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玫瑰

餘天歡帶路,四人來到他所說的那家西餐廳,确實裝潢很有格調,一踏進門就聽到悠揚的鋼琴聲——一個西裝革履、白淨秀氣的青年坐在舞臺上彈奏,水平很是出挑,臺下賓客滿堂,幾乎座無虛席。

餘天歡此前就訂好了位置,正對着且靠近舞臺,視野很不錯。

看程頌真雙眼亮晶晶地閃着光,視線從進門開始就沒從舞臺上離開過,餘天歡得意地嘻嘻笑了:“我說吧,這家餐廳鋼琴伴奏很不錯,那個琴手可是拿過大獎,但據說老板是資助他出國留學的恩人,所以他每兩個月雷打不動都會來這裏演奏一個晚上。”

“待會兒中場休息,客人可以上去演奏的,不過很少有人敢獻醜。”餘天歡補充道。

蘇怡這時候無心插嘴一句:“真真可以上去試試啊,真真鋼琴也彈得很好的。”

“噢,”餘天歡像是發現什麽新大陸,頓時來了興趣,“真真還會鋼琴啊?”

盛泊遠此前一直沉默不語,這時候也側過臉看向程頌真。

“學過一點,”程頌真頓了一下,擡眼與盛泊遠對上視線,“有人教我。”

至于是誰教的,不言而喻,因為盛泊遠的鋼琴啓蒙正是來自盛岳輝。

蘇怡說:“真真不上去秀一下嗎?好久沒聽過你彈琴了。”

餘天歡這時候很默契地幫腔道:“哎,我還沒見識過真真的琴技呢。”

盛泊遠面無表情地掃了他們一眼,轉向程頌真,語氣很輕:“想上去彈嗎?”

程頌真看了蘇怡和餘天歡一眼,面露為難,抿了抿嘴唇,兩個小梨渦若隐若現,他用手語反問盛泊遠:“你想聽嗎?”

在場明确提出想聽的人是餘天歡和蘇怡,結果程頌真卻問一直沒發表意見的盛泊遠,問他想不想聽。

蘇怡與餘天歡默契地互相對視,交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你想彈我就聽。”盛泊遠嘴角起了一些弧度,給他一個安撫的微笑。

得到想要的答案,程頌真彎起眉眼一笑,點了點頭。

等到了琴手中場休息的時候,輪到客人自主自便,程頌真向餐廳侍應示意,請求上去彈奏一曲。難得有客人願意秀技,侍應熱情地領着程頌真上臺。

臺下客人一見有人自告奮勇,都紛紛鼓起掌來。

程頌真坐在鋼琴椅上,對着黑白琴鍵靜默片刻,不自主咽了咽口水。他很少在人如此多的環境下彈鋼琴,更重要的是他從未在盛泊遠面前表演,後者讓他更為緊張忐忑,一顆心就這麽吊在半空。

好想在他面前表現出美好的一面,他是這麽想的。

深呼吸一下,他将修長的手指輕放在冰涼的鋼琴鍵,梁祝化蝶的美麗傳說纏綿悱恻,如水般的音符自他指尖緩緩流淌開來。餐廳大堂尚有些細碎的嘈雜聲,一瞬間都消失了,許多客人都安靜了下來,耐心聽起這首哀傷的《梁祝》。

盛泊遠目光深沉,始終注視臺上忘情彈奏的Omega。千萬道柔和光線如瀑布傾瀉下來,将清瘦白皙的Omega籠罩其中,如自顧自在仙境中奏樂的仙子,遙遠又美好,叫人不忍打擾。

怦怦直跳,有只小鹿正在胸膛裏亂撞,盛泊遠知道這顆心此刻是為誰而跳的。

一曲畢,程頌真收獲了無數掌聲,他微微紅着臉向臺下客人鞠躬,明澈的眼裏盛滿了雀躍興奮的光芒,仿佛晴朗的夜裏滿載一船星輝。

在程頌真小跑回到座位的時候,餘天歡和蘇怡都立即給予熱烈的歡迎和稱贊。他笑容粲然一一應下,然後轉向不動聲色的盛泊遠,一雙眼巴巴地瞧着盯着,似乎要從對方這裏讨得一兩句評價,最好也是稱贊。

盛泊遠也稍稍低頭看着程頌真,對視短短幾秒就成功就讓程頌真雙頰熱度更甚。Alpha平日不茍言笑、威嚴外露,但偏偏這雙眼生得很是深邃多情,如此垂眸看過來,眼波流轉,柔和迷人,攜帶嘴角一點清淺笑意,如青山投影于湖心,清風在湖面徐徐撩起一圈又一圈波瀾。

“真好聽。”

幾個低沉的音輕輕落下,他擡起手,揉了揉程頌真的腦袋。

程頌真倒吸一口氣,心跳如鼓,目光只懂定定地鉚在盛泊遠臉上。

餐廳侍應很适時地捧着一束白玫瑰出現,盛泊遠接過,說一聲謝謝,然後将花捧到程頌真面前,說:“事先就訂好的,剛讓花店直接送過來。”

程頌真懵了,指了指自己,意思這是送給他的嗎。

“當然,”盛泊遠笑了笑,“沒有為什麽,只是很突然想送你的。”

來學校接人是心血來潮,送他白玫瑰也是心血來潮,但一切都有跡可循。

程頌真愣愣地接過花,珍而重之地抱了滿懷,還用手指摸了摸沾着水珠的花瓣,再擡頭看盛泊遠,露齒可愛地笑了。

讀懂程頌真眼神裏飽含的感謝之意,盛泊遠也跟他一起笑了,說一句:“不客氣。”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笑着,自成一個極其和諧的磁場,完全是旁若無人。

坐同一張飯桌的餘天歡和蘇怡反而成了幾十萬瓦的電燈泡,蹭蹭發着亮光,互相又交換了一個眼神,無聲地說着同一件事:他倆絕對有戲。

程頌真對盛泊遠送的這束白玫瑰愛不釋手,回到家裏就打算倒挂懸挂在陰涼通風地方,做成幹花以更好地保存下來。

他個子不高夠不着,于是搬來一張椅子,站在上面,踮起腳來,想要将紮好的白玫瑰花束挂在窗戶上方。

盛泊遠正好路過瞧見這一幕,眼神一淩,三步并做兩步,從背後單手攔腰一抱,将人直接從椅子上直接抱了下來。

等程頌真安全着陸,方才明白過來,盛泊遠這是誤會他做什麽危險的事呢。他着急地用手語解釋一番,說自己是想把白玫瑰做成幹花。

盛泊遠這才舒了一口氣,無奈道:“喜歡的話,以後可以一直送你。”

沒想程頌真卻搖搖頭,将花束抱懷裏,一臉喜愛又眷戀。

“我有這束花就夠了。”

盛泊遠微怔,問他為什麽這一束就夠了。

“你送的,”程頌真手指隔空點了一下盛泊遠,再指向自己,然後左手平伸,手背向上,右手食指從左手向外伸出,“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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