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晚上為了慶祝常歡考上了白鹿洞書院，外婆又殺了只老鴨子，用酸蘿蔔頓了老鴨湯。然後舀了一碗出來，讓常歡給她二外公隆福盛也就是隆元昌的親爸送過去。

自從隆元昌吸du被送去戒du所之後，隆福盛的日子是越過越節儉。外婆有時候都看不下去，所以每次家裏做了什麽好吃的都會讓常歡給他送過去。

常歡快要走近去的時候，就聽見屋裏傳來馮曉龍的聲音。她腳步一頓，有些疑惑為什麽馮曉龍在隆福盛家裏？

可轉眼就想明白過來了，馮曉龍只怕是如願當上了地方臺的新聞播音員。想到這裏，她心裏有些悵然。

她失笑的搖了搖頭，然後拿着老鴨湯一邊走進去，一邊揚聲道：“二外公，我給你送老鴨湯來了。”

屋裏沒人搭話，常歡也習慣了。

自從這家裏出了事情以後，隆福盛是越來越沉默。除了上山種地，其餘的時間全都呆在家裏看電視。

常歡進了門，見他正端着一碗稀飯，桌上放着一碟酸菜和一杯白酒。正專心的看着電視，就算常歡進去他也沒挪一下眼。

常歡嘆了口氣，臉上挂着一個甜甜的笑容：“二外公，這是老鴨湯，您趁熱喝。”她将老鴨湯打開放在桌上，又轉身去廚房找了一個碗，準備把老鴨湯倒出來。

農村的廚房，基本都是土坯壘的房子。

屋裏漆黑一片，常歡也沒開燈，熟門熟路的摸到碗篼旁，拿了一個大碗出來，把老鴨湯倒了出來。

這時候電視上正放着關于市區整改的問題，畫面上的馮曉龍西裝筆挺，鼻梁上的框架眼鏡也取了下來，看起來就像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

常歡看了一會兒，就收回了目光。對隆福盛又笑了一下：“二外公，你趁熱吃，少喝一點酒。我就先回去了。”

常歡轉身，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隆福盛開口，幹澀嘶啞的喊住自己：“歡歡。”

“诶，咋了？”常歡笑着回頭。

隆福盛的目光依舊盯着電視，仿佛不是問的她一樣：“初中在哪裏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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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歡甜甜的答：“收到了白鹿洞書院的通知書。”

隆福盛這才回過頭，看着常歡點了點頭：“你等等。”

常歡好奇的看着他，步履蹒跚朝裏屋走去。過了一會兒，只見他拿着一個紅紙包出來，遞給常歡：“拿着，以後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這紅紙包此時有祝福吉祥的意思，一般這時候人家給你，都不能拒絕！

常歡盯着紅紙包看了一會兒，才伸手接過紅紙包，對老人家甜甜一笑：“謝謝二外公，那我走了啊。”

“喊你外婆明天早上到我家來一趟啊！”隆福盛忽然開口，揚聲說了一句。

常歡頓住腳步，下意識的回過頭。

老舊矮小的泥巴房子伫立在夜色中，老人身材瘦小的扶着門廊站在門口，昏黃的燈光從他背後照了出來，将老人家的身子映的瘦骨嶙峋。常歡呆呆的看了片刻，才點頭揚聲笑：“好嘞！”

回去的時候，常歡把紅包的事情告訴了外婆。

外婆拆開一看，發現裏面放着120塊錢。神色一驚，立馬把錢又包了回去，囑咐常歡一個人呆在家裏。然後打着手電筒，腳步急促的往隆福盛家裏走去。

常歡也皺着眉頭，這時候的120塊錢雖然不是很多。可是在農村裏能拿出來包紅包也算是大手筆了，隆福盛這個老人一想節儉，怎麽會包這麽多紅包給自己。

常歡覺得不對勁兒，她也就鎖了門，跟在外婆身後往那邊去。到了隆福盛家裏，只見隆福盛依舊坐在桌前看電視，而桌上的那碗老鴨湯已經吃的幹幹淨淨。常歡有些奇怪，往廚房走去，見外婆正紅着眼，一邊哭一邊給燒火做飯。

常歡眨眨眼睛，朝外婆走了過去：“外婆，你咋了？”

外婆被常歡吓了一跳，擡起頭來，飽經風霜的臉上還帶着淚意。外婆看常歡來了，立馬抹了把臉：“你咋來了？我不是讓你好好呆在屋裏面嗎？”

常歡努了努嘴，小聲道：“我不放心你啊，你咋哭了，醫生都說了讓你不要大喜大悲的，你咋哭了嘛。”說着，她從兜裏掏出手帕給外婆擦臉。

外婆嘆了口氣，摸了把常歡的臉，然後讓她坐在竈前燒火。自己拿了幾個雞蛋和了面粉，煎了幾個雞蛋餅，然後在廚房翻翻揀揀，只找出了兩個土豆。

外婆嘆了口氣，又帶着常歡回家，把家裏買的菜和肉拿了過來。整治了一頓像過年一樣豐盛的晚餐，然後帶着常歡陪着龍福盛喝酒吃菜。

飯桌上氣氛很凝重，外婆一改反常，一個勁兒的給隆福盛夾菜和念念叨叨的說着話。

常歡覺得不對勁兒，吃了飯，外婆又将屋子裏裏外外的收拾了一遍。然後神情平靜的帶着常歡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走在路上，常歡沒說話。

她心中隐隐有了種不好的猜測，這一夜她沒睡着。剛一天亮，外婆就一個起床了。

常歡本來也要跟着起床，卻被外婆制止：“小孩子多睡兒，我去你二外公家。”

常歡拿手揉了揉眼睛，點了點頭繼續躺在床上。

大概十分鐘之後，她就聽見村子裏響起一陣鞭炮聲。農村一放鞭炮，基本就代表有人去世。看來隆福盛是去世了！

常歡嘆了口氣，從床上爬了了起來，開始洗漱。

隔壁的李嬸也被鞭炮聲吵醒了，她一邊梳頭一邊走到院子外面，探了個頭進來：“剛才是你二外公家放的鞭炮把？”

常歡點頭：“我外婆去放的。”

李嬸嘆了口氣：“哎，這老人到了年紀，總能預知一點兒事情。你說邪門兒不邪門兒？”

常歡嘿嘿笑了笑，沒答話。

李嬸也覺得和小孩子說話沒意思，幾下編好麻花辮，臨走的時候還是給常歡說：“我去找塊青布去送禮。”說着，她立馬停住身子，轉頭對常歡揚聲道：“你小孩子別去，好好呆在家裏啊。等下你刷好了牙，上我家吃飯。你外婆肯定沒時間搭理你。”

在農村裏死了人，尤其是早上和晚上都不會讓小孩子接近那房子的。因為小孩子魂輕，很容易看見不該看的事情。

常歡笑了下：“謝謝李嬸，我們家昨晚上還有飯，我熱一下就好了。”

李嬸嘿了一聲：“那成，你要是不想熱就去我家啊。”說着，就大步離開了。這隆福盛現在是孤寡老人，光憑常歡外婆一個人是不可能把這事兒辦好的。她得趕快找幾個人去幫忙！

常歡熱了冷飯，吃過之後，就開始喂雞鴨。然後開始做家務，掃地洗衣裳。等這些事情全做好之後，太陽也已經出來。

隆福盛那邊已經請了道士來做法師，常歡要做的就是乖乖呆在家裏，不給外婆添麻煩。

村裏的其他小孩子，也來找常歡玩。

可常歡心理年齡二十幾，看着這些小孩子上蹿下跳的躲貓貓玩的不亦樂乎，頓覺自己不是一般的老了。

想了想，她準備繼續構思自己的小說。在前世她最喜歡去123言情看小說，所以她準備寫一個稿子丢去123言情試試水。

剛想到開頭，就聽見其他小孩子一窩蜂的大叫：“來人了，來人了，常歡你們家有人來了。”

常歡好奇，這時候誰會來家裏啊。

她放下筆走出門一看，遠處有一男一女拎着兩個超級大的編織袋，往這邊走。常歡立馬愣在當場，他們怎麽這時候回來了？

那兩人走近了，看見常歡呆在院子門口。

為首的女人眉頭一皺，仔仔細細的看了常歡一眼，然後臉色立馬黑了下來：“咋了，看到我不知道喊媽啊？真是白養你了。”

男人聞言也擡頭看了眼常歡，那臉色也不怎麽好。不過倒沒有像那女人一樣黑着臉，只從兜裏掏了一盒煙出來點燃。慢悠悠的點燃，然後吐出一個煙圈開口：“過來幫忙拿東西啊，這麽大了怎麽還不懂事兒？你外婆是怎麽教你的，你外婆呢？我們都走到門口了，咋不出來接我們呢？”

這兩人正是常歡的親生父母常德和項紅！

前世種種事情在腦海中劃過，常歡冷的渾身顫抖，牙關咬的咯咯作響。

這兩個人，還是這幅德性。從她出生就沒帶過她，如今一開口就這麽說話，真是讓人心寒。

她深呼吸幾口氣，才穩定住情緒。眨眨眼看着那兩人，歪頭反問：“你們是誰啊？怎麽一來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常歡這話卻是問的極好，從她出生以來，就沒見過項紅和常德！

項紅一聽丢了手裏得編織袋，揚手就想逮住常歡，給她兩個耳光！

常歡見狀連忙撒丫子往外婆那邊跑去，她一邊跑一邊大喊：“打人了，打人了，有人要打死我了。”

其他的孩子見狀，也覺得常德和項紅兩個人兇神惡煞的。紛紛仰着嗓子一邊大喊，一邊呼啦跟着常歡跑：“打人了，打人了，村裏來了兩個流氓打人要打人了。”

項紅的脾氣本來就暴躁的很，這一看那還得了。直接扯着嗓子就罵：“有娘生沒娘教的小兔崽子，你們跟我站住，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本來做喪事的人就多，大家一聽。這邊的動靜，連忙抄起手上的家夥，就往這邊跑。看見項紅居然拖了鞋子朝娃娃們丢去，為首幾個婦女早就紅了眼。拿着家夥，圍着項紅就是一陣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