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升職
豎日一早醒來,這個年也就算過去了,也就安穩那麽兩三日,就鬧出個大事,侯林昌被壓入施家地牢了。
這事放外邊都像炸開鍋一樣,你一言我一語活像鍋裏的熱油倒上一碗冷水,要多沸有多沸。
不過傳到楚心樂這,倒是顯得沒那麽厲害,他穩坐如山,手捧茶杯,看上去悠閑自在。
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自從施甄冥知道邢雁鴻屋裏藏了只狼,按他的性子絕對會往下挖,這狼是怎麽在衆目睽睽之下藏進邢雁鴻屋裏的?他身後必然有人幫忙,而這人的官,肯定不會低。
符合這些要求的,就只有侯林昌一人。
施甄冥順藤摸瓜查下去,就能找出些蛛絲馬跡來,縱使侯林昌藏得再深,也深不過施甄冥這個心狠手辣的蛇蠍。
施恩擇的心疑完全繼承給了施甄冥,這使他們兩人雖然暗地裏勾心鬥角,但在某些事上卻有完全契合的默契,施甄冥就這麽添油加醋地在施恩擇面前提一句,那麽只冒頭的小火苗一剎那就能有燎原之勢。
侯林昌被收押進地牢,那麽煉藥辦一職就空出來。
這職位自然還有也必須要有楚心樂來擔任,只有這樣,施家所有人才能明白,施府如今真要對半分。
不過施恩擇并沒有那麽做,他放棄一個最絕妙的辦法,而讓侯林昌唯一的兒子,侯營囡替了他的位,不過楚心樂也升了官,不用再東奔西跑去運藥,倒是成了侯營囡的副手。
施恩擇心中嫡貴庶賤的思想已然根深蒂固,他沒法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二兒子升上來,也絕不甘心一個廚娘生的孩子來繼承大統,可他又貪心,貪心于施家的權利,狠心到不給自己留一絲一毫的退路。
楚心樂這天來煉藥司取腰牌,只有老陳,侯營囡還沒來,想想也是,前一天還是個喝酒享樂的鬼少爺,一夜之間親爹被收押進牢,還沒來得及為自己想條路,又被一聲令下譴來接管他爹的位置。
人生的大起大落啊,在這個肥豬顫抖的肉上應該顯得更明顯。
楚心樂無聲地笑,退到一旁,藥爐還沒開。
沒多久就見一只龐大的身軀被左右攙扶着挪進來,侯營囡喘出的氣像豬叫,周圍候在一旁的人都在憋笑,奈何陳叔在,連模樣都不敢變。
侯營囡也不管這些人,他擡腳進門的第一眼就看見楚心樂了,他在這群人裏極為出挑,不,他在哪裏都是最出挑的那個,只看一眼就讓人神魂颠倒,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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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營囡也是,他被肉擠着的小眼就沒從楚心樂身上下來過,只覺得這位美人不上次見更刺激了,細長的脖頸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帶的頸鏈,那只鳳凰襯得人愈發白透誘人。
“美......二弟弟,你也來這啦。”侯營囡到嘴的美人兩字在看見一旁的陳叔時舌頭繞了個彎,不敢表示出過多的貪婪。
楚心樂垂眉順眼,朝侯營囡溫和地笑,說:“今後大人就是新任的煉藥辦,葭銘是您的副手,您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他說的謙順,楚楚可憐的模樣,更惹侯營囡開心。
“都是一家人,整得這麽生分做什麽呀。”他似乎完全沒有自己爹被關進地牢的擔心急切,人也同以往一樣,該樂呵呵的時候笑,該耍貧嘴的時候說。
老陳在旁邊輕咳兩聲,看着侯營囡畢恭畢敬地行個禮,說話倒沒帶多少客氣:“侯公子,您是堂堂的煉藥辦,怎能與我們這等下人說笑,傳出去有失您侯家臉面。”
侯營囡不是沒見識過老陳這鐵面無私的模樣,這些說教他從家裏聽得都煩,誰知道如今還要來施家聽,一時洩了氣。
“行行行,不說不說,陳叔給我說說該怎麽做吧。”侯營囡走上去,想要伸手去摸煉藥爐——
“不可!”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被陳叔一嗓子吼得不敢動了。
侯營囡疑惑地轉頭,楚心樂連忙有眼色地上前,把侯營囡的手拉回來。
“這藥爐一年四季都是滾燙炙熱,常人的手碰一下,就廢了。”陳叔說。
侯營囡吓得一哆嗦,心有餘悸地看看自己右手,把好全歸在給他拿回手的楚心樂身上,心想這只手,可都是身旁這位大美人給護住的,不禁對人的喜歡又多出來幾分。
楚心樂和其他下人不得旁聽煉藥步法,只不過是幫忙取藥添藥的,陳叔講述時他們自然要出去,楚心樂行在最後,剛要出門被侯營囡叫回來。
陳叔卻命楚心樂出去。
兩人一時僵持不下,楚心樂也進退兩難。
“陳叔,我看這個煉藥辦也沒點屁用!什麽話說了也不算,這狗屁職位是愛來誰來!”侯營囡從今早來就被老陳壓制,說的話一句不頂用,在家裏哪受過這氣,公子哥的暴脾氣上來,攔都攔不住。
陳叔見他被人扶着要走,立馬松口,畢竟人是他主子要的,自己把人趕走,免不了要被罰。
“侯大人既然要施二公子留下,那便留下吧。”陳叔妥協地說。
侯營囡立馬換上那副笑臉,把站在門口的楚心樂拉回來,就在自己身邊,手裏還抓着人家的手不想放,楚心樂朝人感謝地笑,不可察覺地把手抽回來。
不過這煉藥過程和材料也沒什麽值得稀奇的,等楚心樂回自己院裏,已經過了正午。
這活要比運送藥材輕松的多,一日裏空暇時間也多。
他回去,霍剛正在院裏教塵凡練劍,見人回來,問:“前幾日學的招式一會再練練,我教你別的功夫,先吃飯。”
青竹玉蓮見人回來,立馬熱菜。
楚心樂颔首,進門,誰知道裏屋居然還有個人。
邢雁鴻把這當自己家似的,坐在他的位置,悠哉悠哉地喝茶,旁邊放一塊疊好的帕子。
楚心樂坐在一旁,坐下時順手把那塊帕子拿過來,使勁擦擦手。
“怎麽,碰屎了?”邢雁鴻問。
楚心樂睨他一眼,把擦完的帕子扔他臉上,說:“是啊,你自己聞聞吧。”
邢雁鴻果然扶住帕子聞一把,說:“香。”
“......”
“易安怎麽連碰屎了都那麽香呢?”邢雁鴻把帕子重新疊好放懷裏,又問:“今日怎麽樣?”
楚心樂拿筷子揀點魚吃,覺得發澀,又吐了,說:“湊活吧,雖然比不上三公子清閑,但比以前倒是閑得很。”
這幾日天回暖,汝南的太陽要比以往出來得勤,地上的積雪淅淅瀝瀝已經全化幹淨了,地面還有些潮濕。
邢雁鴻也拿起筷子,挑了快魚肚子上的軟肉,剃幹淨刺放進楚心樂碗裏,說:“非要去吃魚頭,這的好吃。”
楚心樂撿起來嘗一嘗,不錯,比剛才好吃多了。
“侯營囡為難你了?”邢雁鴻又問。
楚心樂把那塊魚肉全吃了,搖搖頭,待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才說:“碰我了。”
邢雁鴻夾菜的手一頓,一雙鷹眸擡起盯住楚心樂,周身的氣勢逼人,問:“碰哪了?”
楚心樂仿佛瞧不見他這副模樣,擡眼朝他笑,小聲說:“碰手了。”
邢雁鴻放下筷子,抓住楚心樂兩只手,把他手裏的筷子也拿下來,一手鉗住,另一只手去懷裏把帕子又掏出來給他仔仔細細地擦。
帕子帶着邢雁鴻胸膛的溫度,摩挲在楚心樂指尖上,冰涼的手慢慢竄起些熱,乖巧地等邢雁鴻擦幹淨,放開他的手。
他收回手,捂住鼻子,吸了口氣,聞到邢雁鴻身上那股子味道,有些癡迷。
邢雁鴻沒注意,把帕子塞回懷裏:“怎麽不吃了?”
楚心樂站起來,整桌的菜沒動幾口,他往外走,頭也不回地朝邢雁鴻擺手,說:“練劍去了。”
霍剛在院子裏和塵凡對打,兩人只穿了層薄衣,外套脫下來扔旁邊。
三月的天雖然沒有冬那麽冷,不過也算不上熱,只穿層薄衣太過火,不過兩人沒幹站着,身後的衣衫都被汗浸透。
楚心樂撿起塵凡的衣裳扔給他,說:“你歇歇,該我了。”
塵凡接住外衣披上,擡手抹一把額間的汗,朝楚心樂點頭。
“屋裏有熱好的菜,去吃點。”楚心樂接過塵凡手中的劍,朝人說。
塵凡應聲往屋裏走。
霍剛把劍收起來,說:“有兩日沒練了,你把以前學的打一遍,我來瞧瞧。”
塵凡進了屋,邢雁鴻還沒走,身旁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個凜皓,他看一眼凜皓,朝坐着的邢雁鴻颔首示意,又自顧自的坐下揀點菜吃。
邢雁鴻沒有回避這人,直接對凜皓說:“這幾日回暖,告訴施甄冥阿翡那的火爐可以停了,它身上的皮毛本來就厚,再燒火爐,指不定熱成什麽樣呢。”
凜皓颔首,說:“金雕回來了,九原那邊......”他看一眼一旁埋頭吃飯的塵凡。
邢雁鴻點頭。
“九原那邊不太好,其餘四部都有要暴動的現象,而且......蠻夷的野心已經藏不住,想要攻進中原的話,只有九原和奉天兩條路,不過奉天東面近海,所以......”所以要想進來,只能從九原。
屋內的氣壓逐漸降低,塵凡身上的汗下去,後背的濕就變成涼。
照凜皓這麽說,邢家的處境可以算得上是內憂外患,他不是沒聽說過蠻夷,從前在樓裏,經常有姐兒們坐一起聊,都說塵凡生在了好時代,她們年輕那會,蠻夷從奉天攻進來,中原七洲百姓無一幸免,那些蠻夷人身強力壯,嘴裏罵得話沒人能聽懂,他們見人就殺,滿城都是獻血橫流,女人孩子也未能幸免,甚至在被辱時咬舌自盡,不過好在是趕回去了。
塵凡問是誰趕回去的,那些姐兒們一個個就沒話了,這事似乎成了一個衆人皆知卻不能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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