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好一朵白蓮花

景王顯然是沒想到這一層的,他只當自家父皇想偏袒瑜王,生怕好不容易抓着了把柄,還讓瑜王有翻身之機。于是立馬動手,将盒子裏沈在野收集的書信和賬目統統放在了皇帝的案前。

“父皇請看,孟太仆與瑜王弟行賄受賄的書信俱在。還有被貪銀兩的流向和賬本都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任憑他如何舌燦蓮花,也難逃罪責!”

明德帝皺眉,沉默了一會兒才伸手拿起來看了看。

“無痕,你有什麽要解釋的麽?”

瑜王都傻了,萬分想不通這些東西怎麽會落在景王的手裏。他與孟太仆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除非親信,否則根本沒人知道他與孟太仆私下有來往,怎麽會……怎麽會連賬本都被挖出來了?

就算沈在野真的倒向了景王,他也該不知道孟太仆與他的事情才對,孟太仆不是一直瞞得挺好的嗎?

心裏想不明白,瑜王也就沒來得及回答皇帝的問題。公堂之上一陣尴尬的沉默,皇帝的臉色難看得緊,已經分不清是在生瑜王的氣,還是生景王的氣。

僵持之中,沈在野倒是站了出來。恭恭敬敬地拱手道:“皇上,臣以為貪污乃大事,不是這會兒能查個清楚的。既然景王手裏有證據,依微臣之見,不如就先立案。眼下最該處置的,還是瑜王府家奴殺人,和孟太仆陽奉陰違,貪贓枉法之事。”

明德帝就跟蹲在高枝上的貓一樣,終于見人爬着梯子上來救駕,感激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愛卿所言極是!”

景王一愣,側頭看了沈在野一眼。卻見沈在野垂着眸子,表情十分平和。

是有別的打算了麽?

微笑抿唇,景王也就放下手沒再糾纏,想着等會問個清楚再動作,以免亂了沈在野的計劃。

而跪在地上的瑜王呢,自然更是記着沈在野今日救命之恩了,哪怕回宮之後也有好一頓責罰要受,那也總比今日就被景王兄逼得沒命了來得好。

“他竟然會幫着瑜王。”

聽審間裏的蘭貴妃皺起了眉:“怎麽一會兒心思一個變的?”

桃花站在她身邊,歪了歪腦袋:“娘娘哪裏看出丞相是要幫瑜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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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明顯麽?”蘭貴妃嗤笑:“先前在路上就想替瑜王解圍,這會兒更是直接幫瑜王說話,給了皇上臺階下,讓他逃過了一劫。”

眸子微動,桃花笑了笑,轉頭望向外頭的沈在野,沒吭聲。

看來沈在野很了解蘭貴妃。蘭貴妃卻未必明白沈在野的心思。這毒蛇分明是讓景王得罪了皇帝,又咬死了瑜王,自己卻在中間當好人,得了皇帝的好感,又承了瑜王的感激,甚至景王也得感謝他幫忙。

一箭三雕不說,沈在野的箭都沒花力氣射!到最後什麽也不會改變,瑜王依舊會被皇帝責罰,景王也會達到自己的目的。而皇帝,在責罰了瑜王的同時,對景王估計也不會有什麽好看法。

就沈在野一個人站在泥濘邊上,還滿身的花香。

真夠不要臉的!

“你在想什麽?”蘭貴妃側頭看了看她,眼神裏頗為不悅:“本宮瞧着。你這眼神倒是跟丞相有幾分相似。”

看着就讓人覺得讨厭。

桃花賠笑:“妾身只是在想什麽時候能回府,肩上的傷還疼着呢。”

斜了她的肩頭一眼,蘭貴妃皺眉道:“你的脾氣也是太好了,受這麽重的傷,還陪着出來沒法兒休息,都不會生氣麽?”

“有什麽好生氣的?”桃花笑了笑:“爺是當朝丞相,皇上都沒回宮,他怎能急着回府?”

“不說回府,他連關心都沒多關心。這你也不在意麽?”蘭貴妃很不能理解:“丞相昨日晚上可是說,今日要丢你在馬場行宮,然後陪皇上上山打獵的。”

眨眨眼,桃花不解地看着她:“這有什麽不對麽?”

蘭貴妃一愣,柳眉倒豎:“沒什麽不對?你好歹是護着他才受的傷,他卻沒把你的傷當成最重要的事情!”

聳聳肩,桃花道:“夫為妻綱,君為臣綱。妾身該聽相爺的,而相爺該聽皇上的,這樣的決定不是很正常的麽?”

蘭貴妃:“……”

這女人是有毛病吧?怎麽說起話來都跟沈在野那麽像?要不是趙國的公主,她真的要覺得姜桃花可能是沈在野失散多年的親生妹妹!

氣憤地扭開頭,蘭貴妃甩着帕子道:“你覺得正常,那便正常吧,又不關本宮的事,本宮何必瞎操心?”

桃花一頓,悄悄打量一番這位貴妃娘娘的表情,只覺得又別扭又有些孩子氣。

如果她與沈在野真的相愛過,那也可以輕松猜到這兩人最後沒有在一起的原因了——沈在野這種毒蛇,怎麽能跟一只純種小白兔生活下去?要生活,也得找她這種只是外表小白兔的!

皇帝很快下了聖旨,孟太仆貪污受賄,草菅人命,有辱大魏朝廷聲譽,滿門抄斬。

驚堂木落下的時候,外頭的百姓一片歡呼鼓掌,高興不已,瞬間就沒人記得瑜王貪污的事情了。

見景王還想說話,明德帝“騰”地就站了起來,飛快地扶着太監的手起駕回宮了。

蘭貴妃打開門,跨出去的時候還回頭看了桃花一眼,眼神裏有讓人看不懂的複雜東西。

桃花天真一笑,朝她屈膝行禮:“恭送娘娘。”

輕哼了一聲,蘭貴妃回去了帝王身邊。沈在野倒是不慌不忙地朝這邊走過來,問她:“還疼麽?”

“疼!”桃花的臉立馬皺成了一團,可憐巴巴地朝他伸手:“要抱抱!”

“……”哭笑不得,沈在野正想說她沒個規矩,卻聽得身後有人喊:“丞相。”

身子一僵,沈在野立馬轉頭,将桃花擋在了身後。

景王皺着眉走上前來,看着他低聲道:“為何放瑜王一馬?方才分明可以趁勢徹底除掉他!”

輕輕搖頭,沈在野道:“王爺看不明白麽?方才的确是可以給瑜王扣上死罪的名頭,可皇上擺明是不願意的。您要除掉瑜王,總不能把自己也搭進去。”

“可是……”景王皺眉:“此回不除,以後就再難有機會了。”

“機會多的是,這次鐵證如山,換回皇宮裏去審,陛下也未必能輕饒瑜王。只要王爺現在回去進言,聯合朝中有威望的大臣,表明皇子貪污的嚴重性。就算皇上不殺了瑜王,也會逐他出京城。一旦逐出京城,哪裏還有回來的可能呢?”

低頭一想,好像的确是這個道理。景王的眉頭舒展開了,也瞬間明白沈在野這是當真在為自己着想,于是朝他深深一揖:“多謝丞相!”

“王爺言重了。”沈在野微笑道:“接下來的事情就看您自己了,姜氏受傷,微臣就先回府了。皇上那邊,也請王爺替沈某告罪。”

“好。”景王一笑,伸頭就想看他背後的人:“說起來本王還一直無緣得見趙國公主的真容呢,能讓丞相如此上心,想必是傾國傾城之色。”土反助劃。

“王爺過獎了。”沈在野側身,将桃花擋得更嚴實些:“姿色平平,只是天真可愛,故而讓沈某有些偏愛。”

背後的桃花翻了個大白眼。

“天真可愛”四個字放在別人身上可能是誇獎的詞兒,從他嘴裏說出來用在她身上,怎麽聽怎麽別扭。

景王一愣,看着沈在野的動作,了然微笑。

連看都不讓看,想必是真的很在意這位公主吧。幸好她背後沒什麽大魏勢力,随意沈在野怎麽寵,也沒人會有意見。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告辭了。”

“王爺慢走。”

拱手行禮,景王轉頭就離開了。沈在野松了口氣,回眸睨着身後的人道:“趕緊回府去吧。”

桃花好奇地看着他:“您不随聖駕進宮麽?還要處置瑜王呢。”

“口子已經劃開了,剩下的血和肉,他們愛怎麽争怎麽争。”沈在野勾唇,頗為邪氣地一笑:

“爺不沾腥味兒。”

……這一股子狂妄又霸氣的味道,震得桃花兩眼發光,拍着手感嘆道:“爺真是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聽着是誇獎的意思,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高興不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斜了她兩眼之後,沈在野抱起人就往外頭走。

原本計劃的是出去兩日,現在提前回去,也不知道府裏會是個什麽況狀。

丞相府。

一早就有家奴回來報了信,然而府裏還是一團亂。梅照雪帶着人在顧氏的溫清裏,一直柔聲安慰,外頭的人三兩成群,輕聲細語地議論着什麽。

争春的門口也站着人,裏頭被翻得亂糟糟的。幾個丫鬟都跪在院子裏,神情緊張。

桃花一進府就嗅到了不對勁的味道,到自己院子裏一看,當即就捂臉往沈在野懷裏一倒:“爺,妾身真的很累了,沒精力陪她們折騰。不管出了什麽事兒,您替妾身擺平了成麽?”

沈在野皺眉,臉色不太好看,上前就抓過門口的家奴問:“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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