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憶起過往

蘇培盛沒想到高小寶如此大膽，竟然敢從四爺手中搶人，還替四爺做出決斷，連忙出聲打斷了他的話，生怕他說出些什麽更加觸怒四爺的話語。只是他的這一句“放肆”，也讓真正應該做主的人清醒了過來。

四爺并沒有問高小寶的罪，反而用冷冷的目光瞥了蘇培盛一眼，蘇培盛連忙跪了請罪，他越來越摸不準四爺的心思了，本以為四爺會對高小寶動怒，沒想到卻是對着自己。

“起來吧，現在不是你請罪的時候。”四爺此刻也沒有心思去理這兩個人，他瞧了眼高小寶懷中失了血色的葉雪，吩咐道，“高小寶送人回暖閣，蘇培盛處理好這邊，我不想聽到任何人議論今天這個意外。”

四爺說完，就一馬當先去了葉雪所住的暖閣，高小寶抱着葉雪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心裏并非沒有害怕，只是比起害怕自己受罰來，他更擔心葉雪的傷勢。如果真的是意外也就罷了，若這個“意外”是四爺一手造成，他至少要為葉雪做些什麽，而不是讓她半躺在地上忍受刺骨的冰冷。

沒過多久，一直為四爺看病的劉大夫被請來了，兩刻鐘之後，葉雪額頭上的傷口被處理好了包上了紗布，劉大夫了解情況之後開好了藥方，向四爺彙報起來：“葉姑娘近日怕是累着了，所以才會不慎跌倒，好在她額頭上的只是皮肉傷，沒有傷到筋骨，只要按時服藥好好養上一段時日便可。”

聽了劉大夫的話，四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沒想到葉雪摔倒的原因竟然是勞累過度！想到這幾日自己吩咐她做的事情，四爺才發現歸根到底是他将葉雪折騰成了這樣。原本幾個人做的事情讓她一個人全包了，她累暈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剛剛劉大夫為葉雪清洗額頭上傷口時自己看到的畫面，四爺不禁問道：“那她額頭上可會留下疤痕？”

“這……不好說。”劉大夫摸了摸胡子，搖着頭繼續道，“先前葉姑娘額頭上的傷就沒有養好，留下了一道淺印，如今同一個位置再次受創，若是不好好調養，怕就不只是一道淺印這麽簡單了，但若注意飲食小心呵護，再用老夫上次留下的雪玉膏每日早晚塗抹一次，應是無礙。”

葉雪來到貝勒府之後，幾次替她診脈的人都是劉大夫。上回劉大夫來的時候就注意到葉雪額頭上的傷口沒有養好，似乎并未用過他的雪玉膏進行塗抹，但那藥膏他是直接給四爺的，當中出了什麽問題劉大夫也不敢多問，畢竟他的身家性命可都在四爺手中。

“我知道了，對了，既然是同一個位置再次受到撞擊，她的記憶會不會恢複？”雪玉膏四爺自然記得，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給葉雪使用，沒曾想葉雪會再傷一次額頭。他不想讓葉雪的傷口全然好起來，自然是有他的私心在，那傷口是他造成的，是他給她留下了一個印記，每每看到那個小月牙，四爺都有一種是在提醒自己的感覺。只是女子皆愛美，這回……要不就将雪玉膏給她吧。

四爺嘆了口氣，望向葉雪額頭時突然想到了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既然葉雪的頭再次撞到了同一處地方，會不會她清醒後所有的記憶都恢複過來？那樣的話許多事情都要從長計議了。

劉大夫沒想到四爺有此一問，他又摸了摸胡子，神色有些凝重：“這倒是不好說，有可能葉姑娘清醒後會完全恢複記憶，也有可能她依舊什麽都沒有想起來，甚至連這次這段記憶都忘卻，這樣的例子也是有的。所以還是要等她蘇醒過來老夫才好下結論。”

劉大夫的話說了等于沒說，等葉雪醒過來，不用他問四爺也能看得出葉雪到底恢複記憶了沒。讓蘇培盛将劉大夫送走之後，四爺獨自在葉雪的床邊坐了下來。扪心自問，他并不願葉雪想起過往的一切來，因為這段時間這個失去記憶最真實的她讓她覺得日子充實也開心了許多。可她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他什麽時候才能真正報複到她呢？所以她還是得快點好起來，将所有的一切都記起。

四爺凝望着還未蘇醒過來的葉雪，回想着這段時間來她的各種表現，竟有些不舍，不舍這樣天真可愛的她就要被戴着面具充滿算計的她所取代。

“若這樣的你才是真實的，那麽你是經歷了怎樣的打磨，才會變成我記憶中的那個模樣？”四爺嘆了口氣，瞧着面色蒼白的葉雪，心中對她的恨意減少了些，對八爺的恨意卻更濃了些，因為葉雪會變成他記憶中的那個模樣，一定少不了八爺的悉心“培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葉雪卻一直都沒有醒來，四爺很快被勸回了書房，畢竟他還是個傷員，需要好好休養，暖閣這裏有高小寶和小鄧子守着，他也沒有不放心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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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時分，高小寶發現葉雪有了動靜，她開始流眼淚，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麽，被他握在手心的手開始顫抖起來，高小寶激動起來，可是小鄧子已經撐不住去休息了，說等會兒替他，他的激動與喜悅無人訴說，只能化作滾燙的淚滴，打在葉雪的手背上。

葉雪的手再次顫了顫，她的睫毛也同時顫動起來，在小寶期待的目光中那一雙明亮的眸子緩緩睜了開來。

“雪姐姐你終于醒了，太好了，你的頭還痛嗎？要不要喝點水？還是先吃點東西然後喝藥？”

高小寶抹了把自己激動的淚水，都不知道該先做哪一件事情才好。葉雪微笑着擡起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聲音有些嘶啞：“先給我倒點水吧。”

喝了蜂蜜水，葉雪的嗓子聽起來才正常了一些，趁小寶熱粥熱藥的功夫，她倚在枕頭上環視着四周，雖然已經在這裏生活了一段時間，但直到此刻，葉雪才知道自己究竟來到了一個怎樣的地方，怎樣的世界。

葉雪對于清朝的認知并不多，只知道康熙、雍正和乾隆三個皇帝，而在這三個皇帝之中，她唯一了解多些的是乾隆，因為方師兄曾經介紹她看過電視劇《還珠格格》，其中的皇帝正是乾隆。

托上回在杭州“失憶”的福，葉雪知道今年是康熙四十三年，只是其他的她也不知道更多了，畢竟她從記事開始，就一直在與廚房打交道，對于歷史什麽的知之甚少。

這一次摔跤，葉雪想起了一切：她本是現代人，是廚神方榮興最小的關門弟子，也是他最喜愛的弟子。意外發生在她出師的那一日，在她往燒熱的油鍋中加調料的時候，油一下子濺了起來，滾油幾乎在瞬時淋到了她的手上，十指連心，讓她疼得瞬間暈了過去，再睜眼時便來到了這古代的大清朝。

葉雪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重生在這具身體上，又為何失去了記憶直到此刻才想起來，就如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那調料又是怎麽回事一樣。要知道，那可是最疼愛她的方師兄給她的秘制調料，難不成是誰想害她，所以偷偷調換了調料？畢竟方師兄是不可能害她的。

葉雪越想越覺得頭暈，一摸才發現自己的頭上包着紗布，怪不得小寶剛才問她頭還疼不疼了，原來她又傷到頭了？看起來好像跟之前那次在差不多的位置……

“雪姐姐，粥來了，你剛醒來沒有力氣，我喂你吃吧？”

高小寶的歸來打斷了葉雪的胡思亂想，他一勺勺喂着葉雪，就像葉雪以往喂着四爺那般，葉雪吃着香甜的白粥，忽然有一種這白粥比糖蒸酥酪更好吃的感覺。從她發生意外到現在，高小寶是對她最好的人，就像以前方師兄那般，溫柔體貼不求回報，每次她練一道菜練得累了，方師兄都會帶她偷偷出去玩一會兒，現在想想，她對方宅以外世界的認知都是方師兄帶給她的。

想到方師兄，葉雪心裏一暖，對着小寶微笑道：“小寶，謝謝你，你對我真好，我以後也會好好待你的。”

高小寶吹了吹有些燙口的粥，小心地遞到葉雪的嘴邊，也笑了起來：“雪姐姐又說什麽傻話，你現在對我難道不好嗎？這府裏就數你最關心我了。”

四爺站在簾外，聽着屋內高小寶與葉雪的對話，望着高小寶喂粥的舉動，很有一種想把高小寶給丢出去的沖動。可他只有一只手能活動，不能喂葉雪喝粥吃藥，想想還是等小寶伺候完葉雪再扔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