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果然不是凡人

牧霜天當然不知道突然自己送上門來的褚松青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實上，他現在心情也很複雜。

總的來說，他和他哥都算不上什麽好人，只是他哥人面獸心，在外人看來，總是很好的。

而他因為特殊的身份和奇怪的難以入眠的病，連僞裝都不願。

從他十五歲起，他身邊的女人就沒斷過，許多只是為了打發睡不着時的煩悶，或者活動一下，能勉強睡上一會兒。

更多的時候，女人通常會因為太麻煩，被他讓人連着鋪蓋一起扔出房外。

除了去世的奶娘，他甚至連親生母親都沒有上心過一天。

可小丫頭不一樣，他竟然在意她……

意識到自己會在意一個第三次見面的小丫頭，牧霜天自己都吓了一跳，可神奇的是，他心裏并不排斥這種以前被他視作麻煩的在意。

小丫頭長得還算可口，過兩年長大了應該也算得上個尤物，可他見過的絕色美人實在太多了，而這些美人中，比他長得好看的一個都沒有。

牧霜天是一個不在意女子容貌的男人，因為都沒他好看——他不是自戀，只是沒瞎。

當然，大多數女子也不會在意他的容貌，她們在他身邊謹小慎微，随時随地都像受驚的兔子，感覺他一個眼神，就能讓她們蒼白着臉色暈過去。

當敬畏達到一定高度時，再俊俏的容貌，也無法緩解這種畏懼。

“是因為她不怕我嗎……”

牧霜天近乎無聲的自語一句，又皺着眉搖了搖頭。

在他離開落梅城那日的街上，她和他對視的時候，明明被吓到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今日重逢，她竟然敢對自己翻白眼了？

“咦，你在高興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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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霜天心跳漏了一拍，面無表情的睜開眼睛，就看見陶鯉懷裏抱着個不大不小的陶罐站在門口，一臉好奇的看着他。

他有些煩躁，要是沒有中毒，他的感知不會差到連她走近都沒注意，這種脆弱的狀态，很該死。

“什麽在高興什麽？”

褚松青不敢一直盯着牧霜天看，自然沒發現他嘴角的笑意，此時被陶鯉問的微微一愣。

“哦，沒什麽。”

偷瞄牧霜天一眼，見他剛才嘴角的笑意消失，眉頭微簇，陶鯉識趣的打個哈哈把話題揭過。

舉起懷裏抱着的陶罐，陶鯉笑道：“從一個房間裏找到的，只缺了個口還能用，我已經洗幹淨了，再砍點柴回來，就能做飯了，你們再等等。”

放下已經盛滿清澈井水的陶罐，陶鯉把不知從哪裏找來的，已經生鏽的柴刀提在手裏，又往外走去。

褚松青坐不住了，拍拍長衫起身，一臉嚴肅的攔下了陶鯉。

“你是弱女子，砍柴這樣的粗活，不應該你幹，一會兒等我砍了柴回來，你再熬粥做飯即可。”

說罷，褚松青直接從陶鯉手中搶過柴刀，然後感覺手裏一沉，身子都歪了歪。

他真的沒想到，小姑娘提着輕飄飄的柴刀，竟然這麽沉……

果然，散功丸吃多了，身子骨都不利索了嗎？！

帶着深深的懷疑和擔憂，褚松青以一種慷慨赴義的姿态出了門，讓被他擋在屋裏的陶鯉，欲言又止。

扭頭看看牧霜天，陶鯉咬着下唇糾結道：“牧公子，你要不先自己休息會兒，我跟出去看看？”

“看什麽，怕他和強盜同歸于盡嗎。”

牧霜天語氣平淡無波，但莫名就是透着股嘲諷的道：“放心，他就算真有那樣的血性，也只會被強盜亂刀砍死。”

陶鯉：“……”

這就是她擔心的事好嗎！

顧不得再搭理他，陶鯉提着裙擺小跑出去，好不容易才在後院的山坡上，發現了已經完全陷入枯枝中的褚松青。

“……咳，褚公子，有句話小女不知當講不當講？”

站在褚松青身後不遠處看了半天，陶鯉猶猶豫豫的開口問道。

褚松青滿頭大汗的回過頭來，沖陶鯉露出一個淳樸又燦爛的笑。

“姑娘你等急了吧，再勞你等一會兒，馬上柴就劈夠了！”

陶鯉無言的看着他腳邊散落的亂七八糟、歪歪扭扭、奇形怪狀的枯枝，額頭隐有青筋。

但看着褚松青那努力的模樣，她又實在說不出指責的話來。

輕嘆一聲，陶鯉認命的上前，輕柔的攔下他和枯樹拼命的架勢，重新接過柴刀，熟練的挑選着合适的柴枝，将其從樹幹上整齊的劈下，砍成長短差不多的短枝。

褚松青看的眼睛發直，他現在很懷疑這個小姑娘是不是和貓一樣到了晚上眼珠子都是綠的。

不然怎麽能解釋，這黑燈瞎火，只有半輪彎月半隐于雲中的山坡上，她能看的這麽清楚，下手那麽幹脆利落的？

要不是他常年練武耳聰目明，剛才上後山的路上都能摔幾個跟頭好嗎？

像是感覺到了他的震驚和不服氣，陶鯉溫和的笑了起來。

“褚公子一看就是沒幹過粗活的，這砍柴看似容易，其實真做起來，卻還是有些小技巧和竅門的。”

砍柴并不是随便拿把柴刀劈砍就算完事了，真那麽幹，不僅砍不了多少柴，而且胡亂弄下來的枯枝，很多都用不了，背回家妥妥的會挨打。

從小到大只要在家，幾乎每天天不亮就要去撿柴砍柴，陶鯉已經練就了枯枝一上手，就知道能不能用的本事。

皮太厚的不行，一般芯子裏會潮，不好燒不說，還會在生火的時候冒濃煙。

太細的也不行，不耐燒，容易火太大。

十分彎曲的更不行，燒的過程中容易把其他柴火掃出火堆，點燃了別的或者傷了人，都不好。

只有那種粗細适中，摸起來幹燥，并容易剔出雜枝的，才是好柴火。

除了挑合适的枯枝下手，柴刀如何劈砍省力，如何角度刁鑽的探進枝幹中準确的劈中合适的，也是要常年累月的練習，才能熟練起來，把柴刀用的如臂使指。

看着陶鯉接過柴刀後沒一會兒就砍了一大堆整整齊齊的柴火，褚松青眼底露出絲絲詫異。

看她的穿着和容貌氣質，他本以為牧霜天看上的是一個有些本事的小家碧玉。

沒想到，她竟然是苦出生，而且詭異的，在砍柴的時候都能氣度從容，和那些深閨小姐在彈琴作畫時一樣輕松。

詭異，太詭異了，一個砍柴如此熟練的小丫頭，到底怎麽和牧霜天認識上的？

褚松青的想不通沒有持續太久，因為等他們抱着柴火回房，開始熬粥的時候，他又牙疼了。

“咳，姑娘砍柴辛苦了，做飯的活兒，還是交給在下吧……”

真的，他也自問闖蕩江湖多年，風餐露宿的也是熟手，見過的不善廚藝的人太多，才練就了他一身廚藝。

可他發誓，他真的沒見過，單純的熬粥，還一直認認真真攪拌，卻能讓粥冒出糊味的奇女子……

真的是奇女子，粥沒粘底，水更沒燒幹，糊味到底在怎麽熬出來的啊！

見鬼了吧！

果然牧霜天看上的女人都不是凡人啊……