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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至純, 仿佛不曾經歷世間所有的污糟, 和昨夜劉成口中的那人沒有一絲相像之處。可她分明就是柳茵茵, 劉成口中那些事也是柳茵茵所做過的,所以一切似乎都沒什麽好辯解的。

“尚言,尚言?”夏幼幼皺眉看着他。

傅明禮回神, 将一直盯着她的視線轉向一旁:“何事?”

“你今天怎麽了?好像心不在焉的, ”夏幼幼奇怪的看着他,“對了, 你昨晚做什麽去了, 是不是一夜都沒回來?”

他昨日聽了劉成的話後, 在書房坐了一夜。傅明禮淺笑:“只是臨時有事要忙, 就沒有回去。”

不用說,一定又是那個傅明禮給安排的活計, 夏幼幼小聲嘟囔幾句, 看着他眼底的黑青道:“以後做事不要這麽努力,你不擔心我還擔心呢。”說着便撫上他的眼睛,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心疼。

她的指尖觸到自己的臉時,傅明禮心想,等今日回來了, 便和她好好聊聊吧, 他不介意她曾經跟過誰, 但介意她在跟着自己時心裏還藏着那個人。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是他現在最為厭煩的詞句。

傅明禮握住她的手,在她看向自己時道:“今天不管我回來多晚, 你都要等着我,我有話要問你。”

夏幼幼怔了一下,随後失笑:“行了,知道啦。”雖然覺得他情緒有些不對,但心裏藏着事的她也沒有往深了想,只當他是在對自己撒嬌。

傅明禮又看了她一眼,這才換上衣衫往外走去。夏幼幼一直将他送到門口,看着他的馬車徹底消失後才回去,剛一進主院便跑去牆角找暗衛,對他道:“我今日一點胃口都沒有,打算從現在開始在房裏睡覺,你幫我在這裏看着,任何人都不準靠近我的寝房,聽見沒有?”

“……”他明明換了一個地方蹲着,怎麽又被夫人給找到了?暗衛一臉懵逼的點了點頭。

夏幼幼見他答應了,立刻手腳輕快的進屋了,接着從屋後溜去找周書郊。這些暗衛就這點好,雖然一方面限制了自己的些許自由,但另一方面卻也相當聽話,利用的好了能幫自己擋掉不少麻煩。

她急匆匆跑去找周書郊,一進門便看到他端着一副病弱公子哥的模樣在等自己,看到她後就不耐煩道:“你怎麽這麽晚才來?”

夏幼幼看他一身裝扮,奇道:“你今日怎麽想到裝男的了?”

“我本來就是個男的,你想什麽呢?”周書郊翻了個白眼,“盡管我沒出門,但也知道,我的通緝令估計滿大街都是了,若再妝扮女子出去,不得被當場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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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覺得那些将人畫到變形的人像畫有何威脅,不過你這樣也好,任他們如何想也不會想到,你竟然用男人的樣貌出現。”夏幼幼托腮。

周書郊斜她一眼,催促她趕緊出門。因為傷的地方不妨事,這幾日恢複的很快,雖然還是有點影響他的動作,不過跟夏幼幼一起出去跳來跳去是問題不大了,他本想讓夏幼幼一人去,但是一想此次兇險勝過以往,他還是跟着的好,不然把甫至唯一的弟子給弄死了,他就真成大罪人了。

二人這次乘着馬車去的,結果當真在城門處遇到盤查,只是周書郊此刻是男子裝扮,夏幼幼雖為女子但身高明顯與記錄不符,二人很快便通過了盤查。

等到了鎮國公府,已經陸陸續續的有人來,從這些客人的穿衣打扮上便能看出,個個都是非富即貴。

他們對視一眼,緩緩從馬車上下來,周書郊邊走邊捂着嘴咳嗽:“今日能不引人注意便不引人注意,別讓我這幅打扮也被人給通緝了。”

夏幼幼無語的看他一眼,兩人到了門口時,鎮國公府小厮便笑臉迎了上來:“二位,你們的請柬呢?”

夏幼幼冷眼掃了他一下,一句話也不肯多說,周書郊便從袖中翻出一張鍍金的請柬,小厮翻開看了一眼,疑惑的小聲嘟囔:“奇怪,府內有請這樣的客人嗎?”

當然沒有,周書郊淡定的看着他,這是他昨夜出來望風時偷來的,上面所填名字也是根據原請柬改的。

小厮看了半天,最後殷勤的笑笑:“二位若是不急的話,可否讓我請管家來看一下?”

“我說不急好像也沒什麽用吧,你快些,我們遠道而來,早就乏了。”夏幼幼不耐煩道。

小厮忙點頭,接着向旁邊的人使了一下眼色,那人趕緊去請管家。夏幼幼嗤笑一聲,往邊上站了站,周書郊借安撫她的名義跟了過去。

“怎麽辦?”她小聲問。

周書郊聳聳肩:“不怎麽辦,能進去便進去,不能的話就等開宴了從牆上翻過去。”只是這樣勢必會驚動鎮國公府的人,是下下策。

夏幼幼無奈的看他一眼,只好繼續等着。不一會兒管家便絮絮叨叨的過來了,顯然對這些小厮輕易把自己請來的事很是不滿:“主廳大皇子二皇子都在,傅公公也在裏面坐着,我忙着招待他們,哪有空來處理你們的事……”

夏幼幼挑眉,沒想到這些人也在,雖然只匆匆見過大皇子一面,可自從跟尚言成親後,就感覺好像和所有人見過幾百回了一樣,看來這次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看看二皇子和傅明禮長什麽樣子了。

管家走到這邊,似乎顧忌到客人還在,便朝他們和善的笑笑,看到請柬上的公章後想也不想的敲了旁邊的小厮一下:“這不就是我們府上發出的請柬麽?!你是眼瞎不會看還是怎麽的,再敢随便把我叫出來,當心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說完,管家便罵罵咧咧的離開了,小厮們對視一眼,忙跟夏幼幼周書郊賠不是,他們二人也沒想到會這麽順利的過關,只能偷偷樂一下便進去了。

一入公府便有人帶着在府內轉轉,走了幾圈後他們大致了解了地形,周書郊看了夏幼幼一眼,夏幼幼立刻笑着對引領的小厮道:“我來了還未去見國公夫人,你可否帶我去後院?”

小厮忙道:“後院都是女眷,不如奴才找個丫鬟帶您過去。”

夏幼幼點了點頭,對周書郊道:“你也去見見國公吧,他前些日子給我的信件中就提到想要見你了,莫讓他等得着急。”

周書郊應了一聲便要走,小厮既想跟着他,又想去尋個丫鬟,一時左右為難起來,在他要跟上去時,夏幼幼适時攔住他:“他去見國公了,你不必跟着,還是盡快幫我找個引領的人吧。”

小厮見她說起話來好像與主人甚是熟稔,忙應了一聲去給她找丫鬟了。夏幼幼看着周書郊的背影消失,這才松了口氣。

以客人的身份進入鎮國公府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是等了,鎮國公的正式壽宴設在晚上,只有那時男客和女客才會一起用膳,午膳則是分開招待。他們決定晚上動手,在此之前周書郊負責找到武遇,她只需在後院安心待着,等時機一到她來解決目标。

夏幼幼拿着小小的團扇擋在面前,只露出一雙明眸好奇的打量周圍的景色,等一入後院,便有婦人爽笑着朝她走來,熱情程度把她吓了一大跳。

“這是哪家的姑娘,光是看眼睛老身就知道是個漂亮的。”那婦人身着一件金線紋繡的華服,一頭流珠碎玉煞是耀眼,只可惜朱顏已老,這般豔麗的打扮只會襯得她的臉更加黯然。

夏幼幼眨了眨眼,看看周圍人待她的态度,确定這位就是鎮國公前幾年續娶夫人,早就聽說是個爽朗又讨巧的人物,現在看來當真如此。

“給夫人請安。”夏幼幼低低的福了福身。

鎮國公夫人忙扶住她:“你叫什麽名字,是哪一家的姑娘?”

夏幼幼面上笑意不變:“小女是柳州周書家兒媳,家公是鎮國公多年好友,在收到鎮國公的請柬後,便着小女和夫君前來道賀。”

鎮國公夫人想了又想,實在想不出鎮國公還認識什麽柳州周家,不過鎮國公早年南征北戰,好友遍天下,她剛來府內沒幾年,不認識也正常,“原來是周小夫人,鎮國公常與我提起你家公,怎麽他沒有來麽?”

“家公心裏是想來的,可惜近日身子不适,沒辦法親自前來。”夏幼幼‘惋惜’道。

鎮國公夫人笑道:“年紀大了是要照顧得緊當些,你和周小公子來了也是好的,快進去坐吧。”

夏幼幼笑笑,心想這些世族大家簡直比市井小民還好騙,單看今日這夫人用力過猛的一身裝扮,便知道是個好面子的主兒,最不能容忍在外人面前被看出不了解自家夫君,所以哪怕從來沒聽說過什麽柳州周家的,也要假裝認識她。

這樣挺好,方便。

夏幼幼進了屋,差點被撲面而來的香粉味給嗆到,看到滿屋子衣着富貴的夫人小姐,在她進來後都不經意的打量她,她有些後悔自己以女裝出現了,這種場面好像就該交給周書郊才是。

另一邊的周書郊也是後悔,不同于內宅女眷的好騙,前院的這些男人真是個頂個的精明,他在與人交談時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才能不會突然就被人給揭了老底兒。

好在來的這些男人都是在朝堂上浸淫許久的老油子,聽說他祖家只是普普通通的柳州小民後,便對他失了興趣,他這才得以松了口氣,一路游走在交談的人之中。

周書郊轉了幾圈,尋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坐着,淡淡的掃着主廳,聽之前交談的人提起,鎮國公此時正在主廳招待兩位皇子和傅明禮,而武遇如今作為皇帝面前的紅人,想必應該也是在裏面。

他只需時刻盯着武遇的行蹤,待晚上一舉将他拿下便是。

日頭漸漸的升高,管家小厮開始請客人去別院用膳,周書郊磨磨蹭蹭的走了幾步,看到廳裏有人出來後立刻停下。

出來的正是鎮國公、大皇子和武遇,看武遇走路的樣子便知道他的傷還沒好。另外有幾個不認識的人,他再仔細去看,立刻發現這些面孔裏有一個是老熟人。

一個小厮又來請他移步,周書郊咳了一聲,擡步朝外走去,邊走邊與引路的小厮閑談:“方才出來的那些可是鎮國公的貴賓?我倒是有幸和大皇子見過一面,只是不知道其他幾位都是誰。”

“回周公子,方才與老公爺一起的,還有武大人和傅公公,曹編修及他們各自的下屬。”小厮恭敬道。

所以程宴今日是跟着傅明禮來的?看來待會兒要提醒一下夏幼幼了,免得半路再撞上他一次,周書郊點了點頭,随口道:“二皇子沒在?”

“在的,不過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此刻在客房休息。”

周書郊沒什麽可問的了,未免被熟人看到自己,他加快腳步朝別院走去,心想看來今天可能會有些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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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夏幼幼進了門,便聽到有女子“咦”了一聲,接着徑直朝自己走來。她皺眉看向那女子,只覺得她的臉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她是何人。

女子看到她似乎很驚喜,扶着自己已經相當明顯的肚子道:“是你呀,沒想到今日能見到你,真是太巧了。”

夏幼幼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這才想到這人是那日自己在源廣寺所救的孕婦。萬萬沒想到在這兒也能遇見熟人,夏幼幼暗道一聲糟糕,面上卻帶着幾分疑惑:“你認得我?”

女子當即上前握住她的手,熱切道:“自然是認得,貴人對我是救命之恩,我豈敢輕易忘了您的恩德。”

“哦?難道曹小夫人和周小夫人還有什麽淵源不成?”鎮國公夫人好奇道,她一問出口,廳堂裏大半目光都落在她們身上。

“自然,那日我去源廣寺……”

“原來是源廣寺!”夏幼幼笑着打斷她,同時手下用力的掐了一下她的手指,“難怪我覺得眼熟,你就是那日在源廣寺馬車壞了的夫人?”

曹小夫人被她掐得一愣,聽她說完話後點了點頭,面上依然挂着滴水不漏的笑:“是啊,周小夫人可是想起來了,若不是你将馬車借給我,恐怕我那日就不能及時趕回家了。”

鎮國公夫人本以為能聽到什麽有趣的故事,結果就只是一個借馬車的事,這個曹小夫人也真是夠誇張的,只是舉手之勞都能說成救命之恩,她腹诽了幾句,笑道:“那還真是巧啊,該用午膳了,不如我們移步花廳,邊用膳邊聊。”

她的話一出,一屋子的夫人小姐都開始慢慢往外走,夏幼幼刻意拉着曹小夫人放慢了腳步,落在衆人後面一大截。

“曹小夫人,我夫君家規矩衆多,我出身鄉野,習武一事從未向外言說,連家公家婆都不知曉,希望小夫人幫我保守秘密。”夏幼幼小聲道,反正那日這婦人也沒看到周書郊的臉,她不覺得自己的謊言會被拆穿。

曹小夫人奇怪的看她一眼,雖然心中有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放心吧恩人,我自是會保守好秘密。”

夏幼幼松了口氣,對她道了聲謝,與她一同去花廳用膳。

她本以為是普通的吃飯,一群人吃吃喝喝也就算了,沒想到還要行酒令作詩唱曲,吃飯反倒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

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趁早想個辦法離這群女人遠些,一來是自己不會詩詞歌賦,二來是這裏人這麽多,誰知道會不會再遇上一個熟人。夏幼幼揉了揉發餓的肚子,看看身旁端坐的曹小夫人,頓時來了靈感。

“嘔……”

曹小夫人大驚:“周小夫人你怎麽了?”

她的聲音将作詩的聲音打斷,引來許多人的目光,夏幼幼虛弱的看她一眼,羞澀道:“許是腹中孩兒調皮了。”

“原來小夫人有孕在身,為何不早些告訴老身,老身也好多照顧一下。”鎮國公夫人趕緊走過來。

夏幼幼感激的笑笑:“是小女唐突了,可否向夫人鬥膽求一間客房先做歇息?”

“這是自然,柳兒,帶周小夫人去客房歇息。”

夏幼幼松了口氣,用團扇遮着嘴唇出去了。一出門便覺得舒坦許多,叫丫鬟加快腳步,帶自己往客房去。

一進廂房,丫鬟道:“小夫人多歇息,奴婢去給您取些餐食,等到您好點了用些飯。”

“知道了,多謝。”夏幼幼笑道。

丫鬟趕緊道:“不敢不敢,是奴婢的分內之事,小夫人要仔細身子,當心腹中孩兒。”

丫鬟又說了幾句漂亮話,得了夏幼幼的賞之後才離開。門一被關上,夏幼幼便松了口氣,伸着懶腰坐到桌旁,端起茶壺咕嘟咕嘟喝了幾口。

“噗……”

“誰?!”夏幼幼猛地站起,朝着床帳處繃直身子,随時準備上去攻擊。

床帳被撩開,露出徐延清秀俊朗的臉:“許久不見,你怎麽好像……富有不少?”

這姑娘今日身着華服,頭上挽了婦人發髻,看起來清純又溫柔,和他之前見的那幾次都不太一樣。

夏幼幼一看又是這人,眉頭當即皺了起來:“怎麽又是你,當真是陰魂不散。”

徐延很是冤枉:“分明是我先來的,要說也是你陰魂不散才是。”

“你既剛剛已經在這裏,又怎麽沒看到是丫鬟帶我來的,我想鎮國公府的丫鬟應該沒有蠢到帶女客來男客的休息處吧?”夏幼幼很是不以為然。

徐延頓了一下,這倒也是,他方才去的的确不是這間客房,不過嫌那裏有些嘈雜,就讓人給他換了一間,沒想到就這麽與她撞上了。這不是緣分是什麽?

他從床上跳下來,繞着夏幼幼轉了幾圈,托腮道:“我聽聞剛剛丫鬟說你有孕在身,可看着也不像啊,還有你這身衣裳……你不會是裝作鎮國公府的賓客,來偷東西的吧?”

就算結果沒猜對,其他的也猜得差不多了。夏幼幼斜他一眼:“你呢?是鎮國公府的客人?”

徐延下巴微挑:“自然,且是他貴客中的貴客。”

夏幼幼心頭一動:“哦?你不是上次那家人的遠房親戚麽,怎麽又成鎮國公府的貴客了?”

“你先回答我。”徐延心情不錯的坐到桌旁,從清早起就因應酬産生的煩悶一掃而空。

夏幼幼本來就是為了躲開衆人才謊稱有孕的,自己幹等也是等,還不如和這人聊聊天,說不定能套出上次那個女人的身份來,大不了最後去殺武遇時再将這人打暈,反正他此刻身旁也沒有暗衛護着。

思及此,她咳了一聲道:“你猜的不錯,我是來偷東西的。”

“有孕的事呢?”徐延立刻問道。

夏幼幼嗤笑一聲:“你是不是傻,既然你猜對了,那我這身孕自然也是裝的。”

“哦。”徐延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團扇,忍不住拿在手裏把玩幾下,接着便笑了出來。

夏幼幼奇怪的看着他,心想這人真是腦子不大正常,長這麽大了沒玩過扇子麽?

“你呢?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我?”徐延看着團扇上精致的繡紋,随口道,“我寄住的主家一時有事不能來了,便讓我代勞過來一趟。”

“……所以你是個跑腿的?”夏幼幼無語的看着他。

徐延想了一下,笑道:“是啊,你很失望?”皇上重病沒辦法出宮,所以派了他和徐舟來,所以也算是跑腿的吧。

“我有什麽好失望的?”夏幼幼翻了個白眼,門外适時響起敲門聲,二人對視一眼,徐延躲進了裏間。

是來送飯食的丫鬟。夏幼幼默默松了口氣,等丫鬟走後将門關上,一回頭便看到徐延正拿着碗筷要吃。

她兩步沖過去将東西奪過來,語氣不好道:“要吃回你自己房間吃去。”丫鬟就知道這裏只有她一個,自然只送了一份飯。

徐延雖說以前不受重視,可大小也是個皇子,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搶他的飯吃,不能說心情有多好或者多不好,只是覺得有些怪異。

不能讓她這麽嚣張,否則以後管教起來就太麻煩了。不知為何,他心裏升起這樣一個沒頭沒腦的念頭。

夏幼幼盛好飯剛要吃,便看到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頓了一下後果斷扒拉一口米飯,然後挑釁的看着他。沒辦法,武力值不在同一水平上,哪怕自己來得不及他名正言順,也對他警惕不起來。

徐延看着她嘴裏塞的鼓鼓囊囊的,心想算了,下次再管教吧。

“對了,你寄住的那家主人是什麽人啊?”夏幼幼佯裝不在意的問。

徐延敲着桌面的手指停了一瞬,淡淡問道:“你說的是哪個?”

“就是那個長得挺漂亮、看起來脾氣又很差的夫人,啊,她是女主人,也想知道男主人是誰。”

夏幼幼求知欲甚高的看着他,她之前就很好奇了,但尚言沒有要說的意思,又好像沒有必要再去人家府裏查一查,她便只能把好奇給忍下來,現在好不容易有個人可以問問了,她還是挺想知道的。

徐延笑笑:“是皇室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說出來你也不知道他們是誰,沒必要告訴你。”

夏幼幼疑惑的看他一眼,剛要再問什麽,就聽到他說:“對了,你這次打算偷什麽?”

“怎麽,你還要來幫我?”

徐延認真的看着她:“你需要我幫忙嗎?”

“……謝謝,不用。”夏幼幼嗤道。

“再認真考慮一下,聽說鎮國公喜歡把好東西都藏在暗室裏,我大概知道他暗室在哪,你确定不想去看看嗎?”徐延誘哄道。

“……然後呢?如果我答應你幫我,你想要什麽報答?”夏幼幼不覺得這人會有這麽好心,所以幹脆直接問出來。

徐延看着她:“你有許多面首?”

“沒有。”

“你成親了?”

“……沒有。”這人跟尚言應該也有些關系,她自是要護好自己的小馬甲,以免被他查出什麽給尚言惹了麻煩。

徐延笑了起來,這一笑眉眼似有星光乍現,亮晶晶的很是吸引人:“那我便不要什麽報答,只想知道你的名字叫什麽。”

突然被恍了一下神的夏幼幼忙別開眼,心想真是罪過,家裏已經有了天下第一的美男子了,竟然還被路邊的野花勾了一下。

“可以,你就在這裏等我,到時候我來找你。”最好這人直到她離開都不出門口,免得會壞她的事。

徐延猜測她大概晚上會動手,到時候正是鎮國公的壽宴,他本就不想參加,如今更是有了借口。他想好後當即遞給她一杯清茶,夏幼幼看他一眼,拿着清茶和他手中的杯子碰了一下,算是約好了。

約定好後,二人再無話可聊,各自尋了個舒适的地方待着,夏幼幼還閉上眼睛睡了一會兒。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夏幼幼再三叮囑徐延不要亂走後,便出去跟周書郊會合了,剛見到他就被告知了一個壞消息——

“你男人也來了。”

“什麽?”夏幼幼怔了一瞬,下一秒便轉身要走。

周書郊忙拉住她:“做什麽去?”

“回家啊,再找機會殺他吧,免得被尚言撞上了。”夏幼幼道。

周書郊不滿:“我都在這兒守了一日了,怎麽能說走就走,武遇這次來鎮國公府沒帶多少侍衛,正是我們動手的好時機,以後就不一定還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可是我男人……”夏幼幼只說了幾個字就掃到了熟悉的身影,當即拿着團扇遮住臉将自己縮小,周書郊也機敏的擋在她面前。

等他離開後,夏幼幼才松了口氣,煩躁的對周書郊道:“你确定還要繼續麽,看現在的情況,待會兒宴會上必然會遇到他們,你就算能躲過尚言的耳目,能躲過劉大哥麽?”

“關劉成什麽事,我之前并沒有看到他啊。”周書郊奇怪的看着她。

夏幼幼用下巴指了指他背後:“你瞎了嗎?這麽一大活人都看不到?”

周書郊轉身,果然看到劉成跟在傅明禮身後,他疑惑的看了一眼,便立刻将頭扭了回來:“那也不行,我今日一定要殺武遇。”

“你要是執意這麽做的話……”夏幼幼沉着臉看他一眼,“那就在晚宴開始前将他殺了,否則我不會答應的。”只有在宴會開始前将人解決了,才能避免和尚言同席用膳。

周書郊為難一瞬,最後看着夏幼幼堅定的表情,咬着牙答應了。

這樣一來就比計劃要提前行動近一個時辰,天剛蒙蒙黑,周書郊便趁人不注意,在經過武遇的位置時在他杯中下了瀉藥,然後和夏幼幼一起擠在人群中靜等藥效發作。

他把藥下完後,暗暗慶幸自己還有點這種東西,否則臨時改變計劃,還真不知道如何把武遇給引出去。

此刻傅明禮和劉成就在離他們十幾步遠的地方,夏幼幼滿心焦躁,既想随時盯着他們免得突然碰面,又擔心自己的目光被劉成察覺,反而會被發現。

總之就是一心都是自家男人,根本沒功夫去看武遇。周書郊看她一眼并沒有說什麽,反正他現在刀傷還沒好全,只能做些盯人的活計,等武遇離席了殺人的事還是要交給她去做。

這邊傅明禮還不知道他的小姑娘正在十幾步之外看着自己,他的注意一直放在劉成身上,這次來鎮國公府祝壽,他特意沒讓劉成跟着,為的就是趁武遇離府,武府防備松懈的時候去找賬本。

劉成在武府找了一個下午,終于将原賬本給找到了,現在來找傅明禮會合,為的就是抓武遇去面聖。要不是怕搞砸了鎮國公的壽宴會讓皇上不高興,他們此時就要将人給抓了。

“等到壽宴結束,他一出鎮國公府,你就将他扣下。”傅明禮看了一眼正在桌前小酌的武遇,面無表情的對劉成道。

劉成領了命令,便轉身去府外部署一切了,傅明禮蹙眉看了不遠處的人群一眼,從方才開始,他便覺得好像有人在盯着他看,雖然這目光不至令人讨厭,可總歸不怎麽舒服。

他看過去時,這目光便消失了,傅明禮眼底泛着點點冷意,轉身去了自己的位置。

武遇獨自喝了會兒酒,突然覺得一陣腹痛,他急忙叫了一個小厮,跟着他離開了人群。

鎮國公府府內的景色很是雅致,為了不煞風景,茅廁都建在比較偏僻的地方,武遇越走離人群就越遠,看着越來越安靜的周圍,他心裏閃過一絲不對勁,只是還未深想臉色就變了一下,只能加快速度往前走。

在他的催促下,小厮很快就将他帶到了茅廁,武遇看了小厮一眼,沉聲道:“你在這裏等着,哪都不許去。”

“是。”

武遇這才進去,不一會兒解決完後,出來看到小厮依然站在那裏,他滿意的從懷中掏出幾顆金豆子,丢到小厮身上道:“賞你的。”

低着頭的小厮忙蹲下去撿,被他動作逗得直樂的武遇笑了起來,大笑之餘突然覺得這個小厮好像比方才那個肩膀寬了一些,正要開口問肚子上就多出一塊鐵刃,他不可置信的扭頭去看,卻看到了一個小巧的姑娘。

夏幼幼将他推倒在地,嫌棄的對還在撿金豆子的周書郊道:“還撿,不嫌臭啊?”他們在武遇進茅廁之後就将小厮給打暈了,然後由周書郊扮成小厮來吸引他注意力,沒想到注意力沒吸引到,他反而扮上瘾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你還欠我錢呢,就不要裝豪紳了。”周書郊将豆子撿完丢進懷裏,對着地上還在喘氣的武遇踹了一腳,“害我受那麽重的傷,就這麽讓你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一刀就能解決的事,你沒搞定不說,還弄一身傷回去,真不知道你有什麽臉在這說話。”夏幼幼嗤笑一聲,對他誇大武遇身手一事很是鄙視。

周書郊斜她一眼:“他最厲害的是身邊保護他的那群人,你這是運氣好,懂嗎?”

武遇瞪着眼睛看着上方你來我往的兩個人,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從腰後拿出信號彈,趁他們不注意直接将繩子拉斷,等夏幼幼和周書郊發覺不對時,信號彈已經在天上炸開。

夏幼幼臉色一變,對周書郊道:“快走!”

話不用多說,二人立刻分散開,朝不同的方向逃去。

正在席上與鎮國公客套的衆人,一看天上炸開的煙花頓時神情一變,徐舟驚道:“不好,武大人有危險!”

傅明禮的臉沉了下來,當即便直往煙花處追去。賬本他剛剛拿到,武遇絕不能出事,否則扳倒徐舟的可能性将大為降低。

武遇現在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誰出事他都不能出事,宴會上的人都知道深淺,一聽說他有事了,除了女眷都朝內院去了。

四周突然多出一堆朝這邊沖來的侍衛和暗衛,方圓幾裏連個正常人都沒有,更別說自己躲在賓客中間了,夏幼幼這下感受到了周書郊之前的痛苦,暗暗後悔沒有在給目标一刀後再來一刀。

她跑了一截便被幾個突然出現的侍衛困住,無奈只能邊退邊打,圍困她的人越來越多,她在對付這些人的時候更加吃力,可又偏偏逃不了。

更慘的是,在抵擋這些人的同時,她眼尖的看到熟悉的衣裳一閃而過,她叫苦一聲,忙将自己的臉用團扇遮住,這時一個侍衛的刀趁她心神不寧時砍了過來,她反手擋了一下,手上佩戴的紅繩被劃破了一分,她太過情急也沒有看到。

眼看尚言就要過來了,她捏着嗓子大吼一聲:“武遇!”

衆人被她吼得一愣,都朝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她趁機忙朝外逃去,衆人這才知道被耍了,怒嚎着追了上去。

傅明禮來時匆匆看了被包圍的人一眼,只是覺着她很是熟悉,并沒有過多放在心上,因為他此刻的要緊事是去确認武遇的死活。

可惜等他趕到時,武遇已經咽氣了,徐舟陰沉着臉看向他:“傅公公,一定要将兇手捉拿歸案。”

“放心大皇子,卑職一定會的。”傅明禮眼中風雨欲來,聽到徐舟的命令後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

武遇的死已成事實,現在要做的便是找另一個有力的證人将他和徐舟綁在一起,那本次的兇手則是最好的選擇。他不僅要将人抓到,還要動刑要他說出自己要他說的話。

如此想着,傅明禮便朝兇手消失的方向追去。

夏幼幼被追了一路,暗暗叫苦不疊,心想全世界的侍衛該不會都來追自己了吧,否則怎麽人越來越多不說,從頭到尾還沒聽到其他地方有打鬥聲?

身後的追兵一直在追趕,她沒有辦法直接逃出鎮國公府,只能帶着一步一步的繞圈圈,在她體力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突然想到某個人,當即腳下發力,将追兵甩下,然後朝那間客房逃去。

徐延正在房裏昏昏欲睡,接着便感覺到一陣風朝自己襲來,睜開眼睛就看到夏幼幼出現在自己面前。

“鎮國公府死人了,現在都把我當成兇手了,你能不能救我一次?”夏幼幼急切的看着他。

徐延一頓,随後聽到外面吵鬧的聲音,他挑眉看着夏幼幼:“想讓我幫你,總得給我點什麽吧?”

“不是說了告訴你我的名字?!”夏幼幼瞪眼道,她知道尚言說不定也在搜查她,此刻心裏火急火燎的。

徐延慢慢的搖了搖頭:“不夠,我還要別的。”趁火打劫這事,做起來比想象的感覺要好。

門外已經有人拍門了,夏幼幼急了,直接翻身上床,将床帳放了下來:“幫我擋住了,要什麽都行。”

得了她這句話,徐延立刻滿意了,再看外面那些人就嫌棄他們礙事了,于是上前去開了門。

這裏來的暗衛,基本都是徐舟或者傅明禮手下,對二皇子徐延自然不陌生,一看開門的是他,急忙便要下跪。徐延怕床上那位知道了他的身份,忙瞪了這些人一眼,讓他們不準聲張。

“你們這是做什麽?”他不悅道。

前面帶頭的人忙道:“回二……回公子,我們要找一個女子。”

“這裏沒有你們要找的人,出去吧。”

幾人為難的對視一眼,他們分明看到那女子逃到這裏來了,整個院落都搜過,只有這一間還沒搜,很有可能就藏在這裏。

但他們看徐延堅持,便不敢再說要搜查的事,只能不情願的退下,徐延見他們一走,便将門給關上了。

“如何?我是不是很厲害?”徐延掀開床帳,對裏面警惕的小人兒道。

夏幼幼擡頭看他一眼,鄭重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她與自己這般客氣,他倒不習慣了,別扭的坐在床沿上,笑道:“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再說,我也并非不要報酬。”

“公子想要什麽?”夏幼幼疑惑。

徐延猶豫的看她一眼,話到嘴邊反倒說不出了。

追查的那些人被徐延拒絕,只能往外走去,還沒走到院門口,就看到傅明禮朝這邊來了,忙對着他行了禮。

“這裏都查過了?”他蹙眉問道。

“沒有……”方才帶頭的人回看了徐延緊閉的房門一眼,咬咬牙還是将方才的情況都說了。

傅明禮冷聲道:“知道了,你們去別處搜,我去二皇子那看看。”

幾人得了命令忙離開了,傅明禮若有所思的看了徐延的房門一眼,突然想到他有被劫持的可能,當即沉下臉,走過去将門踹開。

入眼便是徐延趴在床上的背以及落下的床帳,徐延手忙腳亂的回頭看了一眼,看到是他後忙道:“明禮,你先出去,我、我這兒有事要忙……”

傅明禮皺眉看向床裏,只看到床上還有另一個小小的身影,他想到了什麽,當即臉色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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