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出生富貴

給陶秀娘添嫁妝的事，被擱置了下來。

陶鯉因為身上被陶劉氏打的渾身淤青，看着吓人，怕她出去惹的村裏傳出什麽虐待養女的難聽話傷了面子，陶劉氏好些天都不許她走出院子門，就在屋裏忙活。

陶二妹嫉妒的要命，在屋裏幹活兒多輕松啊，就收拾收拾屋子，做飯洗碗什麽的，哪像她，每天被黑着臉的陶秀娘使喚的團團轉，兩個人出去每次都扛回三個人都不一定能背回來的柴火。

也還好冬天沒多少能吃的野菜，否則她更是要活活累死了。

為了減輕自己的活兒，陶二妹第一次這麽關心陶鯉的身體，每天自覺給她按摩不說，為了她早點能出門，甚至還分出了自己的一部分口糧，指望着早日把她喂康複了，好重新把髒活累活都丢給她。

事與願違，陶鯉生來就一身和其他村妞不一樣的雪白肌膚，就算大夏天的在地裏猛曬，也就紅一陣子，沒幾天又白回來了，讓陶二妹嫉妒了好些年，現在還時不時說些酸話。

陶劉氏打出來的淤青放在這雪白的肌膚上，顯眼的厲害不說，還不容易淡去。

所以整整在家裏養了十多天，陶二妹才盼來了陶鯉的康複。

一大早在懷裏揣半截紅薯，三姐妹背着拾柴的背簍迎着晨光出門，趁着時辰還早，搶着時間去後山最方便的拾柴點蹲着撿枯枝。

“啊哈……”

一到後山，陶二妹大大的打個哈欠，反手把背簍摘了扔在地上，整個身子懶洋洋的找棵枯樹倚着，眼睛一閉一閉的開始打瞌睡，完全沒有幹活的意思。

陶秀娘眉頭一擰，正想喝罵，陶鯉連忙拉住她，抿嘴笑着搖搖頭。

“大姐你就讓二姐歇會兒吧，這些天她把吃的給我，還做這麽多重活，我現在好了，幫她是應該的。”

“什麽叫幫我，這叫知恩要圖報！”

對自己能說出這麽有學問的話十分自得，陶二妹搖頭晃腦的傻笑兩聲，又羨慕的沖陶秀娘道：“大姐，你什麽時候才和李秀才定親啊，定親之後是不是就得選日子成親了？”

不等陶秀娘答話，陶二妹雙手交握在胸前，暢想道：“真好啊，成了秀才娘子，肯定就不用像咱們現在這樣，每天啃紅薯窩窩頭，還要做這麽多重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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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李秀才定親，算得上陶秀娘長這麽大最自豪的一件事，當下下巴一揚，自以為矜持的輕哼道：“這算什麽，當秀才娘子，當然是肯定會享福的。”

“享福？”陶二妹狐疑道：“奶不是說李秀才家都快吃不飽飯了嗎？”

面上一僵，陶秀娘有些氣急敗壞的走過去狠狠的掐了陶二妹兩把，眼眶通紅的咬牙道：“還不是奶小氣，要是她多給我備點嫁妝，能把李大哥送去京城趕考，我以後怎麽可能還會吃苦！”

“得了吧，除了二牛，誰還能從奶嘴裏摳出銀子來。”

陶二妹抱着手嗤笑，但看得出來，她也嫉妒弟弟陶二牛在家裏的

待遇，只是對這種情況已經是無力反駁的習以為常，所以更多的還是認命罷了。

一直沒停下撿柴動作的陶鯉壓低聲音，帶着一絲委屈的低聲道：“我倒是挺羨慕大姐和二姐的，大姐要添嫁妝，奶和娘還能湊出十兩銀子來，以後二姐出嫁肯定也是一樣，只有我……”

“不過算了，誰讓我是被爹撿回來的呢？雖然不知道我親生爹娘怎麽那麽狠心，但能活下來長這麽大已經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以後就算不嫁，留在家裏伺候爹娘爺奶也挺好的，還能把嫁妝都留個二姐。”

被陶鯉那雙凄然又故作灑脫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陶秀娘感覺渾身都不自在了。

要是換做以前，她肯定就随意的糊弄過去了，可經過添嫁妝一事，陶秀娘覺得陶鯉是和自己一條心的人，現在那事兒瞞着她，以後要是被她自己發現了，那她不就裏外不是人了？

再說雖然爹娘都有交代不許多說，可他們連她的嫁妝都不肯多給，既然他們不在意她的終身大事，她又何必真替他們守口如瓶？

想到這裏，陶秀娘面色一整，左右看看确定沒外人，才擺出一副難以啓齒的為難樣，心疼的摸着陶鯉的頭小聲道：“三妹，你別這麽想，其實你的出生……”

“我的出生怎麽了？”陶鯉心裏一冷，緊緊的拽着陶秀娘的衣袖急聲問道。

“哎喲？我以前每次想說大姐你都威脅揍我，怎麽現在自己裝好人了？”

陶二妹來了興致，巴巴的湊過來，不等陶秀娘黑臉，馬上就倒豆子似得把陶家隐瞞了十多年的事兒抖的一幹二淨。

“你怎麽就不想想，就算爹好心，憑奶那摳門的要錢樣，沒好處能把你養這麽大？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嗎，那會兒我就可讨厭你了，明明是抱回來的野孩子，吃穿卻和二牛都差不多，憑什麽啊！”

陶二妹陰陽怪氣的抱着手，和陶劉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三角眯眯眼透着刻薄，“我那會兒還小，但印象裏還是記得，有段日子家裏天天大魚大肉的，爺奶和爹娘屋子裏的大櫃子，都是那會兒打的，從木料到做工那都是頂好的！”

“那會兒奶可是拿你當心肝寶貝寵的，我從炕上掉在地上奶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被我掉下去的聲音吵醒了哼唧兩聲，奶哄着你還打了我兩巴掌，那兩巴掌我記一輩子！”

陶二妹狠狠的瞪了陶鯉一眼，才笑了起來，“你才被爹領回來的頭兩年，還每月都有人偷偷的送大把的銀子來，所以奶寵着你，後來你也知道了，沒人送銀子啦，咱們家的日子重新變回現在這樣窮嗖嗖的，家裏還多了一口人吃飯，奶自然是看不慣你了。”

“說真的，有時候我都在想，要不是知道你是富貴人家出生的小姐，怕把你養死了你家人又突然找上門來，奶估計早把你扔了！”

“不過這麽多年都沒個人來打聽，估計你家人，是真的不要你了吧？哈哈哈哈！”

陶鯉咬着下唇搖搖欲墜的模樣極大的取悅了陶二妹，咯咯笑兩聲，陶二妹只感覺這些年憋在心裏的氣都舒坦了。

陶鯉有些恍惚，原來還有過這麽一段，她過的比李娟的親生孩子還好，那時候陶二牛還沒出生，想來也知道李娟那時候過的是什麽日子，所以即使後來她表面上裝的再若無其事，骨子裏怕也恨毒了她。

一想到李娟明面上裝一視同仁的賢妻良母，背地裏卻想方設法的針對她，陶鯉就忍不住冷笑出聲。

娘，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把我賣進花柳地的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