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等張起把常歡送回家,常歡還依依不舍的坐在車裏看着他。
看着她依賴的目光張起的一顆心簡直就像浸泡在糖水裏面甜蜜蜜的,他放柔了目光,替她把披在身上的軍大衣理了理:“我送你上去。”
常歡點點頭,磨磨蹭蹭的走出車門。又立馬回頭,雙眼亮晶晶的看着他:“要不,你去我家睡呗。這麽晚了你也懶得跑!”
張起燦爛一笑,笑容看起來有點痞:“得了,我就送你到門口。大晚上請什麽男人回家。”
常歡一愣,然後就鬧了個大紅臉。心裏砰砰亂跳個不停,她想也沒想把身上的軍大衣往張起身上一扔:“讨厭!”話落,她就扔下張起像一陣風似的一口氣沖上了樓。
看着常歡家裏亮起的燈光,張起眼裏的笑意漸漸隐去。這些年在軍營裏,說實話起初還會時不時的想起常歡這個丫頭。可後來訓練太重加上又要做任務,他整天忙得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來想其他事情。這一次闊別幾年再回柳城的路上,他其實也從來沒想起過常歡。若不是那天開車送手下的兵經過那邊的商場,他也不會那麽巧的遇見常歡。
他以為他早把柳城的事情忘記了,卻沒想再次見面他依舊一眼就認出了常歡。幾年不見記憶裏的那個倔強女孩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時間就那麽巧,他一擡頭就看見了她,不早不晚剛剛好。
和林瑤相親時他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都是常歡的模樣,小時候的,現在的,還有幾天前她見到自己那驚訝至極的模樣,怎麽想怎麽可愛。偶然的怦然心動,他作為一個正常男人不是不懂這代表什麽意思?
可他是個奔三的糙老爺們兒,常歡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他和她似乎隔着一轉千山的距離,他忽然覺得自己沉默很久的心忽然有些沉甸甸的難受。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似乎整顆心就像是吸足水的海綿,一邊滿足又一邊貪婪的想要更多可卻偏偏得不到。這種感覺讓張起一直坐在車內,目光沉默的看着樓上那唯一的亮起的燈光。他知道那屋裏住着一個女孩兒,那個女孩兒同樣也住在他心裏。
夜色蒼茫,家家戶戶都安于沉睡。
只有天空中的星星和月亮知道,一個男人遙遙守望着自己的心上人。
不知過了多久,張起凝了目光緊緊地看着從窗戶哪裏探出的人影。他表情依舊淡定,可笑意卻溢滿了眼角好似能把夜色照亮一般。
常歡趴在窗戶那裏對張起招了招手,她從上了樓一直躲在窗簾後邊看着張起,她想看着他開車離開。可是在沒想到張起就像睡着了似得一直将車停在樓下,兩人就這樣一個躲在窗簾後一個坐在車廂裏,一上一下的緊緊眺望着彼此。
空氣中似乎有什麽在流淌,張起坐在車內緊緊地看着窗戶邊還在朝自己揮手的常歡。深埋在心底的種子似乎正在蠢蠢欲動,可這份悸動伴随着消失在窗戶邊上的人影又不甘心的潛伏下去,等待下一個破土而出的日子。
樓梯深處傳來陣陣腳步聲,伴随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張起的心裏也漸漸糾結起來。大約過了很久很久又似乎只過了那麽一小會兒,一束暖黃的燈光從樓梯處照了出來,正确無誤的打在張起臉上。忽如其來的燈光讓眼睛下意識的想眯起,可張起固執的睜着眼睛想看清楚對面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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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越走越近,燈光也從孤獨的一束化成了漫天漫地的光影。結了霜花的車窗被人輕輕叩響,咚咚咚一下一下地敲擊着張起的心扉,瞬間和他的心跳連/城了一個節奏。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雙手正緊緊捏着車上的座椅。他趕緊松開手搖下車窗,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常歡那雙溫暖含笑的眼眸:“張起,你睡着了嗎?”
張起眨眨眼睛,張了張嘴才窘迫的發現自己緊張的失了聲調。
常歡見他不回答,微偏了偏頭從車窗那裏遞進來一杯冒着熱氣的杯子:“給,板藍根。”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仿佛如世界最動聽的咒語一般,解封了被禁锢的心,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遇光生長、遇水則漫瞬;間變鋪天蓋地的向他襲來。張起動了動手臂,忽然傾過身子隔着車窗緊緊的擁抱住常歡。
感受到男性溫暖結實的懷抱,常歡呆住,心也忽然跳亂了節奏。
“為什麽下來?”耳邊傳來張起幹澀的聲音
“怕你感冒!”常歡下意識的答,抱着她的手臂一頓,繼而越發用力的抱住她。
張起寬大的手掌緊緊的摸索着常歡的背脊,他輕輕笑了幾聲,笑聲振動着胸膛微微抖動。他喟嘆一聲,嗓音低啞溫和:“常歡。”
“恩。”
張起忽然放開她,寬大滾燙的手掌緩慢的摩挲着她的臉。漆黑的眸子裏寫滿一種叫做柔情蜜意的東西,常歡似乎懂了什麽,可她不想逃開,所以她便順從本心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張起目光專注的看着她,似乎想把她刻入靈魂一般。過了很久,他又喟嘆一聲,緊緊把常歡湧入懷抱:“你就這樣毫無預兆的闖進來,我怎麽舍得放開你!”
“不放開就好了。”說完這話,常歡一愣。然後就聽見張起悅耳的笑聲,他親了親常歡的頭頂:“傻姑娘!”
常歡徹底當機暈菜了,天啦,她剛才說了什麽?
這算是告白嗎?
當然算!
不過她可舍不得張起這寬闊溫暖的懷抱,很久之後張起才放開她。拿過她手裏早已冰掉的板藍根咕嚕幾口就灌進肚子裏,常歡心疼:“那可是冰的。”
張起笑,眸子裏的笑意加深:“沒關系,是愛情啊!”
常歡漲紅了臉,這肉麻兮兮的情話被他說出來都充滿了一股天生的軍痞味兒。
看着常歡瞪圓了一雙眼睛,張起忍不住一笑,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燥熱的手掌觸碰到常歡凍紅了的臉頰,常歡連忙打了個哆嗦,一副很別扭的樣子。
張起眸光清澈:“快上樓吧,傻姑娘該睡覺了。”
常歡聳了聳鼻尖:“聽起來像傻姑!”
張起正色道:“就算傻,也是我家的。”
常歡這才被逗笑了,以前和張起相處其實她根本沒生什麽情絲。可兩人再次見面,常歡忽然就覺得情這東西果然如詩裏說的那般‘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和張起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彼此交了心,說起來真是荒唐的夠可以。
常歡扭扭捏捏的看着張起,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開口:“你回去吧,晚了招待所該關門了。”一開始她還能讓張起上她家睡,可兩人當真成了男女朋友,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張起看着害羞的手足無措的常歡,眼裏浮現了一絲笑意。不過他很快就隐去,他嚴肅地點點頭:“上去吧,再晚了我進不去就只有睡車裏了。”
常歡啊了一聲,吐了吐舌頭趕緊麻溜的拿着手電筒跑回去。張起看着被丢棄在角落的空杯子,想了想把被子揣進兜裏又回頭看了眼樓上。
見常歡果然又倚在窗臺邊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探出車窗朝她揮了揮手開車離開。現在已經一點多了,他不主動離開的話,他的傻姑娘肯定能在窗口看一夜。他将車開出小區就停下,徒步走到常歡樓下。看着屋裏的燈光暗了下去,他才舒了口氣轉身離開。
常歡窩在被子裏,一顆心竊喜不已。
她咬着手指頭偷偷笑了幾聲,才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她從屋裏出來。
外婆給她舀了一碗稀飯:“你昨晚回來,幹啥折騰那麽久?”
常歡臉紅含糊道:“哦,我忙事情呢。”
“哎,別人家的孩子除了學習就是玩,偏生你是個勞碌命。有空歇着,別累着自己了。”
“我累我樂意啊。”常歡嘻嘻一笑,開始撒嬌:“好久沒吃外婆做的飯了,可饞死我了。”
外婆一聽連忙道:“哎呀早上我只煮了稀飯,你喜歡吃啥中午我給你補補。”
“別,中午我得去師父家,她今天過生日。”常歡想了想,又道:“對了外婆,過幾天我帶個朋友回來吃飯,他當初幫了我很多。”
“行啊,他喜歡吃啥?我好買菜。”
“白菜豬肉餡兒的餃子。”常歡脫口而出,這是當初她和張起住在一起的時候,某一天張起非常懷念的說想吃媽媽做的白菜豬肉餡兒的餃子,她一直記得。
“這個啊,成,我改天去買面皮回家做餃子。”
“對了外婆,你一個人寂寞嗎?”常歡咬着筷子問。
外婆愣了一下,搖頭:“寂寞是啥?能吃?”
常歡哽住,外婆你真時尚時尚最時尚:“哦,我是問你一個人在家覺得無聊不?”
“還成,沒事兒和他們跳跳廣場舞搓搓麻将,晚上再看馮小子的新聞不無聊。”
“……我想給你找個老伴兒,你同意不?”常歡小心翼翼的說。
“啥?”外婆蹭地一下站起來:“找老伴兒,我這輩子和你外公一個人過就夠了,找啥老伴兒。你是不是嫌棄我煩你了?想打發我出去?”外婆有些激動。
常歡趕緊順毛:“不是,不是,我是擔心你一個人在家無聊才說的,你要生氣我再也不說了,咱不哭了啊,不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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