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兩人像地下/黨接頭似的轉移陣地到了Q/Q。
球球:[勾手指][勾手指][勾手指]
池然心裏糾結成一團。
她向來對自己的道德要求很高。
暗戀一個人也克制着自己絕不可以讓對方和任何共同認識的人知道,不可以言行失态,不可以給對方帶去任何困擾。
因為之前說過的原因連日記手賬上也忍着沒寫。所以快把自己憋死了。
現在球球不認識她,和自己也只見過一面,像網友似的,還跟自己一樣是個幾乎不發社交動态的人,和她傾訴一下……應該可以的吧。
發照片時,再三确認是閃圖。
點發送的時候,緊張到心砰砰跳。
發送成功後,忐忑地等着球球的反應。
還好只忐忑了幾秒,球球就回了消息:
天,好好看!這明星嗎?
球球:我感覺我也可以!!!
池然:[菜刀]
球球:不過我感覺,你倆還挺配的。
池然驀的臉熱,但回複冷靜:此話怎講?
球球:嗯……紅酒配青提?不挺好的?
池然自己也點了下閃圖。
圖中的仇寧心還是長發,穿着酒紅色的露肩禮服裙坐在休息室被抓拍。池然覺得偷存她私人微博的照片分享很變态,所以在網上找的公開圖。
仇寧心真的很适合紅色,帶一點暗調和絲絨質地的尤其。讓池然想起曾經在南方低緯度城市見過的使君子,熱鬧得安靜,濃麗卻脫俗。
仇寧心的長相不太像純粹的漢族,輪廓精致立體,膚色冷白,在大合照中永遠最出挑。
穿白T都明麗,即使素顏,也勝過許多人的盛妝。最難看的豬肝紅校服在她身上都絕美。
池然自己是清清淡淡的面孔,就很愛看她。
但不知道為什麽如今再遇到,她卻只穿黑灰藍,再不見紅色系衣着了。
不過氣質還是一如既往地出衆,就算穿着舊的藍色外賣員制服,短發不打理随便戴上騎行頭盔都好看到仿佛在錄節目。
讓池然一度擔心她送餐時會不會被騷擾。
池然覺得仇寧心的這種氣質應該和家庭環境有關。從前讀書時就看得出她的衣服雖然款式簡單但都是很好的品牌,家裏應該至少是中産。
在那種環境中長大,之前又一直是路途順遂的音樂生,所以即使現在在做較為底層的工作,也并不顯得潦倒落魄。
還會因為她始終沒有什麽情緒的樣子,而讓人好奇她到底為什麽在過着這樣的生活。
池然對外賣員沒有任何偏見,甚至在路邊看見招聘廣告時還駐足認真研究過。
薪資三千至一萬,在經濟不算多發達的C市算是很不錯了。
只是第一條就要求吃苦耐勞,明顯是體力活。要是遇到麻煩的顧客,那還得加上情緒類工作。
對于适合的人來說,可以,多勞多得。
對于仇寧心這種可以靠臉吃飯、靠才能賺極可觀的錢的人來說,就有些不值得了。
但池然沒法去問為什麽。
她有些小把握地覺得,仇寧心之所以願意和自己聊天、加微信,一定有她不亂問問題的原因。
那麽就只能先把好奇放在心裏,也許時間久了,仇寧心會主動告訴自己。
如果她們今後能繼續聯系下去的話。
午餐時間,池然打開冰箱。
發現西藍花放了兩天已經黃掉了,其他蔬菜也幾乎吃完,只好煮了餃子。
吃的時候,她想起仇寧心看向她那一袋子速凍食品時的神情,咬着勺子忍不住笑。
吃完後想了想,出門去了嘉福超市采購。
附近只有小超市,平時買東西方便,但總不如大超市逛得盡興。附近最大的超市就是嘉福超市了,離這邊一個地鐵站的距離。
要搭地鐵,她就換了襯衫和長褲,背着用來代替購物袋的軍綠色大書包出了門。
C市作為所謂的新一線城市,其實還遠不是一線城市,地鐵就沒有很多人,一路還算舒适。
工作日的下午,超市也沒有很多人。
對于池然來說,這就是自由職業的好處。
優哉游哉地在果蔬區慢慢挑選時,忽然遇到一個很眼熟的女生。
對方拿着一盒藍莓,不經意看見旁邊的她,愣了一下就笑出來:“池然?好多年不見!”
“銀子?”池然也記起了對方。
初中和高一的同班同學,那時候在學校和她關系還不錯,還曾去她家裏做過客。
這時偶遇,又都是一個人,就一起逛起了超市,邊逛邊敘舊。
知道住處也臨近以後,又一起搭地鐵回家。
在路上,銀子說:“我畢業後一直呆在老家,最近才出來到C市工作,你一直在C市嗎?”
池然點頭,“嗯。”
下了地鐵,走向小區。
銀子指着前方新修的高樓笑說:“我和同事合租的房子,你有空的話去做客呀。”
池然覺得能繼續和銀子做朋友也不錯,也笑說:“好。你有空的時候也可以去我家做客。”
“你家在哪裏?”
“那邊,不遠,我住在二樓。”
銀子望了望,側頭一笑:“我現在就有空哦。”
就這樣,池然出門一趟,帶回家一個客人。
更确切地說,故人。
“我前不久還路過了你們家店,你弟弟都長好高啦。”上樓梯時,銀子說。
“嗯。”池然不想多提家人,随意應了聲。
她家是臨街的二層小樓,一樓開雜貨店,冷暗的燈,落灰的幾列貨架,櫃臺旁賣煙酒。
住的房間在二樓,但所有人都在一樓更多。
弟弟比她小十三歲,一直被家人溺愛着,她大學以後就和他相處得少了,并不是很親近。
現在上了初中,能被人在店面看見,大概是有在幫父母看店,盡管他覺得丢人。
進了家裏,銀子眼睛一亮,誇贊道:“你家也太漂亮了吧!是房東裝修的還是自己啊?”
池然聞言微怔,幾秒內,就決定了不說實話,自然地笑道:“自己。”
“那豈不是要花很多錢?萬一房東看你裝得漂亮要收回房子怎麽辦?要是之後搬家也好虧啊!”
“還好啦。”池然給銀子倒了杯水,帶她去沙發上坐下,“我不打算搬家,簽了長期的租約。”
銀子喝了半杯水,根本坐不住,走去落地窗旁朝外張望,“這裏風景好好!”又蹲下去看植物,“這都是你種的嗎?薄荷好香啊。”
自己的布置被這樣真心地誇贊,池然心情也很好,走過去陪客人一起蹲下,“嗯。”
銀子回頭對她笑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以前?”池然慢半拍地想起來,對方也曾去過自己在老家的二樓房間。
“是啊,以前你家房子從一樓看很舊很舊,但你的房間卻布置得好漂亮,牆壁都是綠色呢。”
銀子面帶回憶之色,笑道:“那時候我還說你以後可以把整個店鋪也布置得很漂亮,你也說可以試試,結果上次路過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池然也笑,“爸媽開的店,我哪做得了主。”
那時候高中,學習壓力很大,放松時沒有在吃穿上的欲望,就喜歡布置房間。
家裏的房子很舊了,牆壁都斑駁掉灰,父母為了省錢沒有考慮過找人處理,她就用自己存的錢改造了一下自己那間房間。
當時喜歡複古文藝風格,看過網上其他人的房間圖片被種草了墨綠色的牆,就自己也刷了。
刷完的效果很好,下午的陽光照進房間,桌上的瓶花影子投在水彩挂畫上,好看極了。
可是明明同意了她自己改造房間的媽媽又突然改口,說綠色陰森,不吉利。
明明陽光最好的時候,她還帶着弟弟進去各種找角度拍過照。
池然也是不明白,為什麽明明結果是好的,媽媽還要找一些方面說她,就不能誇誇她……她一個人用小刷子刷了三面牆,好累的。
但也不是很在意啦。不誇就不誇,有網友誇,去過她房間的銀子和別的同學也誇。
媽媽是有些口嫌體正直在身上的。
這一點,從池然發現她要了自己用剩下的木紋貼紙并又買了同款去改造一樓櫃臺就知道了。
讓她覺得自己沒法布置一樓店面,以及家裏其他地方的原因是另外的事情。
高中她在學校寄宿,房間布置得再漂亮也只能周末短暫回家感受一下。
一次周末回家,正用鑰匙開門,卻發現房間門是開着的,而她前一次離開之前明明有鎖。
心裏驀的有了不好的預感,一開門,果然。
幾歲大的弟弟和小夥伴在裏面瘋玩,她的星星燈被扯得到處都是,朋友送的抱枕也被拆開了。
滿地雜亂,書桌上的書也被扔到了地上,一些彩圖還被撕了下來。
自己用心布置的房間被這樣糟蹋,還是未成年少女的池然又氣又委屈,沖去找爸媽告狀。
爸媽象征性地安慰了兩句,走去房間又不忍心怪弟弟了,說弟弟還小,她作為姐姐比他大那麽多歲就不要計較了。房間亂了收拾收拾就好。
池然站在自己房間裏,看着弟弟和他的熊孩子朋友還有父母,感覺到自己的孤立無援。
她明白弟弟還小,不懂事,怪不得他。
但是爸媽應該教育啊,如果他們不懂得教育,就只會一直這樣下去。
而且後來,弟弟見父母護着自己,更是幾次三番去她房間偷拿她的東西,還理直氣壯。
她嘗試和不懂事的弟弟講道理,說不能不經允許就随便動別人的東西,那樣是不對的。
弟弟卻說:“反正這個房子以後是我的,你住的屋子也會是我的,我把你趕出去都可以。”
池然始料未及,盡量平靜地問:“誰說的?”
弟弟眨眼,小孩子幹淨的眼裏似乎藏着一點惡意,“爸媽說的啊,他們會把房子給我,你長大了很快就會嫁出去的。”
很難形容池然當時的心情。
只覺得改變不了了,父母教育弟弟教育不好了,而自己的話也不會有人認真去聽。
不再敢布置家裏,哪怕想買一個不掉屑的小砧板放在廚房切水果用,也會覺得這個放砧板的地方不屬于自己,把東西放在這裏不行。
沒有地方屬于自己。
原來自己不是這個家裏永遠的一份子,說不定父母和弟弟都盼着自己早點從家裏離開。
原來在自己家裏,也是寄人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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