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三者竟是小倌】
那小厮效率很好,不過跟了一個月,這就把黎子蔚的習慣列表出來了。
邵怡然看着紙張,臉色很難看,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去了“豔華館”,他還騙她說欽天監安靜,好讀書,所以留在那邊做學問,原來每天下班都跑去泡妞。
豔華館,哼,一聽就不是正經地方。
他還去了好幾次的“聞香下馬樓”,這是看上了說書的小姑娘吧,琴室去兩次,棋室也去兩次。
“那豔華館在哪?”
那小厮馬上回答:“就在欽天監往南,坐轎子不用一個時辰就到了。”
邵怡然挑眉,“那不就是回家會經過的地方?”
“是。”
這個黎子蔚心機太重了,在回家途中找了個美人窩,然後說自己每天留在欽天監做學,難怪自己都沒發現,可惡。
她現在才十六歲,還年輕貌美,他對自己有什麽不滿意,居然在外面找狐貍精,她就不相信那個狐貍精能跟他談論什麽學問,還不就是“大爺,奴兒敬您一杯”。
身有現代魂,他居然吃這套?好,下次他還想聽她唱泰勒絲,她就給他理一首天淨沙,他喜歡古代是吧,一起朝古代邁進,哼!
腦海中不禁想起前世,那些兩性專家說,男人都會暈船,女人可以有兩種選擇,談判,讓他懸崖勒馬,或者不談判,直接找證據上法院。
那個狐貍精手段肯定厲害,不然黎子這現代人不會掉進去,不過人還在豔華館,那就是還沒贖出來,不算陷得深,如果現在跟他攤牌,他說不定會改。
雖然這麽想很沒用,但她最希望的是回到正軌,可萬一他陷得深,只是礙于沒太多現銀替對方贖身呢?畢竟他的鋪子都在她名下,他想動,就得驚動她。
想想,還是離婚吧,已嘗過外頭溫柔鄉的滋味,大概就很難戒掉了,畢竟青樓女子就是靠撒嬌吃飯,要說起甜蜜體貼,一般人絕對比不上,要她一口一個“大爺”、“人家”,她大概做不到。
真想買根狼牙棒,打得黎子蔚頭破血流,然後踩在他身上問他改不改,聽他虛弱的說,“我改”。
邵怡然自問已經夠美的,會讀書,也有情趣,可還是比不上野花香。
雖然生氣,她還是繼續盤問:“這個豔華館可有名?專門接待達官貴人,還是有銀子都能去?”
“黎夫人,”那小厮一臉期期艾艾,“那豔華館是……是……”
木樨急了,“是什麽,你倒是說啊。”
“是小倌待客的地方。”
邵怡然傻眼,什麽,狐貍精是男的?黎子蔚是雙?歐買尬。
老天鵝啊,她想過是自己還瘦不下來的關系,想過是狐貍精懂得撒嬌的關系,就是忘了性別這件事情,他居然男女通吃。
這樣算多了小三,還是多了小王?
黎子蔚這混蛋,怎麽可以丢出這麽困難的問題給她。
邵怡然揮揮手,蘇嬷嬷帶着小厮出去,她又揮揮手,木樨跟鳶蘿也下去了。
她覺得頭好痛,居然會有這種事情?她需要電腦,需要批批踢,需要靠北老公,需要問問鄉民,她需要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麽辦。
她很喜歡黎子蔚,不只是因為他們是穿越小夥伴,是同溫層,能說得上話,價值觀也相近,哪怕又出現一個男人對她好,但只要回顧十幾歲時的倉皇無助,她想那男人也不會懂周傑倫在她人生中占有多重要的份量,可是黎子蔚懂,更別說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康哥兒。
邵怡然在生産完後內心有很大的改變,她再也沒想過一覺醒來回到現代,她想在這個東瑞國,這個黎家大宅,好好過下去,想跟黎子蔚一起養兒育女,一起變老,一起回顧這一生。
黎子蔚是很好的,也很關心她,兩人在飯桌上時常說說笑笑,十分愉快,她也知道自己會變老,等到人老珠黃時,那時候他若泡上個小丫頭,她或許就認了,可她現在青春正好,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兩人的婚姻就出現問題。
狐貍精出現得太早了。
邵怡然越想越覺得生氣,整個人熱得不行,好不容易等怒火漸消,這才想着,小王也好,小三也好,這婚都得離,婚姻中有第三人,這日子沒辦法過下去了。
這時,鼻涕毫無預警的流下。
“哈啾!”邵怡然連續幾個噴嚏,內心想着,這算禍不單行嗎,得知老公外面有男人的時候,居然還感冒了,哈啾。
邵怡然這個傷風來勢洶洶,上午還只是流流鼻涕,下午人就病倒了。
頭好重,根本站不住,但躺着後腦杓又疼得很。
請來的醫娘正用藥油給她按摩頭,随着一下一下的推拿,總算有點緩和,但頭實在太痛了,她連午飯都不想吃。
蘇嬷嬷把雞腿切成小塊,大火蒸熟後灑上點鹽——這是姑娘從小就愛吃的。
邵怡然見蘇嬷嬷一臉擔心,吃了一些,但一只雞腿也沒多少肉,算算,還是只吃了一點。
沒有鼻水,但鼻子塞得很,只能用嘴巴呼吸,整個喉嚨好幹好痛。
“哈啾!”随着一聲大噴嚏,邵怡然覺得下身突然一陣濕熱,癸水來了,竟然這時候來了,還是大出血那種。
邵怡然身體不舒服到了極點,想說話,但因為一直用嘴巴呼吸,喉嚨太幹,不自覺咳了幾聲。
蘇嬷嬷問道:“姑娘不舒服?老奴再去請大夫來看看?”
“我,咳,我癸水來了。”
蘇嬷嬷一聽,連忙喊了木樨跟鳶蘿進來,換褲子,換床褥,被子也沾到,也得更換。
邵怡然正在風寒中,但房中有血腥氣,沒辦法,還是開了梅花窗跟格扇,邵怡然自然又連續打了幾個噴嚏,直到味道散盡,門窗才重新關起來。
等重新安置好,她覺得鼻子更塞了,好像連腦子都快塞住。
就在這時候外頭傳來問好聲,黎子蔚下班回來了。
蘇嬷嬷連忙去開了塥扇,“老奴見過姑爺。”
黎子蔚遠遠看到邵怡然躺在床上,笑問:“你家姑娘午睡還沒起嗎?”
“姑娘病了。”
黎子蔚笑容斂起,快步走到床邊,見邵怡然滿臉通紅,嘴唇卻是白的,連忙摸摸她的額頭,“請大夫了嗎?”
蘇嬷嬷解釋,“已經喝了一服藥,熱度沒再上未,但也不退,加上姑娘癸水來,人不舒服。”
“蘇嬷嬷,你去萬大人府上找大總管,說我要請一位客居的白先生過來。”
聽到這話,蘇嬷嬷趕緊去了。
黎子蔚轉身,給邵怡然理了理頭發,“白先生是年前退休下來的太醫院院判,專精傷寒感冒,等他來開了藥,一定很快好起來。”
邵怡然點點頭,“你去書房吧,兔得傳染給你。”
黎子蔚卻沒理會她,溫言道:“好好休息,不然細胞會很辛苦的,現在白血球跟殺手T細胞應該忙得不得了了。”
雖然整個人很難受,邵怡然還是笑了出來,他講的是《工作細胞》這部動畫,人的身體之所以能維持運作跟健康,靠的就是上億的細胞們努力工作,而一旦主人生病或者受傷,細胞們為了主人就得奮起作戰。
黎子蔚坐在床沿,耳房的康哥兒突然哭了起來,很快又停下,想來是餓了,奶娘正在喂奶,珠老姨娘很關心這個曾孫,一定會過去盯着,所以倒是不用特別過去看。
邵怡然皺眉,啞着嗓子道:“你先把康哥兒挪到後面去住,免得被我傳染。”
黎子蔚回身吩咐桔梗跟紫荊,耳房很快就動作起來。
“怎麽好好的突然就生病了?”黎子蔚摸着她的臉頰,一臉關心。
邵怡然心想,還不是被你氣的,氣得我免疫力降低了,不然來到京城四年都沒生過病……
剛剛知道他去找小倌,馬上就病倒了,真的很可惡,可是他的眼神是怎麽回事,好像真的很心疼她一樣。
邵怡然被他看得有點心軟,天生花心嗎?聽說有人天生花心,就是可以一次愛兩個,而且都是真心而且都是最愛,可是她不想跟一個小倌當姊妹……還是姊弟?不管啦,總之不行,愛情是絕對占有,分享就是個缺口。
想起去年年夜飯,黎老太太想把姜寧花塞給他當平妻,他一臉正經的說“院中有怡然足矣”,現在想起來好像夢一場,他從霸道總裁變成負心漢,只短短一年多。
古代對大宅主母的試煉太多了,美貌的丫頭,美貌的表妹,已經讓人接應不暇,現在還多了個美貌的小倌。
黎子蔚伸手,輕拍她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邵怡然覺得很舒服,雖然頭還是很重,鼻子還是很塞,但她喜歡這種規律的拍動,好像小時候有人在哄她睡覺一樣。
眼皮重,邵怡然閉上眼睛,半夢半醒之間,隐隐覺得有喧鬧聲入耳,有人在給自己把脈,然後在頭上臉上針灸,鼻子終于勉強可以呼吸,迷迷糊糊被灌了一碗濃厚湯藥,發了汗,還換了兩次衣服,然後又被灌了一湯藥。
邵怡然是被熱醒的。
黎子蔚在她床邊閉眼默誦文章,感覺出她有動靜,睜開眼睛,摸摸她的額頭,笑說:“好了不少。”
“什麽時候了?”窗外天色已暗,房中也燃起燭火,邵怡然覺得身體好了許多,卻不知道過了多久。
“子時初。”
那就是晚上十一點,他每天早上三點要起床,趕着五點上朝,卻沒去書房睡,而是守在她床邊背書。
“你怎麽不去書房睡,讓丫頭看着就好。”
“我是你丈夫,你病了,自然是我看着你,凡事交代下去,那就變成跟其他人一樣了,算什麽夫妻。”黎子蔚頓了頓又道:“不親自看着你,我也不放心。”
燒退了,她現在腦子清明,看得出來黎子蔚的眼神滿是心疼。
他明明是喜歡她的,為什麽還要去那個什麽豔華館,難道真是天生花心,只裝一個人不夠嗎?
原本想直接放棄的,可是看到這樣的溫柔神色,突然又舍不得,好想這樣一直被他看着,那種把自己當成寶貝的眼神,她好喜歡他這樣看着她。
邵怡然眼眶驀地一熱,哭了起來。
黎子蔚吓一跳,把她連人帶被子一起抱起來,摟在懷裏,揉她的背,輕聲問:“怎麽了?”
你能不能只對我好——可她說不出口,他已經快二十歲了,生活在這個時代,也許他也覺得女人應該要大器,認為男人在外面玩玩很正常,只要不帶回家都沒事,就像黎宗壹的池姨娘,不也是他從風月場所帶回來的,倪氏不也活得好好的?
她知道京城不少大官富戶在家裏養貌美小倌,對太太、奶奶們來說,那是巴不得的事情,因為小倌不會生孩子,但姨娘會,在後宅,只要不生孩子,什麽都好商量。
可是自己沒辦法這樣想,如果黎子蔚帶小倌回來,她就要拿出她的狼牙棒。
雙手環住黎子蔚的腰,邵怡然道:“唱歌給我聽吧。”
黎子蔚笑笑,真的唱了,“我每天每天每天在想想想着你,這樣的甜蜜,讓我開始相信命運,感謝地心引力,讓我碰到你……”
邵怡然雖然心裏不舒服,但還是忍不住微笑,這是周傑倫的《可愛女人》。
邵怡然這一病就是快半個月,應驗了那句話,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從沒事到倒在床上起不來,不過一兩個小時而已,但花了十五天痊愈。
拜這場風寒所賜,她瘦回來了,生完康哥兒後怎麽樣都消不去的小肚子,終于消下去了,她的腰帶又綁回原本的地方,不用特意放開了。
每次聽蘇嬷嬷說“姑娘,老奴給您把腰帶放開些”,她都覺得內心刺痛,現在好了,她瘦了。
她要跟狐貍精宣戰,她喜歡黎子蔚,絕對不拱手相讓。
孫子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所以她得先去會會狐貍精。
邵怡然讓小厮再去打聽,知道黎子蔚去豔華館都是去找一個姓莫的小倌,哼,好好好,讓本姑娘會會你。
精神恢複後,邵怡然便帶着木樨出了門。
堂堂黎夫人出門是不用跟倪氏報備的,一主一仆直接從側門出去。
門房覺得奇怪,三房的夫人怎麽不叫車夫,但主人家想幹麽就幹麽,不是下人可以幹涉的,于是兩人都沒開口詢問。
邵怡然主仆倆走了大約一刻鐘,在轉角處上了一輛青蓬馬車,樣式就像在大街小巷穿梭的那種,不會惹人注目,是一個時辰前她打發鳶蘿出來租的,還買了三套男裝跟男靴、頭冠、玉佩等等。
一主一仆朝着市集前進,找了間客棧換衣服,邵怡然看看鏡子很滿意,活脫脫的小少爺,雖然買的是現成的,但料子上等,再次坐上青蓬馬車,一行人便朝豔華館前進。
“姑……少爺。”木樨想着出門前蘇嬷嬷的交代,硬着頭皮道:“少爺,我們還是回去吧,蔚爺肯定只是一時迷惑,等過一陣子就會清醒了。”
邵怡然嘴角抽了抽,怎麽可能,報紙上都刊登了,男生能清醒都是錢被騙光的時候,黎子蔚現在幫着黎家的生意,黎宗壹肯定有塞私房給他,客人有銀子,小倌就有溫柔,怎麽可能會醒,靠他的自覺還不如靠她的拳頭。
而且黎宗壹當年被清倌看一眼,就一定要帶回家裏當姨娘,黎子蔚搞不好也有這種基因,禁不起那種“大爺,您救救奴家吧”的眼光。
木樨繼續勸,“小倌又不生孩子,就算弄進來,也影響不到少爺的地位,您真的不用放心上。”
“怎麽會不影響,你家爺都被迷得對我說謊了。”
“蔚爺只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少爺要是這時候主動釋出善意,蔚爺一定感激的。”
“感激?哼,感激算什麽,我要讓他知道害怕。”女人可不是好惹的,敢花心就要有被劈的心理準備。
見邵怡然一臉殺氣騰騰的樣子,木樨不敢再勸,只能希望自家姑娘跟那小倌見面的時候,不要打起來就好。
車行辘辘,很快的車夫傳來聲音,“到了。”
三人出了馬車,鳶蘿給了兩串錢,“一串車資,一串賞你,就在這邊等,我們還要坐回去。”
那車夫高興的接過,“好好好,小的就在這等,二位放心。”
邵怡然下車一看,好個豔華館,如果是奢華大樓挂着紅燈籠就算了,但它走的是江南庭園路線,沿牆種着一排櫻桃樹,有些早熟的探出頭,已經有幾顆小紅果,襯着白牆藍瓦顯得雅趣別致,如果不特別說明,怎麽看都像書館、畫館,誰會知道這裏接待客人。
門口接待的嬷嬷眼神銳利,看出中間的小少爺衣裝華貴,帽子上的玉佩成色極佳,衣服也是最新的春絲裁成,靴子上的花紋繁複,一看就價值不斐,是個女娃又怎麽樣?有銀子就好。
那嬷嬷笑着迎上前,“小少爺是第一次來吧?”
邵怡然點點頭,心想自己真的太遜了,兩世為人,居然現在才第一次來風月場所。
“那嬷嬷給介紹幾位善于說笑的倌兒?”
“不,我慕莫先生之名,想見他一見。”
後頭一個聲音傳來,“誰想見莫先生?”
邵怡然轉頭,見是一個年輕的……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裝的少爺,皮膚吹彈可破,眼神似水,胸部也明顯纏過,臉上就寫着“姑娘女扮男裝”。
自己會不會也是這樣?應該還好,大病初愈,皮膚都粗了不少,而且她胸部也沒這麽大,是那姑娘身段太好了,即便穿着男裝也不像個男人,連聲音都清脆好聽。
大戶人家的姑娘嗎?在閨閣待悶了,所以出來解解悶?
嬷嬷笑着迎上,“這位小爺,我們這兒講先來後到,既然前面這位爺先點了,就要請您等一等。”
旁邊一個丫頭道:“大膽,知道我家主人是誰嗎,可是堂堂富泰郡王。”
邵怡然想,真身是富泰郡主吧,不知道是哪個王爺的女兒,怎麽這麽愚蠢,來這種地方首要低調,就算看到熟人也得裝作沒看見,誰會敲鑼打鼓地進來啊。
那嬷嬷一臉為難,旁邊另一個嬷嬷往前,“兩位恐怕都要等一等,現在莫倌兒有客人呢。”
那富泰郡主沉了臉,問:“可是欽天監的黎大人?”
邵怡然心中起疑,她跟黎子蔚怎麽認識的?她都沒聽過這號人物。正想着,她心頭一震,不會吧,黎子蔚對郡主始亂終棄,所以人家也來抓奸嗎?沾上郡王的女兒卻不理會,膽子也太大了。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見那富泰郡主的丫鬟拿出一錠金子,“給我家少爺安排隔壁房間,這金子就是你們的。”
鳶蘿見狀,也拿出一錠金子,“我家少爺也要隔壁房間。”
嬷嬷苦着臉,“莫倌兒接待客人通常是在最安靜的邊房,隔壁只有一間廂房。”
邵怡然把兩錠金子都放入那嬷嬷手中,說道:“那我們就一起。”然後看向富泰郡主,“可以吧?”
富泰郡主不太願意,但也不想一直在門口被拖住,于是不情願的點頭。
嬷嬷大喜,“兩位爺跟我來。”
結果讓人沮喪,黎子蔚跟莫小倌聽曲、講書,說不完的話,好像熱戀中的情侶,就連商秧變法這種嚴肅的東西都可以講得語帶笑意。
邵怡然就不懂了,商秧變法有什麽好笑,到底在開心什麽?
還有,這窗紙也太厚實了吧,電視上那種一戳就一個洞,根本不存在,她手指都快痛死了,還戳不破,她想看看黎子蔚那該死的家夥在面對小倌時笑得有多喜悅,可惜天不從人願,窗紙很堅固。
富泰郡主剛剛還想跟她一起戳窗紙,但很快就放棄了,開始自己吃菜喝酒,看那架勢一副想喝醉了然後過去算賬的樣子。
邵怡然把耳朵貼在窗上,隐隐約約只聽到一陣哈哈哈哈,真的有這麽開心啊?黎子蔚在家是會笑,卻是那種紳士微笑,沒想到會在這邊聽到他哈哈大笑的聲音,可惡,她真想看看那個小倌,到底有多美。
這時,富泰郡主一下站了起來,推門而出,就在這瞬間,邵怡然發現自己終于戳破了那層窗戶紙,大喜,于是也不管富泰郡主去哪,連忙把臉貼在窗子上看。
那莫小倌長得真太好了,男人的臉,卻美得不行,眉眼嘴唇,無一不精致。
邵怡然握緊拳頭,黎子蔚可惡,讀了這麽多聖賢書,還不是過不了美色這一關。
心中正痛罵着負心漢,就見隔壁房間“砰”的一聲,門被打開了,富泰郡主進入,一臉要找人算賬的樣子。
黎子蔚跟莫小倌見了來人,連忙站起來,兩人一起道:“見過郡主。”
富泰郡主氣呼呼地道:“你們還真開心。”
莫小倌一笑,“郡主請坐。”
富泰郡主還真的坐下來,然後很荒謬的三人開始讨論起商秧變法,當然,人不對氣氛自然歡樂不起來。
富泰郡主更怒,我來了你們就不笑,啥意思?
邵怡然還想繼續看下去,奈何腳太麻,忙叫木樨跟鳶蘿把她架起來,安置在椅子上,然後一個給她按左腿,一個按右腿,稍好一點後,鳶蘿又叫來嬷嬷,把富泰郡主沒吃完的東西撤下,重新上一桌席面。
菜肴上來得很快,酒更快。
邵怡然攔住那上菜婆子,給了一兩銀子,“隔壁黎大人什麽時候跟莫小倌好上的?”
那婆子接了銀子,喜孜孜地道:“大抵就過年後。”
“自己找上門的,還是有人介紹帶過來?”
“我們這裏巷子僻靜,都是有人介紹才知道的,從來沒有第一次就能自己找到地方進來的客人。”
邵怡然想想有道理,鳶蘿租馬車花了些時間,也是說這地方沒人知道,連問了幾個車夫才找到人帶來。
“然後就常常來?沒跟莫小倌其他客人起沖突嗎?”
“小爺第一次來不知道,莫小倌雖然不錯,但在我們這豔華館不過算中等,為了搶人起沖突,那是最頂尖的小倌才會遇上的,不過啊,我們這館是戶部王大人的小舅子名下的地方,要鬧事也不容易。”
邵怡然覺得超驚訝,什麽啊,黎子蔚要找也不找最好的,居然找中等的,太遜了,可話說回來,這中等的長相已經不得了了,上等的恐只接待達官貴人,黎子蔚這七品官,還沾不上邊。
“那那個富泰郡主是怎麽回事?”
婆子聽了心想,看來眼前這“小爺”也知道富泰郡王其實是女兒身啊,但面上不顯,笑道:“這倒是不知道,有人說她喜歡莫倌兒,可是王爺不同意,她在跟王爺賭氣,但也有人說她喜歡上黎大人,可黎大人偏生又好龍陽,她內心氣苦,才常常跟過來找麻煩。”
“你們這兒都是人精,怎麽會不知道實情?”
“哎喲小爺,我們這是解悶的地方,又不是官衙,給銀子就好了,不會問太多的。”
也是,開店是為了賺錢,有銀子誰還管這麽多,至于富泰郡主嘛,希望是前者,一個小倌她已經很煩了,再來個郡主,自己會吃不消。
那上菜嬷嬷退下後,邵怡然又蹲在那個洞偷看,黎子蔚跟莫小倌已經從商秧變法聊到王安石變法,富泰郡主臉上寫着問號,顯然完全聽不懂,卻也不願離開。
席上有貴客,兩人聊得也就沒那麽自在了,至少,她沒再聽見黎子蔚那心情愉悅的哈哈笑聲。
多了個郡主,兩人肯定不會再講什麽,邵怡然站起來,帶了木樨跟鳶蘿離開,她們照例在客棧換衣服,扮回出門前的裝扮,才乘坐馬車回到黎家,然後直奔康哥兒的房間。
她想兒子了,生病這半個月對她來說,最難過的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不能看兒子。
想念他的小腦袋,想念他的小眉毛,想念他好奇時那圓圓的眼睛,她還很擔心,小嬰兒的記憶力不長久,會不會幾天沒見人,就把她給忘了。
但大概是母子連心,病愈後第一次抱娃,康哥兒雖然不跟她玩,但也沒哭,邵怡然心想,沒哭就好,她已經很安慰了。
兒子對她來說太重要了,她到現在沒跟黎子蔚大打出手,康哥兒占了絕大部分的因素,每次氣得要死的時候,只要看着孩子的睡臉,就覺得內心仿佛得到淨化,那些糟糕的情緒都會不見,讓她從夜叉變回人類。
邵怡然坐在床沿,康哥兒睡着了,她輕輕摸着孩子,內心的受傷跟憤怒,都慢慢平息,看着一動一動的小鼻子,氣,慢慢消了。
小孩子真是天使,只是這樣看着他睡覺,就讓人覺得疲憊漸無。
孩子,你等着看好了,娘一定把你爹搶回來,就算你爹是彎的不鏽鋼湯匙,我也會把他扳直。
這時康哥兒動了動,小手伸出布巾,邵怡然看着那粉紅色的小拳頭,內心柔軟至極,笑着放回去重新包好。
奶娘陪笑說:“哥兒食量大,長得好,大概最近就會翻身了。”
邵怡然一喜,“有快翻身的樣子嗎?”
“最近冼澡都會用力了。”
邵怡然一臉欣喜,孩子長得可真快,不過三個多月,就快會翻身了,會爬會走也是轉眼間的事。
感謝老天爺,這孩子跟祖父是她這一遭人生最棒的禮物。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黎子蔚這才回到家。
聞到他身上幹淨的氣息,邵怡然猛然驚覺,難怪自己不會發現,如果他去青樓,難免沾上女子香氣,姊兒也會寫花箋到府裏,但小倌館賣的是清雅跟欲擒故縱,香粉跟花箋都不會用。
邵怡然想着兒子的臉,那麽可愛,那麽純真,将殺氣壓下來,然後笑問:“跟萬大人學習文章,可有進步?”
“當然有,今日才一起讨論了幾篇古文,萬大人不愧是狀元郎,見解非凡,我獲益良多,春官正知道我還想準備考試,也會不時指點我。”
“那你可千萬別辜負他們。”
“那是當然,我不是每天都留在欽天監讀書嗎?幾位大人的學問都好,也願意指點,放心好了,我一定把你的诰命再往上提。”
呵呵呵,是喔,下午在豔華館哈哈大笑的人不知道是誰。
說謊不打草稿,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