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不可挽回

我當即愣住了，傻傻地盯着曉峰的電腦，看着滿屏幕不及格的分數，只覺得我的肺道理被一個塞子緊緊塞住，慢慢的讓我透不過氣來，好像馬上就會窒息。

“怎麽會這樣？”我喃喃出聲，不可思議地上前。我的成績一直在學校名列前茅，這次為了能補考得好一點，我甚至通宵達旦，可是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果，9門學科，每一科都只是三四十，我就算是閉着眼睛瞎蒙，也不可能是這麽點分數啊！

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學校可能把別人的試卷改錯成了我的，我突然頭暈眼花，上前踉跄了一步，曉峰立刻扶住了我，我心裏很亂，腦子裏仿佛有千頭萬緒，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舍友們都好聲安慰着我，我卻一句都聽不進去。我想到可能是學校弄錯了，立馬就站了起來，不管不顧地往外面跑。

我要去找改卷的老師，找學校的院長，我要跟他們解釋清楚這一定是他們搞錯了。

我來到主任的辦公室，他正躺在躺椅上睡大覺，仰着頭張着嘴，一副睡死過去的模樣。

我敲了敲門，驚醒了他。他吓了一跳，睜開眼，低聲罵了句，“沒看到我正在睡覺嗎？有什麽事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說！”說完他不耐煩地讓我進去。

我站在他面前，緊張地道了半天的歉，才說到我補考成績的事。我說，“主任，學校補考的成績下來了，但是我的分數好像不太對勁，我以前成績很好的，學校的老師都知道，所以那補考的成績一定是學校搞錯了，我不可能每科都沒有及格。您，可以幫我查一查嗎？”

主任看也不看我一眼，兀自把腿擡到了他面前的桌上，背靠在躺椅上，不緊不慢地給自己點燃了一根香煙，慢慢地抽了一口，吐出一口污濁的氣來。

他冷着一張臉，不耐煩地說，“你說是學校搞錯了？你以前的成績很好？”

我立即點點頭，期待着他能相信我，幫我查一下我的試卷。

可他接着又說，“既然你的成績很好，那你怎麽會補考呢？你讓我幫你查試卷，你知道這次補考的有多少人嗎？我不可能一一去給你翻試卷，更何況，這根本不符合規矩！”

他這樣說，我的心一下子慌了起來，連忙解釋道，“主任，不是這樣的，我補考，是因為我上學期家裏出了些問題，我母親得了癌症，需要很多錢住院，我沒有錢，所以只好放棄學業出去打工賺錢給她治病，這才耽擱了期末考試的。”

我一邊解釋，心裏的苦水就不斷地往上湧，眼眶一濕，淚水差點兒落了下來。

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讓我看不透，我以為他被我打動了，可是他卻冷冷的略帶諷刺地說，“你母親得了癌症沒錢醫治？李曉明，謊話要編得真實一點，才能讓人信服。我看你身上這套衣服應該不便宜吧，你別告訴我，你出去打了幾個月的工，就撿到寶，有錢給母親治病，自己還能穿上名牌了？”

我低頭看着身上穿的，昨天茜姐給我買的衣服，我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會拿我身上穿的衣服來說事。

Advertisement

我正想解釋，主任忽然說了句，“李曉明啊，我知道你家裏很困難，你身上的衣服為什麽會是名牌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但是啊，有時候做人，得把握住分寸，輕易不要得罪人，不管你是在學校，還是出了校門後，尤其是那些你根本得罪不起的人。我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想你應該也能明白了，接下來的事，你得自己去解決，我幫不了你了。”

他說我輕易不要得罪人，就是在暗示我已經得罪了誰。可是除了韓富強，學校裏我好像沒有

就在這時，我的腦海裏突然有一道光劃過，我想起那天在練車場，她跟我說過我的那句我要惹禍上身的話，心裏頓時明了。

是的，她男朋友的父親，不就是我們學校的領導嘛！如果是她央求她的男朋友在我身上做手腳，我又能有什麽反抗能力？

一時間，我的眼睛幾乎猩紅可怕，我從來都不知道，那個女人竟然如此陰險歹毒，我和她之間并沒有什麽太大的仇恨，她為什麽要這樣致我于死地？

我從主任的辦公室離開，拳頭緊握，心裏一陣酸澀，想起我一個從小山村來的孩子，一路靠自己的努力打拼到現在，沒有任何的背景關系，好不容易撐到現在，眼看學業即将到了終點，終于熬出了頭，卻沒想到，被一個跟我一樣差不多背景的女人暗算了一把，從此陷入人生的絕境。

走到教學樓後面的走廊時，我再也忍不住痛哭起來，我蹲在旁邊的角落裏，哭得身心疲憊，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來幫幫我，我是那麽的無力。

我忽然想起病床上的母親拉着我的手，殷切地說好希望能看到我畢業，這樣她就會放心多了。我也想起茜姐好幾次對我說，希望我能夠順利的大學畢業。我一想到這兩個我最愛的女人對我的那種期望，心裏就越發傷心絕望。

我捏緊了拳頭，憤怒不甘地一拳錘在我面前的白牆上，用盡了全身力氣，錘得我骨頭震裂，皮破血流。

我忽然想到茜姐，她或許能夠幫幫我。可是昨晚她那麽渴望我能留下來，我卻冷漠地離開，我傷了她的心，我現在沒有任何資格再去見她，我覺得自己窩囊。

哭了好一會兒，直到我聽到身後有人走動的聲音，我才止住了哭泣的聲音，擦了擦臉上未幹的眼淚，假裝無事地站起身離開。

我離開了那幢教學樓，離開了學校，我沿着學校外面那條寬敞的河岸一直走一直走，眼淚也沿着臉頰不停地往下流。

這一刻，我好想念母親，好想茜姐。可是我不敢把我被學校開除的事告訴母親，她如果知道了，不知道會有多傷心。我也不能告訴茜姐，她現在連我的電話都不接，我傷害了她，我沒有什麽臉再去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