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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所周知,天界是禮法森嚴、一舉一動皆有講究規矩的地方。
即使在這樣的地方,小仙子小仙女們長到幾千歲,也是要“啓蒙”“通人事”的,若是不懂人事,該怎麽娶妻生子?天界人丁本就不興旺。
但怎麽啓蒙可讓衆仙犯了難,前溯數百萬年,一代代聖賢都在這個問題上折了腰:大家平日裏都謹遵禮法成了習慣,要在孩子面前說出“仙男和仙女這樣這樣,然後就變成了母神和父神”這種話,大家不要面子的嗎?
于是也不知道哪位了不起的天帝一拍腦袋,有了主意:仙人自恃身份開不了口,不如就讓凡人開這個口好了!于是從那之後,所有的神子神女凡到了年齡,便會被父母一腳踹下天機輪回盤去往凡間歷劫,在人間自有其凡俗父母教給他們如何做那水乳交合、繁衍生息之事,也不用久,少則十五日,多則二十日便能回來,等到回了天上,凡間的記憶還留着,自然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此舉在天界已有百萬年歷史,做父母的覺得極好,省了自己的麻煩,做子女的也覺得極快活:于這些生在天界的神子神女眼中,人界就像一個巨大的游樂場,短短一世既不用負責,又可以享受天界沒有的快活故而都是十分期待。
天後荼姚、天帝太微都是這樣學會的男女之事,潤玉是天帝長子,沒道理跟他們不同。
旨意很快下到了璇玑宮,潤玉一頭霧水:“下凡歷劫?”他咬了咬嘴唇,在心中反複将近日的經歷琢磨了幾遍,似乎未見在何處冒犯了荼姚,更沒有違反天規,沒着沒落的,何故要下凡歷劫呢?
旭鳳化出真身盤成一團,卧在潤玉常坐的蒲團上小憩,他胸口白毛幾已退淨,只有翻出肚皮才會露出幾根零星白毛,餘下的皆是愈發鋒利明亮的赤羽,他的身形亦日漸矯健,雖還帶着動物幼崽的肉嘟嘟的勁兒,可在那小蒲團上已經快要卧不下了。
旭鳳大膽,父帝的傳令使臣來了也不起身,反而睡得直吧嗒嘴。潤玉接了旨意慢慢走回桌旁,他的位子已經被一大捧紅毛團子占據了,他只得坐在一旁的地板上,下意識地伸出手,慢慢地梳了兩下旭鳳後背的羽毛。
指尖一陣刺痛傳來——潤玉反手一看,白皙的指肚上滲出血珠來。
旭鳳的羽毛太鋒利,割傷了他的手。潤玉看着那血珠兒出了一會兒神,傷口愈合的極慢,火燒火燎的疼。
他和旭鳳屬性相斥,被傷了原就好的會慢些的。
他怔怔地出了一會兒神,旭鳳睜開了黑珍珠似的眼睛,見兄長跪坐在身旁,便将頭擱到潤玉膝蓋上,潤玉沒動靜,他便又用頭去蹭潤玉放在膝蓋上的左手,潤玉下意識地捏了兩下他的下巴颏——絨絨的,并不會傷人,還是兒時的觸感。
“你發什麽呆呢?”旭鳳嘀咕道,翻了個面兒露出肚皮,潤玉收起右手,低頭笑道:“無妨。”
“父帝要你做什麽?”
“也沒什麽。”潤玉道,“只是要離開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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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鳳追問:“幾日?做什麽?去哪裏?”
“去人間歷劫,”潤玉道,“沒說幾日。”但像他這麽大、又無神職的神子,歷劫總歸只是長長見識,定是花不了太久的。
旭鳳咋咋鳥嘴,不知作何感想,忽而化為人形,仰面枕在潤玉膝蓋上,潤玉的發絲垂到他面上,癢癢的。他抓住那一縷烏發,忽然道:“給我一縷你的頭發。”
潤玉不解:“做什麽?”
“不做什麽,收着。”旭鳳道,前幾日他留宿潤玉宮中,恍惚間似乎聞到潤玉的發梢帶着股香氣,那香氣甚是好聞,聞了就忍不住讓人想多聞幾下,他本想把臉埋到兄長發絲間去,卻不知為何就尿了床。
幸虧兄長寬和,不聲不響替他收拾了床褥,也沒聲張。
他這幾日想到潤玉的頭發,總是有些心癢癢。
不就是幾根頭發,潤玉也不甚在意,從桌上拿起裁紙的小刀割了一縷,打了個漂亮的結遞給旭鳳,旭鳳接過去,小心地收在懷中,還拍了兩下。
“你去人間,我去可以找你玩嗎?”
“我去了人間就是凡人了,只怕并不好玩,入不了二殿下的眼。”
不知為何,旭鳳一聽他喚自己“二殿下”就莫名煩躁,坐起身道:“不願意就算了。”他爬起來,正要離去,卻鬼使神差地又低頭看了一眼:潤玉本是張圓臉,這幾年下巴漸漸尖了起來,他生了一雙極柔和的桃花眼,嘴唇又軟又紅,方才發冠亂了還沒來得及整理,發梢亂糟糟的垂在臉側。
旭鳳俯身看着他,忽然生出一種極不該的念頭來,像是一滴黑墨滴入水中,疏忽間黑了一大片,有只野獸在他心間嘶吼咆哮起來,讓他想,想按住潤玉後頸,逼他貼近自己。
他心思一動,仿佛在懲罰他一般,一股劇痛沿着他脊椎猛地爬了上來,他疼得眼前一黑,冷汗登時就下來了,腳一軟又跌回潤玉膝蓋上,被潤玉迎面抱住。
他心裏的野獸吼得更厲害了,那疼也更烈了,旭鳳捉住潤玉的袖子,手從袖口摸進去,沿着小臂一路摸到了潤玉的手肘,再往上,在晚上就是白淨有力的上臂和圓潤的肩頭——沒有哪一處是他沒有見過的,可他此刻就是偏生出無數渴望來。
他想摸一摸潤玉的身體。
潤玉以為他是疼糊塗了,下意識地尋涼快的地方,便也不阻攔他亂摸,旭鳳把頭靠在他懷裏,滾燙濕氣從口鼻處一齊噴出來,将他領口露出的皮膚都焐潮了。
“可是身上又疼?”潤玉急道,“我去喚岐黃仙官可好?”
“不……好。”旭鳳閉着眼喃喃,“哥,你背我去你床上躺一躺吧。”
這當然容易,潤玉将他背在背上,沉甸甸的,兩人來到床邊,旭鳳倒在床上,胡亂把衣衫脫了得只剩裏衣,珍貴的錦繡衣袍扔了一地,他說道:“哥,你陪我躺一躺。”
潤玉本是要去尋太微複命、再去問一問下界歷劫之事的,這麽一來也去不成了,只得也躺上去,旭鳳又道:“橫豎也不出門了,你把外衫脫了吧。”
潤玉搖頭道:“我等會兒還要去向父帝複命,只陪你躺一會兒。”
旭鳳有些不滿足,潤玉躺上來,他便湊上去,抱住潤玉的腰,将臉貼在潤玉領口露出那一點皮膚上。
“你是不是熱?”潤玉問,旭鳳說不出所以然,只得“嗯”了一聲,過了片刻,他忽然覺得身體涼了許多,被子下潤玉的雙腿忽然變得又硬又涼,仿佛還有鱗片,旭鳳疑惑地愣了一下,忽然道:“咦?”
“咦????”他又驚又喜,“哥,這是不是你的……”他說着,兩腿都很不得騎上去,他立時就要起身去看從被子裏伸出去垂到地上的龍尾,潤玉将他按住不給他起身。
“別看了,快睡。”潤玉道,他力氣到底比旭鳳大些,硬是把旭鳳按住不給起身。
“為什麽?
“不好看。”潤玉道,“睡罷。”
他這麽說了,旭鳳便信了,他果然不掙着要去看了,他趴在潤玉懷裏,将潤玉的發絲抓在手裏,半晌過後,他低聲說:“難看也不打緊的,哥哥。”
潤玉心頭一顫,莫名想起鳥肚子上那一把白白的絨毛來。
他忽而很厲害地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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