戰,那就戰!這是拓展出人類歷史上最大疆土國家的偉人成吉思汗的天地雄聲!
※※※
該對兄弟們進行各種事項交代了。龍镔主意已定。
龍镔先安排了三個女孩子出去,石偉海濤不管她們有多大意見,照辦無誤。
跟着,他們兩個清晰的聽到了喇叭裏那充滿激揚鬥志,充滿戰士力度,充滿男人魅力的磁性聲音:海濤,石偉,我現在的工作穩定,也不辛苦,公司老總也還器重我,我的生活也過得去,身體也很好。
我已經有了非常清楚明确的計劃策略,如果你們想真心的幫助我,那你們必須強力配合我。
首先你們最好以後兩個人不要再走得這麽近,再這麽親熱,必須假裝對我的事情漠不關心,麻痹對方,你們才能消除他人的注意,消除他人有可能對你們不利的行為,對方肯定會懷疑你們和我有接觸的,你們這樣做,是保護了自己,也保護了大家和我。
第二,當你們各自在同學們面前彼此疏遠後,石偉你就有一個最重要的任務,我曾經在景德鎮碰見過一個和我們同屆不同專業的住在同一棟大樓的同學,我不能肯定他有沒有看清楚我,但是如果他把這件事說了出去,那麽對方就會根據醫院記錄追查到我結交的一個朋友,我的化名就會被知道,警方就有可能順藤摸瓜!所以你們無論如何都要把這件事情給我搞定!這是最關鍵的事情,尤其要認真對待。
第三,我剛才在一個網吧老板手裏買了兩個QQ號碼,另外,我還新申請了兩個電子郵箱,你們最好是用不同的新信箱和QQ把字序交叉打亂,你們可以在安全的時候對我發送消息,但是我們最好不要再通過聊聊聯系了,我們一個月聯系一兩次就可以了。
如果方便的話,你們就另外置辦一個手機號碼,每逢星期六晚上十點到十二點,你們就換上新卡開機,我不一定會和你們聯系。邱秦文宣他們你們也不要怪他們,人各有志,不能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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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給你們帶來很多不便,但是沒法子,在外逃亡總不是辦法,我得為自己找條活路。而在目前這樣的情況下,我要想有出路,就只有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具體的內容我将來會告知你們,但目前不适宜,我還沒有精确計算,我只好努力防禦。不過放心,只要我們同心協力,只要兄弟們幫忙,我肯定會有雲開日散的一天!千萬保密,女孩子的嘴不嚴,又膽小,不能讓她們知道,甚至你們兩個都不用跟她們解釋什麽。
雯麗究竟會和鄭學怎麽樣,我不會再去過問,她也是個苦命的人,你們不要去怪她,那件事不是她的錯,你們千萬要當心常成鄭學,最好避而遠之。
如果秋雅跟你們聯系了,你們不能透露我的計劃,你們就說我九月份的時候曾經給海濤的家裏打過一個電話,要他家轉告你們,我過得很好,其他的什麽也別說了。另外,想辦法去搞到常成的或者鄭學的電子信箱,我有用,切記!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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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們老大不高興的進來,尤其是杜慈更是搶過麥就大罵,說龍镔不夠意思。
龍镔解釋到只是為了從安全角度出發,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的道理。
輪到靜兒和龍镔說話了,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靜兒對龍镔的心意,都在等着看龍镔怎麽對靜兒說話。
靜兒一腔心思都在等龍镔的軟言安慰與問好,她呼吸有些急促,情緒有些緊張,似乎渴望把那幾個月來的癡情意想全部通過小小的喇叭和麥宣洩出來。
她盡力平息自己的呼吸,極其細軟的聲音道:龍镔,你還好嗎?我是靜兒。
電話那頭的語調格外冷淡:哦,是你啊!你怎麽老跟石偉海濤混在一起?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不要過問我的閑事,我和你是徹底沒關系的人,你為什麽還非要攪這鍋混水?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命運,你操那個閑心幹什麽?你自己去找一份适合你的感情吧,別再浪費你的少女心思,我不領情!好了,叫石偉接!
靜兒嘴唇哆嗦,玉臉刷的慘白,兩行淚無聲無息的滑落眼角,心似乎被一種東西活生生的撕成兩半,一半留在九江,一半去了惠州,自己胸膛裏卻空空如也。
她站起身,把麥放在桌上,離開電腦,極力壓制着出聲的欲望。
石偉和海濤的責怪一點沒起作用,反而龍镔振振有辭:我們最好不要讨論這種無聊的事情,我現在是在逃亡,有今天沒明天,大家安心做自己的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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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雅非常氣氛,這個常成不但每天晚上固定十點半鐘打電話來,查探她是否在宿舍休息,而且居然九月底要來加拿大,美名其曰關心看望她,其實無非是來偵察看自己是不是在國外找了男友!
其實常成已經有些懊悔,懊悔自己自己不該逞一時怨氣,把秋雅發配到加拿大去。他擔心自己萬一失去了對秋雅的控制,那就滿盤皆輸了!
現在完全沒有龍镔的下落,他簡直就好像在世上消失了一樣,象一點小水滴,在陽光下蒸發了,無影無蹤。
他一定躲藏得很好!這個懦夫雜種!居然怕得根本不敢和他的那些兄弟們聯系。害得自己千方百計搞到他們那些兄弟的QQ號碼和電子郵箱,又白花金錢委托黑客高手進行破解,找不到半點線索。想想自己也太容易相信廖業了,他說龍镔肯定會和石偉他們聯系,而且不會打電話,只可能通過網絡,自己就真的拿出錢來丢進了水裏,連泡卷都不打一個!現在倒好,廖業居然認定是石偉海濤他們新申請了QQ號碼和電子郵箱!
想想警察們也真的辦事效率不太高,不過自己倒是非常希望他們永遠也別抓到龍镔。
不過,自己分析,龍镔不可能不和石偉他們聯系,可能是聯系的次數極少,而且經常不定時,聯系方法也比較巧妙罷!只是,正如廖業所說,目前還是得向他們透露一點子警方和鄭家的信息才行,要不然,可真得前功盡棄了!
到底要不要把秋雅弄回湖北來呢?個把月不見她了,真他媽的想!自己也真他媽的賤,為什麽對別的女人就是提不起半點興趣呢?
不過,也真他媽解恨!看着鄭學現在那副衰樣,想着龍镔那副喪家之犬的德性,痛快!我看你們誰還敢惹我!?
自己曾盡力的平息和好言勸解鄭學,叫他放心,那龍镔是絕對逃不掉法律的制裁的。真沒想到鄭學居然要他死!居然還說只要龍镔落在他手上,就會安排人在牢子裏做了他!這小子真毒!不過也好,這樣可以讓自己更加解恨,而且還不用自己出錢出力擔風險!看樣子,借刀殺人真的是三十六計中最高明的計策!
只不過,廖業講的更有道理,要有最有效地手段來防止龍镔孤注一擲給說出事情的經過,就算警方沒證據,但是以鄭家的個性,肯定會懷疑,那樣自己引火上身,雖然不至于将自己怎麽樣,但是會對常氏企業造成很大傷害,目前企業已經決定大量投資長江中上游了,而且鄭家也非常滿意自己的心意,都表示将大力支持家族的勢力擴張。
不能得不償失啊!一旦企業主宰了長江中上游流域的市場,那是多少利潤?雖然這可能得花很長時間,但是畢竟相當存在這個可能啊!
必須要有能絕對鉗制龍镔的嘴巴的東西!預防他反咬一口,兩敗俱傷!
但是,那是什麽東西呢?
就是九月,也不見南方的城市出現清爽的涼意,沒有下雨,整個夜空都浮蕩着令人焦躁、令人苦悶的熱氣,這是怪怪的人造森林,怪怪的感覺,怪怪的世界,怪怪的生靈。
龍镔漫步走在惠州的街道上,看着幻閃的霓虹,看着川流的車輛,看着鋼筋水泥裏透射出來的燈光,看着燈光照耀下用各式姿态走着路的人們。
路兩旁的草地上三三兩兩憩坐着打發黑暗時間的人們,一路上還有幾條小狗圍着吵鬧蹦跳。不少男人赤着上身,把T恤袒在肩上,穿着那種很大的短褲,踢踏着拖鞋,毫無隐瞞的向大家展示着他對炎熱氣候的态度,女人們的打扮更是百花齊放,超短裙的,露臍裝的,樸素的,張揚的,倒也在這城市夜色映襯下,恍然一種說不出的風景。
那常常成雙結對的應該是戀人吧,彼此細語呢喃,又或是嘻打玩鬧,還有的光明正大的在樹蔭下親熱着。
這樣的情景總是容易想起自己的情感,一切熟悉的全都遙遠着,至為親密的盡皆離自己萬裏之外,那是只有通過地圖或者通過資料才能予以想象的地域,我關切的,我愛的,愛我的,關切我的,以及我的那不能相認的血親,全然在那遙遠得連思感都不知如何抵達的地域。
龍镔已經開始抽煙了,他覺得煙似乎可以舒緩他繃得鐵緊的思想之弦,可以從唇齒之間吐出淡淡的寂寥,那輕悠上升而且消失的藍色的氤氲似乎可以稍稍帶走心頭覺察不到的煩悶。
他從袋子裏掏出一根“湘煙”,這種煙便宜,只要兩塊一包,而且又是自己的家鄉煙,有熟悉的湖南味道。
點上火,沉吸一口,呼出,家的感覺便出來了。
龍镔的打扮很樸素,T恤、長褲、皮鞋,全身唯一值錢的就只有腰間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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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正來回踱走着兩個女孩,穿着似乎比較時髦,一個長發一個短發,來回的張望着。
龍镔一見她們正擋着自己的去路,就準備從她們身旁繞過去。
誰知道,短發女孩轉身就挽上龍镔的右手臂,将她豐碩的乳房緊緊擠壓着龍镔的手臂,還故意一松一收強調着柔軟,嘴裏卻用極其做作着性感的聲調道:靓仔,打洞嗎?
原來是做雞的!怎麽現在還有路邊雞嗎?
據常理現在的妓女都已經不再這麽明目張膽的在大街上拉客了,都已經進入了各色按摩店,理發店,桑拿室或者夜總會酒吧了啊!
居然還敢公然賣淫?不怕碰上便衣嗎?
龍镔并不十分鄙薄妓女,相反他有些同情她們的遭遇,覺得這些人其實是不幸的女人,她們淪落到出賣自己身體肯定都有不得不的原因。
他平淡的說道:小姐,對不起,你找別人吧!
說罷,将右手從短發女孩的手裏抽出,繼續向前走去。
短發似乎見慣了這架勢,跟上來又用同樣招式緊纏住龍镔,道:來嘛!靓仔,你長得這麽帥,我今天免費為你服務,給你冰火五重天全套,包你快活!你不要掙嘛!靓仔,你仔細看看我,我長得很漂亮哦!
龍镔只覺得這女孩身上的香味很好聞,似乎跟鞋業公司那個財務經理身上的一樣,應該是很貴的名牌香水吧!
他扭頭看了一下這個女孩,長是長得還可以,比較讓人順眼,不過給人一種很風騷的感覺。
龍镔淡淡的動了一下嘴唇,依舊平靜的道:小姐,你找別人吧!說罷,繼續向前走去。
短發女孩見到龍镔無動于衷的樣子,有些急了,趕忙說道:靓仔,你別這麽不給面子嘛!男歡女愛很尋常的事嘛,怎麽這麽沒情調?要不,我和我的那個朋友一起,我們三個人一起度過這快樂的夜晚?
笑話!真的把我當成那些個好色之徒了!
龍镔聲音有些發冷:小姐,你最好自重點!生活縱然有不幸的原因,但是你不應該把自己看得這麽低賤,生活的不幸并不能活着無恥的理由。
龍镔管她聽不聽得懂,也許自己純粹是對牛彈琴,純粹是浪費表情,但是這個女孩已經令自己鄙視她,龍镔将手一甩,掉身離去。
留下那個短發女孩在身後怪笑:屌你老母!死衰仔!你仆街!裝咩也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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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多少被這個短發女孩弄得有些不快,怎麽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能這麽沒有一點自我尊重!
龍镔加快步速,來到酒店,走進房間,洗了手,撕開自己順便買的方便面,用開水泡好。
現在早就過了看新聞的時候,看看表都已經晚上十點了,還是吃了面條看看書罷!這本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高行健寫的《靈山》值得再看一遍!
客房的空調開得很讓人不舒服,閉閉的,透不了氣,還不如打開窗子,拉開窗簾,興許感覺還好些。
站在九層樓的窗臺看惠州的夜景,雖沒有登高望遠÷極目天涯的暢意,但如果看那充滿生命力街道時,卻有一點居高臨下,俯覽塵寰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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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樣的景色卻沒有層次,也沒有起伏的變化,無非就是人行、車動、燈光交替熄滅閃亮,看久了龍镔他就覺得這房屋、街道、樹木、車子、燈光似乎不過是這城市的臉,城市的軀殼,看久了龍镔就思考。
這城市的心呢?
這城市的心在哪裏?
這城市的心是什麽模樣的?
這城市的心是由這城市裏居住着的人們來演繹、來展現、來寫實的嗎?
複雜的心緒急促的刺激着龍镔那也在同時和大家一樣跳動着的心,一排排哲理般的字句紛紛呈現于他的腦際,不受他控制,不經他思索,不需要邏輯,甚至來不及細細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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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城市,一切曾經高昂過的頭顱在這片土地上只能長久低垂,只剩下靈魂在這暗淡中猶哭泣流逝。流逝其實就只是流逝,永遠這般單一的複雜着,卻又如一個謎題。
生命沒有援助。任你如何對待那些已經流逝了的,終究你每一天的心情都有改變。
誰可嘲笑他人活着的方式?生活啊,在人們眼裏只是一種存在,存在着卑微的欲望、活着的目的和為了活着而可憐的努力。
高貴的物件,美麗的醜陋,俊逸的卑鄙,低廉的羞恥,樸素的汗水,奇特的錢香,共着生存的含義交揉羼雜,裝扮着這城市的潔淨與輝煌,道德用在衆人良心中的地位清楚的證明了這是奇跡。
城市的居住者們說這是風景,而且沒有邊緣,這沒有邊緣的風景是界限,區別着各種各樣的活着的人們。
付出總是因為有希望,那希望的定義能否單純、能否有含義、能否高尚,就不是這些人們所關心的話題,現實就是如此,在乎的只有回報,關注的只有答案。這回報、這答案是鏈條,是籌碼,是付出的所在,決定着命運,決定着價值,決定着流浪的人們是否還要再流浪。
在這城市流浪的人,譬如我們。總是用流連的目光品看着每一個風景,原來每一個流連的目光、每一個邊緣的風景裏都有着某種顏色的夢。
我們不一樣的腳步,響的是不一樣的節奏,就這樣敲打着這城市的軀殼,軀殼裏的你我總是各式心情揣測計劃着明天的生活。
記憶嗎?昨天的日子;無知吧?今天的感覺;幻滅了!明天的夢。
我們是城市的螞蟻,城市的蟋蟀,城市的蚊子,城市的老鼠,城市的蟑螂,也許有人會變成城市的鳥,城市的蝴蝶,城市的貓和狗,城市的殺蟲劑,甚至城市的雕像,但是我們在流浪之際也能找到地方宣布我們的節目,表演我們的動作,舒懷我們的歌唱。
是的,我們只是城市的螞蟻。螞蟻是堅毅的生靈,就算有一堵牆也是它的天堂。
願上蒼今夜無心,不要驅趕他們的喜悅,任時間去演譯他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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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衡集團總裁金匡寧和副總裁薛國蔚兩人坐在董事長錢老的書房裏,錢老照舊左手裏拿着那個有些發黑的橡木煙鬥,煙鬥裏照舊是不裝煙的,錢老總是喜歡把它抓在手上,錢老戒煙十年了,而這個煙鬥也伴他有三十多年歲月了。
這個書房是錢老最近五年來接見重要人士的地方,對于一般的到訪人士,錢老通常在大書房或者會客廳相見,換言之,這個書房是閑人免入的機要重地。
桌子上擺放着幾份份報告,這幾份報告錢老已經對比着看了一遍。
錢老用右手五指按揉着頭皮,年紀大了,看東西看長點時間,腦袋就不舒服,非得抓揉一下頭皮才稍微舒服點。
金總和薛總知道其實這是錢老思考問題的習慣,每每這樣時總是表示錢老正在做某種重要決定或者做重要判斷,下重要結論。千萬不能打擾。
果然,錢老開口說話了: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敖成寫的這個鞋廠報告太草率了?他才去了多久?一個月不到!難道利衡鞋業公司真有這麽多問題?難道鞋業公司真的如果不盡快改組、盡快進行技術轉向的話,就真的會在一年後陷入經營困境,兩年後資産負債率上升到80%,四年後倒閉?
他建立的這個數據分析模型到底有多少準确性?他做的這個評估是不是有點危言聳聽?為什麽他的結論和集團資産經營部的結論有這麽大差別?
從鞋業公司上報的各類財務分析報告上看,雖然他們盈利有限,市場有些萎縮,但是并不至于象他說的那麽嚴重嘛!監管部也沒有相關的企業危機動态報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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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總和薛總對看了一眼,錢老的反應是在他們預想之中的。
畢竟鞋業公司是由錢老的小女兒、集團副總裁錢毓慧兼職擔任總經理的,在老人眼裏,小女兒可是一個能幹懂事精明的女強人,本來嘛,現在制鞋行業競争太大,鞋業公司經營困難是必然的,況且現在生産線已經有些落後了,女兒能做到這步已經很不錯了,怎麽至于象這個龍镔說得這麽嚴重!?
金總其實已經被龍镔的報告引起了高度警覺,沒錯,龍镔的分析真正稱得上一針見血,直刺要害!只是,龍镔的內容太過大膽!
金總斟酌着語句,用盡量溫和的語調說道:錢董,集團企管策劃部趙副部長也曾在一份報告上有過相關的內容,不過沒有談透徹,也許這份報告裏的觀點有些偏激,但是也不無道理的。您回想一下,的确,鞋業公司以前非常紅火,為集團作了特別大的貢獻,但是自從亞洲金融危機以後,随着內地制鞋業的紛起,我們的外銷市場逐漸萎縮,國內銷售市場進展緩慢,在多重阻擊下,制鞋的利潤空間已被強力壓縮,鞋業公司的硬件設備如今已在添添補補中嚴重落後,相當多的優秀老牌技工被人挖走,企業被迫勉力支持。
如果現在再将至為寶貴的投資繼續用于設備更新改造上的話,也許花上幾千萬引進新的生産線可以提高産品質量,但是廣告投入呢?要想再擴大現有市場份額,那麽花在營銷上的資金将更是一筆天文數字!而且,就算我們如此,我們也不過才和別人現有設備水平平衡,競争對手太多,着實求存艱難!
最關鍵的是,這是技術含量不高,競争成本過大,利潤空間過小,經營風險過大,企業投入産出比太小的夕陽輕工産業。
相比于十多年之前來說,我們已經沒有了人力成本優勢,政策資源優勢,地域資源優勢,鞋業公司的确将舉步惟艱,弄不好,真有可能會如他所說:鞋業公司将是利衡集團這輛本可高速行駛的轎車被迫拖着的牛車,制鞋業只是利衡的稻草,如果碰上下雨天,就會成為沉重的包袱。
我知道,鞋業是您的心血,但是現在的局勢已經和二十年前有很大變化了啊!
我們何不把資金用于更有用的刀口之上呢?我認為的确必須再考慮我們一下我們預定的投資計劃了。
況且現在已經有幾家大型公司表示了吞并的意願,我們是不是可以給以考慮呢?至少我們詳細做個分析評估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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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老忍着性子聽完金總的講話後,将煙鬥往紅木茶幾上一丢,道:當初做計劃的是你們,現在改計劃的也是你們,你們怎麽能因為一個毛頭青年的膚淺的報告就改變原定的計劃?!告訴你們,全世界有六十億人口,每個人一年穿一雙皮鞋,這個市場就有六十億雙皮鞋的市場需要!這是什麽概念?!還有其他鞋類呢?你們怎麽不算算這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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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惠州的龍镔此時正在吃着方便面,他根本不知道香港發生的這一幕。
他正吃得好香,這味兒,又辣又鮮,尤其是這湯,喝起來真是,痛快!!
他正喝得起勁,突然叮鈴鈴——!
客房電話響了!
錢老很反感那些沒有鬥志、見難而退的經營作風,老人很固執,他是絕對不能允許誰否決自己的觀點的!
制鞋行業裏怎麽會沒有巨大的利潤?雖然目前鞋業公司的經營上的确出現一些問題,但是那只是表面現象,自己對集團的運營早有龐大的戰略規劃。
人生一世,生老病死,衣食住行,這個就是錢老對集團經營範圍的規劃依據。
文明社會裏誰不穿鞋?鞋的利潤從生産到市場銷售的利潤之大早就被經營的事實予以證明,更何況自己的這個品牌産品早已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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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察覺集團內部尤其是鞋業公司內部出了問題,但是他相信這些人事和權力上的問題是可以解決的。這也正是自己才抽身集團幕後三年多的一個原因。
沒想到,鞋業公司竟然就被金總他們評價得一塌糊塗!居然還要考慮賣企業!真讓人失望!
不過,這似乎不是金總的經營風格啊!金總已經在集團有将近十五年的時間了,在集團總裁位置上也幹了有三年多的時間了,以前也一直從事企業領導管理工作,是一個非常穩重的人,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力排衆議推舉他作集團總裁,況且他上任以來一直還不錯,今天怎麽會這麽冒失呢?
誰都知道,集團的企業是自己的命根子,他為什麽居然拿這樣一份報告來特地給自己看,觸犯自己的忌諱?
是不是要提醒自己什麽?
想想自己年齡都已經72歲了,一直在為接班人的問題苦惱,四個兒女性情各異,非常讓自己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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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女錢素雪有五十一了,性格過于柔弱,而且一直身體不是很好,頭腦單純,家庭主婦類型,讓她擔任着集團副董事長是自己出于權力制衡的考慮,。
大兒子錢同華四十九,擔任着集團副董事長和集團副總裁,卻一直玩劣不改,完全是纨绔子弟的習性,仗着已故的夫人遺贈給他的股份和錢財,每日就會香車美人,嫖賭逍遙,這已經是個中年廢人了,自己早就對他不抱希望。
二兒子四十四,從小就有癫痫,不善于也不能過多和外人交往,對數字沒有天賦的悟性,反倒對書法和繪畫有特殊的才能,屬于那類簡單的藝術天才,沒有進入家族企業經營管理,自己只能一直把他帶在身邊,看管着他,這也不能作為自己的接班人。
只有小女兒錢毓慧還稍得自己的心,但是也極為牽強。這說來也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自己強迫她的婚姻,也許她就不會經歷這麽多的感情磨難,郁郁寡歡的生活。這過于豐富的感情是她致命的缺點,才三十八歲的她已經備受兩次失敗婚姻的沉重打擊,進入集團也才是最近四年的事,歷練不夠。
大女婿葉子亨,自己總是對他沒有好感,也許是因為自己認為他對女兒感情不忠的緣故,也許是自己認為他為人有些不正的緣故,反正這個葉子亨在外偷養情人和他十年前曾經挪用巨額公款的事件令自己有極大的陰影,品性不端是接班的大忌!并且現在在拼命培植自己的勢力,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
大媳婦典型的八婆,卻極為貪婪,在香港國際總部挂着副總裁的頭銜,卻大量安置親信,作了很多對公司不利的事情。小媳婦也不甘示弱,和她對着幹,搞得知道內情的人非常擔憂。她們争鬥的結果就是完全不把國際總部總裁兼集團副董事長曾海長放在眼裏,使得國際總部的經營局勢每況愈下。
集團副董事長莫桂山和何永濟有他們自己的集團事業,況且本來股份就占的很少,每人都只有7%,他們的股份是自己多年前為了感謝他們的幫助而轉讓的,曾海長的父親和李元福是自己的老部下,也是利衡的元老,是一起打天下的弟兄,他們的5%股份是自己贈與他們的。
為了預防自己死後引起的財産糾葛,在十年前相濡以沫的夫人過世的時候,就把集團的股份進行了分配和安排。
當時除去一些零散的小股東,錢老和夫人共占有股份69%,其中錢老占45%,夫人24%,夫人過世後,将自己的股份分成四份,由于夫人特別偏愛大兒子錢同華,于是夫人将12%的股份留給了大兒子,剩餘12%就平分給了其他三個。
這是夫人最大的錯誤,夫人寫遺囑并沒有和自己通氣,而且夫人在其他錢物分配上也有明顯厚薄彼此。為了安慰兒女,自己不得不拿出3%的股份另給了長女、二兒子、小女兒。矛盾至此徹底公開化,溫馨的家庭團聚局面已經不再重現,慣例的家庭團聚日裏已經很有幾分唇槍舌劍,磨刀嚯嚯,要不是對自己這只老虎有所畏懼的話,恐怕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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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己這只老虎已經明顯有些老了。
這些年來,自己越是翻看《資治通鑒》,翻看古代帝王歷史,越是感到心生寒意!
越來越恐懼現代版的奪嫡分權之戰會真實的在自己家族的身上上演。自己死後那42%股份的去留分配,那集團董事長的位置,那集團高層的改組,那權力的再分配,完全将是一場兩敗俱傷的軍閥混戰,戰争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利益,而戰争的參與者卻全是自己的血親,戰争的後果卻是親情的徹底解體!
天下熙熙,皆因利來;天下攘攘,皆由利往。
如今看來,嚴重的傷害将不可避免的降臨到兒女的身上。
想起來就傷心,自己可以用幾百港幣就創下有如此規模的基業,可這些兒女個個沒有遺傳自己的氣度,全都盯着這塊現成的餡餅,沒有獨立創業的勇氣。尤其可惡的那個大兒子,還居然以要獨立創業的借口,曾經狠狠的玩了夫人一把,要不是他,也許夫人不會這麽早離開自己。
自己在兒女的培養教導上徹底失敗,和其他大家族相比,自己簡直羞愧難當。
辛苦的為後代打下這份基業,雖不敢指望他們發揚光大,但也希望他們可以做個合格的守成之主。大女婿太精明,大女兒太笨拙,如果基業交給他們,有可能利衡将改朝換代,落入他人之手。現在唯一稱得上勉強的就只有小女兒!
孫輩們更是讓自己傷心!
大女兒生的是兩個女兒,雖然也有個什麽名校學歷,可根本就是繡花枕頭,紅漆馬桶,只知道旅行購物,一陀廢物;大兒子倒是給自己生了兩個孫子,可一個就簡直是他父親的翻版,另一個是自己最鐘愛的,可去年在美國留學時因為車禍就已身亡。
小兒子不僅是癫痫而且還是個性無能,多方治療沒有成效,本就沒指望他給自己傳宗接代,留下錢家血脈,可五年前就據私家偵探報告,他有性變态傾向,已經和兩個男人有密切的同志關系,簡直丢盡了錢家列祖列宗的臉!
小女兒兩次婚姻的結果是留下了一個五歲的中美混血男孩,這還是她花費了金錢代價才得以妥善解決的,要不然哪個美國披頭士還不會這麽輕易放手。
這樣的孫子輩,這樣的第三代怎麽能作接班人!
現在唯一的可供選擇的就只有這個小女兒,雖然小女兒性格有缺陷,心地有些善良,手段不夠狠辣,而且城府不夠深沉,但是畢竟具備了一些作為集團核心的重要特性,相信只要磨練可以接自己的班。
這是不得已的選擇,本來那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使他有讓兒子承繼的考慮,但是情況如此,他只能将女兒也當作兒子一樣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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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贊成西方歐美國家裏較為風行的那種成立家族基金的做法,但是他極力反感那種在找不到合适的繼承人時将企業予以托管的辦法,試想,将自己的命根完全托付給由外人組成的機構來經營管理,家族不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