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老爹

邢雁鴻到九原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拉的小孫子,那仁德殺了,頭顱挂在北城門上,這無疑是一種殘忍又野蠻的宣誓,但也是最好的讓蠻軍迅速撤離的方式,當在前線奮勇攻戰的胡特看到城門上高挂起的頭顱之後,一向沉穩冷靜的他第一次失去理智,他殺紅了眼,喊叫着要邢煙平把頭顱還給他,然而根本于事無補,失去理智就如同軍隊失去長矛,只得任人宰殺。

他看到不遠處北城牆一個身材健壯的男子騎馬奔來,他沒穿盔甲,在一衆臃腫難行的人群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他身後跟來的援兵也一樣如此,他們比邢鷹軍要快,打法也不是九原所特有的,他們沒有長矛大刀,僅僅一把輕巧的長劍便能輕松地抹掉他手下騎兵的喉嚨,他們拽住馬繩,在騎兵穿着盔甲移動不前時手臂用力直接翻上馬背。

不遠處九原天上的紅霞平鋪,胡特似乎透過那仁德的頭顱看到城裏漂浮向上的袅袅炊煙,他的弟弟還大張着嘴,保持着震驚的面孔,止不住的鮮血順着被砍斷而參差不齊的脖頸往下滴答。

他将視線從遠處移回來,男子已經離他很近,與邢煙平幾乎肩并肩,他比身穿盔甲的邢煙平還要強壯,一身厚黑裝也遮不住他臂膀上因為用力而隆起的腱子肉,胡特終于察覺到,這人的長相竟和九原鷹王有八分相像,如他一樣,一股子少年意氣奮發而來,胡特在這一刻明白,這個人比九原鷹王和九原女鷹更難對付。

他将是胡特從今以後最頭疼的人。

胡特的理智終于回來,他不再戀戰,突如其來的男人給他最為致命的一擊,他再看一眼城門上懸挂的頭顱,似乎要将這令他最羞愧的一刻連同他的那仁德一起銘記心中,之後毅然決然地撤兵。

邢雁鴻勝了。

他踏進九原的第一場仗勝得徹底,他殺了那仁德,擊退胡特,給了那拉一記致命傷,這是蠻夷的恥辱,也是九原的驕傲。

邢雁鴻打馬要追,被邢煙平拉住牽缰繩的手臂,意思明确,不必追。

兩年的分別在此刻回想起來感覺要更長,他們都立在馬上,邢煙平的坐騎名叫赤焰,赤霄的爹,算匹老馬,兩匹馬不斷地踏步鳴啼,它們太久沒見了,竟按耐不住地想要靠在一起,赤焰和赤霄通體都是酒紅的毛,奔跑在九原廣闊的操場上,如同火焰一瞬間連天。

不過赤焰老了。

它不像赤霄的毛那麽鮮豔,它已經是把即将熄滅的火。

邢雁鴻與邢煙平對視,他們之間沒有話語,遠方的紅霞鋪過來,洋洋灑灑地落到他們肩上,遠方的炊煙蔓延向火紅的霞光,金雕在他們上空盤旋,它們終于相遇,不斷的鳴叫展翅。

身穿那身戰神盔甲的九原鷹王瘦了,老了,這身盔甲在他身上似乎不太合身了。

邢煙平笑出聲,邢雁鴻也笑,他們在晚霞裏放聲大笑,他們在城門外又啞然失笑,九原鷹王看到自己的鷹崽,竟然覺得鼻頭發酸,他毫不避諱地吸吸鼻子,伸手拍上邢雁鴻的臂膀,話語裏是掩藏不住的悵惘。

“長高了。”

Advertisement

***

夜裏的九原要更加冰冷,南城門的帳篷已經搭好,每個帳篷前圍上三捆火把。熱氣從火焰上撲騰着往上爬。

楚心樂卻在這時出了帳篷,劉龍備好席,拿來瓶酒,不過只是小酌,他們并不确定今夜是否還有襲兵。

劉龍追出來,塵凡霍剛他們緊随其後,楚心樂在下午忙活的時候已經跟劉臺牛交代過,讓他帶領一千易安軍随劉龍守在南城門,而他帶霍剛和霍霧去北面與邢雁鴻彙合,畢竟霍霧還小,他不該離危險這樣近。

眼見天色已晚,楚心樂吃飽喝足,見幾人都放下筷子,這才倒一杯酒與劉龍飲下,說明心中意思便起身朝外走。

“那個......”劉龍一整天都在忙活,竟然忘記問楚心樂的名字,他此刻不知該怎樣稱呼此人,想要感謝的話語也随着尴尬戛然而止。

楚心樂察覺,朝他道:“鄙人姓邢名鸾,剛入贅。”

“......”劉龍一時無語,楚心樂給足他思考的時間,見他還想問些什麽,有禮地打斷他。

“時候不早了,在下去北城門還有些要事,今日多謝劉指揮使的招待。”楚心樂彬彬有禮地說完。

與霍剛等人一同騎馬朝北去了。

劉臺牛喝得要比其他人多,此刻風一吹,有些上頭,他毫不見外地擡臂搭上劉龍的肩膀,劉龍還盯着遠處,那裏只有層層雲霧,楚心樂等人的背影已經看不見,劉臺牛見他今日一整天都在看自家主子,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诶。”劉臺牛拍拍劉龍的肩膀,見人把頭轉回來,帶着微醺的酒意朝楚心樂消失的地方揚揚下巴,得意地問:“我家主子好看吧。”

劉龍順着他的眼神重新望回去,如實地回答:“真好看。我在九原那麽久,從來沒見過比你家主子還好看的人兒了。”

劉臺牛啧啧兩聲,說:“我在汝南也沒見過長我主子這樣的,也不是......”劉臺牛腦袋暈眩,他思付良久,終于想出個自認為完美的答案:“我從小到大,只見過我主子一個這樣好看的!”

劉龍重新看他,點點頭,說:“我看也是。”

“嗝。”劉臺牛打了個酒嗝,說:“不過啊,越香豔的玫瑰刺越鋒利,別看我主子美,下手絕不留情,還記不記得上午那些蠻軍?”

劉龍回想起上午的情形止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個邢公子功夫了得,殺人絕不留情,也不知道跟蠻夷有什麽深仇大恨,所有俘虜的蠻軍不管是硬氣還是求饒,全被他一劍砍下腦袋,他那把長劍是真鋒利,動作也是極迅猛,劉龍還沒看清他從哪抽出的劍,轉眼間地上只剩翻滾的頭顱,而那位美人絲毫沒有殺人的覺悟,正拿過帕子無聲地擦劍刃上的血。

劉臺牛放低聲音,靠上劉龍的耳朵:“所以說,我們下邊都用八個字形容我家主子。”

“什麽?”劉龍有些好奇。

“花顏月貌,心狠手辣。”

***

“阿嚏!”楚心樂駕着馬,突然間打了聲噴嚏。

塵凡和霍剛還有懷裏的霍霧一同看向楚心樂。

“是不是穿得太少?樂兒?”霍剛問。

楚心樂搖頭,回答:“穿的不少了師父,你看大氅還裹着呢。”

确實是如此,楚心樂自從進了九原就一直裹着大氅,他深知自己這具身體有多垃圾,因此更要多加注意。

“要不這件也給你,主子。”塵凡說罷要脫自己身上那件大氅,被楚心樂止住。

“不用,我不冷,不過是方才鼻子癢。”

“這路确實太長了,夜裏太冷,趕路實在不方便。”霍剛摟緊懷裏的霍霧,說:“樂兒和霧兒的身子都受不了,要不我們先稍作歇息。”

“呼呼冷嗎?”塵凡問。

霍剛還沒反應過來,霍霧從霍剛懷裏露出個毛絨腦袋搖搖頭,又心想趕路塵凡哥哥可能看不見,便用稚嫩的聲音喊:“不冷。”

“......”霍剛趕路的馬明顯比剛才慢下來,他問一旁的塵凡:“呼呼?”

楚心樂心中大叫不好,還未開口阻止就聽塵凡幸災樂禍道:“是啊,呼呼,霍霧的小名,主子說霍霧這名字太繞口,專門起的!”

“......”楚心樂白了塵凡一眼。

好個塵凡,他就應該把大氅要回來!

霍剛聽到這猛地蹙緊眉,質問楚心樂:“別瞪塵凡了,你給師父說說這名字怎麽回事?”

楚心樂只得硬着頭皮正視霍剛。

“別笑,呼呼這小名你什麽時候起的?”霍剛其實并沒生氣,只不過看到自家徒弟有些慫的模樣自覺好笑。

“這個......”楚心樂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霍剛駕馬離楚心樂近些。

楚心樂立馬閉眼,雙手猛地背到身後,他只要一犯錯,霍剛就會拿劍柄打手心,要多疼有多疼,不過霍剛在乎楚心樂的面子,每次罰他的時候都不會當着別人的面,連塵凡都沒見過,看來這次師父是氣急了,竟然要當着塵凡的面罰他!

“師父......我......”

塵凡本來只想開個玩笑,讓這段又冷又長的路途不至于那麽難捱,誰知道弄巧成拙,眼見氣氛逐漸沉下去,塵凡立刻策馬護在楚心樂旁邊,搶着認錯:“不關主子的事,這名字......是......是我起的。”

霍霧:“......”

霍剛伸手向前,塵凡傾身要去攔,可惜霍剛的速度遠在塵凡之上,楚心樂沒有任何要躲或是抵抗的動作,他閉眼要接霍剛這一掌,塵凡大驚,他家主子這身子,一掌下去,邢雁鴻不得要了他的命!

“別——”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楚心樂只覺得肩膀一重,霍剛拍拍楚心樂的肩膀,說:“我早知道了,這小名不錯,呼呼,我喜歡,霍霧也喜歡,是不是?”霍剛垂頭問懷裏的小孩。

霍霧冷酷地點頭。

“早知道了?”楚心樂捕捉到要點,倏然轉頭瞪住塵凡。

塵凡雲裏霧裏,被主子這麽一瞪瞬間明白,他連忙搖手否定:“不是我說的!”

“是霍霧告訴我的。”霍剛說:“他說他喜歡這個小名。”

霍霧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自始至終沒變過神情,似乎早就看透一切。

塵凡伸手胡拉一把他的軟腦袋,面帶微笑咬牙切齒道:“你可真是哥哥們的貼心小棉襖。”

還未再次準備趕路,塵凡便聽見遠處傳來的馬蹄聲,人不多,但騎得快,幾人瞬間警惕。

從南城門到北城門,勢必要經過卓爾,他們輕裝上路,若是此刻碰到卓軍,那便是死路一條。

然而這裏荒郊野外,連樹都沒幾棵,他們想躲也根本無處可藏。

“跟緊我。”楚心樂帶幾人朝旁邊的石塊處跑。

夜裏的溫度低,雲霧缭繞在九原,倒是能形成一股隐蔽的屏障。

他們下馬,将馬一拍往不遠處分散跑,幾人躲在石頭後。

沒多久馬蹄聲過來,然而卻在此處停下,他們并沒按照楚心樂想象地去追奔逃的馬。

周圍忽然靜下來,只聽到馬不停地呼氣,楚心樂手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在腰間,冷霧缭繞在他們之間帶着一股無法言說的冰寒,楚心樂身上汗毛豎起。

他心中不停計算,聽馬蹄聲來人不多,但卻未聽見腳步聲,馬蹄聲朝着他們這個方向越來越近,八只蹄子,應該只有兩人,若是可以一擊致命,那便不會誤了去見伯鸾的時間。

霍剛和塵凡也以将手放在腰側,只聽馬蹄在這一刻停下,楚心樂一躍而起,抽出牽黃,朝來人猛砍下去,來人橫刀抵擋。

還未等塵凡霍剛暴起,便聽楚心樂問一句:“邢伯鸾?”

周遭雲霧稍散,适應黑暗的眼睛終于看清眼前來人,邢雁鴻面上的灰洗幹淨,露出那張令楚心樂心動的臉。

身後的凜皓牽着馬繩在離邢雁鴻兩米的地方打轉。

楚心樂平穩落地,又被邢雁鴻順手給拉上馬撈進自己懷裏,在耳邊摩挲着親一下,又親一下。

柔軟的觸感使得楚心樂心猿意馬,邢雁鴻似乎也喝了酒,兩人的酒香纏繞在一起,楚心樂有些醉,他聽到耳邊溫柔到近乎似水的低沉嗓音:“阿樂,我來接你回家。”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