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教授下棋

時間倒退回兩個時辰之前，葉雪被叫進書房後，先給四爺請了個安，然後便一臉期待地望着四爺，她雖然沒說話，但從眼神也可以看出是想得到他的贊許。

四爺原本板着一張臉，想好好弄清楚葉雪的廚藝是怎麽一回事，要知道她從前雖然為自己做過點心，味道也十分不錯，但與這次端上來的兩道菜不是一個等級上的。如果說以前她為自己做的點心就是那些民間手藝人的水準，那麽這次她做出來的兩道菜，就是禦膳房大廚的水準了。

第一道玫瑰蝦球外酥裏嫩，最外頭裹着的玉米粉帶着清爽的甜味，咬到裏面，那鮮蝦的甜和雞茸的鮮混合在一起，讓人食欲大增。四爺原本不喜歡吃到的菜裏混着花瓣，但是這次的玫瑰花瓣被切成了極細的絲，根本感覺不到它的存在，等到一個蝦球吃完，口腔裏卻又餘一點淡淡的玫瑰香，令人回味無窮。

更難得的是這玫瑰蝦球每個都金黃渾圓，沒有一點兒瑕疵，放在盤子就十分喜人，配上黃瓜雕刻而成的碧玉花飾，讓四爺不知不覺就将一盤蝦球給吃完了。

這第二道蘋果盅更是讓四爺驚豔，首先這盛菜的容器紅蘋果就被雕出了好看的镂花，而裏面的蘋果肉被全部取出，只留下薄薄的一層。四爺一開始看到最上面一層金色，還以為這道菜就是個簡單的蒸蛋，沒曾想用勺子挖開後，卻發現裏面別有洞天。

這上面鋪了一層蒸蛋的皮，底下是薄薄的一層紅豆泥，甜而不膩，混合着蛋液與蘋果的清香，四爺一勺挖下發現底下還有顏色，便慢慢吃了下去，一邊感慨葉雪的心思，一邊被這蘋果盅內一層層的味道刺激了味蕾，竟是不知不覺吃得只剩蘋果皮了。

四爺原以為這薄薄的一層蘋果皮肯定很軟，勺子一攪就塌了，未曾想葉雪對這蘋果皮也進行了處理，竟讓它有了真正容器的質感。四爺驚訝之餘，又多了些憤怒，憤怒先前葉雪的藏拙。他甚至忍不住去想，葉雪那雙巧手是否在那人面前，才會發揮她真正的實力？

四爺一想，便想得有點多，葉雪進來的時候他原本是想捏住她的下颚好好逼問一番的，可是看到她期待的目光，看到她一雙柔波中盡是自己的倒影，火氣又慢慢消了下去。別說葉雪現在失憶了，就是她現在沒有失憶，恐怕也無法回答他內心的諸多疑問，有些事情，還是要從長計議。

四爺很快背着手，走到了葉雪的面前：“阿雪，你是不是想起了些什麽，所以做出的菜如此美味？”

葉雪一愣，沒想到四爺會這麽稱呼自己，不過聽他話裏的意思，是說對她做的菜很滿意？葉雪放下懸着的心，微笑道：“倒是沒記起什麽，只是一走進膳房看到那些食材，就覺得特別熟悉，切菜的時候更是覺得很快樂，我想我以前在家應該也經常做菜的。”

葉雪雖然對自己的這雙手有些陌生，但對膳房裏的那些食材卻一點兒也不陌生，一開始切菜的時候還有些不順，但很快她就投入到了做菜的快樂之中，這雙手也越用越熟，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而行了。

“嗯。”四爺随意地應了一聲，葉雪既然什麽都沒想起來，他也就沒什麽好問的了，見葉雪額頭上的傷被她額前的碎發遮掩住了，四爺的視線下移到了葉雪的手上。

搖曳的燭光中，葉雪的一雙手泛着瑩潤的光芒，四爺鬼使神差一般捏住了她的右手，将她帶到了裏間：“這棋你看着熟悉麽？可記得自己會不會下？若是會下，便能陪我手談一局了。”

桌上，四爺上回自己布下的棋局還未收，黑白棋子如同點點星光嵌在遮天幕布上。葉雪細細打量了一會兒棋局，搖了搖頭：“我以前好像從來沒見過這個，應該不會下棋，讓四爺失望了。”

“沒關系，我可以教你。”四爺得知葉雪不會下棋，非但不失望，反而很高興，因為這說明至少在這一點上，過去的葉雪并未欺騙自己。從前自己也教過她下棋，教她下棋的過程是一件十分愉悅的事情。

葉雪很快坐了下來，按照四爺說的手執黑子，勉強下了幾子後，她正不知該将黑子往哪兒下，手就再次被四爺握住，指導着她落子到棋盤上。就這樣，四爺左手執白子，右手覆在葉雪的手上教她落黑子，一盤教學的棋，不知不覺便下了兩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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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四爺覺得豆腐吃得差不多了讓葉雪自行離去時，才發現時間竟過去了這麽久。他很快冷着一張臉将蘇培盛叫了進來，雖然沒開口訓斥，可是蘇培盛伺候四爺時間已久，從四爺的眼神中就看出了他不滿的是自己沒有及時告訴他時辰。

天地良心，蘇培盛覺得自己冤枉得很，這四爺叫了葉雪進去之後便再無聲響，他不知道裏面的情況可不敢輕易進去，要是打擾了四爺的好事，他有幾個腦袋給他砍呀。剛才瞧葉雪紅撲撲的小臉和她整理衣袖的動作，蘇培盛已經腦補了一出“霸道貝勒與嬌羞小廚娘”的故事，如今四爺又要享受美人，又要騰出時間處理公事，這火氣也只能朝他身上撒了。

蘇培盛想通之後，也不覺得自己委屈了，反正四爺不過是瞪他幾眼，又不會讓他少塊肉。倒是葉雪那裏，明日他要吩咐膳房的人更加小心對待了，恐怕她磕着碰着的話，四爺這心情又要抑郁好幾日了。至于後院那裏……蘇培盛想到今日福晉派來打聽消息的人，就覺得一陣頭疼，畢竟葉雪這事，可真不好說啊。

等四爺睡下之後，蘇培盛火急火燎地将高小寶提溜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秉燭夜審。這高小寶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會兒說葉雪是四爺英雄救美時遇到的，一會兒說葉雪是他的親姐姐，一會兒又說葉雪下午給他做的點心有多麽多麽好吃，蘇培盛氣得一腳将他踹到地上，結果高小寶翻個身就睡着了，還打起了小呼嚕！

至于被蘇培盛惦記着的葉雪，早已熟睡，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穩，睡夢中她的一雙手被熱油潑了個正着，痛得她一個激靈，泛着淚花醒了過來。只是當她醒來時，卻發現自己的一雙手正被人攥着細細摩挲，葉雪吓得叫了起來，卻被那人捂住了嘴。

黑暗中，葉雪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