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有花堪折

四爺的滿腔熱血很快平靜了下來，他看了看周圍活蹦亂跳的兔子，想到自己若真在這麽多小兔子的圍觀下做出些什麽來，那可真的是要顏面掃地了。壓下蠢蠢欲動的心，四爺板着臉回答葉雪的疑問：“你當八爺這麽閑，三天兩頭往我們府上跑？等下回你遇到他，說不定你又長了一歲了。”

就算八爺找借口跑到他家來，四爺也不會讓葉雪有見到他的機會，萬分之一的幾率兩人撞見了，他也不會給八爺和葉雪單獨說話的機會。只是這話四爺覺得就沒有必要讓葉雪知道了。

“哦。”葉雪覺得四爺說的也有道理，她來到這清朝也有四個月的時間了，這四個月的時間也只是見到了八爺兩面而已，倒是十三阿哥她遇到了三回，算是四爺的兄弟中她見到次數最多的了。

防太子的事情四爺曾經對葉雪解釋過，只是關于為什麽讓她避開其他的阿哥，四爺卻并未說過。葉雪還記得四爺剛剛骨折的那段時間，不少阿哥都來看他，不過四爺只讓她只見着了十三阿哥和八爺，如今想想，大概是八爺和十三阿哥與四爺關系最好的緣故？

葉雪不知怎麽的心思全放在了四爺身上，都忘記身旁可愛的小兔子了，四爺見她心不在焉的，就帶她去看後院裏種的幾棵蠟梅樹。這蠟梅正是開花的時候，雖然香氣很淡，花朵也不大，卻有一種沁人心脾的味道，也難怪古往今來，有不少文人墨客以梅作詩作畫。

“阿雪，你會不會釀梅子酒？”

四爺瞧着幾朵羞答答只開了一半的蠟梅花，不知怎麽想到了酸甜的梅子酒上。葉雪搖了搖頭，師父只教過她做菜，可沒教過她釀酒，只是看到花卻想到要用其果實釀酒，四爺什麽時候成了一個喜歡喝酒的人了？他在自己面前好像都沒有喝過酒呀。

“我倒是想喝你親手釀的酒，想必與其他人釀的滋味一定不同，可惜你不會……”

四爺嘆了口氣，一副十分可惜的模樣。換做其他人，怕是立馬要說學學學釀釀釀了，但是葉雪只是附和了一句“可惜我不會，讓四爺失望了”，就沒了下文，讓四爺有一種一口氣卡在半空上不去下不來的感覺。

“折梅花你總會吧？去替爺折兩支好看的。”

四爺緩過氣來，想到了折騰葉雪的新點子。他喝不到她釀的梅子酒，聞一聞她折的梅香總行吧。這蠟梅樹并不高，葉雪踮踮腳就能夠到梅枝了，也不算是太為難她。

葉雪于是聽四爺的指揮折起梅枝來，她那一雙做菜的手折起梅花來也是十分漂亮，纖纖素手配上紅梅，讓四爺覺得十分賞心悅目，不由自主就想多看一會兒，葉雪折到第五支的時候，覺得四爺真是夠了，說好的折兩支呢？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阿雪覺得呢？”面對葉雪的停頓，四爺振振有詞。葉雪于是又換了個說辭：她拿不動也拿不下了。

“罷了，這幾支也夠插.起來了，爺帶你去挑個好看的瓶子。”

四爺這日下午充分體現了什麽叫做吃飽了撐得慌沒事幹，挑瓶子挑了許久，指導葉雪将梅花插.瓶也花了不少的時間，等葉雪來到廚房做菜的時候，竟有一種終于活過來了的感覺，對于小兔子的死，感覺也淡了許多。

因為采了許多蘑菇的關系，葉雪做了幾道菜都是和蘑菇有關的：香菇青菜、雙菇煲還有她喜歡的一整顆蘑菇湯。四爺吃到這全素宴的時候，真有一種自己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的感覺，尤其是當他看到葉雪做的所有菜都與蘑菇有關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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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戳了戳湯碗裏的一整顆蘑菇，雖然嚼下去的時候汁水在口中爆開的感覺是挺爽，但這頓頓吃蘑菇他也有些受不了啊，自從來了農莊，葉雪做菜完全是合她自己的胃口去了，他也不知道是該覺得好還是不好，只能吐槽道：“我以前怎麽沒見你這麽喜歡吃蘑菇？”

“我以前都是在膳房吃的，四爺怎麽知道我喜歡吃什麽？”

葉雪覺得有些奇怪，四爺像是對她的口味很了解似的，可是以往她只是服侍四爺用膳而已，并未怎麽和四爺同桌而食過，他的這個結論是怎麽得出的？難道他是聽其他人說的？可是誰這麽閑把她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都告訴四爺呀。

葉雪的随口一問，卻讓四爺有些恍惚，是了，他知道的那些事情對于現在的葉雪來說不能說是“以前”，而是“未來”。可仔細想想，他真的知道葉雪喜不喜歡吃蘑菇嗎？似乎對于這樣的小事他當時并未多在意。

面對葉雪好奇的眼神，四爺從回憶中抽離開來，答道：“我瞎猜的，以前沒聽你說過喜歡吃蘑菇，你也沒給我做過有關蘑菇的菜。”

葉雪“哦”了一聲，繼續吃蘑菇了。四爺說的也有道理，蘇培盛給她的清單上四爺其實是不喜歡蘑菇的，所以她從未做過有關蘑菇的菜。這是這兩日四爺對她有求必應，她将這件事情都忘了，做菜的時候只顧着自己的口味。可是看四爺這兩日明明吃蘑菇吃得也不少呀？難道他是不想浪費自己的一片心意，所以勉強自己吃下去的嗎？

葉雪擡眼偷偷觀察了一下四爺喝蘑菇湯時的表情，好像他對蘑菇還真的不喜歡……可是他兩日又是跟着自己吃蘑菇，又是陪着自己去采蘑菇，今晚的全素宴也是為了祭奠她死去的小兔子……

葉雪想起這兩日發生的點點滴滴，心裏湧起陣陣感動。四爺雖然嘴上不說，可是他卻做了很多，今天下午他帶着自己到處去轉，也是不想她沉浸在小兔子死了的悲傷中吧。

葉雪不知道該怎樣報答四爺對自己的這份恩情加感情，她忽然有些不确定，給四爺做出好吃的菜能不能償還得了了。

“晚上早點睡，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府了，到時候可別賴在床上不起來。”

一陣沉默之後，四爺率先開了口。兩日的農莊之行也到了尾聲，明日他該帶着葉雪回府了，免得被誰逮着機會挑刺。他這手傷得正是時候，卻也有不少弊端，畢竟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到底是知道得少了，好在現在一切的陰謀都只是在鋪墊，太子的位置坐得還十分穩當，倒不用他去着急什麽。

葉雪并不知四爺心中在想什麽，畢竟她對清朝的認知完全是從《還珠格格》來的，她根本沒去想過四爺和幾個兄弟之間的彎彎繞繞，也沒在意過四爺在書房裏看些什麽做些什麽見些什麽人。

晚膳用完後，四爺送葉雪回了屋子，然後徑直去了書房。葉雪站在窗邊看了會兒星星，然後伴着燭光看了會兒福順給她帶來的話本，雖然裏面大部分都是繁體字，但葉雪發現她并沒有什麽閱讀障礙，也不知是不是這個身體殘留下來的本能，就像今日折梅時一般。

想着四爺讓她早些睡，葉雪沒看多久就躺到了床上。只是換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并沒有那麽容易入眠，腦子裏總是會浮現出和四爺相處時的畫面。她努力地想要睡着，可直到四爺進屋，依舊是輾轉反側難眠。

葉雪并不想讓四爺知道她還沒睡着，連忙将呼吸放慢一動不動假裝她睡着了。可是等了一會兒，葉雪都沒等到四爺熄滅燭火，反而感覺到他掀開了她的帳幔。

葉雪都有些不敢呼吸了，她能感覺到四爺就近在咫尺，他在一點一滴接近她……他的手觸到了她的額頭……他的手指劃過了她的臉頰……

葉雪的臉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在燭光的映照下，并不是那麽地明顯。四爺并未注意到葉雪是醒着的，他過了把手瘾之後，又将帳幔重新拉好。過了一會兒，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在過了一會兒，蠟燭熄了，屋子裏又重新回到了一片黑暗。

葉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那裏似乎還殘留着四爺的手指留下的溫度，燒得她一絲睡意也沒有了。幸好明天他們就回府了，她不會再有和四爺睡在一間的時候，不然她怕自己也要吃點清熱解火的苦瓜饅頭了。

***

翌日清晨，葉雪坐上了回京城的馬車。大概是昨夜沒有睡好的關系，她看起來有些憔悴，整個人怏怏的，一看就知道是沒睡醒的模樣。

四爺原本想和葉雪在馬車上聊會兒，可是看她這樣子，也歇了心思：“覺得困就在馬車上睡一會兒，路上還要半日功夫。”

葉雪很是聽話地睡了，她困得厲害，剛才四爺和她說話，她都有點像小雞啄米了。只是這馬車空間狹小，她睡着睡着整個人就歪了下來，四爺怕她撞到頭，便讓她靠到了自己的肩上。此情此景，倒是讓四爺想起了從杭州回京城的那段時光。

人這一生，大約要做許多個決定，重來一世，四爺不願再讓自己有任何的遺憾和後悔。望着葉雪毫無防備的睡姿，他暗暗下了決定：如果葉雪真的再也記不起來那些想要傷害他的過去，他願意和她重新開始，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