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改良

一夜好眠,楚心樂在這張小塌上睡得竟是這麽兩年來最好的一次,他沒有做任何夢,甚至能夠忍受帳篷裏的漆黑,這是第一次,邢雁鴻不在身邊卻能在黑暗中安然入睡,然而安逸只是眨眼即逝的時光。

他昨日在南城門處仔細觀察過,九原的城牆不如燕都建的高,或者說因為這裏全是荒原的原因,九原的城牆算是中原七洲中最低的,因此稍有不慎便能被蠻軍偷襲過來,而且昨日收繳的弩車,楚心樂也想改一改。

他醒的早,拉開營帳時才發現自己竟是最晚醒來的一個,邢鷹軍正在帳外不遠處進行操練,他們沒有吼聲,但長刀劈開冷風的聲音鑽進楚心樂耳朵裏。

楚心樂那股子疏離感似乎更強烈了,易安軍所在的那些帳篷依然緊閉營帳,他們還沒起。

看天色劉臺牛他們也該到了,楚心樂接過下人遞來的帕子擦了擦臉,從遠處整齊的軍隊旁看見邢雁鴻,便擡腳走過去。

邢雁鴻正看邢鷹軍這兩年所學的招式并且督促他們訓練,畢竟邢煙平老了,邢淩君又有傷在身,這個重擔子自然而然地落到邢雁鴻身上,其實他早就明白,從汝南千辛萬苦回到九原就是為了接過這個重擔。

“怎麽不多睡會?”邢雁鴻見人過來,便自然地擡起手,楚心樂把手搭在他手心裏,被邢雁鴻握過去暖着。

楚心樂看看眼前目不斜視的邢鷹軍,說:“身邊沒有伯鸾,睡不踏實。”

邢雁鴻俯身虛虛刮一下楚心樂的鼻尖,說:“那我陪你回去睡會?”

“別了,你還是好好在這盯着吧。”楚心樂打了個哈欠,眼光放到不遠處正掀帳出來的邢煙平,說:“我怕岳父大人。”

楚心樂也就跟邢雁鴻面前耍嘴皮,也不知道邢雁鴻已經把兩人的事告訴邢煙平和邢淩君,邢雁鴻見他那副模樣,憋笑地收回手,安慰說:“怕什麽,你三郎在這呢。”

楚心樂送他一記白眼。

邢煙平掀開營帳的時候就已經看見兩人,他不動聲色地走過來,接受楚心樂的行禮,略顯生硬地說:“以後于我和君兒都不必再行禮了,我們九原不在乎這些禮數。”

楚心樂點頭應聲。

“我看了看南城牆,太矮了。”幾人朝不遠處踱幾步,楚心樂說。

邢煙平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楚心樂能夠在來到第一天就能發現九原的弊端,對這人的敬佩倒是打心底裏多出幾分,說:“不錯,九原城牆太矮,敵軍來襲确實看不清楚,這無疑是最致命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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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還沒想出法子來?”邢雁鴻問。

毫無疑問惹來邢煙平一極白眼,昨晚的怒火還沒有消下去,今早又氣他,沒好氣地說:“你覺得短短兩年就能弄嗎?小兔崽子,你行你上!”

邢雁鴻閉嘴不言。

楚心樂見這對父子互怼,輕笑一聲,說:“我已經命劉臺牛把蠻軍昨日攻城留下的投石機和弩車運過來,看時日也該到了。”

邢煙平不明所以,與邢雁鴻對視一眼,問:“攻城武器?”

他雖然只說了四個字,但意思明了,他們在談城牆,是守城的法子,攻城武器到底沒什麽用。

也許是時間太長,邢煙平和邢雁鴻有些忘卻楚家最擅長的是什麽,楚家的機關至今沒人能破,就算是占領琴川的土匪,也不可能進入楚家,只得另尋他處。

“攻守向來分不開,攻城武器自然也能變成守城武器。”楚心樂看向遠方不算高的城牆,上面飄揚的旗幟上是展翅的鷹,數只金雕在藍天上盤旋,阿翡正和其餘兩只狼奔跑在遠方城牆下的草野上。

幾人閑聊一會,便有人來傳,說是有個壯漢帶領一千人推着投石機和弩車過來,邢雁鴻帶楚心樂去接人。

劉臺牛帶着楚心樂放在南城門的一千易安軍前來彙合,他們來到時,其餘易安軍也已經陸陸續續起來,他們像兄弟之間談笑打鬧,比起紀律嚴明的邢鷹軍,要顯得懶散許多。

而楚心樂叫人把器械拉到城牆下那塊大空地上,便在那研究起來,塵凡成了他的助手,除此之外,每日都有劉臺牛安排的易安軍把守,不許其他人靠近。

邢雁鴻深知楚心樂的性格,認真起來什麽都可以不顧,每夜熬到很晚才回帳篷,邢雁鴻舍不得見楚心樂這樣熬,但也無法勸說他去睡覺,只得跟着他一同不睡,不過邢雁鴻不是在楚心樂身旁等,他怕影響楚心樂,便每日在帳篷外等,亮一盞燈,算好時間了,便出帳去接往回走的楚心樂。

楚心樂這些天更瘦了,身上的大氅明顯又大了一圈,他看邢雁鴻過來,便與之牽手,邢雁鴻拿個燈籠,兩人慢悠悠地往帳篷走。

子時過後,除了一些巡防兵外,整個九原似乎都沉浸在睡夢中,寒冷的薄霧又開始彌漫起來,楚心樂擡頭朝北面看,高聳的馳焰山輪廓模糊,隐藏在薄霧裏,只留下如同鋸齒一樣的剪影。

邢雁鴻也随楚心樂的目光望過去。

“那是我們九原的神山,北馳焰南通天,這兩座山坐擁南北相互對望,給了九原足夠的底氣,蠻人無法從西北和西南打過來。”邢雁鴻長呼一口氣,火光閃耀在他漆黑的眼珠裏,馳焰山上方的月亮今夜格外的圓。

“我啊,欲望太多,敬畏太少。”邢雁鴻自嘲地一笑,轉首垂眸看楚心樂。

楚心樂将眼神從馳焰山上移回來,與邢雁鴻對視:“這兩座神明在保佑九原,在保佑邢家,我們也要争氣,蠻人從西面攻不過來,那是上天對我們的給予,而北和南的城門只能依靠我們,用不了幾天了伯鸾,那些攻城的武器将會變成最好的防守器械,伯鸾不可妄自菲薄,欲望太多的又何止你一人?我要我的伯鸾,振翅九霄。”

兩日之後,楚心樂終于将器械改造完成,他在邢煙平和邢淩君的注視下命劉臺牛和塵凡将它們推出來,又與邢雁鴻對視一笑。

“這個叫轉射機,放在城牆上,用處可大着呢。”楚心樂依次為他們說明這些器械的用處。

楚心樂将自己所學的楚家機關術完美地展現在這些器械上,投石機變成現在的轉射機,是一種可以置于城牆上的大型發射機,機長六尺,由兩人進行操縱,占領城牆制高點,有了它,就可以看清敵軍的軍力和他們配備的武器,甚至能夠分許敵軍所帶來的攻城武器,并且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判斷出最優反擊位置,将箭射向何處,能夠給蠻軍造成大規模的殺傷。

他講完轉射機,又指了指一旁的弩車,弩車相對于轉射機沒有改造太多,不過原本車上只有四個箭槽,而經過楚心樂的改良箭槽變成六十個,就是說能夠一口氣射出六十只長箭,在蠻軍主力聚集之處能起主要作用。

“一次只射四只箭,”楚心樂稍微挑眉,之後又搖頭,說:“太少了。”他的模樣有些狂,秾麗的眉眼裏全是少年盛氣,仿佛又回到當初楚松存和楚天令教他制造機關之時。

圍觀衆人鴉雀無聲,有些兵們甚至目瞪口呆,就連塵凡也看愣住,不過他的反應不如劉臺牛那麽大,劉臺牛張開的嘴就一直沒合上,只到塵凡看見他口水要流下來,這才擡肘搗他,劉臺牛被搗得一個激靈,終于回過神,自豪地朝塵凡努下巴,說:“看見沒,我主子。”說罷豎起一個大拇指:“他娘的牛!”

塵凡給他那只手一巴掌,又送他一個白眼,雙手交叉放于胸前,好整以暇地說:“這是我主子。”

劉臺牛沉浸在身為楚心樂下屬的自豪中,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塵凡打了個正着,他邊心疼地吹吹自己泛紅的手指頭,便與塵凡争論:“那也是我主子。”

塵凡雖然年紀小,但心思要比劉臺牛成熟,從前都不願與其争辯,覺得那是孩童之間才會有的幼稚行為,然而今兒個也不知道抽得哪門子瘋,跟劉臺牛僵上:“是我先替主子賣命的。”

“要不是我,那年冬夜樹林裏你能撐那麽久嗎?我劉臺牛也是拼了命護着主子。”劉臺牛不甘示弱。

說到拼命,塵凡也多得是話:“當初你在山上帶兵逍遙的時候,我可是為主子跑腿買命,刀尖舔血。”

“我哪在山上帶兵逍遙了?”劉臺牛反怼:“我那是為了主子操練易安軍,連夜都合不了眼!”

“你......”塵凡還想再說什麽,便對上前方楚心樂警告的目光。

劉臺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正吵到興頭上突然沒了聲音,見塵凡抿緊嘴,便順着塵凡的眼神看過去,只見自家主子一張黑臉,他一個哆嗦,身後一瞬間竟然生出冷汗,低頭不與塵凡吵鬧。

周圍熙熙攘攘也沒人注意到他們二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楚心樂身旁的器械所吸引。

劉臺牛靜了片刻還是沒忍住,碰碰旁邊不認識的邢鷹軍,自來熟說:“我主子,厲害吧。”

然而惹來的又是一記白眼。

“公子果然心思缜密,不過,這些器械我們邢鷹軍可都沒用過,誰知道頂不頂用?”人群中一個邢鷹軍模樣的人打着膽子說。

這一聲像是打開話匣,又有人問:“就是啊!這些東西只能守城用,要是那些蠻夷蹶子們跑了,我們還追不追了?”

質疑一聲高過一聲,周圍易安軍們按耐不住要為自家主子争辯,劉臺牛剛一開口便聽楚心樂鎮定地說:“諸位都是猛将,是九原的好兒郎,不過從一開始我就說過,這兩種器械只是守城用,它們能彌補九原城牆低矮的缺點,并且發揮出所有的優勢。”

全場安靜下來,他們面面相觑。

“至于有沒有用。”楚心樂莞爾一笑,“試試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是不是期末事情太多,手感前所未有的差,卡文卡到近乎崩潰,而且也要開始收尾了,前面的很多伏筆可能會猛地爆出來,最近熬夜熬得太晚感覺心髒不太行,我盡量每天六點更新!不更的話我也會挂請假條,不會坑的!一般都會每天六點更新,如果真的請假了,可能是我熬了一整夜都沒寫完那一章吧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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