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錯過的吉時

“陶大娘，李娟大妹子，我們可是一大早就來了，快把門開開，讓我們瞅瞅新娘子漂不漂亮啊？”

天邊才泛起魚肚白，和陶家比鄰的幾家的女人，就相互打着招呼來到院外吆喝起來。

李娟連忙上前把門打開，邀着來幫忙的婦人們進屋，臉紅撲撲的熱情道：“真是麻煩大家了，快進快進來，酒釀湯圓都已經炖上了，就等各位了！”

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待村裏的其他人，李娟對自己說話竟然如此流暢而沒有咯噔，趕到心潮澎湃，連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可好景不長，她還沒邀着客人進屋呢，陶鯉就從屋裏探出個頭來，朝她喚道：“娘，奶讓你先進來把湯圓剩出來。”

李娟一僵，臉色冷下來，正想問陶鯉怎麽不自己去弄，就見陶劉氏不知何時麻溜的換上了說好過年才要拿出來穿的大紅色新衣裳，喜氣洋洋的邁出門，邊不耐煩的沖她擺擺手，邊上前擠進婦人堆裏，被左鄰右舍的女眷簇擁在中間。

“喲，陶大娘，你這衣裳漂亮啊！瞅瞅這花樣、這料子，啧啧，為秀娘出嫁，你們家還真是夠重視的啊？”

“可不是，快讓我們見見新娘子呗，去了李家，可就不常能見着了呢。”

就算陶劉氏平時在村裏的人緣不好，可今天這種大喜的日子，大家還是很給面子的恭維起來。

陶劉氏被婦人們叽叽喳喳的恭維聲捧的飄飄然，得意的摸摸自己的衣裳，才擡着下巴瞥了李娟一眼。

“啧，不是讓你去盛湯圓了嗎，杵在這兒幹嘛？有沒有點眼力勁兒了？”

李娟難堪的低下頭，憋屈的往廚房走去，就聽見後邊兒有人小聲勸道：“陶大娘，你也別這麽苛刻了，秀娘她娘嫁到你們家也十多年了，還是該給她留點面子，讓她多跟我們聊聊，說說話啊？”

“她？”陶劉氏嗤笑一聲，不屑道：“她嫁過來十多年了也沒說幫襯過家裏什麽，人笨嘴也笨，別說多了鬧笑話，平白給我們老陶家丢人了。”

“再說了，有我在的一天，這家裏輪得着她一個做兒媳的做主？我還沒老呢！”

來幫忙的婦人們都尴尬的笑着岔開話題，歲數大的有些同情被陶劉氏壓的死死的李娟，而新出嫁的小媳婦們，則一個個拍着胸脯，暗道還好家中的婆婆不是陶劉氏這號霸道的，不然日子可難過了。

進了廚房的李娟委屈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這麽些年，沒生兒子的時候她就被陶劉氏百般嫌棄，生了二牛後本以為日子會好過一些，可沒想到，她還是被壓的死死的，在家裏根本說不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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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還有個陶鯉能欺負欺負，現在那小野種有陶老爹撐腰了，說話比她都硬氣了！

再這樣下去，她非得被憋死不可！

眼底閃過一絲決絕，李娟悲憤的心緒平靜下來，面無表情的把鍋裏的湯圓都盛在碗裏，和陶鯉一起端了出去。

一直在她附近忙活的陶鯉，明确的感覺到了李娟身上的變化，但她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便不在多想。

畢竟，一會兒還會有更熱鬧的事兒發生呢……

來幫忙的婦人們和陶家人一起吃過甜甜的湯圓，然後就開始幫着擺弄陶秀娘要陪嫁的東西。

穿過的舊衣裳一箱，才縫制的新衣裳一箱；各種針線花樣一籃子，示意以後女兒出嫁了，也不是吃閑飯的。

還有米面一擔子，肉、菜一籃子，示意女兒出嫁自帶口糧，不給婆家人添麻煩。

八十兩銀子銀晃晃的被放在托盤裏，托盤下邊兒墊着紅布，就這麽正大光明的晾在外邊兒，惹的衆人頻頻往盤子上投去羨慕的目光。

所有人忙活兒了一早上，鞭炮都挂到房梁上後才歇了下來，陶鐵柱和幾個兄弟跑到村口，等着接親隊伍的到來，屋裏的人，就閑聊着，準備等接親隊伍來了，把新娘子接走之後，明天等着吃回門宴。

所有人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

要知道，按照落梅城附近的規矩，男方來女方家裏接親，那差不多得在午時之前就把新娘子接到家的。

李秀才家住靈泉村附近的珙縣，離靈泉村差不多也要大半個時辰的路程，現在巳時都快過去了，怎麽還沒見着迎親隊伍過來呢？

日頭越來越高，在屋裏的陶老爹坐不住了，把陶二牛拉到面前，小聲吩咐道：“二牛，你去村口看看，不管有沒有迎親隊伍，都先回來告訴我一聲。”

陶二牛被關在屋裏這麽些天，早被憋的不行了，一聽能出門，馬上像脫缰的小馬駒一樣撒歡的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陶二牛氣喘籲籲的跑回來，還離着老遠呢，就嚷嚷起來。

“爺！爹和幾個叔伯等不得就往珙縣的路上去了，聽說李秀才昨個兒和朋友喝酒去了，今早醉的爬不起來，現在迎親隊伍估計才從珙縣出發呢！”

原來，陶鐵柱和幾個兄弟在村口等了一會兒後，心裏沒底，就一路上說說笑笑的尋摸着往珙縣的方向走。

本以為能在路上遇見迎親隊伍，還一路上走的小心謹慎，生怕被說他們女兒愁嫁呢。

沒想到這一路躲躲藏藏的，竟然就直接到了珙縣，在李秀才家附近一打聽，才知道迎親隊伍的人也在李秀才家裏等了好些時候了，可李秀才喝多了爬不起來，他老娘護兒子，壓根兒不讓催不讓叫的，就這麽耽擱了下來。

陶鐵柱氣的夠嗆，可又不能直接跳出去指責，只能晦氣的黑着臉，被一起去的兄弟們拉了回來。

他們一來一回的耽擱了一個多時辰，可李秀才那邊，怕是還沒出門呢。

也就是說，今天這吉時，是耽擱定了。

陶二牛的話音落下，陶老爹猛的站起來，身子又晃了晃，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緊的牙關，讓一屋子的婦人想勸又不敢勸。

“好，好！”陶老爹破口大罵，“好一個李家，好一個李秀才！一個生不出孩子的男人，我們老陶家還就不高攀了！”

“來人啊，去告訴李家，要是午時前人沒到，這親，就別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