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那麽問題來了,枕邊人三更半夜爬下床,做賊一樣地往外跑,風無痕誤以為他要趁機偷溜的可能性有多大?
秦笙歌用屁股想都知道,保守估計這可能性起碼百分之八十。
“歌兒?”
秦笙歌嘆了口氣,雖然風無痕相信的可能性不是很高,但還是實話實說了:“我要去沐浴。”
“是麽?”風無痕聞言輕笑了一聲,擡手搭上秦笙歌的肩膀,湊到他耳邊柔聲道,“那為什麽不叫醒我,我帶你過去?”
“這不是不好意嘶——”秦笙歌話說一半搭在肩上的力道忽然加重,他吃痛扭動了一下,立刻投降了,“因為你精蟲上腦,我怕了!”
風無痕一聽松了手,笑說了一聲“乖”,便從後面繞了點方向将秦笙歌打橫抱了起來,到門口時見綿綿守着,便讓她去拿兩人的衣裳,而後緩步往溫泉的方向走,“我希望歌兒以後對着我可以說實話。”
“我才不要。”秦笙歌哼哼道,“我還想長命百歲。”
“我可以保你長命百歲。”
“你才不行。”秦笙歌道,“你就是我百歲途上的絆腳石。”
“那歌兒可冤枉我了。”風無痕抱着秦笙歌進了屋,放下後想幫他脫衣服,被秦笙歌動手打掉了,只好看他自己迅速脫了衣服往水裏走。
秦笙歌懶懶背靠在池沿上,黑發鋪在水面上被沾濕,像上好的綢緞一般半遮着他白皙的皮膚,整個人看上去帶着一股慵懶的誘惑。
但風無痕只是撚過他的頭發在手上把玩,連坐近都不敢,就怕自己把持不住,一會又惹得鬧脾氣。
秦笙歌便也學他那般伸出手去抓他的頭發,捏在手裏揉着玩。
熱水除了能洗去一身疲勞,還能卸去一身的防備,于秦笙歌亦是如此。
許是水汽将一切都變得模糊又柔和,他第一次感覺風無痕有點無害,懶懶地笑起來,問道:“你真想我同你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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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無痕輕輕“嗯”了一聲,秦笙歌繼續問道:“一會你發火了又想殺我怎麽辦。”
風無痕聞言想了一下,沉吟道:“若是我能給你一個保障呢?”
“那我就考慮一下。”
“那好。”風無痕說完抓過秦笙歌的手,手輕輕一揮,便将他手中那縷頭發削斷了。
秦笙歌還沒來得及驚訝,便見風無痕并起手指,在斷掉的發絲上虛虛地繞了兩下,他手中的發絲便成了一段白色的發帶。
風無痕抽出發帶系在秦笙歌發上,柔聲道:“有這個,就不怕了。”
“你怎麽連這個都會。”秦笙歌有點哭笑不得,“這種術法可一點用也沒有。”
這是一種失敗的防身術,專門用來防術法的主人,因為毫無用處甚至沒有人去學,以至于名字都沒有,這還是秦笙歌在一本類似于民間趣聞的書上翻到的。
“什麽都學學,總有好處。”風無痕笑道,“你看,現在不就派上用場了?有了這個,若想傷你,我會被反噬。”
“也就一次。”秦笙歌抓過頭發看了一眼,心裏泛起暖意來,“要是讓伏玉看到,說不定又要找我麻煩了。”
“怎的這個時候提他?”
“沒什麽。”秦笙歌松了手,頭發便又飄回了水面上,“那我趁現在跟你說個事呗。”
“說。”
“你命數盡了。”
風無痕訝于秦笙歌的話,挑眉笑道:“何以見得。”
“因為是我說的。”秦笙歌道,“你太相信身邊的人,吃虧是早晚的事,當斷應斷,莫要太顧及情分。”
“歌兒倒是關心我。”
“你少過度解讀了。”秦笙歌說着翻了個身,趴到池沿上,睫毛被水霧沾濕,帶着重量将他的眼皮壓了下去,“看在你對我還不錯的份上提醒你一下而已。”
“以後你可以經常提醒我。”風無痕站起身,帶起嘩啦啦的水聲,走到秦笙歌身旁輕手将他撈了起來,“別洗太久,你還病着。”
“早好了。”秦笙歌輕輕推了風無痕一下,從浴池裏走了出去,将發帶抽出來紮到手腕上,穿好衣服後直接出了屋子。
屋外的風有些涼,秦笙歌一出去就打了個噴嚏,綿綿迅速過來給他披上了大氅,“公子,夜深,當心加重了病情。”
秦笙歌裹緊了衣服,回頭看了一眼屋子,見風無痕還沒出來,小聲道:“綿綿,你是個機靈的姑娘,要改改你冒失的毛病,不然早晚會害了你,知道嗎?”
綿綿聞言腳步頓了下來,等秦笙歌走出老遠才追了上去,聲音染了泣意:“公子你要去哪嗎?”
“噓——”秦笙歌豎起手指貼到唇邊,朝綿綿揚起一個溫和的笑容,“說不定我很快就回來了。”
“公子……”
“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秦笙歌嘆了口氣,停下了腳步,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走到欄杆邊,山谷的風帶着巨大的恐懼吹得他腿有些發軟,“所以說站在這麽高的地方有什麽好呢,既孤獨,又吓人。”
看秦笙歌一副要倒的樣子,綿綿想上去扶他,被他擡手打斷了,手勉力撐在欄杆上,聲音有些發顫,“你知道嗎,我以前……聽人說過一種情況,叫‘高處現象’,是說大部分人,如果站在高處,會産生想跳下去的沖動。”
“公子!”
綿綿一聽立刻上去扶住秦笙歌,他身子一軟整個人都坐到了地上,臉上發青,呼吸也有點不順暢。
“公子……”
秦笙歌緩了一會,轉過身靠在欄杆上,苦笑道:“但是人在這件事上還是挺賤的,明知道會這樣,你還是會忍不住想往下看,那種感覺太刺激。”
他坐了好一會,綿綿說了好幾次讓他回去,都被拒絕了。風無痕過來的時候,看他坐在地上,責備地看着綿綿:“怎麽讓他坐在這?”
綿綿簡直委屈,她也勸不走哇。
“不關綿綿的事。”秦笙歌擺擺手,攀着欄杆勉強站起來,“我在等你。”
風無痕聞言心情大好,笑道:“怎麽忽然想起等我來了?”
秦笙歌沒說什麽,伸長了手,風無痕立刻會意地去抱他,秦笙歌便乖巧地纏上他的脖子和腰把自己固定住,動作太大剛披上的大氅也落到地上。
聽到秦笙歌一聲輕輕的嘆息,風無痕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撫,将穿着單薄的人抱回了房。
路不長,但他卻是下意識放慢了速度,等到屋裏時懷裏的人已經睡着了,他輕手将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準備躺下時卻發現肩上濕了一片,沒忍住也嘆了口氣。
之後幾天秦笙歌乖得像個模範退休大爺,早睡早起,按時吃飯,每天除了看書就是四處溜達。雖然不讓風無痕碰他,但态度也很溫順,偶爾還會和他分享自己在書上看到的趣事。
乖得風無痕覺得那一聲嘆息和肩上的淚水好像是他的錯覺。
直到某一天醒來,被告知秦觀路和秦明言打傷了守門的人,帶着秦笙歌跑了。
聞着屋裏還未散盡的寒星木香,風無痕雙目赤紅得滴血。
屋外的人只見裏面的人全顫巍巍地跪下了,随着一聲木頭碎裂的巨響,巨大的壓力将風無痕的怒意卷出了屋外。
“把人給我抓回來!誰敢攔着給我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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