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這天天氣很好，陽光不是很曬。

下午開着窗戶，時不時吹進來清新涼爽的風。

溫度計顯示24度，正合适做大掃除。

新買的藍雪花放在書桌對面的角落，沐浴着陽光，右上方就是懸挂着的茂盛蕨類。旁邊低一點的擱板上，放着幾盆不知道品種的小白菊花，在這個季節開成了漂亮的花球。

池然站在花前，欣賞了好一會兒。

幾只蜜蜂從敞開的窗外飛進來，落在白菊花中間嫩黃的花蕊上……那花粉看着好多哦，的确是很好吃的樣子。

忽然，池然眼睛亮起，帶上了笑容，步子輕快地跑去正在打包垃圾的仇寧心身邊，拉了拉她衣擺，“快來看！”

仇寧心被她的聲音和笑容感染，在她碰到自己的那一瞬就微微揚起了嘴角。和她一起走回花前，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幾盆清新漂亮的小白菊花，“蜜蜂嗎？”

“嗯。”池然眼睛亮晶晶，像第一次發現某種了不得的事情，“你看它的腳，上面是不是有花蜜？”

花朵上，兩三只蜜蜂正忙着工作。仔細去看，能發現它們的兩只前足上各沾着一小團亮橙色的花粉。

“嗯，是蜂蜜的半成品。”仇寧心也是第一次看見這種細節，想明白後笑道，“不知道它們的巢會在哪裏。”

“之前知道了蜂蜜是花粉加蜜蜂的唾液形成的，”池然拿出手機拍下照片，“現在親眼看見，還是覺得好神奇……”

“嗯。”仇寧心也拍下了一張照片。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在池然家裏拍下了不少照片。現在再打開手機相冊，畫風已經和之前送外賣的時候完全不同了。

不得不承認，記錄這些細微處的美好，使她心情愉快。

“你不怕蜜蜂嗎？”仇寧心看着興致盎然的池然問。

“以前怕，現在不怕了。”池然轉過頭，額邊碎發微揚，笑盈盈地說，“覺得只要我不吓到它們，就應該不會被蟄。”

“嗯。”

“還有一種毛茸茸的熊蜂呢，特別可愛，也好想見一見。”

“嗯。”

仇寧心的回應很簡單，讓池然覺得自己像個話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跑去玄關拿清潔劑去了。

除了仇寧心自己，誰也不會知道，她手機裏的識花APP和搜索引擎裏，逐漸留下了夕霧、藍鵲和熊蜂的痕跡。

那是慢下來的生活，慢下來後，一切有序而美好。

池然為了打掃衛生方便，把長卷發紮成了高高的馬尾，跑走的時候馬尾輕晃，露出白皙纖細的脖頸。

仇寧心看過去，目光停頓了一會兒。

這樣的池然，和當年短短低馬尾的那個她有些重疊了。

池然很快回來，把吧臺椅搬到空調前，站了上去。

仇寧心看着她動作熟練地揭開空調蓋子，用清潔劑和無紡布擦拭裏面的過濾網。做家務也做得那麽賞心悅目。

旁邊的落地窗和藍雪花也特別好看。

又很想拍照片。

可如果把她拍下來，好像有些唐突……

仇寧心到底沒把手機拿出來，回去把打包好的垃圾放到了屋子外面。

池然擦幹淨濾網後，蓋上了空調蓋子，從高椅上下來。

動作本來慢慢的，直到聽見音箱裏的音樂跳到了某一首。

她連忙跳下椅子跑去拿起桌上手機切歌，手速快得仿佛在搶整點秒殺，才終于在那首歌開唱之前換了另外一個歌單。

剛洗完手的仇寧心聽到動靜看過去，就看見她着急忙慌地跳下椅子跑過地毯去到書桌前看手機。

原來悠閑的姿态變得可愛但又令人擔心了一下。

還以為她是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結果，只是切了歌。

在池然放下手機走回來時，仇寧心忍不住問：“剛那首歌有什麽問題嗎？”很好聽的一首民謠啊。

“沒、沒。”池然沒想到她會問，肩膀一顫。還想解釋的，但怎麽解釋都是撒謊，說出來都站不住腳，便沒再說什麽。

又沉默了。

而且是明顯有心事藏着的那種沉默。

羽毛撓心的感覺，仇寧心再次體會到。

池然還在恍惚中，恍惚地去扔用過的無紡布，把清潔劑和吧臺椅放回原來的位置。

那首歌是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下一首啊。

下一首就是她這些年聽了八百遍的《趁草際珠垂》。

在這個平時她最愛聽的歌單裏，每次放完那首歌就是了。

好險……

那首歌才一分多鐘，再晚一點仇寧心就能聽到了。

大掃除繼續。

池然用白色的雞毛撣子去除書架上的灰塵，仇寧心拿了靜音的吸塵器清理棉麻地毯。

在輕柔的純音樂中，在漸漸昏黃的夕照裏。

屋子裏的布置很好看，在打掃屋子的兩個人也很好看。

但這份安靜和沉默，實在讓人有些不自然。

池然不恍惚了以後，想到這幾天仇寧心都戴着耳機在用一個屏幕上有很多音軌的軟件，便找話題道：

“你現在是還有在自己作曲嗎？”

“嗯。”

還是這樣簡短的應答。但很想把前面那件小事揭過去的池然并不太在意，頭腦一熱就道：“我可以聽聽嗎？”

“嗯？”拿着吸塵器的仇寧心動作一頓，認真地看向她，然後微微笑起來，“可以啊。”

随便點開的純音樂歌單被關掉，家裏的土著小音箱連上了近旁長木桌上陌生又高級的筆記本電腦。

白色的雞毛撣子和白色的吸塵器靠在牆邊一起休息。

池然坐在了地毯上，電腦前的仇寧心身邊。

沒見過但看起來就很厲害的編曲軟件被打開。

不同色的音軌有節奏地躍動起來，很好聽的旋律流淌而出。

“這首還沒有名字。”仇寧心的聲音也很好聽，“但我很喜歡。”

“……好聽。”池然沉浸在音樂中，慢半拍才給出反應。

一開始因為是仇寧心給聽的，所以聽得很認真很珍惜，到後來卻是完完全全驚豔到了，純粹地欣賞起來。

說完這句，池然覺得不夠，在曲子播完後很真誠地看着仇寧心說：“是真的很好聽很好聽。你有填詞嗎？會不會發表?”

“沒有。”仇寧心笑意淡淡，搖了搖頭，“還不知道。”

池然想到她現在應該是沒有公司了，試探着建議道：

“我感覺你可以注冊獨立音樂人诶，現在的平臺好像都可以自己注冊，很簡單的……再把這首曲子發上去，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

“說不定還可以加入VIP，收費才能聽，就能得到版權收入！”

對于自己并不那麽了解的事情，池然其實理不直氣也不壯，但說的時候語氣還是像真的是那麽回事一樣。

仇寧心看着她的表情笑了，“我能嗎？并不是所有聽衆都像你。”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一刻，她的心裏湧上了一點暖意。

如果這些年自己一個人的創作像是煮了一份銀耳梨羹，漫長時間也熬出了不錯的膠質，那麽這第一次和人的分享所得到的真誠贊賞，就像在這份羹湯裏加入了幾小顆冰糖，甜一些了，好喝得更确定了。

“不是啊，我聽歌也不是小衆口味。”池然發現她竟然不自信，認真地辯解，“我還編輯過共享歌單，每個都有很多人收藏！”

仇寧心笑了笑，沒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轉而問道：

“你呢？我記得你大學學的是編輯出版，怎麽現在做了翻譯？”

作者有話要說：

池：你怎麽知道我大學學的什麽？

寧：……（糟糕，無意識的默默關注被發現了）（臉紅，但皮膚太白不透色完全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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