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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公司的老總程慶然召開了全公司大會,萬分自豪的把一早上就攪的整個公司氛圍都不太正常的人介紹給了大家。站在會議室的前端,中年的程慶然與被介紹的人有五分相似,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福的原因,美貌度愣是低了五個度,讓一幫小姑娘躲後面偷笑。
新來的是老總的弟弟,說是剛從國外深造回來,對待數據分析處理很有一套,還帶來了國外先進的大數據系統。慷慨激揚的程總在那吐沫橫飛的即興演講,力要把公司發展成行業頂尖,不,不僅僅是頂尖,而且還要獨一無二的大數據分析平臺。
坐在左手邊的顧朗無語的撇了撇嘴,老領導的這番話從他剛進公司時候就一直說到現在,語氣詞都沒換,一點新意都沒有。他的表情做的特別自然,完全不怕人看到,當然啦,一般人看不出來,因為他日常面癱,做什麽表情都那樣。
臺上那位原本是主角,結果講着講着就被忽略掉了的人一直保持微笑,眼珠咕嚕咕嚕轉了幾圈,開始給圍着會議桌的員工逐一用眼神打招呼。他的眼珠顏色有點偏棕色,在雪白的牆和日光燈的映照下,眼波流轉間居然給人一種流光溢彩的錯覺。渾身散發着荷爾蒙的氣息,吸睛且不惹人厭煩,那幫偷笑的小姑娘被看一眼之後居然都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粉兜兜的臉頰像盛開的芙蓉。
逡巡時不小心瞟見顧朗撇嘴,臺上的人笑意又加深了幾分,走勢上揚的眼睛頗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讓他悚然一驚,一股被看透的危機直接從心底迸發,警鈴大作,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繼而發現老領導還在那激昂慷慨,不禁有些頭痛,午飯時間要過了,他還沒吃早飯,備受煎熬的胃發出抗議的攪動,由不得他專注的聽講。
就在他忍不住要奉獻自我,打斷老領導的長篇累牍,解放大家時,臺上的人搶先一步給自己的老哥做了總結陳辭,總結的不錯,連被打斷的程慶然都忍不住激動的鼓掌。如沾着露珠的桃花般的眼眸再次掃視全場,看到他的時候不經意多留的那一秒,讓顧朗莫名感受到了邀功的意味,不禁感慨自己真是餓過頭了。
幸好二樓的中餐廳是南捷的指定包場餐廳,饑腸辘辘的一幫人沖進來,飯菜也還都是熱的,只是青菜由翠綠悶成了黃綠。這并不影響大家的食欲,西紅柿炒蛋,青菜香菇,紅燒大排,外加紫菜蛋湯,清淡養胃,可口下飯。
雖然大家都餓狠了,好在都是一個公司,沒發生搶食插隊的慘劇。顧朗端着餐盤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餓的太久,胃很是不舒服,突然猛烈的進食只會讓它更嬌弱。原本坐在他對面的數據部小夥子吃了一半,突然燦笑着說要到隔壁小姑娘那桌去,他了然的擡了下眼皮,不置可否。
未幾,那個slay全場的人就端着盤子來了,禮節性詢問句便坐了下來。總是笑着的眼睛微微眯着,悄聲問他:“顧朗,還記得我嗎?”
這話問的突兀,顧朗停住筷子,詫異的看他,暗自揣測他意思,就沒作聲。對面的人抿了抿花瓣般的唇,裝作不在意的說道:“我們是高中同學呀……”
呼吸忽然一滞,差點卡進氣管的唾液讓他劇烈的咳嗽起來,趕緊把頭轉開,用手掩住嘴巴,免得污染食物。這個動作非常湊巧自然的隔開了對面伸過來輔助拍背的手。顧朗有點尴尬,也只是有一點而已,好容易平複了呼吸,才開口說話:“抱歉……我不記得了……”語氣坦然,絲毫不覺得哪裏不對。
對面的人收回了自己的手,鼓起的臉頰像只生氣的豚鼠:“南安高中,記得嗎?我轉學去過一年,高二十四班……”
“哦……抱歉,我真的不記得了。”說着抱歉,語氣連絲毫的歉意都沒有,怎麽會覺得抱歉呢,那是自己恨不得生生刨去的記憶啊,被毫無防備的戳了痛處,顧朗眼神微微閃了下,冷漠生硬,“我吃完了,先走了。”一邊說着一邊起了身。
然而沒走成,老領導過來了。硬是把自家弟弟擠到最裏面,左手大力拍着弟弟的肩膀,把他準備塞進嘴巴的菜都給拍掉了,右手拽過顧朗,差點讓他端的空餐盤掀在地上,不可避免的濺了湯汁在手上。毫無所覺的程慶然左膀右臂在手,睥睨着整個餐館。
無語望蒼天的顧朗此刻終于和對面那個同病相憐的有了短暫的共鳴。
一個穩定發展的公司,即便高層突降了一個年輕的領導,也基本不可能會有大方向的調整。所以新上任的人一個星期後就不再作為新鮮事物讓公司裏人人交相側目,竊竊私語了。改變還是有的,這位小程總,啊,為了和開辦公司的程總也就是他哥區別開來,加上年輕長的很不錯,現在小程總已經成為他的默認稱謂,不得不讓人感慨一句确實是個妙人。雖然顧朗不是太明白,為什麽要把長的很不錯這個修飾性語句加上去,不過前臺的、人事的、行政的再加上其餘部門零散的女孩子,幾乎不約而同的認為如果不加上這句,那麽是無法配上“小”字,這個讓人倍感親切的限定形容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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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公司的氣氛确實更加的活潑起來。不管已婚還是未婚,女孩子們都開始畫着漂亮的妝容來上班;似乎為了相襯,男孩子們或者說男人們也都注重起自己的儀容來,不說天天西裝革履,至少在月末,那種因為高強度的加班工作導致胡子拉碴頭發淩亂似鳥窩的邋遢晚期癌患者一下子全部治愈。這效果堪比整容,負責公司行政的經理滿意的看着煥然一新的員工,走路時高跟鞋的踢踏聲都越發的響亮,只不過在看到顧朗的時候,眼神悲憤哀怨的像指控。
顧朗一頭霧水,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上班之前還是會多照一下鏡子,形象不說,穿着打扮,他也沒拉後腿啊,有刮胡子,也有理發,身上還常備紙巾。
這個疑惑在月底最後一天,他昏頭昏腦的塞着一腦袋數據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得到了解答。依舊是前臺的郝小妹在花癡,已然見怪不怪了。這次同行的不是人事那個大方明豔的方玲,仔細一看居然是數據部才進的實習小姑娘羅伊然。
兩個年齡相仿的姑娘相約下班,一起去電梯的路上,郝小妹嘆氣,幽幽的說道:“以前只有顧總監一人穿的的一絲不茍,鶴立雞群樣的存在,現在都穿起來了,顧總監還是一樣鶴立雞群般的存在,果然輸的還是顏值啊……”
羅伊然不以為然,估計是工作常被顧朗“照料”已經免疫了,所以壓根不感冒:“那是你不在數據部,我就沒覺得顧總監的臉咋樣,好看還得是小程總那樣的。”說罷,拿出随身小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小程總一來,公司男人的顏值平均線都給拉高了。”
“說的也是。”郝小妹贊同,“小程總來了以後,公司的男人都變得好看了,我上次看到大程總臉上都不冒油了呢。”
“聽說行政部那邊都想給小程總頒獎了,解決了她們的心頭大患啊,公司形象upupup的長!”
“哈哈,顧總監又不愛管這些,他以前跟技術部那幫邋遢鬼同住一個辦公室的時候,就跟沒長鼻子一樣,我連送文件都不想進去!”
“哎,為啥顧總監會和技術部的同住一個辦公室啊……”
“那會兒公司沒搬到這呢,數據部就他一個,哦對了還帶一個丁籍,就是你們部的那個小平頭,跟着技術部開發系統,測算系統承載的大數據量,整整一個星期哇……我進去的時候差點窒息……”
所以是因為我以前沒帶動大家一起裝扮自己?顧朗僵硬,再次感受到了男女思維的巨大差異。緩步跟着走,不遠不近的距離,讓他既可以神游天外,又可以不打擾前面說話的小姑娘,兩小姑娘的對話漸扯漸遠,他又慢了點步子,打算等下一趟電梯。
冷不丁一枝玫瑰伸到他鼻尖的地方,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識彎腰往後躲。惡作劇的人簡直不能更順溜的攬住了他的肩膀,嘴裏還說:“來,測測是不是真的沒鼻子……”然而卻把花拿着自己聞了聞。
“小程總,你拿的是假花,沒味道的。”來人深深嗅着那枝行政部買回來作為衛生檢查獎勵的玫瑰,似乎真的有花香一樣,眼皮抽抽,顧朗忍不住道。
“有的,你聞聞……”假花又到了他的鼻尖。
塑料味嘛,顧朗腹诽,為了不讓自己和這個小程總顯得一樣二,他把花接了過來,捏在手心,客氣道:“怎麽也這麽晚下班?”潛臺詞是沒事在公司瞎晃蕩做什麽。
“月末嘛,體驗一下。”這位小程總依然搭在他的肩膀,亮晶晶的眼神總覺得像某種大型犬科動物,帶笑的眸子一直盯着他看,“吶,真的沒嗅覺嗎?”
“不……也還好,都是男人,沒那麽講究……”那只搭在他肩膀的胳膊讓他萬分難受,身體都有點緊繃,又不能直接拍開,只好開動腦筋想辦法怎麽不着痕跡的躲,眼睛一直在看電梯的上行樓數,盼望電梯快點到。
“你一直很講究啊……”那個人還在笑,“我一來就看到你了,總是襯衫領帶……”
“做大數據總是要見客戶,不好形象不佳。”再快點,還有四層。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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