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不該相信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丞相這種位子上的人,秘密更是不會少,所以桃花也沒打算刨根問底,今晚就當沒見過他便是。
回去争春,倒是一夜好眠。第二天起來梳妝打扮,便去淩寒院請安。
府裏請安的規矩是一直都有的,但姜桃花沒怎麽去,要麽就是不在府裏,要麽就是有傷在身,請不了安。所以這次過去,倒是讓裏頭坐着的人覺得新鮮了。土農節號。
“喲,姜娘子竟然來了。”秦解語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太陽今兒可能是從西邊出來的。”
包括梅照雪在內,屋子裏一共坐了四個人,柳香君是一早就過來了,正微笑着看着她。旁邊還有個人,卻是昨兒在花園裏見過的段芸心。
桃花沒來得及仔細看她,還是先給夫人見禮:“妾身請夫人安。”
梅照雪笑着擡手:“難得你過來一趟,先坐下吧。”
“是。”
段芸心旁邊的位子還空着,桃花過去就先朝她颔了颔首:“段娘子有禮。”
“姜娘子有禮。”段芸心細聲細氣地道:“一直沒仔細瞧過。今日方得一見,娘子真是傾國之色。”
先前青苔說什麽來着?段芸心身子不好,不太喜歡跟人打交道?桃花一邊笑着坐下一邊腹诽,瞧這話說得多順溜啊,哪裏像不善交際的模樣了?
“這院子裏還有好多姐妹都沒仔細瞧過咱們姜娘子吧?”秦解語笑着掩唇:“真該都來瞧瞧,也好勉勵自個兒,沒有這般的傾國之色,就要多在別的地方下功夫,才能得到爺的歡心了。”
柳香君失笑:“聽聽娘子說的這是什麽話?爺昨兒可還是在您那兒歇的呢。”
一提起這個,桃花就忍不住打量了秦解語兩眼。
沈在野昨晚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的門,所以到底是寵幸她了還是沒寵幸啊?
嬌俏一笑。秦解語揉着帕子道:“一時運氣罷了,爺大概也是想起許久沒去我那院子了,所以順便去瞧瞧雜草長得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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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莫謙虛。”柳香君道:“誰不知道爺昨兒破天荒在海棠留到了五更天啊?往常侍寝,可都是三更就回臨武院的。”
說到這裏,又看了姜桃花一眼,掩唇道:“妾身說的往常可沒包括咱們姜娘子,爺在争春一連呆上好幾天也是尋常之事。”
秦解語臉上似笑非笑,看着桃花道:“是啊,爺在我院子裏留到五更天就已經是稀罕事了,在姜娘子看來,怕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
桃花有點驚訝,看了秦解語兩眼,試探性地問:“爺當真在海棠留到了五更天?一直都在?”
“你這問的是什麽話?”秦解語撇嘴:“難不成爺中途還上哪裏去不成?”
“……”桃花沉默了。
秦娘子不是傻子,沈在野就算有再好的理由,中間離開過。她也應該知道才對,怎麽會什麽都沒察覺?況且看這樣子,當真是承過恩的,臉色比往常紅潤不少不說,眼裏也都是情意。
沈在野難不成還會分身術?
“大早上的,就不能換個話頭麽?”梅照雪開口了,淡淡地道:“一屋子的酸味兒,也該通通風。”
秦解語一愣,連忙坐直了身子,笑道:“夫人說的是,妾身跟她們開玩笑呢。爺是大家的,寵誰不寵誰,我們有什麽好争的?”
桃花也颔首。恭敬地道:“秦娘子說的是。”
秦解語悄悄白了她一眼,臉上有些得意,又有些高傲。下巴揚得高高的,像極了一只孔雀。
前些天她的眉目間還滿是怨氣呢,現在這底氣,肯定也只能是沈在野給的了。那麽問題來了,沈在野是如何做到半夜離開海棠,還沒讓秦解語察覺的呢?
沈在野正在朝堂之上,安靜地看着上頭的帝王。
景王和瑜王都跪在大殿中間。瑜王手臂帶傷,臉上也有劃痕,景王面無表情,低垂着頭。兩人已經進行過一輪争辯了,現在就是皇帝下定論的時候。
瑜王府昨晚遇刺,有證據指向景王,景王大呼冤枉,已經憑借他給的證據證明了清白。現在有臣子提出的問題是——瑜王被幽禁,護衛難免疏漏,恐怕未到三個月,瑜王性命不保。
皇帝臉色不太好看,心裏恐怕是正在斟酌。
沈在野知道,皇帝是很想寬恕瑜王的,奈何景王死咬着不放,讓他不悅的同時,也讓他開始懷疑要害瑜王的人是不是真的跟景王有關系。
對這種護短的皇帝來說,自己兩個兒子手足相殘是最可怕的事情,然而東宮之位誘惑太大,引起争搶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罷了。”許久之後,明德帝終于開口了,看着下頭的兩個王爺道:“朕會讓人加強對瑜王府的護衛,無垢就先回去吧。至于無垠,既然與此事無關,那也沒什麽好說的。”
“兒臣謝過父皇!”兩個皇子一同行禮,景王沒有多高興,瑜王也沒有多傷心,反正各有所得,也各有所失。
下朝之後,皇帝把沈在野一個人留在了禦書房。
“愛卿覺得,朕是不是早立太子為妙?”帝王擔憂地問:“再這樣讓他們争下去,恐怕會招致兄弟阋牆。”
“陛下心裏可有人選?”沈在野拱手問。
輕輕嘆了口氣,帝王道:“先前朕是覺得無垠乃可造之材,但最近發覺,他的心思不純,時常走些邪門歪道,甚至對自己的兄弟都能下手。這樣的人,恐怕當不了仁君。”
“但是除了景王,朝中其他王爺,似乎也沒有合适的了。”沈在野微微一笑:“陛下心裏應該有杆秤。”
“是啊。”拍了拍自己的膝蓋,明德帝想了一會兒,道:“不如就先讓無垠監國試試,丞相覺得如何?”
沈在野低頭:“臣覺得可行。”
王爺監國,那地位也就跟太子差不到哪裏去,此旨一下,瑜王哪裏還坐得住。
明德帝擡頭,盯着明亮的窗戶思忖良久,然後起身到書桌前,開始提筆寫旨。
半個時辰後,沈在野跨出禦書房,景王已經走了,可稀奇的是,瑜王竟然在不遠處等着他。
“王爺還未回府?”
穆無垢似笑非笑地拱手:“本王特意等着丞相。”
“哦?”心裏一跳,沈在野看着他:“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本王覺得丞相乃我大魏第一忠臣,十分忠于父皇。”穆無垢眼裏的神色很深,盯着面前這人,态度有些古怪:“只是,好仆不事二主,別說父皇正當盛年,就算他已經遲暮,東宮要繼位,那也得在新皇登基之後,您再效忠于新主。要是表面忠于父皇,私下卻對某個王爺有偏意,恐怕有些不妥。”
這個某個王爺就算他不明說,也只會是景王。
沈在野微微眯眼,他面上的功夫是花了心思在做的,在外人看來,他對衆位皇子都是一碗水端平,瑜王上次也承着他的搭救之恩,如今怎麽會突然來說這樣的話?
“沈某有些不明白王爺的意思。”笑了笑,他問:“王爺可能說得具體些?”
瑜王輕笑,湊近他一些,道:“具體些就是,昨晚若沒有丞相相助,今日本王就不會被景王兄壓在府內,繼續幽禁了。本王覺得丞相可能是迫于景王兄的威脅,不得不幫忙,也不打算與丞相計較。但還望丞相當好百官表率,莫涉奪嫡之争。”
心下一沉,沈在野垂了眸子。
瑜王怎麽會知道他昨晚去幫景王了?
“話說多了沒意思,不過本王是真心仰慕丞相之高德,所以才會等在這裏。”穆無垢深深地看着他道:“将來的皇位會落在誰的頭上還未可知,丞相又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沈某明白了,多謝王爺寬恕。”拱了拱手,沈在野滿臉愧疚地道:“有些話沈某也無法說得太清楚,但王爺要明白,沈某效忠之人只有皇上一人。”
微微颔首,穆無垢道:“本王相信丞相。”
兩人對着行了禮,瑜王便轉身先走了。沈在野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很快消失,拳頭也漸漸握緊。
他是一早就知道這世上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的,可是,如今竟然傻到去信了一個女人。
他昨晚出府的事情,除了姜桃花,沒人會知道。姜桃花打起算盤來比他還精明,現在又在盤算什麽?
一路帶着怒氣回府,沈在野很想直接沖去争春問個清楚。可是下車的時候被涼風一吹,又稍微清醒了些。
他會不會冤枉她了?畢竟她不認識瑜王,在這京城又沒有任何人脈,怎麽把消息傳出去的?
仔細想了想,沈在野還是轉身,先去了守雲。
段芸心有些意外,迎着他進門,輕聲問:“爺怎麽一下朝就過來了?”
“許久沒來看你,順路來看看。”微微一笑,沈在野看着她道:“身子好些了麽?”
“好多了,謝爺關心。”段芸心笑了笑,看起來有些不安。
沈在野沒說話了,就這麽盯着她,眸子裏充滿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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