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一團亂麻

葉雪并未做好面對四爺的準備，好在四爺事務繁忙，見葉雪的熱度已經退了，整個人看起來也有了血色，便離開暖閣去了書房，順帶着把衛明給帶走了，取而代之留下的是高小寶。

衛明只當四爺是有事情要問他，并不知道四爺其實是在吃醋，而見到高小寶之後，葉雪整個人也徹底放松了下來，畢竟在這府中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高小寶了。

高小寶來到暖閣之後，給葉雪準備了她愛喝的蜜水，又給她削了個梨，這才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昨晚雪姐姐可把我吓死了，好在你無恙，對了，那新來的衛明待你如何？我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但是我發現我師父對他的态度很是客氣，我估摸着他是四爺的暗衛。”

高小寶貼身伺候四爺，自然知道不少葉雪不知道的事情，比如這暗衛之事。要知道暗衛雖然隐在暗處，但四爺親近的人如蘇培盛如高小寶也是知道有這麽些人存在的。

只是這暗衛并非太監，而是侍衛，照道理不會被派去伺候女眷，高小寶也是随便這麽一猜，要知道四爺可是個醋壇子，如果衛明真的是個暗衛，那四爺的心得有多大？高小寶很快搖頭否決了自己的猜測，葉雪卻是一個激靈，如果衛明是暗衛的話，那有些事情就能說得通了。

葉雪的小腦袋飛快地轉了起來，托着下巴一臉沉思狀。高小寶見她開始思考，便沒有再打擾她，而是專心折騰起了屋中的梨，葉雪先前教過他梨雕，高小寶一直都沒有練習的機會，如今葉雪屋中有一整筐的梨，倒是可以讓他好好練一練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悄悄過去，高小寶終于将手中的梨雕出了個好看的形狀，而葉雪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幾乎能确定，衛明就是高小寶口中的暗衛，而且他暗中跟在她的身邊監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不然他不會這麽清楚她的喜好，福順和八爺的事情也不可能暴露。

四爺昨夜說的雖然不多，但葉雪也從他的話中得出了幾個重要的信息。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蓄意接近他的，那麽不管他知不知道她背後的人是誰，一定會讓人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葉雪明白，那日自己與八爺在醉仙樓會面的事情四爺一定是知道了，而且她身邊一直都有人盯着，不然福順不會突然就被調走了，事情哪有這麽湊巧的？至于衛明，他表現得實在不像一個伺候人的小太監，說他是一直監視自己的暗衛，倒是挺像。

葉雪越想，臉上的神情就變得越發嚴肅起來，四爺既然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別人派來的探子，那麽他對自己的親近、寵愛，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就算真的有一些日久生情在其中，恐怕也是虛假更多吧，要知道八爺口中的四爺與在她面前的四爺，完全就像兩個人一樣，她沒完全恢複記憶時，還覺得四爺是在她面前卸下了僞裝，可如今想想，四爺只不過是在她面前戴上了另外一副面具而已，而她自己呢？

若是先前，葉雪還能告訴自己她不能對不起自己的“救命恩人”四爺，八爺雖然是這個身體的救命恩人，可到底與她沒有半分幹系。可如今，葉雪知道了那個被八爺所救的人是她自己，與八爺溫情相處六年的人也是她自己，未來她該如何自處？

葉雪發現自己的任務失敗得很徹底，沒有搭上太子也就罷了，四爺這條船從一開始劃槳的人就不是她。如今，八爺籌謀了許久的計劃失敗了不說，還丢了福順這個眼線，讓四爺知道了他的心思。

葉雪不知道四爺會如何處置她，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表面上看起來對自己還是不錯，難道他是想迷惑八爺？畢竟如今自己逃不出這貝勒府，也無法将消息傳遞出去，八爺短時間內恐怕都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葉雪這麽一想，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四爺的腦子比她好上太多，連她都可以想到的事情，四爺自然會想得更清楚，更通透，恐怕衛明的到來并非是換個人照顧她這麽簡單，而是将她完全看守了起來，那麽高小寶呢……

葉雪望向守在自己屋中的高小寶，不敢去想他心裏又有着怎樣的心思。杭州初遇時她便知道他是四爺最信任的人之一，剛才四爺将衛明帶走，卻讓高小寶留了下來，不也能說明在四爺心中高小寶是一個非常值得信任的人嗎？那麽高小寶在自己面前表現的一切，究竟是出自他的本心，還是四爺的囑咐？

葉雪突然發現原來就連高小寶她也沒有辦法完全相信，究竟是這個世界太可怕，還是她的內心已經變得不再相信光明，相信人性是善的？葉雪腦海中又浮現出方師兄諷刺的大笑聲，她蜷縮在床腳，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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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寶卻不知道葉雪幾乎将自己所有的腦細胞都殺死了，他捧着自己的梨雕興高采烈地蹦到葉雪的面前，像獻寶一樣舉到了葉雪的眼前：“雪姐姐，你看我削的梨怎麽樣？”

高小寶的聲音清澈脆亮，劃開了葉雪眼前的陰霾，望着他手中那個栩栩如生的小兔子，葉雪鼻子一酸，兩行清淚便流了下來，她伸出手抱住了高小寶，覺得自己剛才對他的懷疑簡直是對他的侮辱，他對自己是掏心掏肺的好，如果她連小寶都不能相信，那麽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是值得她相信的？就算他是四爺的貼身太監，可自己是他的“雪姐姐”啊。

四爺掀開布簾子進入裏屋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說之前衛明與葉雪的其樂融融只是一場誤會，那麽現在呢？葉雪竟然抱着高小寶！

四爺怒不可遏地将高小寶一把拽開往邊上一甩，削好的梨很快随着桌面的斷裂全部滾落在了地上，高小寶重重地摔在地上，木頭斷裂時形成的倒刺不少紮進了他的手臂中，看着觸目驚心的。

葉雪赤腳下了床，将小寶從地上小心翼翼地扶了起來，完全不管眼睛裏幾乎都要冒火的四爺。四爺很想将小寶一腳再踹倒，可是葉雪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很快轉身擋在了小寶的面前：“四爺如果有火，就沖着我發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無論四爺要殺要剮，葉雪都悉聽尊便，小寶是無辜的。”

葉雪的臉上還帶着未拭的淚水，帶着些寒意的春風吹在她單薄的身軀上，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然而她的話卻讓四爺的怒意更大了，她對高小寶的維護，實在是狠狠打了他的臉。他的女人竟然在他的面前維護另外一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個太監，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嗎？

屋內三人僵持着，這個時候，布簾子又被掀開了，十三阿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