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這是相府

看了那畫一眼,再看沈在野一眼,姜桃花似笑非笑地問:“什麽事啊,為什麽連我都不知道?”

孟氏抿唇,神色古怪地掃了她兩眼,再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畫。沉默了一會兒。

桃花知道,她肯定也覺得畫得不像,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把畫放去了沈在野面前:

“最近外頭盛傳西街的畫師對圖中女子一見鐘情,畫了畫像四處尋人。妾身的丫鬟上街偶然看見,覺得和姜娘子有些相似。想起前些天姜娘子獨自上街與人私會的蜚語,妾身便覺得應該讓爺來問清楚,不然冤枉了娘子也不好。”

沈在野十分配合地點頭,擡眼看着桃花問:“你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妾身未曾與人私會,也不認得什麽畫師。”桃花兩眼裏都是大寫的無辜,撇嘴道:“爺覺得這畫像上的人像妾身?”

“不像。”

“那就是孟娘子想多了吧。”桃花微笑,目光落在孟蓁蓁身上:“不過孟娘子倒是與我想象中的不同,要更嬌柔些呢。”

說得好聽是嬌柔,說不好聽的是小家子氣。原以為太仆家的嫡女,就算不及九卿之首的奉常,怎麽也該有些貴門風範。沒想到看起來倒像是怨婦,兩條眉毛時常皺着,眼角下垂,整個人氣色還不如她好。

所以說相由心生也不是沒道理,逮着點影子就敢上門來找她麻煩,這樣的人心腸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孟氏有點底氣不足。來的時候有丫鬟給她說這畫像是很像姜娘子的,所以她才敢帶爺來,沒想到當真一見,姜氏會長得這般……美。不是有攻擊性的美豔,就像是花瓣上的露珠,光彩清澈,半點不令人抵觸。

跟畫像上的簡直天差地別,那些個丫鬟到底有沒有認真看她的臉?

“姜娘子也與我想象的不同。”孟蓁蓁抿唇道:“這樣看來,倒是我捕風捉影了。既然是個誤會,爺也相信娘子,那這府中的流言就該散了。也免得壞了爺的名聲。”

“你總是這麽體貼。”沈在野微笑,絲毫不怪罪她,神色也溫和極了:“今日就當做是你來見一見姜氏了吧,她進府晚,以後你們還得相互照顧。”

“這是自然。”孟氏點頭,勉強朝桃花一笑:“姜娘子不會讨厭我吧?”

桃花搖頭,笑道:“娘子幫我澄清了流言,怎麽還會惹我讨厭呢?喜歡都來不及。”以貞豆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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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人都皮笑肉不笑,看得沈在野起了層顫栗,嫌棄地拂了拂衣袍:“既然沒事,那咱們就先走了吧,讓姜氏好生休息。”

“是。”孟氏颔首,臉微微漲紅。多半是羞的。看也不敢再看桃花,捏了畫像就匆忙離開。

姜桃花目送他們出去,心想這點小風小浪的,手段也太輕了吧?她躺着都能解決的事兒,那都不叫事兒。

一顆心放了回去,她繼續養傷休息。睡了個午覺醒來,床邊又多了個人。

“我過來看看娘子。”顧懷柔臉上帶着笑,打量了她一番:“氣色好像好了不少,不枉咱們爺有什麽好藥材都往争春裏塞。”

無事不登三寶殿,顧氏是打算跟她撇清關系的,怎麽會突然來了?桃花有點好奇地看着她:“出什麽事了麽?”

“娘子放心,沒什麽大事。”顧氏笑道:“不過是往常都會有的一些小打小鬧,鬧不進你争春。”

那就還是出事了嘛。桃花慢慢坐起來些,笑着問:“有什麽熱鬧?”

“這府裏的情況娘子不太了解,所以今日我特意跑一趟過來,免得你卷進什麽不必要的麻煩裏去。”顧氏道:“不知為什麽方才孟氏和秦氏又杠上了,這兩人天生的不對盤,一個剛,一個柔,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吵上一回。”

這麽激烈?桃花咋舌,孟氏和秦氏兩個她都見過了,秦氏明顯更難對付一些啊,孟氏那種心思淺的,怎麽活下來的?

“這府裏新來的人,饒是爺再寵,也就是一時的風頭,但是秦氏得寵已久。并着府中古娘子、萬侍衣等人形成一派,與以孟氏為首的另一派水火不容。其餘人的争鬥都是輕巧的,上一回吵了嘴,指不定下一次就和好了。但是這兩邊的人,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會相互算計,甚至死人的都有。”

眉心一跳,桃花突然問:“那你是哪一邊的?”

顧氏不悅地看她一眼:“不是所有人都要分邊站的,我誰也不依靠,自己過日子。”

這倒是落個輕松。姜桃花點頭:“那我就事不關已,高高挂起了。”

“你盡管好好享受這段養傷的日子吧。”看她一眼,顧懷柔撇嘴道:“等娘子傷好,這熱鬧便少不了你的一份。”

雖然新寵的确不足為患,但姜氏這樣讓爺看重的新寵,到底還是幾位主子的心腹大患。能踩死她,她們一定不會松腳。

本來顧懷柔也是不打算來的,瞧着最近府裏姜娘子的勢頭就不是很好,雖然她幫過自己,但互不相幹才能明哲保身。

可今兒孟氏竟然也沒能在這争春讨着好,爺還半點不懷疑姜氏的忠貞,這就讓她不得不過來一趟,給自己留個後路了。人嘛,總是要懂得變通的。

桃花也沒多說,受了她這份好意,然後就開始邊看熱鬧邊養傷。

她可能是小瞧了孟娘子,鬥起來人家還真不弱。

沈在野在軟玉連歇了六天,秦氏踢開軟玉就鬧,然而她一鬧,孟娘子就哭。自個兒哭還不算,竟然喊了親娘來,一起去相爺面前哭。

姜桃花樂了,一想到沈在野每天要面對這些女人的争吵,她就莫名覺得爽啊,煩死他最好!

沈在野倒是倔強,秦娘子要鬧,他反而繼續在軟玉住下去了,大有住到天長地久的架勢,連公文筆墨都搬過去了。

秦解語氣得不行,卻不敢去相爺面前說什麽,于是開始陰着使法子。孟氏恩寵正盛,難免驕縱,不僅不把秦解語放在眼裏,漸漸的竟然連見着夫人也敢不請安了。

府中衆人頗有微詞,沈在野卻像是不知道似的,在軟玉住滿了十天。

十天的時間,桃花的傷也有了起色,終于可以輕輕活動了。這天晚上在屋子裏正高興地嘗試自己換衣裳呢,結果門冷不防地就被人推開了。

美人肌膚如玉,半遮半掩,臉轉過來,朱唇微啓,盈盈的眸子裏滿是驚訝:

“您進人家房間不敲門的?”

沈在野輕笑一聲,進來就将門合攏,睨着她道:“這是相府。”

換言之,是老子的地盤,老子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敲門是什麽東西?

桃花被他這種理直氣壯的态度震得一時語塞,攏好衣裳,老老實實地過來給他倒茶:“爺今晚怎麽過來這裏了?”

“住膩了,換個地方。”

“要讓孟氏摔疼麽?”

聰明人跟聰明人說話,壓根不用多解釋。沈在野瞥她一眼,哼了一聲,算是應了。

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桃花一臉感激地看着他道:“多謝爺放過妾身,不然妾身可能就是之後孟氏的下場了。”

抿了一口茶,沈在野嫌棄地皺眉:“你再敢給爺泡這種粗糙的茶,離孟氏的下場也不遠了。”

粗糙嗎?桃花拿着他的杯子過來就嘗了一口:“苦荞茶,很好喝啊,您不覺得麽?”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沈在野道:“府裏下人才喝這種茶。”

“可是好喝就是好喝,管它誰喝的?”咕嘟一聲把溫熱的茶水喝完,桃花撇了撇嘴:“您要是不滿意,下次來的時候就提前說一聲,妾身好準備龍井。”

“嗯。”甩了甩手上的茶水,沈在野起身,張開雙手看着她。

桃花一愣,上下打量他一眼,猶豫了許久,走過去伸手抱住了他。

沈在野:“……”

“我的意思,是讓你更衣。”一把将這人從自己身上扯下來,他板着臉道:“這點規矩都不懂?”

臉“騰”地一紅,桃花連忙伸手給他解系扣。

可是,她分明還是個病人好麽?擡手的時候扯着腰上很疼啊,剛剛給自己穿衣服都那麽困難,現在還得伺候這位大爺換衣裳?

眼珠子轉了轉,桃花突然驚嘆了一聲:“這誰系的扣子啊,這麽緊?”

沈在野一頓,疑惑地伸手解開脖子邊的一顆盤扣:“哪裏緊了?”

“這個。”桃花指了指他腰上的系扣,沈在野伸手,自己解了,皺眉看她:“并不是很緊。”

“不緊就好,您把衣裳脫了吧,扣子都開了。”桃花點頭。

屋子裏安靜了一會兒,沈在野眯着眼睛盯着她,目光不太友好。

桃花傻笑,嘿嘿嘿幾聲就裝作去叫人打水洗漱的樣子。

這屋子就這麽大,兩人今晚上還睡一張床,她能躲哪兒去?嗤笑一聲,沈在野就坐在床邊,洗漱完了之後,自顧自地躺在了床的外側。

敏銳的直覺告訴桃花,今晚上可能不太好過,首先沈在野睡在床邊,就讓她上床很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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